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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卡戎-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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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盈忽然觉得很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空气温度大约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只是她刚才一直紧张着,无暇顾及,这时才发现寒冷早就潜入了。他们都只穿了紧身的太空防护服,没有任何特殊保暖。她猜想山洞外一定更寒冷,安卡的身形又许久不动,开始担心起来,生怕他就这样凝固成一尊黑色的冰雕。
  就在她刚想起身去查看的时候,安卡终于重新钻回了山洞。
  “好了。”他向她笑笑。
  他捧着她的裙子,它在他手里亮着,淡而柔的光晕呈半球型,像一只会发光的贝壳。它的颜色仍然会变化,在他的手中微微流转,随着他小心翼翼的步子一起一伏,舞台上的华美惊艳在黑暗里化为低吟浅唱似的柔和,颜色也显得更加清透了。
  安卡将这盏临时的孤灯放在房间中央,两个人借着它淡弱的光环视了一下整个屋子。这明显是一间客厅,靠近内墙的一侧有一张只剩下一半的砂岩打磨出的桌子,剥落得只剩一半的墙体还残留有挂衣帽的钉子。倾颓的萧索勾勒出曾经的休养生息。
  “好在是在这里,”安卡拍拍墙面,从断层细细观察,“墙体保温仍然有一层,还有辐射防护层。如果真是掉在野外了,还不知道这一夜能不能熬过去。”
  “那我们还需要保暖吗?”
  “你现在冷吗?”
  “有一点。”
  “夜里还会冷很多。”安卡说着开始翻动翅膀,“来帮我一下。”
  他将两片翅膀展开,翅膀太大,狭小的空间撑不开,展得歪歪扭扭。洛盈起身帮忙,两个人小心地把两张翼片弯成弧形,支在头顶,两端撑在地上,像孤岛上用树叶搭成的棚子。安卡抱来另一只蓄电器,盘膝坐到翼根一侧,将繁复的电路接头重新排布,从翅脉里拆出两股导线,连成简易的环流。过了一会儿,暖棚开始微微发热了,也有些许亮光透过半透明的薄膜和翅脉散逸出来,和孤灯一起照亮漆黑的夜。
  安卡环视了一圈,看看没有什么问题了,终于松了口气坐下来。他俩并肩坐在地上,安卡问洛盈还冷不冷,然后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
  “我们把电都用了,明天还能飞吗?”洛盈问安卡。
  “先管今天晚上吧,”安卡说,“大不了明天早晨把翅膀都挂出去晒晒。”
  在两个人的相互依靠中,小山洞变得温馨可人,薄翼暖罩,透明帘幕。砂石也褪去了森严的外表,变得温厚沉和。月光照亮洞口边缘,清亮如水。防护服从头到脚紧紧包围,让两个人隔着数层衣料,连手指都不能相互接触,但他们身上加入的特殊的压力传感却能将所有触感放大,不仅放大地面石头的粗糙,也放大彼此的支撑和碰撞,让相互的依靠有了非常奇特的敏锐感觉。洛盈将头靠在安卡肩上。
  “龙格他们都很仗义。”洛盈轻轻说。
  安卡点点头说:“是。他们担心把我们丢下,万一回来找不到就很危险。”
  “米拉也很重情义。我看他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快乐的一个。”
  “嗯。”安卡微微笑了,“他快乐得只能用没心没肺来形容。”
  “纤妮娅就不一样,她一直不快乐。”
  “我不了解她。不过我觉得索林说得对,她有点儿偏激。”
  洛盈侧过头问:“你看出索林和纤妮娅有些暧昧吗?”
  “有一点儿。”安卡笑笑。
  “不过看上去索林并不赞成纤妮娅的主张。”
  “大概只有龙格是完全赞同吧。”
  “龙格也很极端,最近一直在说人都是功利的。我觉得我不太同意。”
  “龙格实验室有一个非常压迫人的老头,似乎人品不太好,仗着自己掌握一个项目,龙格刚回来没几天就被打压过好几回。可他们实验室其他人都对这老头很巴结。”
  “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
  “嗯,好像龙格以后不打算在那里工作下去了。”
  洛盈叹了口气:“说不清为什么,我们好像很多人都有些难以融入回去似的。”
  “是。”安卡有几分自嘲似的笑了笑,“都有些……自视过高。”
  “你赞同他们说的革命吗?”
