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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骨袋-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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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相当刺耳。“我记得她甚至提到《北方佬》杂志。我也许会记错,不过我不认为自己记错了。”
  我无语。为什么她对在一小段儿本地史上试试身手的想法只字未提呢?难道她生怕侵犯了我的领地?这太荒唐了。她知道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不是吗?
  “你俩什么时候谈的,比尔?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他说,“她来收塑料猫头鹰的同一天。只不过这事是我先提的,因为人家告诉我她在到处打听。”
  “窥探。”
  “我没那么说,”他有些不自然地说,“这可是你说的。”
  的确,但我想他的意思明摆着就是“窥探”。“接着说。”
  “没什么可说的。我告诉她T镇这儿和别处没什么两样,也有揭不得的烂疮疤,我提醒她尽量不要踩了别人的‘鸡眼’。她说明白了,也许真明白了,也许没有。我所知道的就是她照样继续到处打听,听那些闲来无聊没脑子的老家伙讲故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九三年秋冬,以及九四年春天,她带着笔记本和小录音机走遍了整个镇子,真的——甚至还去了莫顿和哈娄。我就知道这些。”
  我意识到一个惊人的事实:比尔在说谎。如果那天之前你问我,我会笑笑告诉你,比尔?迪恩是从来不说谎的,他一定不常说,因为他谎撒得很糟糕。
  我想逼他多说一点,但说出多少才算了呢?我得好好思考一下,但不是在这儿——我的心正在咆哮。我需要一点时间让这咆哮平息下来,那时候我会发现实际上这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需要一点时间。当你发现一个故去已久的爱人出人意料的秘密时,会感到极大的震惊。相信我,真的。
  比尔与我交汇的目光已经移开了,现在它们又一次与我的目光交汇。他显得很恳切,而且——我发誓看到了——有些害怕。
  “她打听小凯里?奥斯特的事,这就是我说的‘烂疮疤’的一个很好的例子。这事不是可以用来写报纸通讯或杂志文章的素材。诺穆尔就是精神崩溃,没人知道原因。那是场可怕的悲剧,没有任何意义,仍然有人会因此受到伤害的。在小镇上事情总是暗中联系。”
  是啊,像无形的光缆。
  “——过去的事总是很难被人忘掉。莎拉和其他人的事就稍微不同了。他们只是些……只是些打远处来的……流浪汉。乔可能在这此人上卡住了,这倒没什么,据我所知她的确卡住了,因为我从没见过她写的哪怕一个字,如果她真写了些什么的话。”
  这点上他说了真话,我感觉得出。但还有一件事我很肯定,就像玛蒂休息天给我打电话时,我肯定她穿着白短裤一样。比尔说,莎拉和其他人只是些打远处来的流浪汉,但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用流浪汉代替了一个他心里自然冒出来的词。黑鬼才是他想说而没说出口的那个词。莎拉和其他人只是些打远处来的黑鬼。
  我突然想起雷?布莱德布瑞(1920…,美国著名科幻小说家。)的旧小说《火星天堂》,讲的是第一批太空旅行者来到火星上,发现这里居然是世外桃源,住着已故的亲朋好友。然而其实,这些亲友是些外星怪物,旅行者们却自以为到了天堂,夜里,当他们正在所谓亲友的床上酣睡时,被一个不剩地杀死了。
  “比尔,你能肯定她在旅游淡季里来过好几次?”
  “啊。不过不是好几次,大约有十一二次,或更多。都是白天来的,你不知道吗?”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和她在一起?一个高大的黑头发男人?”
