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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怒-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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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帝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杜周左手一指吴丑生:“皇上,这个后生名叫吴丑生。他的名字虽然丑,可人却不丑,心里更是内秀。张大人送他来时,他才九岁,在臣那里读书八年,又做了七年的刀笔吏,从来没有出现过误差。”
  武帝见那吴丑生半天都没有动一下,便点点头说:“嗯,看上去他很老实,只是他的名字不太好听。本来你也不算丑嘛,为什么好取这个名字?”
  吴丑生恭敬地说:“皇上,父兄之命不可违也。微臣自幼丧父,随兄长长大。兄长俊美无比,相比之下,小人便是丑陋了,所以臣才乐意叫丑生之名。后来兄长也亡故了,微臣想记住他们,便没有改名。”
  武帝哪里知道他的兄长就是吴陪龙呢?他只觉得这个吴丑生,很有孝悌之心。“好,难得你有这片心意。那朕就命你为廷尉府秘书,官五品,还在杜大人那里办事,多多励练!”
  吴丑生沉稳地磕了三个头:“臣谢皇上恩德。”
  杜周右手指着江充说:“皇上,这可是个俊俏后生啊!他的名字叫江充,原是赵国人,后在晋国太原长大的。张大人推荐他给臣管理内务,他果然是公事家事,井井有条。他在军中呆过,也学过一些武功。皇上,他也是人才难得啊!”
  武帝看了江充几眼,觉得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哪儿都长得恰到好处。一种莫名其妙在感觉涌入武帝的心头,他觉得江充有点像韩嫣!韩嫣正是韩王信的后人,也是晋国太原一带的人啊。这时他再看江充一眼,觉得他的眸子很亮,嘴巴很阔。看到这儿,武帝觉得很快意,于是微笑着说道:“哈哈,人们常说,燕赵自古多悲歌慷慨之士,朕看这江充,便有些玉树临风的样子么!既然他擅长管理内务,朕就将他留在宫中。自从辛苦子离开长安后,朕身边少一个武士。让他留在朕的身边,做朕的锦衣绣使吧。”
  杜周有点惊讶:“皇上,锦衣绣使?这个官,以前可没有啊。”
  武帝洋洋得意地说:“对嘛,就因为以前没有,朕才要这么做。有这样俊俏的后生,不让他着锦衣,当绣使,不是委屈他了么?”
  杜周终于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忙说:“江充,还不谢过皇上?”
  江充刚才太高兴了,他的脑海里正浮着自己祖宗陵墓里冒着烟的情形。听了杜周的提醒,他便伏地而拜:“臣江充谢皇上圣恩!”
  武帝高兴地说:“好哇,杜周,你也算是尽职尽责了。朕赏你升官一级,位从一品。”
  杜周急忙跪下磕头:“臣谢皇上!”
  武帝转身对公孙贺说:“丞相,朕要诸位爱卿荐人,果然不负朕的期望。过两天朕要去汾水祭奠后土,江充是晋人,不妨让江充跟着朕去。好了,今天已经晚了,就算是东方朔和丁义带着人来,朕也不想见了。就到这儿吧。”
  公孙贺早就想走了,听到这句话,急忙说声“老臣遵旨。”
  “慢!”武帝又将他叫住了:“明天一大清早,你早起一些,让霍子侯叫醒朕,咱们去金马门看看,看看太子和东方朔的几个徒弟,是怎么练功的。同时朕也要问问东方朔,朕让他收的五个五经博士,收齐了没有!”
  公孙贺唯唯诺诺。
  (七)
  晨曦之中,金马门内,桩影憧憧。
  珠儿正和霍光、金日磾两个,在五棵高高的木桩上比赛剑法。珠儿双手持剑,像白猿一样,不停地在木桩上跳动着,逼着霍光和金日磾两个不停地换脚。
  地下不远之处,还有二人立着,五人蹲着。立着的两个,是太子和李广利,他们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木桩上的珠儿一招一式,准备随时接替霍光和金日磾;而那五个蹲着的人,都蹲在坑里头。那坑的不大,却很深,一个人蹲着只能露出脑袋来,很是难受;可他们的脑袋是自由的。只见田千秋等五位新来的师兄弟;偶尔向木桩看几眼,然后再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东方朔在遥远的一棵树下,一个人独自在练功。他练的功,一会儿鸡飞,再一会儿狗跳,煞是好玩。
  晨曦之中,武帝由公孙贺、霍子侯两个陪同着,悄悄地走了进来,离得远远地观看。他们先看了几眼东方朔练的功,霍子侯看了便捂着嘴笑。武帝止住了他,三人来到木桩不远的地方。
  木桩之上,三人打斗正烈。霍光已有些踉踉跄跄。珠儿看到了这一点,突然将利剑向霍光刺来,霍光急躲;珠儿竟将右腿一伸,将霍光扫到地下。
  珠儿自己也随即跳了下来,用手中的剑一指李广利说:“上!”自己却过来扶起舅舅。太子早已将霍光扶起。霍光一只手摸着腿,一只手指了指珠儿说:“珠儿,你跟舅舅动真的?”珠儿脸一沉:“不动真的,练什么武?记住了,你是师弟,不是舅舅!”
