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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禁书-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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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星超笑道:“你这策略不错,但我们人少,在茫茫无人区分兵两路,这只会削弱我们的力量。”
  “不尽然。我们总共也才八个人,仍处于劣势,况且我们的行动路线已经有人泄密,这个人恐怕就隐藏在军区情报处内部,敌人对我们的路线和计划必定了如指掌。如果我队两线并进,一明一暗,敌方投入力量监视明线那队人马,而我们的暗线分队就有可能避开敌人的监视,瞒天过海进入藏北。”
  “这个计划太冒险,况且我们人少,如果分成两队,敌特一眼就能看穿。监视八个人并非难事,如果突然间少了几人,这太容易暴露。”
  伊娜笑道:“我们的明线可保留六人,暗线由两人组成,这样便于隐藏暗线。我们还在拉萨,赶紧通知西藏军区派给我们两个人增添到明线那队,这样看上去仍然是八个人。明线的任务就是按照我们的原路线进军,尽量和敌人周旋以拖延时间,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暗线则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藏北山区先探清敌人的虚实。”
  张星超认为伊娜的建议虽然冒险但也有理,当前的形势敌暗我明,这本身就犯了兵家大忌。他当机立断,道:“战队听令!”
  “有!”众人起立听令。
  “我队分两路行军。一队由我和伊娜两人,暗中北进;其余的人编为二队,由莫云山任二队队长,二队的任务:按原计划,明早出发绕道进入那曲西北部,再改水路经怒江逆流而上,至格木尔时停留两天,最后徒步穿越进鲁格山区。”
  萧一飞问道:“队长,为甚在格木尔留驻两天?”
  “拖住敌人,为一队争取时间!”
  众人齐声道:“是!”
  次日清晨,莫云山率队出发。为掩人耳目,张星超与伊娜乔装成藏民,头戴毡帽面裹布巾,背上行囊。二人等到日头偏西时才从拉萨搭乘大巴车去纳木措地区。
  到纳木措湖时,天色渐暗,苍穹深蓝冰月初现,东天寒月之下雪峰连绵,流云如纱,湖面灵蓝如镜。这般心旷神怡之景,不似在人间。纳木措素有“天湖”“圣湖”美称,灵湖方圆三千五百里,比那“八百里水泊梁山”还要大上几倍;天湖海拔凌五千,冰蓝清澈,西天瑶池不过如此。纳木措湖有“四季四景四色”之变化:春雪初融,湖岸银装素裹,蓝天白云银峰碧波;夏日草海,圣湖蓝碧交融,艳阳碧空,风抚圣湖灵光波动,方圆千里金丝银绸鳞漾闪烁;秋风萧瑟,湖映朝阳晚霞五彩斑斓;冬雪晶凝,圣湖冰莹如镜,纱雾缭绕,万物沉睡。
  冰月之下雪峰环绕,天上瑶池湖光山色令人颇有脱胎换骨洗涤灵魂之感。遥望圣湖,让人忘却尘世间一切烦扰与忧愁,张星超终于体会到马教授的那番话:“西藏高原是精神的圣地。比起生活在那里的藏族人民,我们的精神是贫穷的。”
  时正春季,湖边,五色风马旌旗招展,帐篷连营三百里,万余藏民诵经膜拜,虔诚的祈祷。
  张星超见湖边泊着一艘小游船,木制、船身六七米长、两米宽,船舱带防雨顶棚,可容八人、柴油动力。张星超走过去对船家说了几句,那船家头戴一顶宽沿毡帽,帽沿拉得很低,遮住了脸。
  船家笑道:“听你口音,客人来自阿坝?(藏语)”
  张星超点点头。他当年参加西藏平叛时,部队从阿坝州进藏,那时,每名士兵都要学习一些简单的藏语,比如问路、问好、“缴枪不杀”、“我党一向实行民族平等和宗教信仰自由的民族政策”等。他的藏文口音是跟着一位阿坝州的老连长学的,满口阿坝腔(青海、西藏、甘孜州、阿坝州、以及凉山州的藏民都有地方口音,那些‘老西藏’一听便能分辨出来)。
  “客人要去哪里?(藏语)”
  “去湖的北岸,下船(藏语)。”张星超答道。他只会那么几句藏语,说多了就会露馅。
  “天色不早了,明天去吧(藏语)。”船家道。
  张星超一想,多半是船家嫌客人少,想明天凑够数再出船。可张星超藏语水平有限,组织了半天语言也开不出腔。
  这时伊娜道:“我们有急事要赶往‘门脱村’,我们可以多给你钱。(藏语)”
  门脱村位于纳木措湖北岸以北四十公里的山脚下,西北六十公里是班戈镇,再往北走便逐渐进入无人区。伊娜在出发之前,将藏北地区军用地图看了个详尽,所谓无人区也并非绝对无人。鲁格山区一带居住着数个部落,他们游牧为生与世隔绝。鲁格之北可进入青海地界。
  那曲地区可谓藏北神迹与魔区交界之地,那曲西北是千古之谜象雄王国遗迹所在,北边过神湖可达万里无人区。
  张星超一惊,这伊娜什么时候学的藏语?