  他想了一会儿,我尽量不让自己屏住呼吸,最后他摇了摇头,“我见过她几次,她是一个人。不过我不是她每次来的时候都见到她,有时候我是在她离开后才听说她来了T镇。九四年六月还见她开着那辆小车往哈罗湾方向去。她向我招手,我也对她招手。那天晚上我去了你们的房子想看看她需要些什么,但她已经走了。我再没见过她。那年夏天听说她去世了,我和维蒂真是太吃惊了。”
  不管她在找什么,她一定什么都没写下来,否则我早就发现手稿了。
  但这是真的吗?她来过镇上那么多次,显然毫不掩饰,其中一次还是和一个男人一起,而我只是因为碰巧才发现了这些事情。
  “这说起来是很难,”比尔说,“不过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还是说说清楚吧。住在T镇上,就像我们在一月份的大冷天早上四五点钟睡觉一样。如果每个人都安静地睡着,你也能好好睡,但要是有人不安分,一个劲地翻身踢被子,那就没人能睡了。现在你就是那个不安分的人。大家就是那么看的。”
  他等着想听听我会怎么说。可二十秒钟过去了,我还是一言不发(哈罗德·奥布罗斯基一定会为我骄傲的),他移动了一下双腿接着说:
  “举个例子,镇子里有人因为你对玛蒂?德沃尔那桩事的兴趣而感觉不舒服。我不是在说你和她之间有些什么——尽管的确有人这么说——但如果你想在T镇长住的话,你在给自己找麻烦。”
  “为什么?”
  “回到我一个半星期前说的,她就是麻烦。”
  “我记得,比尔,你说的是,她有麻烦。她的确有麻烦。我想帮帮她。除此以外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我记得好像告诉过你,麦克斯?德沃尔是个疯子,”他说,“如果你把他惹毛了,我们大家都得跟着倒霉。”油泵咔哒一声停了下来,他把油枪放下,然后叹了口气,抬了抬两只手,又让它们落下去,“你以为我说这些话轻松吗?”
  “你以为我听这些话就轻松吗?”
  “好吧,那么,我们在同一条船上。不过,T镇上日子难过的并不是只有玛蒂一个,你知道吗。还有些人有他们自己的麻烦。这一点你能理解吗?”
  大概他认为我理解得太多太好了,因为他的肩膀沉了下来。
  “如果你是在劝我站到一边,眼看着德沃尔抢走玛蒂的孩子什么也不管,那大可不必。”我说,“我希望你不是,因为对一个要求别人那么做的人我只有停止来往。”
  “我现在不会这样要求你,不管怎么说,”他的语气变沉,几乎带上了一丝鄙夷,“已经太晚了,不是吗?”接着,他意外地缓和了下来,“天啊,你这家伙,我是在替你担心。其它的事就随它去吧,好吗?把它们高高搁起,再也别想。”他又在说谎了,不过这回我不那么在意,因为我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谎。“不过你得留个心眼。我说德沃尔是个疯子,这可一点也不夸张。你以为要是法庭不能给他他想要的,他还会理会法律吗?一九三三年夏天那场大火都闹出人命了。死的都是些好人,有一个还是我的亲戚。大火烧掉了大半个县啊,是麦克斯?德沃尔放的。这就是他留给T镇的临别礼物。这事虽然从没有过定论,但是他干的。那时他年轻,一无所有,还不到二十岁,也没有什么法律手段可以用的。现在你想他会怎么做?”
  他用询问的眼神打量我,我什么也没说。
  比尔点点头,好像得到了我的回答似的。“想想吧。记住这句话,迈克:那些不关心你的人,是绝对不会像我这么坦率地跟你说这些话的。”
  “有多坦率,比尔?”我稍稍注意到有个游客下了辆沃尔沃车朝小店走去,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后来我在头脑中重放了当时的情景,才意识到我们俩看上去一定像是快要扭打起来了。我记得自己当时很想哭一场,我悲伤困惑,还隐约体会到一种遭背叛的感觉;但我也记得对这位又瘦又高,衣领雪亮,满嘴假牙的老人燃起了强烈的愤怒。所以,也许我们真的快打起来了,但当时我毫无察觉。
  “能多坦率就多坦率。”他说,然后转身打算进店付账。
  “我的房子闹鬼。”我说。
  他背对我停下脚步,肩膀耸着,好像害怕被人打似的,然后,慢慢地,他转过身来,“莎拉…拉弗斯一向闹鬼,迈克。你把它们惊动了。也许你该回德里,让它们安静下来。那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他顿了一下,仿佛在头脑中重放刚才说的话,然后点了点头。他点头的动作和转身一样慢,“是啊,到头来那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回到莎拉后,我给华德?霍金斯去了个电话。然后我终于拨通了邦尼·阿莫森的电话号码,心里却巴望她不在旅行社——她是这家位于奥古斯塔的旅行社的股东之一——但她在。和她通话到一半时,施乐传真机开始打印乔的日程表。第一页上是华德的留言,“希望这些能有用。”
  我并没有预先把要对邦尼说的话操练一遍,觉得那么做只有把事情弄糟。我告诉她乔死前正在写一些有关我们夏季别墅所在的那个镇子的东西——也许是一篇文章,也许是一系列文章中的一篇——而镇上有些当地人显然对她的好奇心很“感冒”,某些人到现在还是。她有没有对邦尼提过这事?或许还给她看了初期的草稿?
