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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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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大人,小姐,小的上午到忘机楼去送银子,完了在附近盯着,看到这阵子住在府里那位余姑娘,坐了一顶轿子从后门出来,往城南去了,在一条叫回兴街的街上,进了一间小院儿,待有小片刻才离开,小的兄弟盯着那余姑娘走了,让小的来回禀。”

纪怀山和纪星璇坐在前院茶室,听着早上派出去的家丁禀报,纪星璇想了想,又问道:

“见到她和其他人来往,又或者拿了什么东西吗?”

“其他人倒是没见,那小院门也锁着—哦,对了,她似是提了个食盒子,进去时还在,出来时就没了。

纪星璇目中精光一闪,转头对纪怀山道:“祖父,此事蹊跷,我当日在城南奇云观,的确见过余舒和榜文画像上的道子同行,不会认错,而且我此前让人打听过她的邻舍,余舒住在回兴街时,同一屋檐下曾住有四个人,夏江敏离去后,还有三个,不算他们姐弟两人,剩下的那个,想必就是皇上要寻的道子了。”

挥手让家丁下去,纪怀山大皱眉头:“从老夫在司天监中得知的消息,道子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是故入京而不归,那丫头应该也不知道他是谁,所以沉吟至今,这倒是她的好运,总能结上几个贵人。”

纪星璇垂下眼睑,手指轻搓着一枚铜板,道:“她的确是颇有贵人缘分,先是青铮道长,再来是薛家大公子,如今又与道子攀上交情,谁想当日三叔房里一位姨娘所继,会有此等运数,偏她对我们纪家心存恶意,不得招拢,反成了一根硬刺。”

纪怀山眯起眼睛面上闪过寒意,唇上白须抖了抖,慢声道:“今日司天监刚刚张贴了昭示,只在城北几处还未传开,想必她还不知其事。寻回道子,乃是功劳一件,若要那丫头占了便宜,就没我们纪家什么事了,看情形,这道子还同她交情匪浅果真他归朝之后,反倒是让她多了一个仰仗,无论如何都是不妥,星璇,依你看,此事如何是好?”

纪星璇凝神思索,须臾之后,抬头道:

“尚且不能确定道子现在何处若我们冒然去找人,说不定弄巧成拙,反与道子交恶。依孙儿看与其追功,不如占先机——余舒她不知我曾见过道子,此时心无防备,即便是她看见了告示,这一时半会儿也无路上报。祖父现就赶往司天监向少监大人禀明,无需提到道子下落,只要将余舒此人供出,言辞稍加修饰,让人以为是她藏匿了道子,介时少监大人自然会派人前去捉拿她不论她是否交待道子的下落,都会落得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祖父您也说过,道子乃是皇室之人,此次忽然回京,背后说不得藏有多少隐秘。皇家又多疑心病,这事后她就是有口都解释不清,何来寻回道子的功呢?反倒是祖父在少监大人面前,落了个好。”

纪怀山脸上忽霁,一笑多出了十几条眼纹:“与其追功,不如占先机,璇儿此计甚妙。”

纪星璇轻叹一声,使劲捏了一下袖中铜板,脸色漠然:“非是我有心算计她,实乃她与我们纪家不善,不能放任她自流。”

纪怀山听到她自言自语,只是多看她一眼,便喊来管事备车,又吩咐下去让人盯着余舒的动向,随时来报,就匆匆往司天监去了。

赵慧家住在城东,两个轿夫为了省脚程,一路上都挑了小道走到赵慧家门口。

余舒腰酸背疼地下了轿子,拿了一角银子,让人在门口等着,便上前去敲门。

来应门的是正在前院儿收被子的沈妈,见来人是余舒,忙让进来。

余舒一进门就问:“沈妈,我干爹这会儿在家吗?”

沈妈道:“老爷早上出门,还没有回来,夫人和小公子都在后院,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念起你呢,说是昨天要来结果没来,这会儿见到你,一准的高兴,快进去吧。”

余舒主要是来找贺芳芝询问景尘失忆之症的,听说他人不在,便想着到里头问候赵慧一声,再去找贺芳芝。

来到后院,沈妈先揭了帘子,余舒一入内,就看一室暖光,窗子开着,赵慧挽着松松的发髻蜷腿坐在短榻上,膝盖上放着绣筐,手里捏着婴孩儿用的物件,嘴角噙着笑,余小修趴在她脚边一个矮桌上,正认认真真地在写字,小丫鬟芸豆正举高了一根针在穿线,画面平静而安乐,触动她心中某个名叫做“家”的角落。

“娘,小修。”余舒唤了一声,声音不自觉地就放柔了。

赵慧一抬头,见余舒立在门口,忙放下手中小鞋小袜,招手笑道:“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快过来坐。”

“姐!”余小修放下笔便蹭到余舒跟前,伸手拉她,“昨天我等你到晚上,你都没来接我,后来来人说你有事,什么事儿啊?”