  “不太赞同。”
  “为什么?”
  “没用。”
  “你是像米拉一样,对革命不信任?”
  “还不太一样。”安卡想了想,“我不是说革命本身。我是觉得什么都没用。”
  “这是什么意思?”
  “嗯。他们说所有的问题都是问题,不过制度怎么改都一样,问题都还在。没用。”
  “这……我倒没想过。”
  “那你怎么觉得?”
  “我还是希望能够有些什么行动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方式更好。”
  “是吗?”
  “上一次地球代表团里不是有个导演吗?他后来写信给我,说他觉得火星的方式能够改变地球的症结,准备努力将这种方式推行。我觉得他那种坚定感很好。不管结果怎么样吧,他的那种理想主义的感觉让人觉得有方向。我也希望自己是按照某种信念去观察,去行动。那会让我觉得很踏实。”
  “那你赞成他们的提议了?”
  “也不是。”洛盈想了想说,“他们说的都太模糊了。只有一种燃烧的热情,可是到底该做什么,我觉得好像什么都没说呢。”
  安卡眼睛望着微小篝火般的裙灯,说:“你不觉得很微妙吗?一个地球人想用火星方式拯救地球,一群火星人又想用地球方式拯救火星。”
  “嗯。”洛盈点点头,“其实这就是最令人困惑的地方。这两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从小就听说地球早晚要向火星过渡,说地球一旦知识丰富到一定程度,就一定会自发地要求汇总交流,就像火星上一样。可是地球上似乎正好反过来,说火星只是城市太原始,等到复杂了就一定会变成地球。到底谁是谁的原始阶段,我现在完全迷惑了。”
  “我是觉得,这都是理论家的话。无论哪一种。”
  “也就是说没有谁好谁坏吗?”
  “差不多吧。当初战争这么打了,就这么发展了。没什么好坏之分。”
  洛盈也望着轻透如霞光的淡淡灯火,似乎透过黑夜看到幻影,轻声说:“这也是我不能很轻易赞同龙格他们的一个重要原因。不管好不好,在历史上,我的爷爷和他的朋友们都是为了这个系统付出了无比的心血的。我不愿意就这样简单地反对他们。”
  “我听说过。当时的人们还是很理想化的。”
  “是。我读了一些加西亚爷爷的演讲和郎宁爷爷的文章。他们那个时候并没有考虑到把人都统一约束起来,他们只是说数据库是一种对正义和交流的理想。人类的知识是共同的财富,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利去接近、去选择,就像有权自由和生存一样。还说只有沟通才能保证不同的信念都能生存,不必互相杀戮,而数据库就是最好的对信念自由的保证,让人能真正发表观点,不必被生活收买,对政治的意见也可以确实被大家听到。”
  “他们那时可能没有料到,仍然有那么多人虚伪说话。”
  “他们也许能想到,但是仍然有希望。那真的是一种理想主义。”
  “嗯。”安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说,“这种理想主义我就没有。”
  洛盈看看他面罩后的侧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安卡的平静让她有一丝意料不到的伤感。
  她本想说些劝慰的话,说出来却变成:“不知道风还刮不刮。”
  安卡看看洞口,站起身,伸手拉洛盈也起身,说:“去看看吧。”
  他们来到洞口,洞外似乎风已停,狂暴了整个黄昏的风沙已渐渐尘埃落定。夜晚显得很宁静。龙格的大船略微挪动了位置,更靠近岩壁旁的山坳,但仍在视野里。
  安卡从洛盈身后环绕着她,他们靠着山壁抬头仰望。月光从一侧照过来,为两个人的身体边沿都勾出银边。头顶的深色夜空繁星如海,群星并不闪动,灿烂恒久。繁盛的景观抹平了身份,除了银河,其他天体结构看不出太大差异。无论是亿万光年外的吸积黑洞,还是近在咫尺的麦哲伦星云,都一样的细微闪亮,看不出暴烈,看不出历史,看不出星的生与死亡。只有丝网一样的密集灿烂,在两个人头顶静静铺陈,冷静却温暖地抚慰着地上内心惶惑的仰望。
  “你认识那些星座吗?”洛盈问安卡。
  安卡摇摇头。
  “那你能找到地球吗?”
