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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不语-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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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梆子一见他爹,立刻嚎啕大哭,这小子挨了一夜的冻,一睁眼又被人群殴,走了了半个天津城,背后被人指指点点的耻笑,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儿,当时因为有一股急劲儿撑着,还能挺那么一会儿,,如今一见亲人,心里一宽松,再也支撑不住,刚哭了一声,就一头晕倒在地。
    老梆子一看小梆子晕倒,立刻叫家人把少爷抬到屋里,一看屁股里塞着一把笤帚,也没敢动,赶紧请城里最好的大夫调治,小梆子赤条条往床上一趴,杨以德仔细一看,差点儿把鼻子气歪喽,但见儿子背上歪歪扭扭,写着四行字。
    “我叫杨伍德,是个小混蛋!我老子杨以德,是个老混蛋!”老梆子看见这几个字儿,能不生气么,吹胡子瞪眼的叫下人马上擦掉,可这墨已经干透,擦来擦去,小混蛋、老混蛋几个字儿还是历历在目,杨以德怕伤了儿子,只好暂时罢休,瞧着小棒子的后背干运气!
    不一时,医生进了门,忙不迭的给小梆子医治调理,别的都好说,冻伤、拳伤抹点儿药水儿就行,可就是杨公子屁股里的贵客难办,众大夫又是抹香油,又是擦酒精,像拔草、起树苗儿一样摆弄了半天,终于在小梆子杀猪般的惨嚎中请出了这位不速之客!
    听见儿子叫的跟死了亲爹一样,杨以德恨不得杀几个下人解气,不意这杨公子排泄之处,竟成了厅长伤心之地!
    好容易医治完毕,杨以德忙不迭的询问儿子落难的经过,谁知小梆子此时已经疼混过去,老梆子只好自怨自艾,等儿子稍好一点儿再说。
    小梆子足足昏迷了有一天一夜,第二天晌午,终于幽幽醒转,杨以德欣喜若狂,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儿子床前一看,又气了一个半死,只见自己聪明伶俐的公子痴痴呆呆,连句整话都不会说,就会说“鬼啊,有鬼啊”几个字,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
    杨以德就差把自己给枪毙喽,拍桌子打板凳,骂了半天街,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看门儿的悄悄对他说,前天晚上,马四家的小姐来过,少爷回来就成了这副摸样,不用问,马凤仪绝对逃不了干系!
    老梆子正在无处发泄,一听这话,立刻找到了宣泄口儿,马上去车去了马家,进门二话不说,骂骂咧咧的就要马凤山交出马凤仪。
    马凤山也吓了一跳,他可不知道这里的事儿,稍微愣怔了一会儿,马上也有了不悦之意,别看杨以德官儿不小,可真要闹翻了,青帮也不是好惹的,这帮人都是些亡命徒,真要趁天黑到你家放把火,谁也受不了,杨以德也没想到马凤山能掘他的面子,也觉得有点儿不对,缓和口气一打听,原来马凤仪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老梆子将信将疑,非要亲自看看不可,这在当时可不合规矩,没有说一个大男人吵着闹着要进女人闺房的,可杨以德也有说辞,他自称马五是他家儿媳妇,老公公给没过门儿的儿媳妇看病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马凤山推辞不过,只好依他,毕竟光棍儿不斗势力,和杨以德闹僵也不太好。
    俩人进了马五的屋儿,老梆子探头一看,也吸了一口凉气,但见马凤仪歪歪斜斜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全身懒散,尤其是那脸色,翠绿翠绿的,都不是人色,看着竟比小梆子病的还重,这还不算,马凤仪神情恍惚,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说的是什么,老梆子仔细一听,原来也是“鬼啊鬼的”叫个不停,和自己的儿子如出一辙!
    这杨以德就说不出什么来了,俩人一起出去,回来得的同样的病,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老梆子虽然为人奸猾,还是有点儿不信,可马凤山也不是软柿子,不是他随便儿就能摆弄的,也只好暂时搁下,愤愤然离开了马府,不过这事儿可没算完,以后马府败落,马凤山惨死,起因就在这里。
    小梆子这一病,马家和杨家的婚事就没人再提了,这要是俩人病都不好还能凑活凑活,可事过不久,马凤仪居然病愈如初,跟个没事人儿一样。马凤山就是再不是东西,可和马五的亲情却不是假的,自然不能把妹子嫁给一个病痨。
    书中代言,马凤仪根本没病,她那脸色其实就是用槐树荚熬水,再用那水洗脸染成的,至于其他的病状,随便装一装也就行了,这自然是牛太夫人计策中的一坏,目的就是迷惑杨以德,好让马凤仪脱身。
    这事儿一传出去,杨以德疑心更重自不必说,就连牛二柱也觉得机会来了,他也不敢亲自登门提亲,而是托了帮里有头有脸儿的人物,拐弯儿抹角儿的跟马凤山探了探口风,谁知这马老四把妹妹嫁给小梆子的心虽然没有了,但还是一百个看不起牛二柱,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要想娶马凤仪,必须拿出一万块大洋的彩礼!
