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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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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女中,李莉又听到了那呼吸的声音,呼吸这个词是多么的让人不可思议,它用在任何物质上都合适,任何东西都需要呼吸,需要吐纳,否则就会僵化,死亡。
可是死亡了的东西也需要呼吸么?
李莉转过身,她在这个房间里寻找着除自身之外的呼吸的来源。李莉来到了放着她衣服的衣橱前,猛地拉开了衣橱的门,她看到了那件血迹斑斑的睡袍。这件白色的棉布睡袍上面的血迹发出的呼吸?
李莉离得那么近,她判断呼吸声不是来自睡袍,也不是来自睡袍上的血迹。呼吸的声音就在这间卧室里,李莉感觉得到。
呼吸是不是墙上那幅《危险的联系》的油画上的裸女发出的?
她朝那幅油画走了过去。她边走向《危险的联系》,边屏住自己的呼吸,这样她就更能感觉到另一种呼吸的存在。
呼吸声似乎越来越清晰,她的心跳也在加速,血腥味淡淡地飘浮着,仿佛是那呼吸声的背景。
她走到油画面前时,呼吸声突然消失了。
那幅油画渐渐地暗了下来。
李莉的目光也黯淡下来,就那样停顿了约摸两分钟,呼吸声又在这个房间的另外一个地方响了起来。这次,她似乎准确地捕捉到了呼吸声的来源,她朝房间里张文波的书桌走了过去。她站在书桌的旁边,书桌的抽屉里似乎有着什么,吸呼的声音似乎也是从这个抽屉里发出来的。李莉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这个平常张文波一直上着锁的抽屉竟然没锁。李莉伸出了手,她轻轻地伸出了手,似乎害怕那呼吸的声音会突然消失。她轻轻地拖出了抽屉。在柔和的灯光中,李莉看到抽屉很多信札的上面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第五章 琴声蛇一样滑过她的心(1)

梅萍的目光有时像一条毒蛇,在我身体的表面滑动着,也滑过我的心。我不敢和她正视,仿佛在她面前我要低一个头,她娇小的身子仿佛比我高大。我十分清楚,她身上的确有一种让我不敢正视的魔力。她的高傲是多少年养成的,她身上的那种贵族的气息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从她的骨子里透出来的。就连张文波身上,似乎也有这样的味道,尽管他和我成为了夫妻,但是我还是觉得他身体有不可接近的东西,他的外表和他的内心还是有区别。我出身贫寒,我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又不得不对她身上散发出的高贵羡慕不已。
尽管梅萍对我十分冷漠,但是我还是希望有一天她能够接纳我,把我当成她的儿媳妇,把我当成这个家中的一员!可我的想法是错误的。她是水,我是火,水火怎么能够相容呢?所以我嫁入他们家,本身就是个错误!
梅萍优雅的琴声有时会莫名其妙地打动我,我会想,我要象她那样弹琴该有多好!如果我也会弹琴,那么我就可以和她交流,可以接近她,可以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把这个想法对张文波说了。张文波奇怪地看着我。我不清楚他眼睛里要说什么,也许他在嘲笑我,为我这个幼稚可笑的想法。他没有对我说出他内心的想法,他让我一直独自的领悟。但是他还是愿意教我弹琴。
张文波第一次教我弹琴就遭到了梅萍的反对。
她没有用过激的言辞制止我,而是在琴房外冷冷地说了一句话:“丑小鸭就是披上了孔雀的羽毛还是丑小鸭!挑粪工就是穿上了皇袍,还是有大粪的臭味!”
梅萍的话让我立刻打消了学琴的念头,我冲出了琴房,永远也不想踏进去半步!也许我的脆弱敏感的内心证明了自己在她眼睛里永远是下里巴人,永远不可能和她平等相处!我恨自己为什么不坚持下来,做给她看,做一个和她一样优雅刻薄的人!可我做不到!从那以后,只要我听到琴声,我心里就会很不舒服,特别是梅萍的琴声,那对我是残酷的精神的折磨!
