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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怎么会看到震寰是往哪个方向走了?只是循着他适才出现的地方前行。果然,不久便见到举着火把前来上山寻他们的人。
她的心立时放下,放眼望去,却不见震寰的踪影,而那十六个字却清晰地在耳边回响。
可是其中包含了何意?他又为何会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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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推启观音殿厚重的木门,她走进满是尘埃的殿中,跪在蒲团之上,默默地望着面前供奉的观音像。观音慈目,嘴角含笑,端坐于莲花宝座之上,俯视芸芸众生。
而她,不过是其中渺小的一颗沙粒。
她对着观音虔诚地叩拜了三下。她从不是笃信佛教道教之人,唯一能勾起她兴趣的不外乎书上记载的一些与佛有关的故事。只是不知为何,当她的目光聚焦在观音那双细长微眯的眼睛时,便像被什么牢牢吸附住一般,好似冥冥之中,是谁指引她来到这里一样。
她起了身,走到旁侧供奉的一块理石砖前,指尖触摸过日积月累中磨出的两个深深地脚窝,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四百年前,那个曾经一身戎装的巾帼公主,却在富贵得来之时,毅然遁入空门,洗尽铅华,青灯古佛间,日日诵经跪拜,为父赎罪。以致日子久了,跪拜的地砖竟生生磨出了印记。
若不是因为这段千古佳话被流传下来,她也不会在历史长河中记住这个记载不多的异族公主。
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参悟?能让她放下一切,避隐于此,静心礼佛。
徜徉在佛音里,没了那号角鸣响的征战沙场,也远离了那骄奢淫逸的后宫生活。
寂寂岁月中,陪伴她的,只有这晨钟暮鼓的庭院,一串佛珠,一卷经书,一杯清茶,但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便是一生。
慕尔登额的心里,此时竟欣羡起她来,能够果断狠绝地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并坚持不懈地走下去。
而自己,是否会有那样一日,也要面临这样的抉择?
她,又会放的下吗?
星落子时,妙严礼忏。
她不知这八个字中暗藏着什么玄机,指引自己子夜不睡觉也要跑来观音殿看一看。
“阿嚏——”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转冷的秋夜,寒凉突袭,她本就穿的单薄,又恐是洗完身子吹了风的缘故,所以着了凉。
子时已过,风平浪静,她失望地回首驻足,仰视着含笑的观音,少顷,才重新推开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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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山色别有一番旖旎景致,慕尔登额出了观音殿的正门,抬头便见那远处的山峦在宁静的夜色中,勾勒渲染出一幅水墨画卷,同时回忆着白日里的景象,确实各有千秋。
她微微一笑,正要离去,却被前方月台之上那个掩映在夜色中的人影吸去了目光,弯月冲破了乌云的遮蔽,淡淡的银辉洒在他的身上,却似一碗蜜汁泼进了她的心里,满满的甜浆将心房牢牢裹住,再容不下其它。
她没有留意到心中的异样,只是下意识地迈出了步子。
他闻到身后渐进的脚步声,夹杂着小心翼翼,以及那刻意屏住的呼吸,不似刺客,却同刺客一样可疑,猛然转过身子,错愕地望着被他惊了一下,神色惊慌的慕尔登额,不由地皱眉。
她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难道夜晚都是不睡觉出来梦游吗?在西五所初见那次是天还未亮的清晨,承乾宫那晚也是入睡时分,而这次更是离谱,竟是应该在床上进入梦乡的子夜!
“你为何会在这儿?”
听到他清冷的声音,她才回过神,轻抚了抚胸口处跳得飞快地小东西,慢慢重拾了自然地表情,展颜笑道:“神明指示我前来普度众生,我便来了。”
这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听在胤禛的耳里,有些好笑又有些气恼。好笑的是她那颗小小的脑袋瓜子里不知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说的做的总是不同常人,恼的是她随随便便就扯出了这样一句半真半假的话,是否她对所有人包括自己,也没放多少真心在其中?