  船家托着下巴想了想,问道:“多少钱?(藏语)”
  “五百(藏语)”
  “多加一百,载你们过去(藏语)”
  “看在神湖的面上,请你帮助我们,积德嘛。我们从阿坝来探亲,身上没有多少钱(藏语)。”
  船家点点头,解开缆绳,打燃马达。
  藏区对神湖顶礼膜拜,禁止捕鱼,且行船不得惊扰神明,舟船只得沿湖边游走,不得涉入湖中央。
  张星超与伊娜坐在船舱,回望南岸,雪山草原与人群逐渐远去。
  这时,船家摘下毡帽,笑道:“雪狼,还记得我吗?”
  张星超讶然:“连长?……”
  这船家原来是张星超的老连长,姓章名钺,阿坝州人,十三年前为张星超所在连队的连长。张星超自幼在秘密军营锻炼成长,十岁那年跟随义父去日本隐居八年,习得一口流利的日语后,秘密返回中国以全新掩护身份入伍。
  章钺笑道:“你的阿坝藏腔说得不赖嘛。哈哈。”
  “连长,你怎么在这里?多年不见,你都去了哪里?”
  伊娜愕然,原来这两人认识,船家有可能是自己人。
  “刚才人多,说话不便。我隐姓埋名乔装成船夫潜伏纳木措湖边已经三年了。”章钺道:“我军区参谋部早在三年前就已接到密报说藏北地区隐藏有不为人知的黑暗组织。当时,龙司令就派我隐藏身份,潜入纳木措地区密切监视进入藏北的人。三年来,我军卫星对鲁格山区进行了多次侦察,均无果,敌人隐藏得很深。龙司令派遣你们进入藏北,我就是你们的接应。”
  “纳木措是进入藏北的重要通道。连长,据你这些年的观察,藏北隐藏着多少敌人?”张星超问道。
  “不好说。这些年,往来于纳木措湖上的人,除了门脱村出山易货的人、还有一些边远地带的易货牧民。”
  “没有其他人?”
  “我遇见过几次头裹黑巾的教徒,人不多,他们入冬前进入藏北,第二年开春后才出来。”
  伊娜颇感纳闷:“那就是说隐藏在藏北的神秘组织人数并不多?”
  章钺凝望远山稀星,道:“这正是奇怪之处。据情报称,一九九三年,那曲地区缴获了一支载满武器弹药的车队,其数量至少可以装备一千人。可惜那队人在被捕的那一刻,全部都服毒自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当时没有人知道这批武器将运往哪里,但现在看来,目的地很可能就是鲁格山区。”
  “一千多人的物资和给养总得有条路经运输吧。难道他们另有暗线?”张星超道。
  “能通鲁格山区之地除了西藏纳木措和格木尔,还有青海边区。莫非他们是从青海入藏?茫茫草原山区,难以监控步哨,我方的耳目都集中在西藏这边,而千里青藏边线却疏于布控。”伊娜咬咬嘴唇,道:“先不管那么多了,肚子好饿呀。”
  “到北岸,我们有两天两夜的水路要赶。你们在船上吃些东西,休息好。下了船还要穿越数百里无人区。”章钺道。
  “小伊,你的藏语是哪儿学的?”
