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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蜜-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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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的歌儿。青儿摇头说母亲管得紧,一下班就得回家。
  雷雷沉吟半晌道:你一人在家多闷啊,要不……我去你家找你?青儿直摇头,说她妈一定会举着扫帚把他轰出门。雷雷抓耳挠腮说,都什么年代了,青儿妈真封建。要不他化上妆,穿着他妈的布拉吉去青儿家。说着他做出女孩子的忸怩神态,逗得青儿哈哈大笑。
  回到修机厂,雷雷心情大好,哥们儿拿他开涮,他也不生气。黑皮羡慕地问,真泡上那漂亮小妞啦,啥感觉啊?雷雷白了他一眼说,这种事儿谁都不能告诉,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麻杆邪笑道,那小娘们儿都教你啥啦?雷雷生气了,挥手轰苍蝇一样让他们滚一边去。
  黑皮认真地说:雷子,咱别理那小娘们儿了行吗?我妈我姐她们最恨叶青儿。
  雷雷骂道:你是不是男人啊,怎么净听老娘们的!你知道你妈你姐为什么嫉妒,因为叶青儿漂亮!
  大头摇着头劝谏:漂亮是漂亮,你可不能被这美女蛇迷惑,丧失警惕啊!她爸可是极右分子,省城有名的大右派。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阶级斗争要天天讲月月讲,阶级斗争这根弦一分钟也不能放松。
  雷雷不屑地嘲笑大头乌鸦笑猪黑,自己是黑五类,还嫌弃人家。麻杆添油加醋说,那小娘们儿特骚,不能沾,听说在双梨公社那会儿就有男的为她打架,还出过人命了呢!
  雷雷说他以讹传讹,胡说八道。他说着刚要站起身,就见一片黑影挡住光亮。雷雷骂骂咧咧回过头去看,只见几个粗壮的小伙子围住他,眼睛里充满了敌意。雷雷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回事儿,端起饭盒边吃便问,干啥?
  领头的壮汉叫狗子,他是许大马棒的亲戚。他人高马大,满脸横肉,上前一把打落雷雷手中的饭盒。雷雷嘴里含着饭,嘴角沾着饭粒,他慢慢抬头,擦一下嘴,盯住狗子,冷冷地道:你这是浪费粮食,懂吗?
  狗子恶狠狠地瞪着雷雷说道:小子,别以为你是城里来的就没人敢碰你,你小子就敢上房揭瓦了。
  雷雷蔑视地说:他妈的你说什么?
  狗子威胁道:今儿老子也不跟你废话,看在你妈份上,你去保卫科交罚款写检查,全场大会上做检讨。态度端正也就当人民内部矛盾处理了,要不,判你几年劳教!
  雷雷破口大骂:放你妈的狗臭屁!黄狗子,别仗着许大马棒是你出了五伏的舅姥爷就这么血口喷人啊,这不他妈的狗仗人势嘛!
  周围看热闹的人哄然大笑。黄狗子脸上挂不住,便直截了当地问暗算许副场长的事儿是不是他干的。雷雷的几个哥们儿一听人找上门来,腿脚发软,偷偷溜掉。雷雷知道这场是非躲不过去,索性豁出算了,他骂道:你这条疯狗,别乱咬啊!你自己干的吧,嫁祸到老子头上!小心我告你栽赃陷害!
  狗子大怒,跳起来一脚踢飞雷雷眼前的饭盒,嘴里骂道:你个小王八蛋,给脸不要脸。你不就想替那小破鞋臭婊子出头嘛,哎,那破鞋给你什么好了?你这么替她卖命?
  雷雷圆瞪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狗子说:你他妈的再说一句?
  狗子哈哈大笑:你真想搞破鞋啊!哎,那破鞋滋味怎么样啊?
  狗子话音未落,雷雷已经冲上去一拳将他击倒在地,旁观的几个壮汉见了,围着雷雷就是一顿拳脚,打得他满脸是血。还是他的哥们儿及时找来队长,才平息了争斗。
  狗子骂骂咧咧领着人走了。雷雷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哥几个吓得手足无措,大头说叫雷雷妈来,黑皮说还是赶紧去医务所。雷雷睁开眼,瞪着他们说:谁也别找,都给我滚!他说着艰难爬起,摇摇晃晃走向江边。几个哥们互相看着,谁也不敢上前搀扶雷雷。
  雷雷孤独地走着,鲜血沿着脸流淌。
  还是大头机灵,找到青儿告诉她雷雷替她出头跟人打架,头破血流,快要死了。青儿惊得怔住,忙背着药箱朝江边跑去。
  雷雷步履蹒跚地朝江边草甸走去,好容易快走到了,天旋地转,一头栽倒。他躺在草堆里仰面看天,天空湛蓝湛蓝,像圣母的眼睛。
  雷雷失血过多,口干舌燥,疲倦地闭上眼睛。这时,有人用纱布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他睁开眼,一片朦胧,有个人影在他眼前晃动。是青儿,他咧着嘴傻笑。青儿眼里有泪,责备道:还笑,动不动就打架!真是没人管教的野孩子!
