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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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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叫我玛格丽?快,快起来。洛拉斯,快扶珊莎小姐。对了,能叫你珊莎吗?”

“如果您高兴的话。”洛拉斯爵士扶她起来。

玛格丽用一个兄妹间的吻打发走骑士,挽起珊莎的手臂,“来吧,我的祖母在等你呢,她的耐性可不是太好哟。”

壁炉里,炉火劈啪燃烧,甜美的香草撒在地板上,长长的搁板桌边,坐了十来个贵妇人。

珊莎只认得提利尔公爵高大而威严的妻子,艾勒莉夫人,她长长的银色发辫上绑着珠宝环。玛格丽为她引见其他人:首先是她的三位表妹,梅歌、雅兰和埃箩,年龄均与珊莎相仿;丰满的洁娜夫人是提利尔公爵的妹妹,嫁到绿苹果佛索威家中;秀丽、长着一对明亮眼珠的莱昂妮夫人也是佛索威家的人,她嫁给了加兰爵士;娜丝特瑞卡修女有一张单调而长满痘子的脸,但她似乎兴高采烈;白皙、优雅的格雷佛德夫人怀着孩子,而布尔威伯爵夫人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尚不满八岁;玛格丽称喧闹肥胖的梅内狄斯·克连恩为“欢乐的玛瑞”,她开始还以为这是玛瑞魏斯夫人的昵称呢,后者是一名性格开放的黑眼睛密尔美女。

最后,玛格丽把她领到长桌首位那个白发的干枯老妇人面前,“我很荣幸地向你介绍我的祖母奥莲娜夫人,前任高庭公爵罗斯·提利尔大人的遗孀,他的音容笑貌是我们共同的慰籍。”

老妇人身上散发出玫瑰香水味,她看起来好小啊,怎可能有刺呢?“吻我,孩子,”奥莲娜夫人边说,边用斑驳柔滑的手拉住珊莎的手腕,“你真好心,肯来和我及我这群蠢母鸡们共进晚餐。”

珊莎恭敬地吻了老妇人的面颊,“不,是我该感谢的您好意,夫人。”

“我认识你祖父,瑞卡德公爵,虽然彼此了解不深。”

“他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是的,我想起来了,孩子。据说你的徒利外公也快死了,霍斯特公爵,他们告诉你了吧?他是个老头,虽然没我岁数大,但黑夜终究会降临到每个人头上,只是对某些人而言快一点。你比大多数人更能体会这点,可怜的孩子。我明白,你很悲伤,我们都为你逝去的亲人们感到遗憾。”

珊莎瞟瞟玛格丽,“当我听说蓝礼大人的死讯时,的确十分悲伤。陛下,他是多么堂皇的人儿啊。”

“你真好心。”玛格丽道。

她祖母则嗤之以鼻,“没错,他堂皇,有魅力,澡也洗得干净。他知道如何打扮、如何微笑、如何沐浴,从而得出结论自己该当国王!毫无疑问,拜拉席恩家的人总有些荒唐的念头,我觉得,这都是从他们的坦格利安血统中继承的。”她擤擤鼻子。“他们曾想让我嫁给坦格利安家的人,我可不依。”

“蓝礼既勇敢又温柔,祖母大人,”玛格丽说,“父亲很喜欢他,洛拉斯更是尤有过之。”

“洛拉斯还小,”奥莲娜夫人直截了当地说,“善于用木棒把别人敲下马来,但这种运动不能让他变聪明。至于你父亲,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要是个乡下农妇就好了,才好拿大木勺敲他,把各种思量灌进那颗肥脑袋里。”

“母亲!”艾勒莉夫人申诉。

“闭嘴,艾勒莉,少来这种语气。还有,别叫我母亲,如果生过你,我会记得的。总而言之,我又没说你,只是责备我儿子,痴呆的高庭公爵。”

“祖母,”玛格丽说,“注意一下言辞嘛,不然珊莎小姐会以为我们是一群怪人呢。”

“她会以为我们是一群风趣的人,不管怎么说,至少我们中有一员是这样。”老妇人转回珊莎的方向,“那是叛逆,我警告过他,劳勃有两个儿子,蓝礼还有位兄长,他怎么能要求那张丑陋的铁椅子呢?啧,啧,我儿子告诉我,您就不想让您的甜心当上王后吗?你们史塔克家族曾经世代为王,艾林家族和兰尼斯特家族也是,即便拜拉席恩家,从母系计算也是古代的王族,只有提利尔家在龙王伊耿于‘怒火燎原’一役中烧掉正统的河湾王以前不过是总管地位。如果照实说,正如讨厌的佛罗伦家经常哀号的那样,我们家对高庭的权利确实有点站不住脚。‘这有什么关系?’,无疑这没关系,除非是碰上我儿子这样的呆瓜。将来可能看见孙子坐上铁王座的前景让他自我膨胀,就像个……得,你们怎么称呼那个?玛格丽,你最聪明,行行好,告诉你可怜、半聋的老祖母,那种产自盛夏群岛、一戳就膨胀十倍的怪鱼叫什么名字?”

