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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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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那幅山水图案所显示的地方,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紧紧盯着那幅图案。过了半分钟,我暗骂自己一声,稳定心神,坐起来再次去确认那幅山水图案,突然发现在天脚山的中上部,也就是骏马的肚腹处,有一个红色的硬币大小的圆点。那红色圆点由一圈红色的茸毛组成。刚才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看那天脚山,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此时看见这个红色圆点,我心里更加震惊和惶恐!——因为那红色圆点的位置,正是满鸟鸟小时候钻过的并在里面撞了邪的安——乐——洞!
当我的手鬼使神差想去摸摸那个红色圆点,却惊骇地发现,我的手还没有触摸到覃瓶儿的皮肤,那些绿毛红毛像防御外来入侵的士兵一样,跟着我的手晃动,毛尖始终直直对着我的手掌,吓得我立即缩回手。
我盯着图上的天脚山和安乐洞,心里像冷水泼入油锅般炸开了。我掐一下大腿,发现我不是在梦中,远处隐隐传来几个酒鬼“哥俩好啊好就好啊”的划拳声,让我清醒地意识到我看到了一幅现实中无法想像的山水图。
“看清了吗?”覃瓶儿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哽咽。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却没意识到覃瓶儿是背对着我,根本看不见我的动作。
覃瓶儿转身看着我,我再次点点头,她便起身拉起睡衣,把她娇嫩白晰的背和那幅绿毛图掩住了。等她穿好睡衣,从床上站起来,再次面对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她的眼睛噙满晶莹的泪珠,脸色发白,显得楚楚可怜。
我抖抖嗦嗦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摸出打火机想要点燃,可是连打了几次,那火机就是打不燃。覃瓶儿走到我身边,从我手中接过打火机点燃了我嘴里的香烟,还在我胸口上轻轻地抚摸了几下。我此时脑子里一团乱麻,对覃瓶儿这一亲昵举动没作出任何反应。
抽了几口烟,稍稍平息一下惊骇的心情,我逐渐意识到我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覃瓶儿根本就不是我想像的那种人,她在深更半夜来找我,并不是想和我一晌偷欢,目的就是让我看她背上那幅绿毛图,而这幅图,可能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麻烦。这一点,从覃瓶儿滚滚而下的眼泪就可以看出来。唉!不怕天天喝酒醉,就怕美女流眼泪!
“说吧!这幅图是怎么回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倒不如镇定下来,弄清那幅绿毛图为何如此诡异地长在一个姑娘的背上之后,再作打算。
“我也不知道!我出生时它就在背上!”覃瓶儿依在我身边,声音娇弱得令人心疼。
“出生时就在背上?”我再次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
“也就是说,你出生时,这幅图就清晰地显示着天脚山吗?”
“我是前不久才从满鸣那里知道这座山叫‘天脚山’。真的有这样一座山?”
“是的,它就在我的老家侠马口村!”我点点头。覃瓶儿背上那幅绿毛图和我老家的地形一模一样,图中的天脚山更是惟妙惟肖。更令人震惊的是,图中的红色圆点醒目地指示着安乐洞,这个洞是我老家周围众多的山洞中,唯一在洞口刻有古篆体名字的山洞,历来被我的祖祖辈辈传为古怪神秘的凶险之地,一般的人是不敢轻易进入的。这样的山洞,在硒都群山环抱中,不知道有多少,安乐洞不过是硒都奇特地形地貌中的沧海一粟。但是,这么一个山洞怎么会“长”在覃瓶儿的背上?而且是从她出生时就“长”在背上?这幅绿毛图到底在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呢?
想到这里,我问覃瓶儿:“你的父母对你背上的图是什么看法?他们对你说过什么没有?”
覃瓶儿抿着发白的嘴唇,轻轻摇摇头,低声说:“……我没有父母!”
“……嗯?”
“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养我长大的是一个叫清和大师的老和尚,他不肯告诉我的父母去哪里了,也没说这幅图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叫我到图上这个地方,找到一个长相很奇特的人,就会明白这幅图是怎么回事!”
“长相很奇特的人?找到没有?”
“找到了。就是……你!”
“我?我有什么奇特的?”
