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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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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老板又试探地问:“可不可以请厉先生转送给张小姐?”
  “不便,不便。”厉顺为说。
  “明白了。”盖老板说。想了想,又问:“可不可以把张小姐的联系地址和电话告诉我?”
  厉秘书说:“小姐因为业务繁忙,她另有一套房子,不常回家。她的地址和电话,我给你,你可以随时直接和她联系的。”随即在茶桌上写了个纸条,交给盖老板。
  盖老板收好。
  厉秘书说:“咱们就谈到这里吧。”站起来告辞。
  盖老板又拿出来一个大硬纸提包,趁厉顺为没注意,将两个盒子一起装好,一直将厉秘书送到大门外,等到厉秘书上了汽车,才摆手说“再见!”
  厉顺为回到家里,打开那只“只值几美元的小工艺品”,一看,吓了一跳。
  过了几天,作者署名厉顺为的一篇通讯《爱国的“叛国者”》“在省报上发表了。盖老板一时名声大震。关于这位”爱国华侨“的题材,吸引了许多记者采访,在那段时间,大报,晚报,几乎每天都有关于盖老板的报道。他要投资的项目,无论到了哪个部门,都是一路绿灯。
  厉秘书像卜奎和吉海岩一样,每天都送一摞文件给张敬怀阅批。有中央文件,省委文件,涉及各种问题的请示报告,人民来信。张敬怀俯案正要阅读、批示,他的女儿进来了。
  她们母女搬出家里已经三四个月了,不要说来看他,连个电话也不打。好像没有她们这个家,没有他这个父亲。胜美进来后,张敬怀本来想问问,她们在外面怎么样?一想,不用问,她们住在大公司里,一百多米的房子,肯定错不了;即使问,她也没有好声气回答。又想问她的企业办得如何?他主要想嘱咐她,可不敢违法经营等等。又一想,女儿回答的肯定是:“过去你从来没有管过我的事,现在也别干涉我!”问她什么事,除了惹气,不会有别的结果。
  女儿一进屋,什么也不说,就在翻箱倒柜。张敬怀以为该换季了,她可能找些什么衣物,地上也确实放着一些她翻出来的一些这类东西。可是当她搬着个凳子,爬到一个书架顶上,拿下来两个画轴时,张敬怀不得不问了:“你拿它干什么?”
  “我妈要!”女儿简单地回答他三个字。
  这两个轴,一轴是一幅字,一轴是一幅画。“八一五”日本投降之后,我军进军东北。当时苏联军队尚未撤出。辛亥革命之后,清朝遗老罗振玉,是一个考古学家,对于金、石,书画,不仅有著作,所藏古文物书画也很多。他先是逃到日本;在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之后不久,伪满州国建立,罗振玉回到了东北,在伪满州国,任了伪职,人们称他为“文化汉奸”。罗振玉在旅顺有一所院子,十几间房子藏的全是价值连城的文物。苏联红军进驻旅顺后,罗振玉这所院子住进了一队骑兵。那年冬天奇冷,战争刚刚结束,不要说没有煤炭,连劈柴都买不到。这些苏联大兵哪里懂个这些中国古文物的价值,竟一捆一捆地填在炉子里当柴烧取暖。附近的居民,用树枝子,劈柴瓣子,换出来不少。张敬怀的一位老战友,从民间买了多幅字画。这位老战友知道他喜欢字画,便送给他两幅。后来博物馆一位馆长,来向张敬怀汇报建设新馆问题。张敬怀便想起他这两幅字画,拿出来让这位专家看。这位馆长一看大吃一惊:“唉呀,这个是价值连城的国宝呀!”经他一解释,张敬怀才知道:原来一幅是北宋米芾的字,一幅是清初大画家石涛的一幅山水。张敬怀当时就说,这样的宝贝留在我家何用,不如送给博物馆算了。这位馆长说:“不敢,不敢,国家现在还没有政策,收你的东西,该怎么报酬呀!”
  因为送张敬怀这两幅字画的战友,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了,战友送他的纪念品,他也不想再提出上交的事,一直放在那里。这时他见女儿要拿走,说:“什么东西你都可以拿,惟独这两样你不能拿。”
  女儿说:“我妈说,这是她的,怎么不能拿?”一面说,一面连其他东西一起,抱起来就走。
  “奇怪!怎么这两幅字画成了她的!”