  “没有,嗯哼。”邦尼听上去真的很惊讶,“她以前常给我看她的照片和植物标本,即使我不怎么想看;但她从没给我看过任何她写的东西。事实上,我记得她曾经说过她决定把写作的事留给你,而自己——”
  “——自己在其它方面样样都稍许涉猎一下,对不?”
  “对。”
  我认为该到了结束这次谈话的时候,但潜意识里冒出了其它念头,“她有没有在见什么人,邦尼?”
  电话的那头是一片沉默。我的手远远地伸到传真篮里,一把拿出了那叠传真,整整十页——从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到一九九四年八月——上面到处是乔秀气的手书。在她生前我们是否用传真通过信?我记不得了。真混,我怎么有那么多事都记不得了。
  “邦尼?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乔已经死了,但我还活着。如果必须的话我可以原谅她,但我不能原谅我不知道的——”
  “对不起,”她说,然后不自然地笑了一声,“只是刚才我没理解。‘见什么人’,这样的事对乔……我所认识的乔……是那么不可思议……所以我没弄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以为你指的是心理医生,但你指的不是这个,对吗?你指的是同什么人约会,一个情人。”
  “我就是指这个。”此时我翻阅着传真过来的日程表,手一点点往眼边靠近。邦尼语气里那种诚实的困惑让我松了口气,但不如我期望的那么轻松。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我甚至不需要佩里?梅森系列剧里那女人横插一杠的声明,真的不需要。毕竟我们谈论的是乔,是乔啊。
  “迈克,”邦尼说道,语气极为温和,似乎生怕我发疯,“她爱你。她爱你。”
  “是的,我想她爱我。”传真显示我妻子的日程是那么繁忙,工作是那么高效。“缅因S…K”……指的是“免费厨房”:“妇女之家”,一个安顿各县受虐待妇女的网络组织:“少年之家”:“缅因图书之友”。她每个月出席两三次会议——有时候甚至每星期两三次——而我几乎没有注意过这点。我太忙了,和妻子的关系陷入危机却一无所知。“我也爱她,邦尼,但在她生命的最后十个月里,她在做一件事。难道在你俩一起开车去‘免费厨房’或‘缅因图书之友’的路上,她就没有给过你任何暗示吗?”
  电话的另一端无语。
  “邦尼?”
  我把电话从耳边移开,看看“需要充电”的指示灯是否亮着,一切正常,我又把它放回耳边。
  “邦尼,怎么了?”
  “最后九到十个月里我们没有一起开车出去开过会。我们保持电话联系,我还记得和她在沃特维尔吃过一顿午饭,但我们没有一起开车出去。她辞职了。”
  我重新看了一遍传真,上面到处是乔用秀丽的字体标出的会议,包括“免费厨房”的会议。
  “我不明白。她辞去了‘免费厨房’的职务?”
  又是一阵沉默。接着是邦尼谨慎的声音:“不,迈克。她辞去了所有的职务。九三年末起她就不再是‘妇女之家’和‘少年之家’的理事了——她的任期满了。另两个职务,‘免费厨房’和‘缅因图书之友’……她在一九九三年十月或十一月就辞掉了。”
  华德发给我的日程表上每一页都标着各种会议,一九九三年的,一九九四年的,那些她不再参加的理事会的会议。而她一直在这里,在所有那些所谓的会议期间她都在T镇上,这一点我敢用脑袋打赌。
  第17章(一)
  德沃尔气疯了,是的,像一条疯狗,而他碰上我偏偏是在我最糟糕、最虚弱、最害怕的时候。我觉得从那个时候起,每件事情都像注定一样。从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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