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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能屈能伸-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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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曾跟我说过,遭逢剧变却又大难不死之人,劫后余生后,若不是看破生死,便会性情大变。当年救起你后,你虽说是失了记忆,而却一点也无失忆之人会有的不安与恐惧,反而镇定、平静异常,那时娘便说你的心思太深,就连对救起你的人都不愿意信任,是以借口失忆,丝毫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世背景。

“此回出谷前,娘私下提醒过我,要我小心注意你或许会有异动,试图利用我做些什么……”平淡无波的口吻中隐含著几丝对他的失望,夜玥蓦地笑了。“果然姜是老的辣,我娘比我厉害多了。”

唉……果然多吃过几年饭,智慧就是不一样。

闻言,傅元阳不由得暗惊不已。他早就知道夫人并不简单,但却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早就被看破了,当下敬佩之余又感羞愧,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夫人与小姐救了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他,可他却打从明白自己的武功尽废,又身陷四周尽是陡峭岩壁,若无轻功根本无法离开的绝谷之时,便开始计画利用小姐带他出谷、替他报父仇!

于是他严格的督促她习武练功,时不时的说些江湖轶事与趣闻来引起她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经过多年努力,终于她的武功有成,能带著他掠过绝崖峭壁,回到这红尘世界,如今也真的替他手刃仇人,但是这一切都是他自私又卑劣的精心策画,若她从此厌恶他,恨他利用了她,那他也无话可说。

眼看他的脸色忽青乍白、难掩愧意,思及过往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被设计利用的怨怒不由得渐渐褪去,夜玥心下一软,眸底寒光缓缓褪去,最后只剩下澄净的淡然——

“八宝,你陪了我这么多年,想必也厌了,傅容云那条命就当是我送你的谢礼吧!当初我救你时,曾说你是我的人了,如今我也要说——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的人了,我们就此别过,应该不会再见了。”清脆娇嗓方落,她扬起了一抹金阳般的眩目粲笑,随即足下一蹬,化作一道粉色闪电朝远方射去,眨眼间在夜空下消失踪影。

“小姐!”心颤不已,傅元阳惊声呼喊,下意识的想追上去,然而才迈开一步,不由得又喟然顿足……

追什么呢?

她能带著他离开绝崖峭壁围绕的绝谷,其轻功之绝妙已是少有人能匹敌,又岂是他这个没了武功的人能追得上的?

再说这些年来,他心心念念的不就是盼著能回到傅家庄,如今好不容易终于出谷了,自然不可能再随她回去,就算追上了又能如何?

想到这儿,他涩然苦笑,只能怅然若失的望著她离去的方向,心口空荡荡的,像是被挖走了什么……

“大哥……”蓦地,傅元瑶拉著他衣袖轻声叫唤,眼底有著明显的担忧。“你还好吗?”

夜姑娘对元阳哥哥而言,真的只是单纯的救命恩人吗?

若是的话,为何在她离去后,元阳哥哥的神情会如此孤单,好似被主人丢弃的小狗般绝望?

闻声,傅元阳猛然回神,强振起精神回以一笑,可却始终没有回答自己究竟好或不好。

倒是一旁的沈青槐与孙总管飞快的迎上前来,拉著他就是一连串的关切话语与止不住的问题,脸上皆是满满的欢喜与感动。

“行了!行了!”眼看兄长就要被口水给淹没,傅元瑶连忙解围制止。“元阳哥哥肯定累了,你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轰得他头都疼了,大家有什么话或是问题,明儿个再聊,先让他去歇息吧!”

她这话一出,沈青槐不由得尴尬的笑了,连连点头称是;而孙总管想到了傅容云之事,连忙请示——

“少爷,这后事该怎么处理才是?”恭恭敬敬,对傅家真正的主子忠心至极。

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既然人已死了,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傅元阳淡声吩咐,“就说是突然暴毙死亡,还是以傅家人的身分给予厚葬吧!”

不把恩将仇报的恶事传扬出去,让傅容云能名誉无损的下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老奴明白了!”没有二话,孙总管马上指挥一干下人准备丧礼。

一时间,就见奴仆人来人往,忙著处理傅容云的后事,而傅元阳则再次失了神,怔怔地遥望著夜玥远去消失的方向,眼底一片茫然……

小姐走了,放他自由了,他该开心的,不是吗?可为何他却是如此的焦躁不安、如此的心揪难受,如此的……如此的开始想她了呢?