“有!真的很奇特!与清和大师所说的一模一样!”覃瓶儿忽然显得很兴奋,好像终于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任务一样,语气轻松而调皮。
我莫名其妙,上下左右打量一下自己,除了身材长得马马虎虎之外,我实在找不出身上有一个被覃瓶儿贯以“奇特”二字的地方。
覃瓶儿看见我莫名其妙的表情,拉着我走到房间的梳妆镜前,指着镜中我的额头说:“看到了吗?”我看着镜中的我,心里哀叹一声,这张脸长得太……大众了,额头上还有几条细小的伤疤,难道这伤疤就是就是覃瓶儿所说的“奇特”的地方?
“你没发现吗?你额头上的几条伤疤形成了一个字?”覃瓶儿巧笑酽酽,神态轻松,偎在我身边,哪还有先前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字?什么字?”我更加莫名其妙。
“笨!是一个‘土’字嘛!”
听见她的话,我凑近镜子细看,发现那几条伤疤真的隐隐约约是一个“土”字,平常根本没人注意,我自己也习以为常,此时在覃瓶儿的提醒下,看得清楚,我相当尴尬相当悲忿,虽然我确实是一个正版的土家族人,但哪里想到上天竟还要画蛇添足给我打上一个标签呢?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幸好是个“土”字,要是倒个个儿,不晓得要造成几多冤假错案!
“你是说,我额头上的这个‘土’字就是你所说的‘奇特’的地方?”我腼腆着脸,羞愧地对覃瓶儿说,“你深更半夜找我来,也是因为这个‘土’字?”
“是啊!”覃瓶儿红着脸,忽闪着大眼睛说,“难道你认为我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裸着背让一个不相关的人看,让一个不相关的人……摸吗?”



第五章 故人

       不相关的人?这么说,就因为我额头上这个“土”字,我成了与覃瓶儿相关的人?这事儿……太超出常规了吧?她就是为了找到天脚山,为了找到我才来到硒都?
硒都,全名为硒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这个地方可能很多人相当陌生,但是,如果我告诉你,它紧邻以“赶尸”“养蛊”“落洞女”而风闻天下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你就不难知道它所处的地理环境和人文氛围了。硒都和湘西一样,都是土家族人的主要聚居地,千百年来,这块土地上流传着太多的古老传说,各种让世人大惑不解的事件也屡有发生。在外人的印象中,这块土地是神秘的,是充满奇幻色彩的,而在我的记忆里,除了爷爷讲的那些或诡异或美丽的神话故事外,丝毫没有觉得硒都与大千世界有什么不同,这里的人一样拥有现代文明,一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一个普通的土家族汉子,因为额头上无意形成的一个由伤疤组成的“土”字,居然和一个背上长着诡异绿毛图的混血儿美女扯上了关系,这事说出去,哪个会相信?
覃瓶儿看我满脸将信将疑的神情,轻轻一叹,说:“不信是吧?”
“不是不相信,只是这事实在是太……怎么说呢?太匪夷所思了!”我苦笑一声,想起覃瓶儿刚下车时,那种眼前一亮的神色,“这么说,你第一次见到我,就知道我是你要找的人了?”
“是的!”
“那满鸟鸟呢?满鸟鸟知道你背上的……那个图吗?”
“……他不知道!但是他看过这幅图!”
“嗯?”我对覃瓶儿回答百思不解,什么叫不知道却又看过那幅图?覃瓶儿继续说:“笨!他看到的是我画在纸上的。那天我拿着这幅图,坐在丰城车站不知该去哪里找图中这个地方时,满鸣恰好坐在我身边,当时我并没有注意,谁知他突然说‘噫?这图上画的不是我们那里的天脚山吗?’我听了大喜,赶紧向他打听,随后就跟着他到这里来了!”
“这么说,你们也是昨天才认识?那他……为什么说你是我婶娘?你不怕他是骗子?”
覃瓶儿脸红了,“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吗?我当时并没有考虑到他会不会骗我,因为我从他口中第一次听到‘天脚山’这个名字,而且他又说得有板有眼,在车上对我也客客气气,一路都在说他的铁哥们满鹰鹰如何如何聪明……呵,听得我都迫不及待想见见你了!谁知,他一下车就叫我……叫我……弄得我手足无措,莫名其妙!”