  雷雷还是咧嘴傻乐着,伤口被酒精杀得疼,他禁不住叫了一声。青儿瞪着他说:以后不许跟人打架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雷雷咧嘴笑,说他不是君子。青儿包扎完毕,轻轻拍雷雷的脸叹道:一个人和那么多人打,不会跑啊,毛主席还说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呢,怎么就那么傻?
  雷雷倔头倔脸地说:我不能让他们糟践你。
  青儿眼睛一下子湿了,哽咽着说:我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妈看你这样,不定得多难过……
  雷雷看着青儿说:青虫,谁也不能欺负你,谁骂你就是骂我,我跟他死磕。他声音沉甸甸的,透着深情厚意。
  青儿大受感动,生平还没有人如此对自己,她的眼泪唰的流淌下来。她不能言语,只是轻轻推雷雷一下,再推一下,哽咽着说:你管好你自己得了,别人事儿你瞎操心什么呀!
  雷雷被推得哎哟直叫唤,青儿吓得忙问哪儿疼。
  雷雷龇牙说:头掉了也才碗大的疤,这点伤不算啥。菜青虫,咱俩铁哥们儿,以前没有我,你伤心难过我也不知道,没办法替你出头;可现在有我了,以后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谁让你生气你就告诉我,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青儿破啼为笑:还是找你自己牙吧。我告诉你,以后我再看你跟人打架,就不理你了。
  雷雷瞅着青儿嘿嘿坏笑,仰面朝天躺在草地上,青儿跟着躺下。
  两人看天,天空湛蓝,树木葱绿,周围宁静得像梦境,像天堂。
  第三章
  雷雷头缠绷带,身上血迹斑斑,活脱脱一个伤兵模样走进家门。雷母正满头是汗地收拾东西,见到儿子这副狼狈相,既心疼又生气。她发了会儿呆,懒得再问缘由,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说她是管不了,哪天他脑袋被打出花来,他就踏实了。
  雷雷见地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和行李包裹,问母亲干嘛呢。雷母直起腰,声音硬邦邦地说他爸派车接他们回省城,明天就走。雷雷大吃一惊,发了会儿怔问,怎么这样急,办手续也得好几天啊。雷母不耐烦地说,赵秘书帮着办手续,398场她一天也不想多呆。
  雷雷听了怅然若失,望着空荡荡的小屋,很是茫然。要搁以前,离开了这儿他或许都不会留恋,可自从认识了叶青儿,他便多了份儿牵挂。护花使者走了,花儿会不会自行萎谢,或是被风雨摧残?他心里不确定。
  每当心烦意乱时,雷雷就会跑到江边看落日,霞光晚照让他浮想联翩,伤感满怀。他躺在厚厚的草甸子上,嘴里叼着根芦苇,看着夕阳慢慢西下,吹着“甜蜜蜜”的口哨,心事重重。他隐约听见窸窸窣窣的细碎脚步声,以为是青儿,立马翻身跃起,可是四下里阒无一人,惟有晚风吹过,秋草瑟瑟之声。
  他呆呆站立着,望断那条留有自己血迹的小路,意醉神痴。
  她终究还是没有来。
  夜晚,雷雷失落地踉踉跄跄回到家里,一头栽倒到床上。他伤口感染,发起高烧。第二天一大早,雷母喊儿子起床吃早饭,发现他意识模糊,烧得满脸通红,忙叫来卫生所所长给他打了破伤风针,吃了退烧药,这才稳定住病情。
  雷雷时睡时醒,噩梦连连,他一会儿梦见被一群恶狗撕咬,一会儿梦见被人追着打无路可逃,一会儿梦见青儿冷眼相对,对他不理不睬。日上三竿,他还喃喃自语,说着胡话。雷母见这样不是办法,便搀着他深一脚浅一脚来卫生所诊治。
  青儿与许大马棒在卫生所走廊不期而遇,他肿眼泡里流露出淫邪之光,讥笑道:你以为有那个小流氓给你撑腰,你就能翻天?你翻了天还是破鞋!
  青儿不拿正眼瞧他,加快脚步往前走。男人提高嗓门道:有人看见你们在江边光天化日之下就乱搞!你搞破鞋还越来越明目张胆啦!老子马上就能抓你个现行!
