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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枪老太婆-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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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祖父去世之后,母亲死死记住了他的话,把两个姐姐送人做了童养媳,家中拖着得了痨病的大哥,还是千方百计凑了些钱,把我送到外婆家,在大舅的照拂下上了学。大舅是个厚道人,他和二舅有大大小小的四个女儿,年岁都和我差不多。我体谅母亲的苦心,学习很是努力,成绩好,可是一想到自己家里穷,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好在外婆心疼我妈妈,对我格外宠爱,常对人说别看我这外孙女儿命不好,可是自小聪明,常言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是又兴个什么新科,我家玉屏,说不定就会中了个女状元呢。
  可是外婆宠坏了我,以至我一到外婆家,就“聚众造反”,把这个从来都规矩森严的大家庭搅得一切都乱了套。
  此时,虽然张澜先生①已从日本回来,在毗邻岳池的顺庆(今南充)开了“天足会”,力倡扫荡陋习,但岳池城里仍然是男女七岁不能同席,女子上十岁出门就得坐有门帘的车轿,缠足之风依然盛行。我进外婆家,都快十岁了,还是一双天足。老人家一看就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女儿家哪能没有规矩,将来人家还说是她外公不在了,我没有教好。说着就让舅妈用长长的布条子给我缠足,完了还用针线缝上,任我哭也好,闹也好,就是不理我。我自小任性,在家里都是不受人管的,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一气之下,就悄悄找来一把剪刀,白天强行缠上了,晚上我就拆开缝得密密麻麻的针线,把裹脚布剪成碎片。一连这样干了两次,舅妈没办法了,和外婆默默相对,在堂屋里坐了半天,最后外婆长叹一声,只好作罢。
  这下子我可得意了,在几个表姐妹中间一鼓动,被缠足害苦了的姐妹们,都闹着把脚放了。从此之后,几个表姐妹成天跟着我一起进进出出,俨然把我当成了“首领”。到后来,我们上学连轿子也不坐了,甚至嘻嘻哈哈结伴逛街进馆子,还去后山看男中的学生打篮球。
  本来康家的姑娘们,就长得一个赛过一个的,又是书香世家的女子,从前出门都是车子来轿子往的,世人们只有所闻,未见其人。这下子一露面,而且个个都成了不服管教的“野马”,自然引得舆论大哗,常常我们一上街,后面就会跟了一大群。大舅是个厚道人,外公不在了,外婆又管不住,他自然也拿我们没办法,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话回来,只有叹气。我们几个一合计,觉得这是那些人拿我们没办法,就去欺侮大舅这样的老实人,得收拾收拾他们才行。
  机会终于来了。一次,一个老表看见我们在街上走,引得遗老们指指点点,就跑到家里来对大舅和二舅说:“大叔二叔,你们还是把几个女娃子管一下嘛。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能同席,这些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当真就不要了么?你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满街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哟!”
  我一听这话,心想正找不到是哪个在作怪呢,原来是你这个假正经,连忙把几个表姐妹都喊上,跑到他家大门口指名道姓地把他喊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吵大闹:“我们在街上走,关你什么事?”
  “你守规矩?你咋不把清朝的袍子穿出来呢?表嫂出门咋不拿块布把脸遮起来呢?”
  “男女授受不亲?你那天咋跟一个女的亲亲热热、又接又送的?”
  “男女授受不亲?你屋里也有女人嘛,你咋就要喊些男的到屋里来呀?”