索额图究竟是如何教导她的?让她小小的年纪便能得帝王宠爱,得皇子欢心,甚至于他向来紧锁的心中,似乎也为她缓缓开启了一道门,随伊进出。
“指示你来的,是观音娘娘?”胤禛望向她身后的观音殿,笑问道。
慕尔登额微摇了头,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来这儿。偶遇震寰,循着那几句话来这里找谜底,谜底没有找到,却意外见到了他,不知算不算惊喜呢?
“脚在我身上,我去往何处,不过是随着我的心了。”
胤禛微怔,随心,随着自己的心?呵呵,有趣的人,她又可知,这两个字要做到有多难!
他在月台上坐下,双腿垂在下面,默默望着前方的远山。慕尔登额也走过去,学着他的样子将腿搭在外面,只是娇小如她,腿也比他短了一大截。
“别坐在这里,寒气重。”他的声音中难掩关切。
她知他在关心自己,心下一暖,却是嘴硬回道:“还说我,是你先坐下来的。堂堂禛贝勒爷不以身作则,却来责问我这升斗小民,果然古话里说的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伶牙俐齿,无稽之谈。”他横了她一眼,又轻叹了一声,道:“还是嘴笨一点才好。”
“原来四阿哥喜欢哑巴,那我不说话好了。”她果真乖乖闭嘴,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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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胤禛侧过头,望着她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地模样,忍不住轻哼道:“还真的不说话了。”
慕尔登额斜了他一眼:“本格格说到做到,虽不是君子,却也坚决不做小人。”
胤禛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不是小人,却是个小孩子,随性而为。”
本是很平常的一句话,若是别人说的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不知为何,从他嘴里说出来,她的心便像被什么狠狠划过一样,刺痛的滋味难以言表。
她“嚯”地站了起来争辩道:“我不是小孩子,我长大了。”
却是一个脚步没站稳,身子摇摇晃晃朝月台外侧栽了过去。胤禛忙一把抱住了她,紧张的神色令月光下那张微有些憔悴的面容越发显得苍白。慕尔登额的两只手臂亦是紧紧抓着他,见他的手环在她的腰上,手臂之处传递过来的力量令她心安。
她借着他的手脱离了险境,坐回原位打量着月台下面,劫后余生地感叹道:“吓死我了,还好这个月台不高,倘若真的掉下去的话,无非是擦伤或是扭伤而已,无性命之忧。”
“看来我是不该救你,任你摔下去才会接受教训。”胤禛听到她如此不以为意的口吻,不免有些生气,心道果然是小孩子一个,不知道何谓怕。
慕尔登额借着夜色,朝他做了个鬼脸,旋即便坐正了身子。凉风拂过,她感到一丝寒凉,悄悄斜了一眼胤禛,往他身边蹭了蹭,见他没有吭声,暗暗窃喜了一下,继而又稍稍蹭了几下。
胤禛皱眉,心想她不光是小孩子,还跟小动物一样,喜欢蹭人的。不过很奇怪,自己竟不反感她的举动。
直到嗅到她被风吹过的发香,他才终于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不能再近了,忍不住问道:“你想把我挤下去吗?”
慕尔登额微一愣神,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道:“冷……”
“冷就回房去。我一个人看日出,倒是清静。”
她瘪瘪嘴,心里陡然失望起来,不舍地盯着他身上那件看起来很暖和的大氅,委屈地想着,他就那么小气吗?都不肯给自己披一下的。
胤禛见旁边的小人儿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纳闷地转过视线,便见她不知何时蹭到了距自己一尺的距离,垂了头,抱着手臂发呆。
“不是冷吗?为何又离我那么远?”
慕尔登额抬眸看着他,月色下,她的眼睛周围有些晶莹地东西一闪一闪地。胤禛的心旋即后悔起来,她哭了?莫不是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他虽不喜女子哭,但是也最拿她们的眼泪没辙。
他无奈地一叹,拍拍她刚才坐过的地方,道:“过来。”
慕尔登额把头一扭,哼道:“你让我走我就走,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我又不是弘晖养的牡丹犬。”
他忍不住笑道:“你还不及它听话。”
“你……”她咬着嘴唇,气鼓鼓地瞪着他,旋即又笑道:“是不是四阿哥也嫌冷了?”
