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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藏玄机之致命记忆-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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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姓金的是从哪里来的?”古洛又问道。

  “哪儿来的?我还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咱们附近来的,他说话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那你们能听懂吗?”

  “能。挺好懂。”

  “胡亮,你会说些北方的方言吗?”古洛问胡亮。“试试吧。”胡亮说了山东方言、天津方言、河北方言,但老人只是笑着说:“记不清了,全忘了。”

  关傻爷走的时候,古洛送了他两包人参牌香烟,就像关傻爷一辈子都没吃过大龙虾一样,他分不出大龙虾和小龙虾的味道。

  “问完了?”大队长问道。

  “嗯,你能再找些人来吗?就是知道或者见过那个姓金的老人的。”古洛说。

  “我去试试。”

  大队长袭用老办法,大声地广播了一番,这次说得比较复杂,声音也更大,来的人却很少。有两个老太太和那个气哼哼的关众德。

  两个老年妇女立刻证明了她们是来凑热闹的,一个是依稀记得,另一个是来打消公安人员的非分之想的。“知道的人都死尽了,你们找啥找。”

  只有关众德又一次证明他的身价。

  “我怎么不记得?我那时已经成人了。”他死死地盯着大队长看,大队长被他逼得左顾右盼。

  “他叫什么?是从哪儿来的?是什么时间到这里的?”

  “他叫个啥?我听关大林说过,说叫金风。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我也不知道是谁让他到我们这儿落户的,不过,那时候,就是新中国成立前……”

  “能记住是哪一年吗?”

  “好像是1947年,对,是鬼子投降后的第二年,我都十八了。”关众德似乎就知道这些了,但古洛并不甘心,他让胡亮再把方言和武术比划了比划。关众德对体育没有任何天赋,但在语言方面却强过傻爷。“就是这样说话。”当胡亮用北京土话说了几句后,他立刻就认定了。

  古洛将屡建功勋的关众德送到门外。这时天边响起了雷声,一道闪电从天顶端直直地劈下来,黑沉沉的、壮阔的天幕被开了一个大口子。接着第二个闪电又劈了下来,这回是斜着下来的,似乎带来了一阵强风,树被这风刮得猛烈地摇晃起来。如果古洛知道三十多年前的那场比武,他就知道那天和今天是多么相像,是多么惊心动魄的一天,血淋淋不足以形容当时的惨烈。就是在那天那个外乡人金风在这里失去了大半条生命,如果生命能分开的话。

  “你先等一下。”古洛看着关众德躬着的背影叫道。关众德转过了身子,用混浊的眼睛看着古洛。

  “那个老人,就是叫金风的那个,死了后埋在哪里了?”

  “你这可问住我了。他是外乡人,进不了我们寨的坟茔地,那是我们关家的。关大林一个人把他葬了,没人知道埋到哪儿了。”

  “关大林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呢?”古洛问道。

  “谁知道?反正他没跟任何人说。你们问问二傻子,他兴许知道,要是他也不知道,那就没人知道了。人都死光了,死光了。”关众德边说边走,他怕淋着雨。

  关喜德从警察那里回来后,就像是遇到鬼一样的表情,他的女儿,一个长得和他死去的小珍一样的姑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就问道:“怎么啦,爹?”关喜德没说话,坐在炕沿上,愣愣地看着窗外。那里有一棵老柳树,和人不同,树似乎是越老越枝繁叶茂,当然到死的时候就和人一样了。在柳树上一只乌鸦叫着,扇动着翅膀,又大叫一声,飞走了。关喜德不怕乌鸦,也不怕猫头鹰,他最怕的是人。这眼前的情景,加上雷声在远处轰鸣,还有那些警察,使得一丝淡淡的疑虑浮现在他的心底,就像在灶坑里的柴火上点上一根火柴一样,火苗越燃越大,烟也越来越浓。疑虑渐渐地变了,变成了一幅图景,在关喜德的眼前显现出来,越来越清楚。女儿见他睁大着眼睛不说话,就知道他又犯怪病了。这是母亲生前常说的,一到这个时候,母亲就大喝一声,有时还用笤帚或手头的什么打不伤人的东西打这个怪老头子一下,比任何灵丹妙药都好用,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可她不一样,她是女儿,只好任老爹自己犯着病了。

  ……那几天老是下雨,自金老头被打伤的那天开始下起暴雨后,天就没好过。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个月,天不见晴,所有的东西都潮湿得长毛了,牲口也病了,人也没精神。就像那个老头子的灵在作祟一样。关喜德知道这个责任应该由关大林负,因为关大林把老人埋到了不该埋的地方,那里不是坟地,而是林子里,也没给立碑,只是一个土包包。老人在那里不安呀!能不出来闹腾吗?