说实在话,梅萍身上的那种气质曾经是那么吸引我。我甚至迷上了他走路的样子,她永远是轻灵地迈着碎步,而且上半身一动不动,她一定经过严格的训练,据说,大家闺秀连走路也要经过训练的。我在那一段日子里,只要一出家门,就模仿她走路的样子。风风火火惯了的我根本就不习惯她那样走路的样子,而且我那样走路就会让熟悉我的人都十分奇怪,就连我同事都笑话我,说我嫁入顾公馆后,连走路的样子也变了。我学梅萍走路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也被梅萍知道了,她在一次晚饭时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路是不同的,所以走路的样子也不同,就像鸭子和天鹅,他们走路的样子怎么能够一样呢?”我当时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梅萍其实在我眼中,渐渐成了一条蛇,一条毒蛇,优雅的毒蛇。她总是会向我吐吐蛇信子,威胁着我,打消着我内心的自信,激发我的仇恨。她根本就不承认我是她的儿媳妇,就像不承认张文玲是她女儿一样。
——摘自李莉的博客《等待腐烂的稻草》
24
阿花独自来到花园里,站在草地上,望着深邃的夜空,夜空中有些星星在闪耀。这个城市的天空不像她老家的天空那么纯净,那么星光灿烂。听着楼里传来的张文玲尖锐的声音,阿花觉得十分无趣。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一家人怎么会这样水火不相容,各自心怀鬼胎。阿花的内心极力地排斥张文玲泼妇般的尖锐之声,但阿花没有能力阻止这个家庭里发生的一切,她根本就不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不觉地卷进了这个家庭可怕的事件之中。这个夏天一开始,这个家庭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阿花站在花园的草地上,有种东西在向她悄悄地逼近。
25
张文玲在尖锐喊叫的过程中,梅萍也撤出了饭厅,独自上楼品茗看电视去了。张默林也站起来,对张文玲说:“文玲,你回去吧。”
张文玲说:“我当然要回去,你以为我会赖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自从我搬出去,我就没想过要回来!”
张默林摇了摇头,也回房间去了。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管那么多事的,他清楚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有时还不如小保姆阿花,张默林走了后,就剩下张文玲和张文波兄妹俩了。这对兄妹平常也没什么来往,如今,为了张小跳,他们面对面,张文玲说:“我说你张文波就是一个混蛋!你怎么连自己的儿子也管不好呢!小跳的失踪你要负首要的责任,你是父亲。懂么,你是张小跳的父亲!你知道父亲是干什么吃的么?就是要负责教育儿子的!纵使小跳她妈不管儿子,你也没有理由不管!小跳他妈为什么现在会这样,还不是梅萍这个老妖婆逼的,你看她都快成神经病了!”
张文波站起来:“文玲,你怎么能这样说妈妈!”
张文玲冷笑了一声说:“妈妈?她配我这样叫她么?我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了?你是受宠的,你当然会这样说!”
张文波有点恼火,尽管他知道自己吵架不是张文玲的对手但他还是有话要说:“你别忘了,你是妈妈生的!”
张文玲说:“我是她生的?笑话!我是她生的她会这样恶毒的对待我?她会把我赶出家门?她会一分钱都不愿意给我?我和她究竟有什么关系?我看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
张文波觉得张文玲越来越不可理喻,他很后悔自己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张小跳失踪的事情,他打电话给她时,她正在搓麻将,张文波在电话里听得出来。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好好地搓麻将,那样的话她就没有心思回到这个家里来闹事了。张文波怔了怔,对张文玲说:“张文玲,你不是为了小跳的事而来的么?我们都不管他了,你有本事现在就去把他找回来!我就不奉陪你了!”
张文波就匆匆上楼去了。
张文玲被他们撂在了饭厅里,沉默了一会,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都他妈的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张文玲飞起一脚踢倒了一个椅子,气呼呼地冲出了门,她边走边大声地喊叫:“小跳,你投错胎了,怎么会降生在这个没有人味的家庭里!”
站在花园草地上的阿花看着张文玲离去,她松了一口气,她正要去把铁门上的小门锁上,她觉得脚面上有种东西冰冷地滑过,她低头一看,尖叫了一声!从她脚面上滑过的是一条蛇!这花园里怎么会有蛇呢?一阵风吹过来,惊魂未定的阿花闻到了夜来香和浓香,她知道夜来香的浓香是从花园的一个角落飘过来的,那棵夜来香是梅萍的珍爱。
26
张默林听到了阿花的尖叫。
他来到窗前,拉开窗帘,朝花园里望去,他已经看不见阿花了。张默林看到花园里的香樟树,他慌忙地拉上了窗帘。
张默林坐在那张红木的椅子上,他拉开了抽屉,看到了剥好的饱满亮泽的蒜头。他把手伸向蒜,抓起了几个蒜头放在手掌上玩弄起来。他的另一只手抚摸着饱满圆润的蒜头,似乎有了种快感,他的脸上似笑非笑。他轻声地自言自语:“死了也许会更好!”