  青儿忍无可忍,猛地转身盯住那男人,眼睛喷着怒火,恨不能活活烧死他。男人无所畏惧地迎着她的目光,用权势和淫威压迫她,冷冷地嘲弄道:你除了会瞪眼还会干哈?那小流氓是要回省里的,你走不了,你就跟老子瞪眼玩儿吧,老子陪你玩儿。说罢,他冷笑着扬长而去。
  青儿泥塑般呆立,眼中满是绝望。
  雷母扶着雷雷往治疗室走,他不愿被青儿看见这副熊样,一个劲儿地甩母亲的手,说他自己能走。气得雷母撒开手,径直去了所长办公室。
  雷雷挑开布帘走进屋,见青儿正给一个小姑娘儿打针,他直愣愣地看着青儿,不错眼珠。小姑娘打完针,看见雷雷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吓得噔噔噔跑了出去。
  青儿见到雷雷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摸着他的额头道:发烧了?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吧?雷雷将头扭过去,躲闪着青儿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像个愣头愣脑的孩子。
  雷雷小孩儿般的举止让青儿哭笑不得,她手脚麻利地给针管消毒,举着针管示意雷雷卷起袖子。雷雷喃喃地说,他想发烧,想生病。青儿走到他身边,他却转身就走,弄得青儿直发愣,她不由分说上前将雷雷按到椅上,责怪道:你多大了!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青儿说着熟练地将他的衣袖挽起,消完毒后举起注射器就要扎,雷雷一把攥住她打针的手,说道:我不想病好,我不想跟我妈走。青儿怔了一下,心里一热,嗔怪他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她嘴里说着,眼疾手快,针头冷不丁扎下去,等雷雷“啊”的叫出声时,她已注射完毕。
  雷雷坐在椅子上发呆,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儿,忧郁而感伤。他突然低头说:我绑架许大马棒,给他上老虎凳,灌辣椒水,你说他能放你走吗?
  青儿闻言一愣,怪他张嘴就胡说。雷雷认真地问,他走了青儿会想他吗?青儿看着他单纯的眼睛笑了,满脸忧伤地反问,他会省城了,会不会想她。两个人默默地互相看着,心里一阵刀割般难受。
  雷雷神情黯然地问,他走了,她怎么办?又是她一个人在这儿了。青儿眼睛湿润了,说在认识雷雷之前,她也照样活得好好的。雷雷声音发涩地说,不好,她的活得一点儿也不好。
  青儿瞪着雷雷,再也无法强颜欢笑,哽咽着埋怨:你又能做什么?这是我的命,你别管了。跟你妈妈走吧,好好复习考上大学,别再偷东西打架……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他想帮她擦泪水,掏出手绢一看实在太脏,根本就没法儿使,只好又塞回裤兜。他的眼睛发酸潮湿,怕青儿看见,扭过头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青儿恨声打断道:跟你说别管了,听见没有。
  两人都不再说话,孩子似的气鼓鼓瞪着对方。雷母在屋外叫雷雷,他充耳不闻,气得雷母进来拽着雷雷就走,临出门时鄙夷地狠狠瞪了青儿一眼。青儿视而不见,眼神绝望而空洞。
  黄昏时分,雷雷头缠渗着鲜血的纱布,满脸阴冷地在路边等人。
  许大马棒最近好事不断,一是马上就要扶正当场长了,二是青儿是他案板上的鱼儿,快要尝鲜儿了。他哼哼着小曲儿,兴冲冲往家走。雷雷冷不丁出现,截住他的去路,吓了他一大跳。雷雷高出他半个头,因离得近,便有了居高临下的优势。
  许大马棒冷眼左右观瞧,路人稀少,心里一阵慌乱,他真怕这个愣头青犯浑暴打自己一顿。于是满脸堆笑说:雷雷啊,你和狗子打架的事儿我知道了,我教训过他了,他说这一二天就当面向你道歉呢。
  雷雷阴沉着脸不作声,眼睛冷冷地死盯着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许大马棒脸上的肌肉笑得僵硬了,心头慌作一团。雷雷声音阴冷地道:你他妈少啰嗦,叶青儿是我的女人,你赶紧放人!
  许大马棒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父母认这个媳妇吗?
  雷雷紧贴着他,威胁道:少他妈提我父母!老子是要走,可想回来很容易。许大马棒,你要敢再欺负叶青儿,我整死你!说完,他大刺刺地扬长而去。见他走远了,许大马棒在他身后跳着脚骂:我告诉你爸去,告你找破鞋还仗势欺人!
  深夜,雷雷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思前想后,决定与母亲摊牌,只要母亲答应帮青儿离开398农场,她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否则,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第二天家具行李都已装车,司机等得心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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