  那是个夜晚,就是老人死了以后第二天的夜晚,晚得很了。雨下着,不大,风刮得怪,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而且风向不断改变,像是旋风一样。山是寂静的,除了雨声和风声。林子里更安静,连雨声和风声都小了起来,但却很寒冷,让关喜德浑身颤抖。

  那时的关喜德还是个神鬼附体的人,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他更是无所畏惧的,尤其对可怕的自然界的所有事物,他并不害怕,反而觉得那是最美丽的世界,真正的地狱是人间。于是,他就尽量避免在地狱里闲逛,整天游走在山林中,花草、树木、小野兽、昆虫都是他的朋友,有时他就这样一直走到树林变成金黄色。

  这天太冷了,他决心回“地狱”了。但就是在这时,他看见一道火光,他是不用火把就能在黑夜中看见的人,这就是他的神奇之处,所以这火把肯定不是自己的。他看到火把下有个人,不,应该说是两个人,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背人的人喘息着,时不时停下来,用没拿火把的那只胳膊擦着脸。关喜德用狼一样的步子,走了过去,脚下没有一点声息。当他像是从天而降地站在这两个人面前时,他看见一张惊恐的脸,被他吓坏了,这他懂,于是,他就笑了起来。

  “二傻子,你要吓死我呀!”他认出了这个逃避“地狱”的人,是关大林。他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那时他经常这样,就是用手来代替语言。

  “是我师父,我把他埋了。”关大林见是二傻子,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关喜德笑笑,就是这种有名的笑容不仅让关大林更放心了,而且还说:“你帮帮我吧。”

  关喜德点点头,跟着关大林走进了林子。

  关大林在前面走着,找着什么。走了很远,雨稍稍小了一些,风也平息了不少,再加上走路,关喜德觉得身子暖和了一些,就示意让关大林把金老头的尸体给他背。但关大林没同意,他是个力大无比的人,这点关喜德是知道的,就没有勉强,再说他也从不勉强别人。

  “就是这里。”关大林叫道。关喜德看到一个小小的木头棚子,是上山人有时休息的地方,但这个棚子很怪,像是藏在这里一样,周围是浓密的林子,很难找到。

  关大林先走了进去,关喜德想了想,也跟进去。但他很快就退了出来,因为他看见了一口巨大的棺材,大得怕人,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那天晚上,他累极了,他和关大林在旁边很近的地方,找了一小块空地,挖了一个深深的坑,这让他们自己下的雨超过了天上的雨。接着,关大林用木棍和他一起连撬带拖,把棺材放进坑里。

  土培好了,一个新生坟包出现了,告诉人们一个生命回归了它的故乡,所有的痛苦、忧伤和欢乐、惊喜都堆积成了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坟墓。

  天蒙蒙亮了,灰色的晨曦在雨中浮现出来,像是海洋上的军舰。关大林站在坟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关喜德说:“走吧。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师父在这里。”

  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胖警察,关喜德这个纯朴的山民,讲信用的中国魂,会将这个秘密带到另一个土堆里的。

  “你带我们去看看,好吗?”古洛大声说。不是因为关喜德有些耳背,而是要冲破天上威胁般地不断打响的雷。

  “行。”关喜德想了想说。他想的是反正已经违背誓言了,只好走到底了。

  雨点很大,但却是稀疏的,只有霹雳越来越猛烈。古洛看到天上的云在翻滚着,碰撞着,真正是宛如惊涛骇浪。

  “还有谁知道这个金老头葬在这里了?”古洛殷勤地给关喜德打着伞,问道。

  “没有,就俺两个。”

  “他媳妇不知道?还有儿子?”

