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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的爱留给你-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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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容易使人的心情变得空洞。我的心,淌着一处哀痛的缺口。我想要遗忘,我想总该是会遗忘;每每,在深宵难眠的徘徊时,星光不甚灿烂的暗空下,仰头对天,独自怔忡着。江边潮远,和他同在一方天空下,感觉却是光年那么远。眼目下璀璨有黑暗的世界,光景荒凉得让人想掉泪。

我求了又求,祈求上苍俯听我的祈祷。既然总该是要遗忘,那么,神啊,求求你,请你让他回头看看我,看看他从未会发觉的一直注视他的我——不管结果会不会痛,请不要让我们的相遇成为过去,不要使我们的记忆成为往事,让我哀叹悲泣——上苍总是听不到我的祈求。我想再看他一眼,深深看他一眼,看看他依旧——但他眼中始终没有我;一直没有发觉默默伫立在窗外的我。

而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

但似夸父追日,永远似的渺茫。

关于我的心情,依旧是难。

仅供网友欣赏学习之用,请于下载二十四小时内自行删除。※晋江版本※

三个月后,听说江潮远飞赴欧洲巡回演出。我如常地背着狄克生片语,和一个个陌生的英文字单字。

然后……半年后,听说他从欧洲归来,满载着国际盛誉,巡回演出非常成功。

再然后,又过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听明娟说他跟宋佳琪结婚了,两个人共偕白首……那一晚,澄蓝的天空托着密密的星,我哀哀哭泣了一晚。夜天那颜色,蓝得那么愁,却便是我宿命的颜色。

又然后,听说他和宋佳琪一同飞赴欧洲……秦时风,唐时雨,多少痴情旧梦成过去。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任何消息……

第四章

每个湿濡的故事结束,总有一幕一声轻叹来自软枝黄蝉。黄蝉无心故事,是造化弄人;主角本是无心如轶枝黄蝉。十八岁的夏天。季节初晴,时而会有一些延续自春寒的残余躁动的季雨。我合上诗集,关上这首“梦中伊甸”,打算拿它来挡雨。

“沈若水!”两年来,免费供应我补习街英文名师家教讲义,交换英语会话课同组练习条件的同学叫住我。

“什么事?”我回头。

“这个问题,你会不会?”

她趋近我,问我一个分词句和翻译的问题。

我放下书,一一帮她解答。她一边听一边点头,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茅塞顿开。抬头冲着我笑,从桌上一堆混乱中翻出几张讲义杂叠在一起递给我。

“喏!考前的总复习短文阅读测验篇,附有详细的讲解。”

“谢谢!”我也冲她一笑,意外的收获。

“还有——这个!”她另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封信交给我。

浅蓝色的航空式信笺,封口封紧了。我看看封面封背,蓝我干干净净,未曾透露出任何信息。

我望着同学,眼神疑惑地询问。

“不用问也应该知道是给你的情书!”她笑着解释。“补习班里有个×中的家伙,听我提起你,对你很好奇,想跟你认识,见面聊聊天,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我先是看看她,不可置信地,杂点无奈啼笑皆非的表情,把信塞回她手中说:“还有一个礼拜就毕业,离联考倒数五十天内,你想我会有那种闲时间跟心情看这封信?”

跟着抓起诗集和书包转身就要离开。

“别这么绝情嘛!”她拉住我书包,硬是将信再塞入我手中。“你回不回信是你的事,但好歹人家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才写的信,你多少看看!”

我摇头,瞪着她说:“不行。你想害我落榜是不是?”

“别这么夸张!只不过是一封信,花不了你多少时间。”她紧拽着我的书包不放。

看样子,我不答应,她是不会放我走。

“你很烦呢!”我叹口气,无可奈何,随便把信夹进诗集中。

她这才松手,咧开嘴,祝我顺风。

廊外下着如我想像的雨,我探出手试沾它的潮湿,想了想,把诗集收进书包中,冒着雨冲进雨中。

转了趟公共汽车回到家,妈意外地,竟然在家。

“妈?你怎么回来了?”她今天到工地帮人做些杂工,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

妈含混地回我一声,吞了几颗药房买来的成药。

“身体又不舒服了吗?是不是感冒了?”我看着妈苍老而布满风霜的黝黑中透着蜡黄的脸;这些年的辛苦劳累全刻印在那张苍老的脸上。

最近这些日子,她常这里痛那里痛,多年积蓄的疲惫一下子爆现出来;身体过度的负荷,又不得好好地休息所造成的病痛,累压多年,也一下子全爆发出来。本来就显苍老的身体,更加摇弱虚老。