  “你和表嫂……”
  表嫂在屋里听到了,气得眼泪花花的,出来委委屈屈地说:“你们说他,莫要牵扯我嘛,我又没惹你们。”
  这个老表,没想到堂堂正正一个大男人,却让几个小姑娘堵在自己的大门口当场揭短,看着门外围着的那么多人,气得脸色发青,语无伦次的,突然蹲在地上,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闻讯赶来的大舅在旁边,急得不知咋办才好,我们却得意洋洋,乘胜而归。
  后来,有好心的人对我大舅说,别看你家那陈三姑娘,才呀貌的在这几个女儿中间数得上人尖子,可是心气太高,生成了个男儿的命,将来是要吃苦的。
  就这样,我一边带领姐妹们胡闹,一边又以优秀的成绩一年读完了初小,又一年半读完了高小,接着进了岳池女师读书。那时,早有张澜先生在顺庆开办端明女学的先例,而后建立的岳池女师作为“男女平等”的榜样,为渴望自由的闺秀们开出了一方天地,在川北地区还是有些名气的。在女师读书的那几年里,除了康家姐妹外,我还和一位叫陈德贤的女同学十分要好,每到假期,都要到她家里去住上一段时间。
  德贤的父亲叫陈怀南,算起来和我父亲还是同堂隔房的兄弟,我叫他二伯,家中也是几百千把挑谷子的大户,自己还到日本留过学。他治学严谨,又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在岳池教育界很有声望,还是县里的议员。在老辈子面前,我说话行事不敢造次,加上人慢慢长大了,性格中也添了些许矜持,居然被夸为“温文尔雅,聪慧好学”,讨得了二伯和二伯母的喜欢。
  二伯嗜好书画,家中藏有《芥子园画传》,闲时也爱涂上几笔,还教我们几个姐妹配诗作画。在这方面,二伯对我尤其看重,说我的悟性好,只要持之以恒,将来一定会学有所成,使我与美术结下了不解之缘。只是我这个人,连画画也和当时的大多数闺阁女子不一样,虽然习的也是晚清时期盛行的文人工笔画,可是我不仅仅画花鸟虫鱼,还画人物;而且画的人物也不仅仅是那些古装仕女,还爱画《三国》、《水浒》插页上的“天罡地熬”们。我喜欢张飞,也喜欢关羽,还喜欢《水浒》里鲜鲜活活的一百单八将。我曾花了很大的工夫,将这些人物全部临摹下来,装订成册,在班上流传,而且很是得意。
  我画画用的颜料,也与别人不同。工笔画又被人称为“功夫画”,哪怕是黄牛身上的毛,也得细心地一根一根地去描,还得描出每一部分毛色深浅不同的层次来,这就得静下心来,半点也浮躁不得。如此花费工夫画成的画,要想留它个天长地久,就得寻找那些既不容易退色又有特色的颜料。比如说胭脂花的种子,将那层黑壳剥去,里面的那一包细滑粉末就是极好的白色颜料;将一种中药点燃,让那黑烟熏在一只细瓷碗的碗底,那凝在上面的烟灰就是极好的黑色;那些长满了苔藓的石头,用一般的颜色是调不出来的,只有去山涧里找一种青色的石头来磨,画出来既真实又不退色;墨也要好的,若是一时买不到好的,就自己来炼,炼出来的墨又黑又亮,还有一种奇特的香味。这其中的奥妙,这些年来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总想打听,而我不过一笑置之,从来也没有告诉过谁。
  转眼之间,我从女师毕业了,因为成绩优秀,被留校任教,教授国文、自然和美术。那一年,正赶上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新思潮也冲击着小小的岳池县城,不仅是青年学生,连县议员们都分成了两派,常在茶馆里展开辩论。二伯既有旧学根底,又不排斥新学,每逢星期一,照例在家里开堂讲学。全县教育界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连同他自己的得意门生和两个儿子都要来听课。我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可是这位老先生对于女孩子,尤其是对我要在这广庭大众中露面,总还是有些犹豫。到后来,总算是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让我和德贤躲到门帘后面去,他管这叫“垂帘听课”。我高高兴兴地和德贤一起往她家走,谁知刚到大门口,就碰见了她大哥陈远光和另外两个男孩子。远光大哥一见我就站住了,故意大惊小怪地说:“哟,陈玉屏,岳池县的大美人儿,怎么肯上我们家来了?”说着他们就嘻嘻哈哈地跑进了大门。只有一个大个子不笑,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自己的脸却先红了。
  我自来不把男孩子们当回事,怎么肯让他们来讥笑我,正要发作,却被德贤一把拉住,问我认不认识那个大个子。我赌气说认不得,德贤一听,笑着说:“你怎么连他都认不得啊?他是我大哥的同窗好友,叫廖玉璧,外号廖大汉,成绩是学校最好的,还会吹箫、打篮球,你还难为过人家呢!”
