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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妹(杨家幺妹)-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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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幺听得此话,一口气顿时哽在喉咙里,咳嗽连连,连眼泪都快出来了。杨岳扶着她,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埋怨道:“你一个良家女子,哪里听来这些污言秽语?多亏二哥不在家。再说,玄观我是知道的,他自幼拜在彭教主门下,五六岁受教主所命投入太一教。太一、龙虎、全真三教正是蒙古人宠信的道家教派,若不是有了这重身份,又怎么能混入江夏威顺王府,被王爷的灌顶师父拉章大和尚收作弟子?”   
  杨岳见杨幺渐渐缓过气,又说道:“蒙古人哪里知道我们中原礼义?子娶母,叔娶嫂,臣娶后比比皆是,当今皇帝大修欢喜禅,宫里都乱成一团,何况威顺王府?那些王妃、贵妇都以与这些喇嘛、道士交好为荣!你这般迁怒,可是方才受了他的气?”   
  杨幺想起玄观那些入不得耳的话,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扯住杨岳的衣襟道:“你可是常常把我的事说与他听?”   
  杨岳愣了愣,点头道:“钟家如今只有我们六人,你又是唯一的女娃,我自然时时提起你。”   
  杨幺暗叫一声“天亡我也!”又问道:“那我们俩打小儿总是一处洗澡的事,你也说了?”   
  杨岳突地看了杨幺一眼,低头沉吟片刻,说道:“幺妹,我正想和你说,你容貌俊俏,年纪又小,切不可再和男子们混在一起了。这次彭教主和我们商定三事,第一,因着斧头湖周边田地被水浸坏,杨、张家设法得了岳州路的公文,迁移至洞庭沿岸,这样便可召集旧部,汇聚流民,以待后事,第二,另有一路留在平江重建家园,第三,再有几人经潭州传向泉州,起出两处家财变卖。哥哥定是要下洞庭,但洞庭沿岸水灾最重,百废待兴,万事不便。妹子你还是去潭州与爹爹、大哥会合,待得哥哥这边安顿下来,再来接你如何?”   
  杨幺见得杨岳神情,早慌了神,只道玄观是男女情事里的老手,已是揭破了自家的底细,一时惊一时愧,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只扯着杨岳的衣角落泪。   
  杨幺心里有鬼,却没想过,玄观就算知道此事不妥,哪里又能完全猜得到她的心思?便是有些怀疑,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哪里又会说破?   
  杨岳见得杨幺落泪,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小儿脾气怪,这次是头回离家,在家千日好,出门百般难,哥哥虽不放心,但思量着,你跟着二哥学会那许多本领,若能出去历练历练,必也是愿意的。所以,才会这样打算。”   
  杨幺抹了抹眼泪,点头道:“就依哥哥的话。只是还有谁和我一同去?”   
  “因着你去,张家阿公便派了张报辰同行,只是他送你到潭州便要回转,还有玄观兄,他在潭州有事未完,也是要去的。待你在潭州与爹爹、大哥把杨家家财变卖后,张家自会有人和你一起去泉州。”   
  杨幺听得张报辰要去,方知玄观的意思,顿时抬起头来,欲言又止,杨岳摸摸她的头道:“你别担心,玄观表兄风月惯了,行事说话虽有些不稳当,却是个好的。到了潭州你多听他的,他是我们的表兄,又比爹爹、大哥知晓你的性子,总不会错待你的。”   
  杨幺暗暗发愁,杨岳的家族观甚重,看来很是看重玄观这个钟家后人,待要把他那些胡言乱语说给杨岳听,又怕牵出以前的事来。只好闷闷道:“何日起程?”   
  “明日一早。”           
第十章 誓不再见              
  杨幺回房睡到半夜,心中仍是不快,偏偏八月里又潮又热,湖水、井水却还未澄清,她已有近十日未洗澡。此时性子上来,又想到明日要出远门,哪里管得那多,取了唯一一套换洗衣服,向钟山泉洞奔去。   
  她熟门熟路进了泉洞,点燃几块干树根,便闷闷地脱衣下水,洗了起来,心里只是烦恼。   
  如今她已十二,身子已长得十四五的少女般玲珑悦目,最多过得三年,定要订亲的,张报宁非她所喜,张报辰所喜非她,杨岳……杨岳又是她嫡亲哥哥!除了这几人,又哪里有可选之人?   
  “难不成要选那玄观妖道?”杨幺自嘲道,“卟咚”一声将全身沉入水洼中,忍到再不能呼吸之时,猛然抬头出水,对着空无一人的泉洞叫道:“都怪杨岳,他要不是我哥,我就嫁给他!”又用力甩头,看着水珠四溅,喊道:“姑奶奶一个人过还不成么?你们再逼我,我就一个人跑去泉州不回了!啊啊啊!”   
