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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钱程-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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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半场的。”

他看了看牛琪琪,嬉皮笑脸地冲着金一道:“主人,你的对头越厉害越好,万一打败了,你早死早升天,我们便得自由,大家一拍两散,岂不是好?”门外,隐隐传来一声牛鸣,也不知牛琪琪是附和还是不满。

金一听到这里,笑意再也忍不住地浮上了脸,长身而起道:“好!就请七小姐为我安排,尽快面见天王大家!”第九章完

第三卷 战长安 第十章 韦孝宽

凉州总管府后院,一处僻静的院落中。

韦孝宽静静地坐在一棵大树下,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在他的身上,地上却找不到他的影子。

金一与独孤伽罗坐在他身前,两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刚才独孤伽罗深夜觐见宇文邕,得到的却是宇文邕正在与突厥公主和使者等人饮宴作乐,不能分身,只能请韦孝宽代为处理此事。

突厥是北地大族,其势力范围可直接威胁北齐和大周两国的疆土,因而这敌对的两国都是极力拉拢突厥,可以说,与突厥的关系如何,直接关系到北齐和大周之间的实力消长。因此,宇文邕尽管对金一期许甚高,也不敢对突厥公主一行丝毫怠慢。

好在,韦孝宽是大周的重臣,众推为国中第一兵法大家,曾经以寡击众,打退了北齐开国神武天王高欢的大军,其威望素著,宇文邕指派他来处理金一之事,算得上是极给面子了。只不过这半夜三更的,韦孝宽的真身仍旧在东方前线防守,来到这里的只是出游的阳神而已,这场面不免有些诡异。

待独孤伽罗将前后经过,以及众人商议推测的结论向韦孝宽讲明之后,这位大周宿将低垂着眼帘,面上没有半点表情,默然半晌之后,方低声道:“若那慧可所言不差,西方极乐世界与中土果真失去了联系,兹事体大,确实会引得中土佛门铤而走险。”

说完这句话之后,韦孝宽竟再无第二句话,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怎么不说话?”金一大惑不解,他可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想要登上宇文邕这条船的,为何韦孝宽却似对此不甚热衷?忍不住便偷偷问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忙将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附在金一的耳边细细道:“韦柱国精擅玄门术数,他这是在用术数推算未来,以求前知哩,这法子可比咱们胡乱揣想要来得牢靠,你只管静候结果,不可搅扰于他。”

又是术数?金一顿时想起妖戎一役时,自己也曾见到高颍用金钱卜卦来占算战事的吉凶,不过看起来这韦孝宽的术数造诣显然更在高颍之上,并不须用什么金钱蓍草之类,就这么用心推算便可。

好半天,韦孝宽才睁开双眼,全是眼白的眸子没有焦点,两人都不知道他在看谁,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静候。

“金一,我来问你,你如今逼于形势,愿意全心投效天王大家,这也罢了。万一将来宇文护失势,中土佛门也奈何你不得,你不再需要天王大家的庇护,那时当何去何从?”

金一侧头想了想,方笑道:“大家对我有恩,我当相报,当与大家共始终。至于那之后的事,目下尚未可知。”

独孤伽罗面色微变,她和金一不同,自幼生长在权宦家庭,对于权力的本质深有体会,当权者最忌惮的便是象金一这样的人,从不会一味服从,事事都会有自己的主张,偏偏还不大热衷名利,一句话,难以驾驭。

正有心要为金一把话圆一圆,至少不要显得那么棱角分明,韦孝宽却已经微笑了起来:“少年郎,少年游,正该如此,若你言辞便给,对答如流,我倒要说你是口不对心了。”独孤伽罗面上一热,这话显然是针对她心里的想法而出。

金一本自从容,被韦孝宽这一赞,反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嘿嘿笑了两声。

韦孝宽点头道:“大家对你甚是器重,若知你愿意全心投效,必定欢喜。只是宇文护手握我朝兵权已近十年,朝野党羽众多,根深蒂固,大家虽有意钳制他,一直苦无机会下手。倘若他当真受了佛门之请来与你为难,对大家倒是一个良机,怕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宇文护虽然将才平庸,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否则也不能逼死赵贵等一众开国宿将了。”他并没有提及独孤伽罗的父亲独孤信,不知是不想触及她的伤心处,还是出于对独孤信的尊敬。