但她总舍不得去看医生,总是到药房随便买个成药服用就罢。近年来她的工作很是不定,她已经快六十岁了,硬是想撑着身体到工地挑砖,但人家也不肯用她。只好托人帮忙,在一家大楼帮人清洁打扫等工作,偶尔到工地做些杂工,一个月仅能赚得万把块。

没有钱,使她更为焦虑;那张苍老布满风霜的脸总是愁苦的。我知道她的愁,却无法为她分忧。

“没什么,只是一点咳嗽的毛病。”吃下药,妈轻描淡写带过。“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课?”

“上个礼拜就停课了。今天只是去听数学老师为我们加强的复习,上完就没事了。”

“哦……”妈点个头,边把药收起来边问:“你什么时候毕业?还有多久?”

“再过几天。下个礼拜五就是毕业典礼。”

妈又点点头,漫不经心。隔一会,看着我说:“今天阿来婶跟我说,他们那附近有家工厂要找个会计,高中毕业就可以,不会没关系,可以从头学,一个月有两万块薪水……”

妈的语气多有试探。我低着头,默默无语。

“唉!”妈对我的沉默哀声叹息。“我们没钱人,念什么书!你就算考上了,妈也没钱供你念,还不如趁早找个工作,学个本事,将来靠自己,什么都不用愁。妈老了,就算要做,人家也不会肯要——当个会计也不错!有固定的收入,又不必那么辛苦,又可以学个本事——”

“妈!”我打断妈的话,对生活的无力难过,也对自己的自私残忍愧疚。“我拜托你!我一定要去考大学,你不必担心学费的事,我一定会自己想办法赚钱,我可以去打工、去兼家教,半工半读。求求你!妈!我一定要考大学!”

从小到大,我从不曾向她要求过任何事和任何东西,我总是抿压那林林总总所有不该的想望;只有这件事,我求了又求,坚持了又坚持。从地球到月球那么遥远的距离,上天又离我那么远,这从此我只怕差得更远了,一辈子哀哀哭泣叹息。

虽然说,大学并不是一切;当会计,有个一技之长,也能走个充实的人生,但那不是我要的人生。我也没有在比较,因为两种人生各有各的路途遭遇和灿烂;我只是管我的心答应情愿的那个方向,那个让我愿意倾付一切而不悔的那方天空。

“唉!你呀……”妈看看我,无可奈何的一声长长叹息,不再说什么,摇着头蹒跚地走进房间里。

望着她困顿蹒跚的背影,想着她这些年的辛苦可怜,不由得一阵心酸,为自己的自私残忍感到切切的羞惭和罪恶起来。

妈为我牺牲了那么多;因为我,拖着她人生无尽的苦难。我应该听她的话,放弃联考到工厂去,分担家计,安适一个稳定的人生,不该再带给她多余的压力与负累;我应该好好报答她的,却为着一个虚妄模糊的景象,如此轻恩背义。

我为自己的忘恩负义难痛着,也为妈哀愁的容颜难痛着。仰头的天,黑压压的,欺迫着我的无依。

雨哗哗地,哭着我们这可怜又可哀的人生和这可鄙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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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下不完的雨,替着那些哭不出哀愁的人默默掉着悲哀。那是上天还装的多情,惯于命运乖舛的心沉默不语的泪。

如何让我淌流思念到一方

在我最孤寂的夜里

由此在佛前求了七世

总该



总该有个地方让我淌着日日夜夜的思念

我合上诗集,用它来遮雨。梦中那个伊甸,恒永不会存在。

车站旁的商店,廊前一排躲雨的人群。我跑进廊下,仰头望望天,拍掉身上的雨点。

久远以前,我仿佛也曾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黄昏里,这样的跑到廊下避雨。可是是多久以前?日子远得我记不清。

我一手拿着升大学联考总复习题库,一手是湿了半边的那本诗集。再过两个星期,这一切就要结束了;而现在,不是读诗的时候。

雨下得怎么也不停。周末的人潮,四处汇集躲雨的骑楼显得无比的挤拥。总有人群来来往往,衣袖擦肩;我往廊外再站出一些,避开左右的不经意。我的“生物距离”,比别人,还是来得大些。