    牛二柱记得抓耳挠腮,他往哪儿弄这一万块大洋?家里穷的叮当响,别说大洋,就连最不值钱的铜子儿划拉划拉也超不过五十个。大少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天,现如今,也只有接管帮库这一条道儿了!

十九、初会鬼见愁

    牛二柱把自己的想法和祖母一说,牛太夫人知道这是命运使然,你就是躲也躲不开,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大少,此去凶险万分,那原任库房于老万,江湖中有个外号儿叫“鬼见愁”,不但为人刁钻狠毒,而且颇有手段,听说家里还有什么保家仙护佑,是个十分难缠的角色,千万小心谨慎,能说则说,能劝则劝,千万不要轻易得罪。
    牛二柱唯唯诺诺,似乎谨记在心,实则心里一百二十个瞧不起于老万,心说自己从小到大,各种风浪见过不计其数,还能怕你个半大老头儿?也正因为存了这种心思,牛二柱在今后才吃了大亏,险些把命丧到鬼见愁手里,那时候才知道祖母的先见之明。
    牛二柱见祖母并不阻拦,心里也挺高兴,毕竟这是目前唯一进身之阶,为了马凤仪,即使如何艰难险阻,也要闯上一遭。大少给祖母上过香,胡乱吃了一些早饭,便早早出门儿,找三耗子商议去了。
    三耗子一听牛二柱决心去帮库发财,乐得鼻涕泡儿都出来了,哥儿俩商量了半天,各自出了几块钱,买了一份厚礼,留着给于老万当见面礼。不管怎么说,人家岁数儿大,也算是半个前辈,礼数上不能让人家挑出不是来,再者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态度谦恭一点儿,也能消除不少没必要的麻烦。
    哥儿俩主意打定,眼看天色不早,急忙出门备了一份礼物,胡乱吃了些东西当做午饭,便马不停蹄的往帮库里赶。
    马家堂口的帮库设在军粮城,这地方离天津旧城不过一百来里地的路程,俩人租了一匹马,并骑而行,走了也就有一个多钟头儿,远远就看见了高大的库房,三耗子因为手里经常有点儿贼赃,时常来这里走动,倒也十分熟悉,大少却是头一回来,他一看这仓库修建的果然不赖,房屋高大,雕梁画栋,倒也有几分气势。
    库中自然有把守的混混,俩人走到门前把来意一说,原以为立刻就能进去,谁知这混混斜楞了俩人一眼,就跟没听见一样,该干嘛还干嘛,根本不理这茬儿。俩人赔了半天笑脸儿,好话说了一车,就是不挪窝儿,卜发财怒从心头起,当时就要硬闯,到底还是牛二柱稳重些,虽然自从走火入魔,性情大变,但毕竟本性聪敏,把卜发财拉到一边儿,又凑了点儿钱,塞到人家手里,那混混这才作罢,懒洋洋的进去送信儿了。
    哥儿俩原以为自己是带着堂把子的任命来的,也算是名正言顺,于老万就是在不乐意,也得出来迎接,把面子做足,谁知干等了半天,别说人,连个屁都没有,卜发财性子上来了,狠狠啐了一口,对牛二柱说:“二哥,我可忍不了啦,你知道这叫啥不,这叫下马威,老猴儿崽子如此托大,根本就是没把咱哥儿们放在眼里!”
    牛二柱其实也早就气得七窍生烟,卜发财这几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大少本来这脾气就不好,自从走火入魔,更是性情大变,比以前暴戾了不少,如今听了这话,那里还按耐得住,把牙一咬,恶狠狠的说了一句:“行,既然他给脸不要,再也不能太窝囊了,兄弟,跟哥哥闯他一遭!”