独孤伽罗虽知他言下之意,却并不在意,将身子俯伏下去,沉声道:“韦柱国运筹帷幄,本朝不做第二人想,我等小辈自然不敢妄加揣测。只是那慧可本是妖戎一役中随北齐高长恭退走了的,这么短短时日又再入凉州,且不惜在闹市酒肆中施展佛法,险些大动干戈,足见佛门对于此事是志在必得。照此看来,佛门的其余宗派目下该当已经展开行动,等到大家迎接了吉藏公主,回转长安完婚之时,等待大家的多半便是宇文护的发难……”

韦孝宽的脸转向独孤伽罗,白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散发着森冷的光,独孤伽罗不禁微微一窒,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

“你是想要提醒我早作准备么?果然不愧是独孤郎之后。”

独孤伽罗听见韦孝宽如此说,心里一酸,勉强忍住了眼泪,只是垂首不语。韦孝宽续道:“事关重大,我须得与大家计议定当,方可行事,你等今夜便可回去安歇。只有一样,不论我与大家商议的结果如何,这凉州是住不久了,一两日内便会启程回长安,甚至有可能抛下车驾和辎重,轻骑赶回,你等回去之后,务必要预作绸缪。”

“是!”二人齐声应了,见韦孝宽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便即告辞退出。

出了千年卫布下的守护阵势,两人并肩走在总管府的走廊上,这里是独孤伽罗的故居之地,虽然数年不回,绝大多数的景物还是一如原样,她一面走,一面随手指点,这盆花如何如何,那棵树如何如何。

一路走来,景物无数,但独孤伽罗在说及这些景物时,几乎无一例外,都要提到“先父”这两个字,仿佛独孤信人虽已不在了,留下的手泽印迹却无处不在,甚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他的呼吸一样——至少,对于独孤伽罗来说,走在这座独孤信一手建造起来的总管府中,就好象走在父亲还在世的旧时岁月中一样。

“看来,七小姐真的是很爱她的父亲……”想到自己在这世上已经是孑然一身,再也没有了亲人,金一心中也是一酸,脱口问道:“七小姐,你想你父亲吗?”

独孤伽罗脚下一顿,站在原地不动,金一也忙停下,转过身来,只见独孤伽罗垂着头,站在那里好一会,没有任何动作。

于无声处,一点呜咽声轻轻响了起来,跟着啪嗒一声,一点晶莹从独孤伽罗的脸上坠下,落在尘埃中,溅起小小的烟雾。

金一立时后悔了起来,暗骂自己口无遮拦,明明看出独孤伽罗对于独孤信孺慕极深,丧考之后势必哀痛异常,现在又是触景生情的时候,自己怎么还要提起这个话题?他正要想个法子安慰一下独孤伽罗,却见独孤伽罗又抬起头来,抬手挥去脸上的泪痕,绽出一丝微笑道:“是,我很想他,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爹爹抱着我,和我说话。每次我害怕,孤单,无助的时候,爹爹就会出现在我身边,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安全。对于我而言,有关爹爹的一切回忆,都是最宝贵的财富,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也不用怕在我面前提起爹爹。”

金一望着伽罗的脸,心里蓦地生出一种极柔软的东西来,很想伸出手去,抚干她脸颊上的泪痕。手刚一抬起来,随即觉得不妥,虽然大家相处算是融洽,怎好动手去摸一个尚未出阁的在室女的脸?

手抬过头,便向后弯去,金一挠了挠头,随口问道:“适才韦柱国说起你爹爹的时候,叫他做独孤郎,那是什么缘由?难道他比你爹爹大那许多么?”

独孤伽罗笑了起来:“先父年少成名,转战万里,独孤郎之名数十年来南北皆知,世人多半都这么称呼他,只因先父人既生的潇洒,又是雅量高致,实在是没有什么称呼能比独孤郎更适合他了。我记得咱们初到凉州的时候,爹爹有一次出外围猎归来,头上戴着一顶羽冠,结果进城门的时候被风吹歪了,大家见到了,不以为是风吹所致,还以为是爹爹故意这样戴的,都以为好看,从此歪戴帽子便在凉州风行一时哩!”

金一听的不禁悠然神往,这样一个出类拔萃,又深得周围人爱戴的豪杰,可惜自己是无缘得见了,不过从独孤伽罗身上,也可想见几分独孤郎的风采,有那样的父亲,才会有这样的女儿吧?

“七小姐,我若能和你爹爹见上一面,那该多好!”