  安卡又摇摇头。
  洛盈遗憾地笑笑:“要是泽塔在就好了。”
  “估计他来了也不认识。”安卡说,“他学的是宇宙学,据说一颗星星也不认识。”
  洛盈忽然很想轻轻地哼起以前唱过的歌。当风波尘埃落定,安稳的渴望便回到身旁。星光和歌声一样,飘忽却让人安定。空气传不了声音,她在心里清唱。
  “我挺喜欢古代那些说法的。”安卡忽然说。
  “嗯?什么说法?”
  “说一个人死了就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这我也喜欢。过去的那些人,老去死去消失的那些人,我一直觉得他们就是星星。据说银河系里三千亿颗恒星,差不多刚好是活过的人类的数量。”
  安卡笑了:“这种说法可有麻烦。人越来越多,星星可不变多。”
  “但是这样想很有趣。”
  “嗯。确实。”安卡点点头,“如果人只是投身到世上,完成一段任务又回到天上,生活会好过得多。”
  “是。会好过得多。”
  他们看着夜晚的山谷,想起傍晚和米拉说起的未来的旅程,开始不由自主筹划未来。安卡说他确实期待去看奥林匹斯山,很想知道在那样的高度之下飞行和仰望是什么感觉。洛盈最想去的地方是北部平原上的河道网以及赤道南边的拉维海峡。哥哥说,如果把谷神星的水降下来,降到这些远古河道里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她想知道那些河道是什么样子,充满了水会不会和真的河流一样。
  “也许我们有一天还可以到别的星星上去,像谷神镇的人一样。”她轻轻地说。
  “谷神的近况怎么样?”
  “已经平安出了太阳系,一切都顺利。”
  “那下一批远航者是不是也快开始甄选了?”
  “估计可能性不大。”洛盈摇摇头,“而且下面几批出去的都是资深宇航员和专家,想轮到我们,也许还要十年二十年。”
  “那也没关系。有可能就有希望。”
  他们开始在话语中酝酿各种方案,念着遥远的名字,就像念着寻常街道。多少公里,多少时间都不太清楚,只是任由言语驰骋飞向没有希望的希望。遥远的天边,陌生的星球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来,带着简笔画一样的抽象在他们头顶摇来晃去。
  夜的深沉悠荡起洛盈很长时间没有找到的思绪流淌的感觉。在医院养病的那些日子,在她独自一个人在夜晚的天台上读书的日子,她曾很多次沉浸在这种平静如水的力量中,它是一股在暗中潜伏流动的皮肤之下的海潮,曾给她勇气,曾带她寻找方向。
  头顶的星光如时间的钻石,突然一瞬间唤醒了她埋在心底的记忆。她无比顺畅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顺畅地——背出一段她当时从书中读到的、那么喜欢的文字:
  〖谁献身于他的生命时间,献身于他保卫着的家园,活着的人的尊严,那他就是献身于大地并且从大地那里取得播种和养育人的收获。最终,那些推动历史前进的人,也就是在需要时会奋起反对历史的人,这意味着一种无限的紧张和同一位诗人谈到过的紧张的安详。但是,真正的生活是在这撕裂的内部出现的。它就是这种撕裂本身。就是在光的火山上翱翔的精神,是公平的疯狂,是适度的筋疲力尽的不妥协。对于我们来说,在这漫长的反叛经历的边缘回响的不是乐观主义的公式——我们的极度不幸使这些公式有何用?——而是勇气和智慧的话语。这些话语靠近大海,是相同的道德。
  在思想的正午,反叛者拒绝神明以承担共同的斗争和命运。我们将选择伊塔克、忠实的土地、勇敢而简朴的思想、清晰的行动以及明晓事理的人的慷慨大度。在光亮中,世界始终是我们最初和最后的爱。〗
  轻而清楚的声音在耳机里飘荡,如同内心独白,洛盈慢慢地背着,安卡认真地听着。夜色空灵寂静,他们沉默了很久,不愿打破那个时间两个人心里同时升起的朴素的坚决。他们不想说话,所有语言都是多余的。亿万年的山谷和废弃的往昔在他们脚下静静铺展,是他们那一时刻那一瞬间最好最好的依托。
  回到洞里,他们用了很久才真正睡着。身体相互依靠,动作相互传导。只要有一个人稍稍动一下,靠着他的人会情不自禁笑起来,笑意传回去,更加止不住。他们好几次就要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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