    卜发财也是个不怕热闹的主儿,听牛二柱这么一说,立刻也来了精神。哥儿俩昂首阔步,旁若无人,大摇大摆的就往正厅里走。帮库外边儿倒是有几个小喽啰,但是牛二柱现在风头正劲,虽说和马四不大对付,可都听说马凤仪对他有那么点儿意思,弄不好日后就是帮里的姑老爷子,谁没事儿惹这个麻烦?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
    这倒便宜了俩人,要没有这层顾虑,牛二柱和三耗子连大厅都进不去,一进门儿就得让人家截住。
    哥儿俩进了大厅,抬眼一看,这屋子倒是挺宽阔,摆设也算奢华,就是光线不足,大白天的还点着红油大蜡,照的屋子里影影绰绰,连人脸都是绿的,跟活鬼一样,屋子四周站着些混混,都是些不起眼儿的角色,倒是正中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人,一进门就引起了大少的注意。
    这人容颜衰老,但却看不出具体多大年纪,反正是皱纹堆垒,满头的白发,往脸上一看,满面的邪气,一看就让人心里不那么舒服,而且还瞎了一只眼睛,嘴角儿上铜钱大小的一块伤疤,更显得面目可憎。这人敞着个怀,大冬天的也不觉得冷,露出黑黝黝一身肥肉,毛泡也有二百来斤!
    牛二柱察言观色,就知道这人正是于老万,俩人虽在同一个堂口,却是初次见面,也不知道怎么的,大少一打眼,就有点儿看不上他,也不是因为鬼见愁长得不招人待见,而是他浑身上下有那么一股气质,让人一见生厌,尤其是那一只瞎眼和嘴角上的伤疤,隐隐约约让牛二柱想起了点儿什么,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有点儿模糊。
    虽然如此,可人家毕竟年龄大了,又有残疾,真要一见面儿就怎么怎么样,反倒显着这哥儿俩不懂事儿了。大少强压住心里的怒火,也不管那些小混混如何议论,上前一步,抱拳道:“您老可是与老前辈,在下牛二柱,这位是我兄弟卜发财,跟您老见礼了!”
    帮派里讲的就是规矩,牛二柱和三耗子虽然年纪小,可在青帮里的辈分颇高,按理来说于老万就应该远接高迎,跑前跑后都不过分,如今主动跟他打招呼,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再怎么着,你也得下来支应支应,可谁知这老家伙就跟没听见一样,依旧躺在床上,紧一口慢一口的抽着鸦片烟,跟谁欠了他钱似的,直到俩人等得实在不耐烦,要上去理论,这才不紧不慢,从嗓子眼儿里“嗯”了一声。
    卜发财一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儿,心里顿时就火冒三丈,当时露胳膊挽袖子,就想上去先给他几个嘴巴再说。牛二柱虽说性情大变,到底还是稳重了许多,急忙一把将三耗子拉住,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儿,一动起手来,自己这边儿人单势孤,只能干等着挨打,要想把老东西镇住,还得靠嘴皮子上的功夫!
    大少清了清嗓子,一抱拳道:“于老,您也是个老江湖,帮里的老人儿,咱爷儿俩虽然没见过面儿,但在下早有耳闻,都说您是义薄云天,宁可自己吃亏也不叫帮里的兄弟吃亏,晚辈早就想一睹尊荣,今天一见,倒叫我大失所望,您老如此怠慢,到底是瞧不起我们哥儿俩呢,还是不听四爷的调遣,要独树一帜呢?”
    牛二柱这几句话可厉害,于老万要是再不吱声儿,可就真说不过去了,老家伙冷笑一声,把烟枪一扔,身子一挺,扑棱一下就跳下了床,牛二柱和三耗子一看,乖乖,这老东西居然还是个瘸子!
    大少一见鬼见愁一瘸一拐,心里猛地一动,想起少年间的一件事儿来,这事儿有点儿不对,于老万瞎了眼,嘴角有一块伤疤,而且腿又瘸了,可跟解救草上飞时的一些事情暗中有些相似!

二十、盘诘

    牛二柱见于老万居然一身是伤,而且还是个残疾,不由得一愣,当时就想起当年自己和卜发财去营救草上飞,半路遇到的那只黄皮子,那畜生先是嘴角受伤,后来在乱葬岗,又中了铁娇娘两弩,伤的正是腿和眼睛,这于老万浑身伤残和黄鼠狼暗合,人又阴阳怪气,莫非和那黄皮子又什么关系?
    牛二柱想了半天,又觉得不可能,那黄皮子当年几次受挫,已经九死一生,不太可能还有混迹人间的胆子,而且自从那次一别,也就七八年间的时间,那黄皮子就是真成了精,只怕道行也有限,哪里就到了能够幻化人形,公然在人前显形的地步?
    大少正在沉思,于老万已经走到了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带冷笑,极其轻蔑的道:“阁下莫非就是那位近几日出尽风头的牛二柱兄弟?”
    牛二柱也听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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