  看到这儿,武帝点了点头。而李广利跳上木桩后,笨拙地与金日磾的对战着,两个人一个雄壮,一个粗胖,互相扑斗,煞是好看。这边的金日磾,动作规矩,步步到位,脚下生根,剑起生风;而李广利则胆颤心惊,手脚失挫,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像个被逼上了树的大狗熊,在五个木桩之间爬来爬去。不一会儿,便被金日磾打倒在木桩之下。
  珠儿用手推了推太子,说道:“上!”
  太子刘据跳上木桩,与金日磾对打起来。太子哪里是金日磾的对手?但那金日磾却处处让着他。一看太子站得不稳,金日磾便使出虚招,让过了他。武帝在远处看了,不禁摇头。金日磾与太子又练了几招,太子渐渐能在木桩上稳住。
  珠儿早已发现金日磾处处让着太子,自己莞然一笑,跳上木桩,疾速两剑,先将金日磾挑下木桩,然后与太子对起阵来。
  太子见到珠儿上来了,大为兴奋,脚步也稳了起来,集中精力与珠儿周旋。珠儿为了让他长进,用起诱导之法,做上了陪练。你来我往,两个打得虽不是难分难解,却倒是有情有意。
  霍光看到这里,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武帝看到这里,脸上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转眼天色渐亮。东方朔一套拳脚练毕,转过身来,发现皇上和丞相躲在一边观看,脸上也露出微笑。可他再一看珠儿和太子在桩上两情相悦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却收敛了起来,他有表情转为愕然,转为生气。
  东方朔绕过武帝,急忙走了过来,冲着木桩喊道:“停停停停!珠儿,你这是真的练武吗?”
  珠儿知道老爹看出了破绽,忙辩解说:“爹,太子他功力不到,我不能对他动真格的啊!”
  东方朔大叫:“练功就要练真功,还什么真格的,假格的?”
  珠儿不知所措:“爹,您怎么了?”
  东方朔还要大叫:“谁让你叫爹了?既是练功,就叫师傅!”
  珠儿见东方朔对她发起一股无名火,觉得甚是委屈,双脚一点,跳到了地上。
  武帝这时走向前来,打破了僵局:“怎么,朕看他们练得很认真,怎么能说是假的呢?”
  “皇上?”霍光和众人大惊,纷纷原地跪下,那五个蹲在坑里的,也在坑中改蹲为跪。
  太子也向父皇礼貌地一揖。只有东方朔和珠儿,两个逗着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武帝走过来,对东方朔说:“东方爱卿,你今天是不是想和珠儿打上一场,让朕看看?”
  众人鼓起掌来,李广利和霍子侯索性起哄叫了起来。
  东方朔生气地看了珠儿一眼,转脸对武帝说:“皇上,您怎么来啦?”
  武帝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嗬嗬!金马门是朕的宫殿边上的一个门,为什么朕就不能来?”
  东方朔只好陪笑说:“皇上,我是说,这大清早的,那刑夫人,尹夫人,还有新来的李夫人,他们居然放您出来啦?”
  武帝数落起他来:“东方朔啊东方朔,你刚才还和儿女过不去,这会儿当着儿女的面,你又这么不正经。还当着你这么多的徒弟,学生,怎么说这种话?”
  东方朔马上站好:“好了,皇上,臣知罪,臣这就正经,立正!”说完,他像个军人一样立正站好,脸上如木雕泥塑,没一丝表情。
  武帝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用手晃了几下,东方朔居然不动神色。武帝笑了:“哈哈!东方爱卿,朕在朝堂之上,也从来没见过您立得这么正。李广利,你说说,什么叫做‘立正?’”