这是小姐睡过的枕、盖过的被、躺过的床,上头还残留著她的味道……

晨光熹微中,傅元阳躺在夜玥睡过的客房床榻上,大瞠而失焦的双眼显示出他一夜的无眠。

才过一夜,为何他就如此的惦著她?

昨晚她连夜离去,可有找著地方休息了?睡觉时有没有踢被?或者又老毛病地翻到被子上头?唉……从小到大,她的睡相从来没有好过,少了他巡夜帮忙盖被子,可别因此受寒了才是……

恍恍惚惚地想著,他轻轻地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褥中,嗅著隐隐荡漾的熟悉清香……

我们就此别过,应该不会再见了……不会再见了……

脑中不断盘旋、回荡著她离去时的最后话语,傅元阳窒闷得险些无法呼吸,一股无来由的漫天惊恐将他淹没,森冷严寒得让他忍不住浑身轻颤……

为何……为何心会这么的疼,疼得几乎难以承受……小姐……

喀啦!

蓦地一声微响扬起,他的身子一僵……小姐?!

猛然翻身坐起朝门口看去,当映入眼帘的身影并非期盼著的那人时,他倏然亮起的眼眸瞬间一闇,似有几分失落地勉强笑了笑——

“元瑶……”低声轻唤,他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妹子过来。

来到他身旁坐下,傅元瑶若有所思的瞅凝著眼前依旧丰神俊美,可却少了记忆中的飞扬外放,反倒多了沉稳内敛的兄长,她柔声微笑道:“一大清早寻不到你,就猜你人在夜姑娘的房里,果然让我给找著了。”

“怎么没多睡一会儿呢?”面对世上仅存又分离多年的亲妹子,傅元阳的神色甚是柔和。

“我怕昨夜是一场梦,醒来你就不见了,所以……”咬著唇,她似乎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可却又忍不住心慌,是以睡得并不安稳,天才微亮就忍不住来寻人。

“傻瓜!”笑著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随即又疼宠地将她搂入怀里,傅元阳心中是感动的。“你在担心什么?哥哥不就在这儿,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倚著兄长温暖厚实的胸膛,傅元瑶不禁又红了眼,泪盈于眶的嗔笑。“谁教你当初一去就失踪了这么久,我怎么会不害怕呢?”

“对不起……”明白她的不安,傅元阳低声致歉,随即又故意逗笑道:“都是个大姑娘了,还像个小娃儿般的又哭又笑,羞也不羞?小心你的沈大哥被吓跑了。”

“元阳哥哥,你在说什么?就算人家又哭又笑,关沈大哥什么事儿了?”嫩颊飞红,她羞窘嗔斥,小女儿家的娇态霎时尽现。

“你自己心底清楚,难道真要哥哥点破?”调侃取笑,早看清她与沈青槐之间的暧昧情愫。

“元阳哥哥,你净是欺负人家,不与你说了!”娇颜赧红,傅元瑶不依的嗔叫,却引来兄长更为揶揄的笑意,连忙转移话题。“当年既然被夜姑娘所救,为何过了这么久才回来?”

听她带著埋怨、嗔恼的责问,傅元阳不由得苦笑。“当初我跌落断崖虽被小姐与夫人所救,但醒来时才发现那儿是座绝谷,四周皆被绝崖峭壁所环绕,若无绝顶轻功难以离开,然而我的气海穴被破,武功尽废,就算养好了伤也无可奈何,而夫人一身修为虽高,但性情清冷淡漠,根本不理我的请求,最后我只能把希望寄望在小姐身上,日日督促她习武练功,花了八年的时间才终于盼到这一天……”

低哑的嗓音说到最后,不由得顿了顿,待再次开口时,却是充满了涩意。“打一开始,我便是在利用小姐,我……对不住她。”

所以她恼了、怒了,断然的离去了。

“元阳哥哥,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得怪那个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人!”想到傅容云的所作所为,傅元瑶的愤恨又起,觉得一剑杀了他还真是太便宜他了。

闻言,傅元阳只是涩然一笑,默然不语。

见他不出声,傅元瑶薄嗔又问:“既然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何又要隐瞒身分,不早点与我们相认?”

“我受困绝谷多年,并不清楚这些年来傅家庄的变化如何,家业是否已落入傅容云的手中,也不知晓你有无受他所制,是以特地易容,暗中观察,以免打草惊蛇。”轻声解释著自己这些日子来的隐瞒,随即又狐疑的反问:“这些天来,我发觉你与傅容云似有不合,处处掣肘他,这是为什么?”