他就把蒜头放回了抽屉,轻轻地合上了抽屉。
张默林拿起桌上那本厚厚的书,半躺在床上看了起来,那是本《红楼梦》。这本书他不知道该读多少遍了,每读一遍就糊涂一次,越读越迷茫,仿佛这不是一本书,而是一笔糊涂帐,算来算去也算不清爽的糊涂帐。越是如此,张默林就越想要去读它,吸毒般上瘾去该它,他总希望某一天,书中的人物和细节以及故事中暗藏的玄机会在他读完后清晰明亮起来。他对钢琴也越来越没有感觉了。老太太梅萍让他去教小跳弹钢琴简直是误自家子弟。他的手指越来越僵硬,弹起钢琴也越来越没有章法,越来越生疏。
张默林想,自己总有一天会把钢琴彻底遗忘,变成一个对钢琴一窍不通的人。他情愿那样,不像对待《红楼梦》,非要一遍一遍地读下去,探寻下去。因为他作为一个曾经的钢琴师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张默林翻开了书,今天怎么回事,书中一片模糊,老是出现一张脸,模糊的脸。那是谁的脸?
是小跳的?是梅萍年轻时的脸?还是——
张默林合上了书本,心里波动起来。
张小跳现在在何处?
梅萍年轻时的那张脸早在他的脑海淡出了,换成了另外一张脸!
张默林的胃部突然隐隐作痛起来。他想起来了,那是他去参加葬礼的那个死去老友的脸,那紧闭的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他脸上带着寡淡的笑容。老友仿佛就站在他的面前,用冰冷的声音对他说:“老伙计,跟我走吧!这个世界有什么好留恋的,到处都是争斗,欺诈和遗弃。我带你到一个白色的世界里去,那里干净得像烧烬的烟灰!”
张默林看他向自己伸出一只干枯的褐色的手,他要拉住张默林的手,张默林往床角退缩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老友又说:“你害怕什么呢!你没有觉得活着比死更恐怖么?老伙计,你要跟我走,我就把你那一次摸我老婆屁股的事情忘掉,哈哈,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张默林的脸色铁青,他突然看到老友伸过来的手被一团突如其来的火焰慢慢地烧掉,火一直从他的手烧到他的全身,老友寡淡笑容的脸被火焰慢慢地吞噬掉。老友很快地变成了一堆灰烬,什么也没留下来,仿佛有一阵风扬起了那堆烟灰般的灰烬,一会就被吹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张默林的胃部十分的不舒服,似乎里面顶着一个硬块,隐隐作痛。张默林大口地呼吸着,空气顿时稀薄起。
张默林扔掉手中的《红楼梦》,爬下了床,来到了书桌边,猛地拉开了抽屉,他看到了那些剥好的饱满光亮灵丹妙药般的蒜头。他伸出颤抖的手抓起了几颗蒜头,急忙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张默林大口大口地咀嚼着蒜头,老泪纵横,布满皱纹的脸扭曲着。张默林忍受着蒜头的辛辣带给自己身心的强烈制激,叽咕叽咕地吞咽下去。此时,他听到了优美舒缓的钢琴声,他的心蜂蛰般疼痛了一下,那是贝多芬的《月光曲》是谁在这个夜里弹奏《月光曲》,他的心情真的如此宁静?
27
阿花洗完碗,收拾好饭厅的卫生,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起那条蛇,阿花心里还扑咚扑咚地跳着。她半躺在床上,伸出手摸了摸蛇爬过的右脚的脚背,好像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梅萍为什么要在花园的那个角落栽种夜来香。那丛浓密的夜来香看上去是有年头了。说不准也不是梅萍栽种的,但梅萍的确喜欢那丛夜来香,在干旱的时候,梅萍还亲自给它浇水,有时还站在夜来香的旁边,沉默地望着,久久不愿离去。
阿花在老家的时候,就听人讲过,夜来香的花香招蛇。蛇似乎也喜爱夜来香浓郁的香味。要是在家里,阿花的院子里要有夜来香,她要是被蛇爬了脚背受了惊吓之后,阿花一定会拿把锄头把夜来香刨掉的。
来赤板市一年多了,她从来没听说过谁家里出现过蛇,这让她产生了许多莫名奇妙的想像。阿花从小就害怕蛇,她一看到蛇就会浑身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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