  李广利抬起头来说:“皇上,臣原来就总是站不正,东方大人就让小师姐立了一个桩子,就让徒儿我在这木头桩子上,一立就是两个时辰,师傅他说,在地上能站稳了,叫做‘立正’,站在桩子上站稳了。便叫‘登科’。您看,”他爬了起来,站到东方朔身边,也挺着大肚子,立正站好,“臣前几天,一直‘登科’,这回也能立得正了!”
  李广利与东方朔并排站到一起,一个高瘦,满面正经;另一个矮胖,神色稀松。武帝笑了起来:“哈哈!好,好!登上这么一棵半截树,再站上两时辰,当然要立得正了!这个‘立正’、‘登科’搞得不错!可是,朕不想看你们师傅这个样子,朕用什么口令,让他不这么直直地站着呢?”
  李广利又跑过来说,对武帝说:“皇上,您说‘稍息’,就是‘稍稍休息’,东方大人就能动了。”
  武帝急忙点头,口中说道:“好啦,稍息,稍息。”
  东方朔的脚移动了一下,脸上慢慢地绽开笑容。
  武帝和众人全都大笑起来,连在一旁一直撅着小嘴的珠儿,也乐得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八)
  武帝问道:“东方爱卿,刚才李广利说,你为了让他立正,立了一个桩子,怎么眼看下朕看到的是五个呢?”
  东方朔指了指珠儿:“还不是珠儿这个小猴精?她非要立起五个桩子,说是‘梅花桩’,天天跑到桩顶上练功,说是‘五子登科’。没过几天,只要上了那五个梅花桩,我就打不过她了!”
  武帝笑着说:“这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东方爱卿,你就由着珠儿吧,别跟孩子叫劲了!”
  东方朔反问道:“皇上,你今天这么早来到金马门,难道就是给臣讲这个?”
  武帝这才说明来意:“东方爱卿,朕让你推荐人才,你早就答应了,如今半年期限已到。丞相和霍光,还有杜周他们,全都不辱使命,只有你和乐成侯丁义,还没兑现。朕今天特来看看,你那《五经》弟子,全找到没有?”
  东方朔爽快地说:“当然找到啦!”他一抬手,指着五个正在蹲坑的田千秋他们,“皇上,您看,那五个蹲在坑里头的,《诗》、《书》、《礼》、《易》、《春秋》,一人一个坑,一个都不少!”
  武帝看着他们蹲在坑中那个难受的样子,便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东方爱卿,你这是有怪招儿!孔夫子授徒,是在杏坛之上;董仲舒授徒,是在园子前边;而你东方朔授徒,却让他们蹲坑。你要是学董仲舒,那也该让他们到菜园子里蹲坑,何必这么一大清早的,在木桩子前蹲着啊?哈哈哈哈!”
  东方朔正色地说:“皇上,臣并不是老让他们蹲坑,这样只是便于集中。”
  武帝又笑起来:“便于集中?集中什么?”
  “集中精力呗!皇上,臣年轻时,我的先生一见我精力不集中,便让我蹲坑。那个坑可大啦!两位先生在坑外边下棋,却让我蹲在坑里听棋声。臣就是蹲在坑里,才背得出那么多的《诗》、《书》、《易经》,才练成这么好的记性!”
  武帝有些释然:“怪不得你的棋谱记得那么清!看来,朕要想记性好,也得学蹲坑!”
  东方朔纠正说:“皇上,这不叫蹲坑。这和珠儿他们在五个木桩上练武一样,也叫‘登科’。”
  武帝不解:“蹲在地下,只露个脑袋,也叫‘登科’?”
  东方朔指了指下面:“你们不是擅长《诗》、《书》、《礼》、《易》、《春秋》的吗?那么就挨个儿的,给皇上解释解释,什么叫做‘科’?解释得对了,皇上认可了,你们就不用蹲坑,马上跳出来,便是‘登科’了!”
  在最前边的田千秋应声而说:“皇上,臣知道,科者,科目也。《尚书》云:”科者,课也‘,东方先生让我们一齐来’登科‘,便是集中上课之意。“
  武帝点点头:“好,田千秋,你对《尚书》理解颇深。你不是没有博士头衔嘛?朕这就赐你一个!”
  田千秋急忙从坑中跳出来“臣田千秋谢皇上!”
  第二个坑中的倪宽也急忙说道:“皇上,小民学礼,给您这样解释:”科‘者,大坑也。《礼记》云:“原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所谓‘盈科而后进’就是说用水灌满了大坑,然后才能往外流。后来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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