“他们叫它充气鱼,祖母。”

“它就是那样,盛夏群岛人可没夸大其词。如果照实说,我儿子该拿充气鱼当纹章,最好还弄顶王冠戴在鱼的头上,就像拜拉席恩家在他们的雄鹿上弄的一样,这样就该心满意足了。如果你问我,我得说我们本应和这该死的愚行保持距离,挤下的乳汁可不能注回乳房去。充气鱼大人给蓝礼公爵戴上王冠以后,我们家就只好没完没了地下跪,还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你对此怎么看,珊莎?”

珊莎的嘴张了又合,她觉得自己就像条充气鱼。“提利尔家的血统可以追溯到青手加尔斯,”这是仓促间她能找出的最佳答案。

荆棘女王不以为然,“有什么用?佛罗伦家、罗宛家、奥克赫特家……一半的南方贵族都一样。都说加尔斯善于播种,使万物欣欣向荣,依我看,他用来播种的可不只手而已。”

“珊莎,”艾勒莉夫人打断谈话,“你一定饿坏了,就让我们一起享用烤野猪和柠檬蛋糕吧?”

“我最喜欢柠檬蛋糕,”珊莎承认。

“行了,我们都知道,”奥莲娜夫人宣布,她显然不打算住嘴,“瓦里斯那家伙似乎以为我们该为这点情报感谢他,如果照实说,我不太了解太监的思维模式,在我看来,他作为男人最有用的部位都给切掉了。艾勒莉,你叫上菜了吗,还是想活活饿死我啊?这儿,珊莎,坐我旁边,我可不像她们那么讨厌。你喜欢看小丑表演,对吧?”

珊莎抚平裙子,然后坐下,“呃……小丑,夫人?您的意思是……穿杂色衣服的那种?”

“今天他穿的是羽毛衣,你以为我在说谁?我儿子?这些可爱的女士?不,别脸红,配上头发你看起来活像个大石榴。如果照实说,所有人都是小丑,而穿杂色衣服的比戴王冠的更有趣。玛格丽,好孩子,召‘黄油饼’进来,让我们看看珊莎小姐的笑容。你们其他人都坐下,我先前没交代吗?瞧你们的样子,珊莎一定以为我孙女身边是群绵羊呢。”

黄油饼先于饭菜到来,此人穿着绿黄羽毛做的小丑套装,头插一根绵软的鸡冠花。他非常肥胖,圆滚的身材,有三个月童那么大。他翻滚着进入大厅,跳上桌子,把一颗硕大的鸡蛋恰好放在珊莎面前。“请敲碎它,小姐,”他指示,于是她敲碎蛋壳,十来个黄色的小鸡从里面冒出来,四下乱跑。“抓住它们!”黄油饼呼喊。年幼的布尔威伯爵夫人拦住一只,并把它交给黄油饼,只见他昂头将小鸡塞进自己肥肿的大嘴里,似乎一口便吞了下去。当他打嗝时,细小的黄羽毛从鼻子里飞出。布尔威伯爵夫人伤心得号啕大哭,可当她看见小鸡从自己的裙服袖子里蠕动而出、爬到手臂上时,眼泪又立刻化为喜悦的尖叫。

仆人们送上韭葱和蘑菇炖的肉汤,黄油饼玩起杂耍,奥莲娜夫人把身子向前蹭了蹭,手肘靠在桌子上。“你了解我儿子吗,珊莎?你了解高庭的充气鱼大人吗?”

“他是一个伟大的领主,”珊莎很有礼貌地回答。

“他是一个伟大的白痴。”荆棘女王纠正,“他父亲同样是个白痴,我指的是我丈夫,前任公爵罗斯。啊,千万别误会,我很爱他,他心地善良,在床上也不无能,可脑筋就是转不过弯来!你知道吗?猎鹰时,他竟从悬崖上掉了下去。他们说,他一直盯着天空,根本没注意马。”

“而现在呢,我的白痴儿子也在干同样的蠢事,只是他骑的换成了狮子而不是马。骑狮容易下狮难啊,我警告过他,可他只会傻笑。如果你有了孩子,珊莎,记得常常责打,他才会听你的话。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而我舍不得,所以他现在对黄油饼的兴趣都比对我的大。我告诉他,狮子可不是随便能打发走的猫咪,而他把我当做‘唠叨的母亲。’如果你问我,我得说在这个国家里唠叨的人的确很多,而所有这些国王若肯先放下剑,听听他们母亲的话无疑会干得出色许多。”