“哦,娘昨天身体不得劲,我看她不舒服就没来,”余舒随口找了理由,摸摸余小修的脑袋,站在门口没动,对赵慧道:昨晚上我着了风寒,有些病症,免得过病气给您,就不进去了爹在何处,我找他有点儿事情。

“你干爹去医馆没回来,”赵慧皱眉担心道:“怎么着凉了,也不好好顾着身子,声音哑成这样,还有哪儿不舒服?芸豆,去里面拿条披风出来,给她系上。”

“不打紧,就喉咙疼,等下我去找干爹,正好让他给我瞧瞧。”

余舒听话地接过丫鬟递来的披风兜上,便说要走,赵慧没留,让余小修送她到门口。

姐弟两个站在屋檐下说话:

“小修,明日书院就上学了吧,姐这两天可能脱不开身,明天要是有空,早上就来接你一起去见见你们宋院士,要是没来,你就先自己去,好吗?”

余小修懂事地点点头,又说让她注意身体,有些不舍地望着她坐上轿子走了。

回屋又写了两篇字,便听沈妈进来禀报,说是“曹公子”上门来找,赵慧不便见客,就让余小修到前面去看看什么事情。

余小修一到前院,便见薛睿背手站在客厅中踱步,一身锦衣玉冠同这简朴的室内格格不入。

“薛大哥,你怎么来了?”

薛睿转过身,看着余小修问询:“你姐姐刚才来过吗?”

“来过啊,又走了。”

薛睿追问:“她说没说去了哪里?”

余小修老实答道:“哦,说是去医馆找贺叔叔看病了,她身体不舒服。”

问清楚余舒的去向,和医馆所在位置,薛睿便告别余小修,匆忙离开了。

上午他在城北看到榜文,就认出那画像上的人是景尘,他先是回府去见过薛凌南,问清楚了情况,知事体之大,没多休息便回到忘机楼去找余舒,想和她商量景尘的事,不想扑了个空。

他以为她回了纪家,便又转到右判府,使唤下人打听,余舒却未

最后才找到这里来。

本来薛睿不至于如此着急找她,然而年前景尘突然失踪,余舒冒雪出去找人,昏迷在床时,他曾从赵慧口中探听到景尘遭人毒手,以至于失忆的内情。

这么一来,事情就严重了,景尘是云华易子和公主的后人,是皇亲贵胄,是皇上御令寻找的道子,他出了什么意外,必然会牵扯到余舒。

况且有不少人都见过景尘,难保没有知情者看到司天监的榜文联想到他,从而顺藤摸瓜找到余舒的头上。

若能顺利寻回道子也就罢了,若余舒不知景尘下落,那她就麻烦了

隔着一条乾元大道,道子入世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城南来,余舒在怀仁医馆找到贺芳芝的时候,贺郎中正在忙着给一个摔断腿的病人接骨,不大的堂室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家眷的哭声期期艾艾的。

怀仁医馆同样是昨日开业,因和忘机楼开业的日子撞在一起,余舒没能到场,但十四那天已经先向贺芳芝道过喜,又送了两盆文竹作为贺礼,摆在医馆中配合风水,她刚才一进门就看到了。

贺芳芝一时脱不开身,余舒只好在外面等候,掌柜的认得她,知是东家的姑娘,忙让到柜台里面来坐,趁乱给她倒了茶水,让她坐着等。

谁知这一等就是多半个时辰,太阳落山,看热闹的人散尽了,贺芳芝才拿手巾擦着汗,喘吁吁地从内堂走出来。

余舒看他累的够呛,赶紧起身端茶递水让座位。

贺芳芝缓过劲儿来,才对她招手,“你是怎么了,脸色这样不妥,可是寒热之症,过来让我看看。”

余舒靠着柜台面儿,一边把手腕伸给他,一边开口问道:“干爹,我问您个事儿?”

贺芳芝手指轻搭在她脉上,闭着眼睛道:“什么?”