  好不容易发泄完毕,杨幺慢吞吞起身,把衣服穿上,不情不愿地走出洞来,方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立在一边,顿时把她吓得尖叫,转头就要向山下奔去,却被一只微暖的手一把扯住,“幺妹!”   
  杨幺听得这声熟悉的叫唤,顿时松了口气,回头瞪着黑暗中的杨岳埋怨道:“你跟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想吓死我啊?”   
  杨岳抓着杨幺的手,叹了口气,说道:“我方才的嘱咐都白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半夜跑上山洗澡,怎的半点也不怕?以后切切不可如此。”   
  杨幺嗔道:“累了一个白天,又有谁不睡觉守在这地方的?怎的自打你回来后,没一日不忧心的?以后切切不可如此。”说罢,嘻嘻笑了起来。   
  杨岳见她鹦鹉学舌和自己调笑,虽看不清她黑暗中的脸,但扑鼻都是清新的水气。想到她方才在洞中乱叫的话,手里感受着打小看惯了的细腻肌肤,他不过二十未到的青年,正是初解男女之事,情欲萌动的时候,兼且在潭州城里经了一些事,心里对这妹妹已是不知如何看待,此次回来难得与杨幺交心,越发对杨幺下了心思。   
  深沉的夜色下,杨岳积聚的思绪翻了上来,也不知怎的,晕头晕脑控制不住,手上一使力,将杨幺紧紧抱入怀中,低下头去,颤抖着吻在她湿漉漉的耳垂上。   
  滚烫的吻顿时把杨幺激得全身一抖,久违而又熟悉的男性气悉包围全身,几乎让她软了下来,但全身的毛孔同时张开,汗毛直竖,一想到抱着她的人竟是自家这肉身的嫡亲哥哥,便觉胆寒。她虽是用了下作手段,只不过是为了生存,牵制杨岳,却从无实在乱伦的心思。一时的心神摇荡全都变成了冷汗流了出来,顿时手上用力,一把将杨岳推开,转身飞奔而去。   
  待得娇躯离怀,杨岳立时清醒过来,急得在背后大叫:“幺妹、幺妹,是哥哥错了,哥哥再也不敢了,幺妹!”哪里却叫得住。杨岳心里惶急,本有的一身本领半点使不出来,眼见得杨幺渐行渐远。   
  杨幺全身发抖,牙齿打战,踉跄着跑在路上,嘴里喃喃叫着:“报应!报应!”脑中瞬间回忆近两年来暗中设计,不避嫌疑,耳鬓厮磨,种下了祸根,若还如当初计划般心里疏远于他,自然能保住两人兄妹关系,只怨她如今识得杨岳对自家的诚意诚心,幡然悔悟,与之亲近,方惹出如今的祸事!   
  杨幺躲在路旁树丛中,待得杨岳追过,前思后想,难以决断,犹豫不决中走回泉洞。   
  杨幺见得洞中火正旺着,叹了口气,取了粗枝架起手中湿衣,在火上烘烤,自家躺在一边,瞪着洞顶发呆。   
  待得天明衣干,杨幺站起来收拾衣物,一咬牙,打算自行离去,避开这祸事,再不回这杨家村,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决心已下,杨幺当即下山,却不料,在路上被姑妈杨平泉接个正着,杨幺不敢露了破碇,连忙上前笑道:“姑妈,怎的这么早?”   