  “那俺就不知道了。”他笑了笑。古洛也笑了,这证实了他的猜测。

  腐烂的落叶、泥泞的土地、弯弯曲曲的小道让这些城里来的警察筋疲力尽,就连胡亮和“哼哈二将”都喘得不像样子了,只有大队长和关喜德像没有事的人一样,武朝宗和古洛则狼狈不堪。

  终于到了地方,关喜德指了指一块略微突起的土堆说:“就是这儿。”

  “挖!”古洛挥动了铁锹,但又停住了,“谁有经验,看看这里是不是最近被人挖过?”

  “那当然。”大队长说,“这里的草都没了,还有这是棵小树苗……”他拿起一棵叶子还没有掉光的小树枝说,“看这根,是被铁锨切断的。”

  古洛点点头,说:“说得对。挖坟的人有运气,雨把他留下的痕迹冲刷掉了,可没冲干净。挖!”

  正如古洛所料,棺材的盖子曾被人揭开过,尸骨被扔在了棺材外面,而里面却全是泥土。

  “什么也没有。谁起开这个棺材做什么?”大队长问道,但没有看任何人。

  “这就是我们要知道的,这才是这件大案的关键所在。”古洛答道。他的兴奋或者说高兴是显而易见的,胡亮那时还不知道古洛的习惯,案子的调查结果如果印证了古洛的推理,他就会兴高采烈,毫不掩饰。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武朝宗是个老实人。他还没有搞清楚古洛的想法,也不知道这个千里之外来的同行怎么这么高兴。

  “先去公社派出所,查查这个老人的来历,再回县里,看看那个比武伤人致死的家伙是谁。”古洛说。

  “嗯。”武朝宗虽然皱着眉头,但那是在严肃思考时的表情。

  两辆车冒着雨来到公社派出所,所长亲自接待他们。他抱怨武朝宗怎么不先和他打招呼。“我陪你们去,事半功倍。”他是个有文化的派出所所长。

  “对。这不是着急嘛。”武朝宗带着歉意说。

  所长听到客人的来意后,立刻查起过去的户口登记簿。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大家都没吃饭,饿得很。所长有文化,但不机灵,他自己吃得直打着饱嗝,却忘了这些客人是从乡下来的。

  “找到了。”他拿出了许多陈旧的案卷。

  警察们忍着饥渴,查找起来。

  这个公社人不多,再说是五十年代初期,人口很少。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比武时死的人,他确实叫金风。上面注明那时他已经是六十七岁了。

  “好家伙!武功真不错。这把子年龄了,还能和壮汉比武。”胡亮不由得赞了一句。

  户口和档案上只写着他生于天津。“可为什么说北京话呢?”这是古洛的第一个疑问。档案上说他没有家室,是1947年只身来这里的。“1947年还没有开始平津战役,他为什么来这里?”上面说他是文盲,“但关喜德说他有很深的文化教养。”

  “你们这里有退休的老警察,或者五十年代初的干部没有?我想知道这个人的详细情况。”古洛提出了要求。

  所长想了半天,最后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没有死的,也调走了。怕是找不到这样的人了。”

  一个死去的人,一个从大城市不知为何跑到这里的人,一个在这发黄的纸面上没有生命的人,却被神秘的云雾笼罩着,这就更引起人们对他的好奇心。

  山区是所谓的“十里不同天”。当古洛和胡亮在县公安局的招待所中一觉醒来时,阳光和鸟儿正在召唤着他们。昨天的疲劳经过一夜很像样的睡眠,解过来了不少,尤其是胡亮,不愧年轻,就像昨天不过上了一天正常的班一样。

  他们洗漱完毕,就到街上吃了油条和豆浆。在往公安局走的路上,看见了老张。小县城就有这个好处,总是能碰到熟人。

  “正好。咱们直接去法院吧。”古洛提议道。他做事似乎是不紧不慢,但胡亮后来知道,这是个真正的急性子。

  “好。往这边走。”老张推着自行车,在前面带着路。

  “喂!”一个人好像是在喊他们,回头一看,是江临。昨天由于他回家就没参加那让古洛掉层皮的调查工作。

  “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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