珊莎意识到自己又张大了嘴巴。一旁,艾勒莉夫人和其他贵妇正被黄油饼的表演——用头、肘和宽大的臀部颠橘子,逗得大笑,她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勺肉汤。

“关于那个小鬼国王,我希望你说实话,”奥莲娜夫人突然道,“我指的是乔佛里。”

珊莎握紧汤勺,实话?我不能,别问这个,求求你,我不能说出来。“我……我……我……”

“是的,我在问你,有谁比你更了解呢?我承认,那小子看起来确有王者风范。嗯,显得有些傲慢自大,这也应当归结于他的兰尼斯特血统。然而,我们听说了许多令人困扰的谣言。这些谣言有没有真实的成分?那小子虐待过你吗?”

珊莎神经质地四处张望,黄油饼把一整个橘子放进口中,咀嚼、吞咽,边用手掌拍打脸颊,边用鼻子将种子一颗颗吹出来。女人们咯咯发笑,仆人则进进出出,处女居中回荡着盘子和汤勺的碰撞声。一只小鸡跳上桌子,走进格雷佛德夫人的肉汤里面。看样子,无人关注她,即便如此,她仍旧害怕。

奥莲娜夫人不耐烦起来,“你傻盯着黄油饼作甚?我在问你问题,等待你的回答。你的舌头教兰尼斯特家拔了吗,孩子?”

唐托斯爵士警告过她,只有在神木林里,才能放心说话。“小乔……乔佛里国王,他……陛下他英俊又潇洒,而且……而且像雄狮一样勇敢。”

“是啊,兰尼斯特家的人都是狮子,而提利尔放屁都有玫瑰的香味,”老妇人厉声喝道,“我问的是他究竟怎么样!聪明吗?有没有颗好心肠?能不能关心人?具备国王必须的骑士风度吗?他会钟爱玛格丽、深情地待她,并像保护自己的荣誉一样保护她的荣誉吗?”

“他会的,”珊莎撒谎,“他非常……非常帅气。”

“见鬼,孩子,你可知道,别人都说你是个像黄油饼一样的大傻瓜,从前我还不肯相信呢。帅气?起码我教导过玛格丽‘帅气’的价值,那东西全是狗屁!‘明焰’伊利昂够帅气,你瞧他是个什么样的怪物。我把问题再清楚地说一遍:乔佛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伸手抓住一名路过的仆人,“我不喜欢韭葱,把肉汤端开,上干酪。”

“蛋糕之后才上干酪,夫人。”

“我想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上,立刻把干酪给我端来。”老妇人转向珊莎。“你在害怕,孩子?别怕,在场的都是女人,只管说实话,没人会伤害你。”

“我父亲总是说实话。”珊莎静静地说,她发觉自己无法抛开疑虑。

“艾德公爵,是的,是的,他有那样的好名声,却被他们当作叛徒,砍了脑袋。”老妇人直勾勾地瞪着她,目光锋利而明亮,犹如利剑的尖头。

“乔佛里,”珊莎说,“是乔佛里干的,他答应过我会手下留情,可依然砍了父亲的头。他说这就是手下留情,然后带我到城墙上,强迫我看,看那头颅。他想让我哭,可是……”她忽然停下来,遮住嘴巴。我怎么回事?诸神在上啊,竟然在他们面前说这些,如今覆水难收,早晚会有人告诉小乔……

“继续,”催促的人变成了玛格丽,她是乔佛里的未婚妻,珊莎不知她刚才听到多少。

“我不能说,”如果她把我的话告诉他,如果她说出去?他一定会杀了我,或把我送给伊林爵士。“我……我父亲是叛徒,我哥哥也是,我只是个叛徒之女,求求你们,别再让我说了。”

“镇静,镇静!孩子。”荆棘女王命令。

“她吓坏了,祖母,你看看她。”

老妇人朝黄油饼大喊,“小丑!来,给我们唱个歌,唱个长点的,让让我想想……‘狗熊和美少女’很合适。”

“好!”肥大的小丑应道,“说唱就唱!我可以倒立着唱吗,夫人?”

“这样会唱得好些?”

“不会。”

“那就给我好好站着唱,我可不想你把帽子掉下来,就我所知,你从不洗头!”

“如您所愿,”黄油饼深深鞠躬,打了一个响嗝,然后立正站好,腹部吸气,吼叫起来:“这只狗熊,狗熊,狗熊!全身黑棕,罩着毛绒……”

奥莲娜夫人向前蠕动,“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知道,红堡里的石墙都是长耳朵的。好,他们爱听就听,让他们去欣赏歌谣,我们好好谈谈。”

“可是,”珊莎说,“瓦里斯……他知道,他总是……”

“唱大声点!”荆棘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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