  “我学了十多年解密学,要是连藏文都不懂,龙司令能让我合格?”伊娜古灵精怪的一笑。
  ……
  4月12日,上午10点。
  船已行至纳木措湖北岸。
  章钺拍拍张星超的肩,道:“你们千万不要在门脱村停留,最好往西北方走,大概六十公里的地儿有个班戈气象站,周围是个小镇,那里的藏民很纯朴热情。走得快的话天黑之前就可以到达,镇上有些倒货的贩子,你们可以从他们那儿买到吉普车和汽油。到了镇上多备些干粮和水,防寒和照明装备也必不可少。无人区终年积雪,平均气温都在零度以下。”
  “门脱村怎么了?”伊娜问道。
  “听藏区的人说,门脱村的人都不正常。村民都是汉人,祖上是逃犯,跑到藏北躲了起来。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章钺挥挥手,道:“是时候了,再晚就会耽误时间。从今日起,我这行窝子也就迁到北岸了,随时接应你们。祝你们平安归来!”
  一路北进,茫茫草原上成群的野马牦牛驰骋,偶见机敏的羚羊一蹿远去。藏北高原地貌多变,既有山地丘陵,也有高寒草原与荒漠,放眼看去令人有置身茫茫戈壁的错觉。藏北几乎没有树林,只有苍茫无际的草原和荒漠。无垠的草原上覆盖着厚厚的草本植被,有青藏苔草、黄芪、委陵莱、羽柱针茅、沙生针茅等。无人区方圆四十万里,比浙江省还大出一倍。这里天象反复无常,忽而碧空万里,转而却阴云密布。纵然在夏季,电闪雷鸣方过,漫天飞雪又来,狂风嘶嚎之后,冰雹肆虐天地。
  午后,张星超和伊娜行至门脱村。他们并没有入村,而是继续往西北方向走。
  此刻,祥和如笑的晴空突然阴沉下来,北天阴空乌云如黑海涌聚,瞬间吞噬了明媚的阳光,天地之间刮起大风,少顷,滂沱大雨倾泻而下。茫茫天地山原露出狰狞的面孔,阴云海涌长空黑涛翻腾,大地狂风肆虐鬼哭狼嚎,山原在雨界之中变得模糊扭曲,草原积水令人行走艰难,两脚就像被地下的鬼手拖住,深陷泥沼吃不上力。
  “嗷…嗷……”狼啸!
  “不好!有狼!我们赶紧进村!”张星超拖着伊娜,渗骨的风雨中,两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水流哗哗的在泥地上涌汇成条条小溪。
  “呜…嗷……”远处狼啸声声,令人毛孔发寒发麻,阴雨茫茫之中好像有无数野兽目露凶光的盯着他们。
  二人就像没头的苍蝇往门脱村狂奔,一头闯进老院,那院门没关,随风嘎吱嘎吱的木响。“有人么?有人么?!”张星超大喊,他们若在平时绝对不会如此鲁莽无礼。
  风雨中,院门摇扇摆动,“嘎吱…嘎吱…嘎吱……啪!”门突然关上了。
  院里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正院一间老宅黑不见光,左右两间木房朽破摇曳,风卷雨进,老宅摇摇欲坠,发出吱扭断嘎声,此时,天几乎全黑。
  “有人吗?”张星超撕破喉咙狂喊,无人响应。
  看来这里没人住,先避雨再说。
  正当他们走到老宅门前,阴屋里出来个秃顶跛足老太婆,走路踉跄,一瘸一拐,老太拄着拐棍,一身黑棉衣黑裤子。“你们找谁啊……”老太婆的声音,幽然深寒,那嘴像是漏风,没有牙齿。
  “老人家,雨下得太大,我们能否借贵地避雨,感激不尽。”张星超恭敬地说。
  “来呗……十多年了,这宅子十多年没有人来了。来呗…十多年了……”老太婆铁青的脸皱如枯皮,两眼深陷,眼窟窿黑洞洞的看不清眼神,就像没有眼珠。
  “呜…嗷……呜”狼啸,阴寒的咆哮,似乎就在院门之外,切耳生寒。这老院处处透着刺骨的幽寒,使人精神和胆量极度萎缩的阴冷。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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