余舒正要问他景尘上次取针后吃的药方,忽听医馆门前一阵骚动,转过头便见陆续好几匹马在门外停下,七八个身穿枣服,腰挎弯刀的官差下马,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带头的是一个中年人,皱着一对浓眉,旁边哈腰跟着个头戴布帽的家丁子,两人立在门前说话:

“就是这里吗!”

“是、是,大人,小的就是见她进了这家医馆。”

第二百七十七章你是何人

医馆门外忽然来了一群官差,贺芳芝见状,匆忙绕出柜台到门前施礼:

“见过这位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差事?”

那为首的中年人冷眼环扫医馆内,最后目光落在柜台后站着的余舒身上,厉声问道:

“哪个是余舒!”

余舒一怔,心中诧异:这怎么是找她的?

不及她反应过来,那带路的家丁子便上前指着她,大声指认道:“禀大人,这就是余舒。”

头戴乌纱的中年官员二话不说,一挥手,“带走!”

接着身后便有官差上前拿人,贺芳芝大惊失色,上前阻拦却被推到在地,余舒被这突变吓了一跳,稀里糊涂就被两个官差揪了出来,扭送向门外。

“小余!”

“你们这是做什么,别拉我!”

余舒一反应过来,便奋力挣扎,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连这伙官差是打哪儿来的都不知道,看他们来者不善,凶神恶煞的,果真被他们带走,八成没有好下场。

贺芳芝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人拦着不能上前,掌柜的和伙计都吓傻了不能动弹,余舒的力气敌不过两个大男人,眨眼就被拖到了门口,她强自镇定,不露怯,扭头冲那领头的怒斥道:

“这位大人是哪一门下的,为何无缘无故抓我,我乃是今年大衍试的考生,有半举在身,你们这样无礼,还知不知王法!”

谁知那中年官员不识她诈唬,冷哼一声,喝令道:“堵了她的嘴巴,绑上!”

话毕,便有人拿了一团布塞到余舒口中,又取了绳索来捆她,医馆门外渐聚了一些百姓,碍于官威,窃窃私语不敢上前。

“唔!”余舒此时既惊又怕,两条腿乱踢,涨红了脸想要把嘴里的布块吐出来,怎奈她还在病重,劲力不足,三两下就被人捆住手脚,抬了腿丢到马背上,马鞍磕到她腹部,令她吃痛地闷哼一声,冷汗下来,浑身无力地伏在马背上。

拿了人,官差们不多逗留,纷纷骑上马,一人手牵了放置余舒的那匹马的缰绳,便挥斥路人,向北离开。

街对面的一顶轿子里,纪星璇冷眼看过这一幕,放下窗帘,吩咐轿外:“到城南的回兴街去。”

不多时,薛睿抵达,听到路边人声议论,心知不妙-,加快步伐进了怀仁医馆,不见贺芳芝和余舒人影,但问那神情仓皇的掌柜,得知余舒被官府来人抓走,贺芳芝前去泰亨商会找裴敬求助的经过,当即大变了脸色。

来晚一步!

薛睿暗自恼火,左手成拳,沉沉落在手边柜台上。

“嘭!”

该死,竟是何人,手脚如此之快!

余舒被马驮着,颠了一路,不知被带去哪里,起初还有些力气抬头看路,到最后是一睁眼睛便想吐,心知无可奈何,只好认命地趴着,疼着浑身酸疼,脑中百转千回,绞尽脑汁去想,她为何会被官府的人捉拿。

首先这官差是指名道姓地要抓她,并非认错人,那就是冲着她来的,再来有人带路,余舒回想那个在医馆门口指认她的小人,她并不认得。

然而对方认得她不说,还能带着那些官差找到怀仁医馆,分明是对她的行踪有所掌握,这就更让她奇怪了,她隐约记得,那个家丁模样的小人进门时候是说过一句“看到她进了这家医馆”。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群官差不是去了赵慧家询问才得知她的去向,而是直奔着医馆而来,那么,她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

余舒的心往下一沉,几乎肯定了这件事有人从中作梗。

是谁?

余舒脑中闪过几个人物,都是她得罪过的,远的不说,就昨天晚上她便惹到了两个,一个息雯郡主,一个纪星璇,偏这俩人还是一路的。

余舒有种感觉,她眼下被官府捉拿,不论所为何事,必和这两人当中的一个逃不开关系。

只是这短短一夜,就生了事端,她们手脚未免也太快了,能动用官府中人,就不知她们这是栽赃陷害,还是公报私仇呢?

余舒因为思考,倒一时忘了身体不适,直到身下的马匹缓缓放慢速度,突然停下,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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