他与爹亲虽受傅容云的奸计所害,但她应不知情凶手是谁,为何却好似对他早有防心?

提起那个忘恩负义之人,傅元瑶娇颜含煞,冷声哼道:“当年爹爹惨死,你又下落不明,大家都认为你是凶多吉少,请了一堆和尚、道士来为你们念经超度,我不肯相信你也死了,一个人难过地躲在假山后偷哭之时,本是四下无人的后园却突然传出奇怪的笑声,于是我探头偷瞧,却发现竟是傅容云在笑!

“可能是他以为庄内上上下下所有奴仆全都忙著在前厅处理丧事,四周无人才终于笑了出来,却不知我正躲在假山后将他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底。

“他的笑虽极为压抑,却难掩脸上的欢喜、兴奋,让我瞧了不禁心寒,害怕莫名,加上日后他又迫不及待的想接手傅家名下所有的商号与产业,并在丧期未过便急忙讨好与你有婚约的柳梦涵等等一连串的事,这才使我深感有异,因而起了疑心。”想起当时的情景,她益发激愤。

见她愈说愈恼,甚至气得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傅元阳连忙轻拍著她的纤背,柔声轻哄,“别恼,事情都过去了,气坏自己的身体多不值得。”

听闻安抚,她勉强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抚平心情后,这才又缓缓开口,“当时我年仅十二,心中又慌又怕,思虑良久后,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疑虑告诉了沈大哥与孙总管。”

“幸亏孙总管与众多老管事对我们傅家忠心耿耿,表面上虽尊傅容云为庄主,可私下还是当我才是真正的主子,以我的命令是从;而沈大哥虽是外人,傅家的许多事他也难以出面说话,但总是暗中帮我,我才能守住傅家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回来。”

她说得平淡,傅元阳却听得心酸,尤其当年她才年仅十二岁,就得肩负这么重的负担,势必吃了许多苦,当下不禁眼眶泛红。“哥哥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他嘶哑微哽的嗓音让傅元瑶不由得又哗啦啦的掉下泪珠儿来,将脸埋在他的怀里猛摇头。“元瑶不苦……只要元阳哥哥平安回来,元瑶一点儿都不苦的……”

“好,不苦……不苦……以后小瑶儿的一片天,哥哥帮你撑,再也不苦丁……”红著眼为她拭去满颊的泪,傅元阳哽咽了。

闻言,傅元瑶含泪笑了开来,心中感动至极。

一时间,就见兄妹俩相视而笑,手足之情流露无遗,直到好一会儿后,两人双双平静了情绪,傅元阳却突然取出怀中那本“傅家剑法”交予她的手上。

“元阳哥哥?”不解。

“傅家武功向来传男不传女,可如今这规矩也该废了,虽说现在起步是晚了点,但若你还有兴趣,那就凑合著练练吧!”说来可笑,那陈腐的规矩让傅家女儿习不了武,可却能传给毫无血缘的养子,这是多么的不公平。

然而傅家偌大的家业最后却是靠著被不公平对待的傅家女儿坚忍守下,才能免去被狼子野心的养子所侵占,想来真是讽刺。

呵……就让这种不公平在他的手中终结,往后不论男女,只要是傅家儿女,都能习得傅家剑法,不因性别而受限。

隐约明白他的心思,傅元瑶笑了笑,却把剑谱还了回去。“元阳哥哥,我对学武没有兴趣。”

也许小时有过,也对那不公平的规矩感到气愤,但是现在……算了!她没武功不也活得好好的。

“是吗……”轻声低喃,傅元阳缓缓收回剑谱,眸光微垂,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元阳哥哥……”蓦地,在一片静默中,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当下神色谨慎地小心翼翼探问:“柳梦涵该怎么处置?”

他们两人自小订亲,心意互属,本该是人人称羡的恩爱眷侣,奈何因当年之劫,导致元阳哥哥下落不明,而柳梦涵在他失踪一年后,在傅容云的强烈追求与讨好下,终于点头答应了他的求亲。

也因为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柳梦涵就对兄长存活的可能性死了心,是以当时年纪尚小的她极为不能谅解,加上又是改嫁给傅容云,于是她更加不满,对这个“大嫂”也就由原本有著不错的情谊转为厌恶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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