我依然,习惯和人隔着距离。

我仰头对天,倾听雨的节奏。在嘈杂的人声和滴答的雨唱交鸣下,赫然和进一曲哀凉的旋律,幽幽地淡淡流泻着,如同久违以前那苍凉的哀诉,刻刻深深的悲伤无奈。

转身看看音乐的来处,才发现,身后是一家音乐城。

我躲到另一头,想避开那幽幽袭来的哀怨情感,却不管避到哪个角落,黑人女歌手苍凉的歌声,依便飘飘荡荡地凉入我心田……些许偷来的时光,是我们所仅有能共享的片刻;你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家庭,是他们的倚赖;虽然我试着抗拒,不愿成为你心上最末微的那个人;可是没有人愿意取代我的悲苦;所以我把所有的爱留给你……一个人孤单寂寞地生活并不容易,朋友们劝我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男人,但每次我试着去寻找,便忍受不住而悲修伤哭泣,我宁愿独自咀嚼哀愁寂寞,所以我把所有的爱留给你……

少年听雨,听得这曲旋律,我只感到它的哀怨,好像有谁在哀哀在说诉她的无奈伤悲。但却不懂,不懂为什么——江边潮远,初漾我心弦的那个人说我还太小,这首曲子对我来说太苍凉……如今听雨,听得这曲旋律,曲调之外,黑人女歌手那腔浓厚哀怨的英语一字一字唱诉出的无奈,化成文字凉入我心田;我已懂得她的悲泣是为什么。这一曲旋律,无宁说是情妇哀怨无奈的心田。

明知对方的爱有残缺,却还是那样不禁地爱;明知该离开,却还是那样地无奈;明知爱情的最后,不会有结果,却还是那样不计一切地付出所有的爱,情愿忍受所有的孤独寂寞,为他保留一颗心,保留最初所有的爱。这曲旋律,如今听得这样明白,却痛得教我纠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我跑进雨中,仰头无声的喊着。大雨哗哗,一直将我淹没,回答我为什么啊?

“沈——若——水——”一个我不该在这里听到的声音,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人影,将我拉回了廊下。

我还在恍惚中,茫茫地看着对方,随即化为惊讶。

“连……明彦?”那一刹,我以为我看错。

这些日子,我偶尔跟明娟见面,每次会面皆匆匆,却没再见过连明彦。

他爸妈按照计划将他送到德国,一去经年;却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不是在德国吗?怎么……”这般的重逢太偶然,不像是真的,让人太讶异。

“有什么好惊讶?难道出国了就不能再回来了吗?”连明彦气焰依盛,如昔地逼人。

他长得更高更挺,风采更胜从前,唯独那一身的傲气,仍像他少年。他的才华有目共睹,到德国的第二年,便夺得了国际大赛的冠军,轰动了国际乐坛,柏林交响乐团破例邀请他参加演出;那个时候,他尚未满十七岁。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道。刚冲出雨中,淋了一身湿,这时开始感觉到凉意。

“上个星期。”他打量我一身的潮湿,说:“你全身都淋湿了,这样下去会着凉。跟我来——”说着拉住我的手,带我走进一家酒吧。

迎面扑来的冷气更加冰寒我身上的潮湿,不禁起了一身疙瘩,猛不防打了声喷嚏。

他低声跟吧台内的酒保咕哝几句,随即拿了一条干毛巾罩在我头上,说:“赶紧把身体擦干,免得感冒。”然后转头对酒保说:“给她一杯‘曼哈顿’,纯的。”

酒保瞧瞧我。他们的原则向来是只用眼睛看,不用嘴巴说。

“喏!”连明彦把酒保递放在吧台的酒端递给我。

我只喝一口,就被浓烈的酒味给呛到,皱眉叫起来:“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

“‘曼哈顿’。纯的,很烈。”他把我剩下的那一大杯接过去,一口喝干。清清亮亮冷冷的眼对着我。“这才算是喝酒!”

我瞪着他,记起来了。久远以前的那个酒会,那几杯鸡尾酒……

酒保又在吧台上递放一杯。他端起放到唇边,我一把将酒抢下,溅翻了一大半的酒在他身上。

“你做什么?”他不关心自己被溅洿的衣服,皱眉瞪着我。

“这酒那么烈,你别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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