  作为爸爸,这时怎么也不能和女儿夺来夺去。只好听着外面汽车‘ 嘟嘟’ 开走了。
  张敬怀没有任何办法对付这位骄傲的公主,只有生闷气的份儿。要这么一个女儿何用?
  张敬怀有气无处发,只有自己解脱:天底下什么样的人没有呢?不过是让我摊上她们母女两人就是了。好歹张敬怀是身经百战又是在“文革”中坐过牢的人:用不着为她生气!她气你,你生气了,她是胜利者;她气你,你不生气,她就失败了。
  第十七章 考核
  顺阳煤矿发生了一个冒顶事故,有二百多个矿工被困在巷道里等待抢救。当厉顺为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张敬怀的时候,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也觉得腿脚一软,几乎跌倒。现在是和平年代,人命关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说明我们生产的安全工作是有问题的。
  为了抢救困在巷道里的工人,查明事故原因,省委和省政府及有关部门的领导,全部出动了。作为省委一把手的张敬怀,决定立即亲自到现场,协助指挥和处理善后。此时,侯贵卿也接到了顺阳市里和煤炭局的报告。两人立即在办公室见面,商量谁到事故现场为宜。
  原来省委正在开各市、地宣传部长会议。会议由侯贵卿主持。张敬怀说:“咱们两个去一人就行,你在主持会议,还是我去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反正我这个一把手也得去。”
  面对这么大的事故,在抢救中的决策,是要担风险的。侯贵卿故作姿态争着说:“还是我去吧,我又是分工管工业的书记,怎么可以不去呢?将来要受处分,我也应该是第一个。”
  张敬怀说:“你主持你的会,我不到现场去,心里不踏实。”
  这样定了之后,司马仁悄悄对侯贵卿说:“要他去好,你不去就对了。有个新情况,你要做些准备。”
  “什么新情况?”侯贵卿问。
  司马仁不愧有人称他为“小诸葛”和“大灵通”,他的朋友多,消息来源也多。从北京到本省,发生或者即将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他总是“先知道”,即使是预测,也准得很。
  原来,头一天司马仁接到北京一个好朋友的电话。电话告诉司马仁:我提醒你注意:最近有一位‘大员’要到你们省里去。你们要好好接待,会有意思的。
  “ ‘大员’ 是谁?”
  “谁?是敬达公,即敬部长。”
  司马仁一听就明白了。这位敬部长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常常作为中央派出的干部,解决地方上出现的重要问题。
  “他来有什么要务?”侯贵卿问。
  司马仁答:“对方说,很快要召开下一届全国党的代表大会,整个省的领导班子要相应调整。敬部长要去考核你们的头头脑脑的情况。敬部长到了你们省,由谁接待,谁就能有所表现,起码能说上话。”
  “是……很重要。”侯贵卿说。
  司马仁又说:“对方接着交待:敬部长要带一个考核小组,敬部长的作风你会知道,很传统。他到达之时,不住宾馆,住在省委或省政府招待所就行。为工作方便,给敬部长安排一个套间,随行的四个人,两人合住一间,伙食安排标准每天每人十元,不可超标搞什么大小宴会什么的。那样会适得其反。考核小组可能住十天或一个星期。小组的工作内容,他会当面和你们谈的。对于考核小组的到来,来干什么,你们当然不能张扬,也不能问,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时侯,贵卿和司马仁就是以朋友的态度倾心而谈了。
  侯贵卿问:“你知道这位敬部长吗?”
  “谁不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敬部长呀!”司马仁说“这位敬部长可是老资格,一九二六年的党员,多届的中央委员。最近因为身体不好,主动要求退居二线。
  可是,上面往往作为中央大员,派出来执行特别重要的任务。“
  侯贵卿说:“那,我们得好好接待?”
  “是呀,所以我说这次你不去顺阳就对了。接待好敬部长很重要。问题是怎么个招待法。这次接待任务我们得费点心思。”司马仁说。
  侯贵卿问:“什么时候到?”