  德贤这么一说,我记起来了。那年的端阳节,我和姐妹们一起到翰林院去踢毽子玩,一群男孩子在后面跟着起哄,被我们一阵乱骂之后,所有的男孩子都一哄而散了,只有他从后面追了上来。我正想这人的脸皮还真厚呢,他却拿出了一根黄瓜,说对不起,这是你们刚才跑掉了的,还你。这一下,刚才还尖酸刻薄的姑娘们,一个个都窘住了,最后还是我把手一挥,说:“我们不要了,送给你自己吃吧!”反而把他闹了个大红脸。
  后来有人告诉我,这人是男中(即县立中学)的篮球队长,再后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专门去看过他打球。我不再说什么,和德贤一起进了屋,躲进了帘子后面。其实,小小的门帘,哪能挡得住姑娘们的好奇心,我和德贤掀开门帘的一角,对堂上的人物评头论足,那个被德贤称为“廖大汉”的人,特别引起了我的注意。别看他腼腼腆腆的,在姑娘面前只会脸红,一旦起身言论,却语惊四座,不是“内附权贵,外结强邻”,就是“军阀混战,民不聊生”,一副忧国忧民的热血心肠,真令人为他的大胆捏一把汗。除了听课之外,我们每周还要做两篇文章,交二伯批改,于是我想方设法,将廖玉璧的文章借来一读。当时男中的新潮空气很浓,学校公开订有《新潮》、《新青年》等进步杂志,提倡白话诗,还开演讲会。每当杂志上有了什么好文章、新观点,远光大哥、廖玉璧和几个要好的同学都要到陈家来争论一番。一向心高气傲的我,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对于他们几位,尤其是对比我还小两岁的廖玉璧佩服已极,每每看罢他的文章,或者听了他与人的争论,我都要激动很久,甚至彻夜难眠。渐渐地,我往陈家的走动更勤了,总是希望能在那里看到玉璧,而且几乎每次都能如愿,我相信他也是极愿意见到我的。
  终于有一次,远光大哥悄悄递给我一封信,我打开一看,竟是玉璧写的,他要求和我“见面”,把我着实吓了一大跳。他所说的“见面”,其实就是“五四”时期在进步青年中很流行的“约会”。在这川北小城中,男女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就私自“约会”,若是传了出去,那可不得了!
  慌忙无计,我去找德贤商量,谁知一向拘谨的德贤却诡秘地一笑,说约会就约会嘛,有什么了不得的。我说:“你这个死女子,咋敢这样说话,要是传出去了,那可咋办!”德贤一听,说:“你这个人,平时那么激进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打退堂鼓了?你不是喜欢他吗?莫要错过了机会哟。”我还要说什么,德贤却一摊手,说:“我实话对你说吧,这事,是我大哥和他一起商量的。”
  几天之后,二伯讲完课,到茶馆去了。远光大哥等人们都散了,连忙关了大门。德贤把我拉进了她的闺房,那个“憨大胆”正脸红筋涨地坐在那里等着呢。
  德贤兄妹哈哈一笑,就要走,我连忙拉住,说你们走啥子嘛,又不是认不得的人。于是他们就陪着,东拉西扯地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趁二伯还没回来,连忙散了。这件事就这么开了头。以后玉璧常常买通他们学校的勤杂工给我送信,我也常常明里暗里和他见面,听他讲《新青年》,讲孙中山,讲个性解放……那时候我暗暗奇怪,这个一向被认为沉稳内向的人,发起议论来却如此滔滔不绝,从前真是错看了他。
  我和玉璧自由恋爱的事情渐渐传开了,街头巷尾有了传闻,别人我们倒不在乎,二伯那一关是非过不可的。这事首先由远光大哥去给老人家做工作。二伯听了,很犹豫,觉得我虽然家道中落,但毕竟祖父是有过殷实家产的大粮户,父亲本人还做过当地的议员。再说我在外婆的书香门第中长大,人品才貌不仅在康家的姐妹中间,就是在岳池城里也是屈指可数的,也算得上名门闺秀了。当时周围几个县里都有人来说亲,一个个都是有田产有地位的士绅子弟,有的还在北京、南京读书甚至做官。而玉璧的家,住在离县城百余里的黎梓卫太阳坪村。他的父亲早亡,小时候家里很穷,给大地主张玉如家放过牛,后来祖父和叔叔做生姜生意赚了笔钱,回来办起了纸坊,才有钱送他进城读书他家不过是个才发起来的小粮绅,不仅家境和我相去甚远,本人也没有功名,怎么说也配不上。
  远光大哥说了半天,很为难。我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出马。我说:“二伯,你是因为我是陈家的姑娘,过于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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