  杨平泉缓缓走到杨幺面前,微笑道:“幺儿也这般早。”说罢牵起她的手,一边向山下走去一边说道:“今儿你就要出发,正巧也让姑姑看看你。”   
  杨幺心里佩服杨平泉,虽然知道杨平泉待她不如待杨岳亲,仍是恭敬地道:“是,姑妈。”   
  杨平泉停下脚步,抚了抚杨幺的脸,看着山下斧头湖处处积水的土地,说道:“幺儿也知道,杨族的东屋是长房,西屋是原来的老钟家,因为百年前,杨夫人牺牲幼子换了钟家一点根苗,我们家为了报恩,改姓了杨姓。杨钟两家世代联姻,族里的人也是对我们另眼相看。”杨平泉突然向杨幺眨了眨眼睛,笑道:“姑妈说这些,不过看着这两日张杨两家的和睦有些感慨罢了。”   
  杨幺鲜少见得杨平泉如此轻松写意的模样,暗道不知她遇上何等好事,陪笑道:“侄女听着呢。”   
  “幺儿是个俊俏聪明的女子,但需知道,这世上阴阳相合,本是天理,女子慕男子德能,男子慕女子贤淑,方得相求相合,俗语‘嫁夫嫁德,娶妻娶贤’便是这个意思。但品德一物,于细微中虽可见,遇大节时方能显,最是难测。而才华容貌才却是一眼便知,又足以娱人耳目,也怨不得人人趋之若鹜。”   
  杨平泉顿了一顿,看了杨幺一眼,续道:“这世上的规矩,男子或能妻贤妾美,兼收并蓄。女子却无此能耐,如能选和一个诚心待已的男子已是难得。只是这‘诚心’两字,年轻女子哪里又省得?便是由得父母作主,怕也是难得如此,左右不过是过日子罢了。”杨平泉说着,神色间不觉有些迟滞,嘴里的话又慢了下来。   
  杨幺听得她绕来绕去,说了半晌,仍是没个结果,见杨平泉又停了下来,只得耐心等在一旁,待得杨平泉回神,又道:“若是有了机缘,能日日相处,或许能觅得有诚意之人,却碍了男女大防,又变化不定。算来算去,女子的终身却是实在难说。”杨平泉停下脚步,缓缓道:“幺儿,你说这世上的理是不是这样?”   
  杨幺完全不明所以,她思量着杨天康已经定亲,总不会再让她嫁到东屋里去,迟迟疑疑道:“姑妈是担心我和张报辰一路同行不妥么?他是个老实人……”   
  杨平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你且好生去罢。你是有福的,只记着我这番话等着便是了。”   
  杨幺糊里糊涂,见她不肯再说,只得离开,此时,她已经下得山来,走在杨家后村,正思索间,忽地听得有人叫她:“幺妹!”抬头一看,却是张报辰。   
  “幺妹,玄观大哥已经在村口等着了,我寻了你半晌,我们快走。”   
  张报辰抓起杨幺的手,就往村口奔,杨幺哪里挣得开,只得一路去了。   
  村口候着一马一车,马是高头大马,车是雕漆宝顶四轮车,玄观一身青衣道袍,头戴黄木道冠,背结七星长剑,显也是清理过了。骑在马上,配上那上品的容貌,倒真是飘然如仙,见到两人匆匆而来,笑道:“岳三弟和张大哥都已经上路了,咱们这队最慢,还不快上来?”   
  杨幺爬上马车,还未坐端,车子已经动了起来,差点让她跌个跟头。她坐在车中,只觉得气闷,想起杨岳不声不响地走了,又难受起来。虽是一夜未睡,车上被褥俱全,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此时,玄观忽然将窗帘掀起,探头进来,轻声问道:“四妹妹,你可是又闹脾气了?怎的又恼了岳三弟,逼得他不言不语地赶着走了?再没有见过你这样难侍候的妹子。”   
  杨幺气得瞪眼骂道:“怎见得就是我逼他的了?既是如此,也不关你的事!”   
  “张、杨两家的地盘里,便是长辈们也多是听他的。除了你,他还能受谁的气?罢了,我也懒得说了,他自家养大的妹子,是好是歹也得受着不是?喏,这是他留给你信和干粮,没见过这样的,难不成我就会饿着你不成!”   
  杨幺急忙爬到窗边,一把抓过信和装干粮的荷叶包,便要看信。玄观那厮又趁势湊在她耳边极轻声地笑道:“好歹我也是你表哥不是?连声谢都没有么?”   
  杨幺横了他一眼,一巴掌盖在他伸进来的脸上,用力推了出去,也不管他反应如何,转手便放下窗帘!   
  杨幺拿着信,翻来覆去摩挲着土黄色牛皮纸做成的信封,呆了半晌,狠狠扯了封口,却见那信中只是薄薄一张自制的竹纸,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漆黑大字:“誓不再见!”           
第一章 初历乱世         
 看得这四字,杨幺胸口一口气顿时接不上来,昏头转脑,颤抖着把信捧在眼前反复看了又看,又在牛皮信封袋里再三摸索,到最后将信封内侧整个翻了出来,抖了又抖,终是再无其它。   
  杨幺仰躺在马车上,左手慢慢将信纸握成越来越小的纸团,忽地蹦了起来,却重重撞在有半人身的车顶上。马车顿时被她撞得一阵摇晃,杨幺抓起荷叶包的干粮,从窗口用力掷出了马车。   
  张服辰和玄观俱都探头进来,只见杨幺瞪着双眼,恶狠狠用力将手上的纸团撕成粉碎,扔到一边,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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