我明白了,满鸟鸟居然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目的就是打击我,让我在美女面前丢丑掉底子。这个背时娃娃,害得我叫了覃瓶儿一声“婶娘”,这丑可丢到家了!
“难怪我和麻老板叫你‘婶娘’,你要千方百计否认了!”我明白了事情原委,心情一松,说,“对了!你喝酒怎么那么厉害?”
“你还记得我下车后蹲在地上捶背吗?”
“记得啊!当时你不是说饿了吗?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哪有饿了捶背的道理……嗯?难道与你背上的绿毛图有关系?”
“是的!每当我累了饿了心情不好……总之,是状态不好的时候,绿毛图的位置就会疼痛,而且痛入骨髓,唯有喝酒才能解痛,而且奇怪的是,我喝得越多,止痛越快,但并不会醉,就像那酒被绿毛图喝了一样,对我自身的神经一点刺激都没有。今天——哦,应该是昨天,我第一次坐那么长时间的车,晕得厉害,在车上时我的背就开始痛了,我强忍着,好不容易挨到下车,再也支撑不住,痛得蹲在地上。后来,在麻辣烫馆喝酒,我本来……想保持点矜持,结果……唉,真是丢人啊!”
我不禁啧啧称奇,暗自心惊,这可真是人体奇观啊!本来,一幅清晰的绿毛图“长”在一个姑娘的背上就让人震惊了,没想到它居然还是嗜酒如命的东西!这不是跟生物体寄生物一样的道理吗?
覃瓶儿继续说道:“这是有一次我背痛得厉害,偷喝了清和大师的酒才发现的……”
我听覃瓶儿一再提到清和大师,我又被他“拉郎配”与覃瓶儿扯上关系,心中越来越好奇越来越疑惑,忍不住打断覃瓶儿,“清和大师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一个老和尚,我从小就和他生活在一起。”
“那……你是他捡的孤儿?”
“……可以这样说吧!”覃瓶儿模棱两可地说。
我欲言又止,覃瓶儿瞟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来这里之前,他还对我说了四句偈语……”
“偈语?什么偈语?”
“人是故人,故人非人,若为故人,必为人故!”
“这四句偈语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照现在的情形看,也许……你就是偈语中的‘故人’吧?”
我?故人?我是谁的故人?覃瓶儿的吗?我跟她以前从未见过,何来“故人”一说?“故人非人”这句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按字面理解,那就是说我不是人?这到底是在骂我还是在咒我?“若为故人,必为人故”理解起来就是:如果为了故人,就一定要为故人去死?如果我是覃瓶儿的故人,她就一定因为我会死去?——扯淡哟!
“他还跟你说过什么?”我想得脑袋都快炸开,也没弄清这四句偈语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在问覃瓶儿时语气有些发狠。
“没……没有了。”覃瓶儿心虚地看我一眼,吞吞吐吐地说。我满脑子想着神秘莫测的清和大师,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长得什么样儿?”我想,清和大师既然要覃瓶儿找到一个额头上有“土”字的人,而覃瓶儿果然找到了我,这事儿有这么巧合?难道……清和大师是一个我熟悉的人?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和尚。我对他印象最深的是,他非常爱喝酒,而且酒量奇高,口袋里一个玻璃瓶子从不离身,瓶子里装的是白酒,我经常看到他拿出瓶子喝上一口,也没看见他吃下酒菜……”
“等等——!”我大叫一声,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从心底象喷泉般涌上来,“清和大师爱喝酒?有个玻璃酒瓶?从不离身?不要下酒菜?”
覃瓶儿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我:“是啊!怎么?你认识他?”
“快说!清和大师究竟长什么样子?”我几乎在向覃瓶儿咆哮了,那种古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快要掩没我的全部理智。
“他啊……最突出的特点是有一撮雪白的山羊胡子,脸上有很多褶皱,眼睛很有神……对了,他的眉毛也是花白的,体形高大枯瘦,经常穿一身蓝布衣服,背有些驼,拄一根龙头拐杖……”覃瓶儿显然被我吓住了,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描述清和大师的相貌。
“停——!说!!你是怎么认识我爷爷的?是不是满鸟鸟告诉你我爷爷相貌的?”我铁青着脸,一把扭住覃瓶儿的胳膊,恶狠狠地说:“好啊!你和满鸟鸟居然合起伙来,编故事来骗我,到底是何居心?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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