伽罗轻轻一笑,脸上飞快地抹过一缕嫣红:“一哥,你叫我伽罗便是,莫要叫我七小姐,显得生分了。我想,爹爹若是见到了你,多半要大摇其头。”

“那是为什么?”金一踌躇了一会,才讷讷吐出两个字:“伽罗……?”

伽罗的笑容犹如春花一样,从花骨朵变成盛放:“爹爹平生为人,无可无不可,独独对于贪财之人不与之交接,每常说他们身上铜臭熏人。你想想看,你身上的铜臭那么厉害,连高长恭这样的人都抵挡不住,爹爹哪里会喜欢你?”

金一大窘,说不出话来,却见伽罗脸上掠过一丝异色,随即低下头,迈步向前走去了。

一面走,伽罗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热:“我怎么会说到,爹爹会不会喜欢他的话来……”

第十章完

第三卷 战长安 第十一章 异变

深夜,漆黑,城中的灯火渐次熄灭,因为天王大家的到来,以及举国喜事的临近而欢腾了整晚的凉州城,现在也归于平静了。

总管府的一角,千牛卫布下的玄门大阵,仿佛是一重夜色的天幕,将天王宇文邕御驾所在地罩的严严实实。没有人能够看到,在玄门大阵的深处,一老一少两个人正相对而坐。

宇文邕赤着上身,露出一身黑黝黝的肌肤,闪着深幽的光芒。他摩挲着手中的那面信牌,喃喃道:“韦柱国,此事透着蹊跷啊。那慧可和尚身在北齐,与兰陵王并肩作战,佛门和我家又素无深交,他怎么会背着宇文护,来传递这个消息?”

“大家,臣已对此事详加推算,慧可和尚此举或有深意,却未必是在于大家和宇文护之间。”

宇文邕剑眉一扬,上身的肌肤上一抹黑光掠过,连他的脸上都被映的黑亮黑亮的:“此话怎讲?”

“宇文护大权独揽,居心叵测,此事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家若要乾纲独断,夺回权柄,势必要将他铲除才行,这只是早晚的事。”韦孝宽闭着眼睛,仿佛在说着梦话一般:“慧可此举,若是圈套,则宇文护想必已经在长安布下了局,只等大家发动之后,一举反制。”

宇文邕冷笑道:“若真如此,那倒是遂了我意,咱们索性将计就计,让宇文护看看,这几年我都为他准备了些什么!”呲的一声,他身上游弋的黑光竟陡然间闪出一团黑色的火花来,犹如闪电一样!

“大家的黑光修为越发精深,可喜可贺。”韦孝宽淡淡地道着喜,声音却依旧森冷:“只是,若是因为这金一而与宇文护决战,中土佛门势必会站在宇文护一边,甚至连天师道都有可能加入,相比之下,咱们这边就势单力薄了。”

“如此说来,慧可和尚此举便是陷阱,是宇文护引诱我与他决战的伎俩?他所仗恃的便是此刻中土佛门和天师道的支持?”

“据臣所想,宇文护所谋大抵如此,至于慧可所图,或许还不止于此,只是那与我大周就没什么关联了。”韦孝宽淡淡道:“炎夏将逝,秋风渐近,眼看又到了同州霸府大会六军校阅的时候,那时宇文护便将从他的同州老巢中走出来,彼时恐怕就是决战之时。”

“砰”一声,宇文邕手中的信牌被捏的粉碎,爆成一团木屑,诡异的是,这一团木屑竟不散落飞出,而是化成一道长虹,围绕着宇文邕的身边旋转成环。

“好,秋狩之际,便是宇文护授首之时!”宇文邕的脸冷的犹如精铁一般。

韦孝宽不动声色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锋一转,却转到了金一身上:“既然大家决意要趁此机会和宇文护了断,不妨便以此向那金一示好,以收其心。我观此人秉性纯厚,不是凉薄之人,大家只需待之以诚,收之不难。”

宇文邕呼出一口气,那道木屑的环噗地飞出,消于无形。他微笑道:“这个金一,我也很中意他。只是,他那钱神的法力,我是闻所未闻,只知道他一击之下,兰陵王和数百琉璃精兵,再加上几个天道士和佛门大德,都失去了法力,单单这一点,值得我为他付出多少?”

韦孝宽沉思片刻,道:“大家,这钱神之事,臣也只是从典籍中推测而来,不曾眼见。然而历朝雄主,都需得此神法力为助,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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