  司马仁说:“我在电话中问过了,他们是从临海省来的,到我们省又要路过滨湖省,我估计,总得一个星期之后吧。根据过去的经验,我们得好好准备汇报材料呢。”
  司马仁又说:“他们‘ 考核小组’ 此番前来,肯定和省委、省政府人事安排有关系。你想,很快要开下一届全国党的代表大会,他们此行能和全国党的代表大会没有关系?将来省里谁进中央委员会,不得先经过考核吗?”
  侯贵卿大悟:“对,对,对!肯定所说的‘ 考核’ 和党的代表大会有关系。
  现在‘ 老爷子’ 不在,这给我们接待敬部长一个能够说上话的机会。老爷子下去处理事故,十天半月回不来,天赐良机!怎么安排接待呢?“
  司马仁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意见。侯贵卿好像他们在青年点时一样,拍着秘书的肩膀:“你他妈的!真是我的小诸葛!好了,你就这么办吧。‘ 你办事,我放心’ !”
  停了一会儿,侯贵卿觉得,敬部长此次前来事关重大,还想再和司马仁讨论一番,想了想,说:“你分析得对,这次敬部长带着考核小组来,十有八九还和下届党的全国代表大会的选举有关系。也就是说,经过考核,拟定出下届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的候选人名单,为选举做准备。那么,咱们那位老爷子,原来就是中央委员。后来因为和彭德怀问题沾了边儿,把中央委员丢了。现在他的问题平反了,又是本省的一把手,进中央委员会,应该是他呀!”
  司马仁继续叙述着他的观点:“按照惯例,进中央委员会的,中央各部、委一把手,中央军委和司、政、后一把手,各大军区司令员和政治委员,各省的省委书记……加上各界、各行党内外的著名人物,一部分劳动模范等。至于各省的省长、副书记,就视情况而言了。你能不能进个‘ 候补’ ?”
  侯贵卿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恐怕……不行。”
  “你和老爷子比较,自然他应该当中央委员。可是,你比起他来有优势,也有劣势。现在不是讲年轻化吗。老爷子再过两年就到‘ 站’ 了。按理,他是在可进可不进之列。他当然有再当一届中央委员的条件。但是,一干就是五年。五年中,谁知道形势会有什么变化?所以,我想,最好你能进这下一届中央委员,退一步说,也得弄个‘ 候补’。”
  “难度是很大的……”
  “所以,敬部长这次来考核很重要,这就看我们怎么对敬部长做工作了。”
  司马仁想了想又说:“你得给我五天假,让我到敬部长家乡去一趟。敬部长是豫西人。‘ 安排’ 得从他的家乡开始……”然后把他的计划说了一遍。
  侯贵卿觉得,这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既让敬部长高兴,还不违犯任何规章的方案,又以朋友式地拍得着秘书的肩膀:“我的小四儿,可真有你的。我只给你交一个底:我不会忘记你,也不会总是叫你老‘ 窝’ 在我身边的!”
  “咱们两个,谁跟谁呀,多余说这些……”
  司马仁想了想,又有了新主意:“我想,除了接待好敬部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做:既然上级考核干部,当然,其工作能力,政治思想水平,政绩,群众威望,是很重要的‘ 参数’。但个人品德,也会影响很大。”
  侯贵卿说:“我们这位老爷子,这方面恐怕比我有优势。”
  司马仁说:“这就看怎么讲了。群众反映呢?群众反映也很重要呀!如果群众在他的工作作风和生活作风方面,有很大反映,也会影响‘ 老爷子’ 的。”
  “你讲下去。”
  “就说工作作风吧:他当一把手的,什么时候在班子中,搞过民主?‘ 官僚主义’ ,‘ 人个专断’ ,是一顶软帽子。只要他是领导,往谁头上一戴,谁都难说自己冤枉。再就是生活作风。咱们在林钢蹲点时,那个姓鲍的,就写过一封匿名信。他只个别告诉过我。是表示效忠的意思吧。这类事,在中国最能臭人。第三,他的女儿和夫人,办那么大个公司,能说和他没有关系?到哪里也没有人相信。现在反腐败,反官倒,他一沾边,就玩完。”
  这一番话,说得侯贵卿眼前亮堂堂的。
  司马仁神秘地说:“这事由我具体办吧,你以不知道和不插手为好。”
  “那么,我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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