胤禛敛了笑,不再理她,闭眼假寐。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旁边多了一丝温柔的气息,不禁扯扯嘴角,心想着,谅你耐不住这寒气的。
于是解了胸前的绦子,将大氅取下,披在了她的身上,命道:“穿好。”
她听话的裹紧了大氅,埋头嗅嗅里面夹杂的气味,淡淡的兰香,是属于他的熟悉的味道。
“终于可以暖和地等待日出了。来的那日便听小沙弥说过,要在这潭拓寺看日出,只有这观音殿前的月台上位置是最佳的,能看到前面那座捧日峰。原来四阿哥也知道啊。”
胤禛轻声一笑,他又怎会不知,九岁那年第一次随康熙来此进香礼佛,他和太子两人最是淘气,不过几日就把这潭拓寺上上下下转了一遍。那时皇贵妃的身体尚好,而这观音殿前看日出,便是她带他来,他才知道的。
那时的潭拓寺远没有现在这般的规模,而住持震寰也是那一年由康熙钦定的,他们相识便在那时,之后,胤禛每逢来此,都会去听他讲解些佛法。
近些年,心情烦闷之时,也会来此同他对弈。于胤禛来说,震寰是良师亦是益友。像是这晚,他从那拉氏的房外离开,在行宫外散步,便遇到了震寰,两人多久不见,自是相谈甚欢,震寰见他似有心事,遂相约去下棋。
前面两局胤禛皆输,第三局时,他的脸上显然有些急色,震寰看在眼里,笑道:“四贝勒的心乱了,自是对棋局难以掌控。”
闻言,他点头道:“最近是不如从前,偶有失神的时候。”
“世间能搅乱人心志的,无非喜、怒、忧、惧、爱、憎、欲这七情。四贝勒天生贵胄,又秉性刚强,岂是轻易就能被世事之喜怒忧惧所烦扰的,况四贝勒心胸宽广,淡泊名利,与憎和欲皆是无缘。”
说到此,震寰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认真聆听的他,续道:“唯有这爱,是世人最难跨越之屏障。”
胤禛却笑道:“吾早过了会动那些心思的年纪。”
震寰摇头道:“人心便如这棋局,你身处其中,看不透是自然。而置身其外,方解其中奥秘。”
说罢,他手中的白子落下,胤禛若有所思地盯着棋盘,无奈笑道:“吾又输一局。”
震寰已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寂寂秋夜,想到黄昏时在山间遇到的那个少女,她身上的气息是与众不同的,是不属于这里的,可是竟能同这个时空相融合,甚是奇妙。而自己从她的身上又看到了很多很多。
由此,不禁一声长叹,想来这世事皆有其因缘际会,他能做的,便是不去做任何阻止,任其朝向历史的进程前行,哪怕今后便是免不了的一场争斗。
“四贝勒明日便奉德妃娘娘回宫了吧。”
胤禛不知他为何转了话题,如实答道:“佛门清静之地,不愿叨扰太久。”
震寰笑道:“四贝勒与佛有缘,何谓叨扰?老衲只记得四贝勒每次来此,都会去那观音殿看日出,想必,今晚也会如此吧。”
胤禛更是不解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来是想下棋静静心,然后便回房歇息。倒是闻他此言,有了想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只不过没想到竟能遇上她。想到此,他转过头看着慕尔登额,她的脸上却还挂着泪珠,他有些气恼,问道:“不是让你坐过来了吗?为何还哭?”
37、爱是宿命 。。。
“嗯?”慕尔登额奇怪地看着他,伸手摸了下湿润的眼角,道:“我何时哭了?是刚才有些倦了,我打了好几个呵欠,我一打呵欠就流泪的。”
原来如此,胤禛微眯了眼,笑自己多想了,还以为是自己弄得她伤心,不过这样也好。
慕尔登额见他不说话,不知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也不再出声了,瑟缩了□子,将头埋在大氅里,心想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