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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发修行的和尚-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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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吗?”他笑了,很低,很沉,让人感觉得到他心中有爱的祥和。“至少见过她的人不会认为她丑,五月的樱花就是因她而盛开。”

“呵……呵……你这傻小子也有开窍的一天,我等这一天已等得头发都白了。”

终於等到他愿意把心敞开。

已经很老很老的方丈大师看起来让人有想笑的慾望,他个子矮矮胖胖的,方头大耳,头顶光光并无戒疤,穿着老旧袈裟和破鞋,大大的圆肚腩往前凸。

他就像一尊爱笑的弥勒佛,即使不笑的时候也令人看起来像在呵笑,发皱的额头往上弯,彷佛连累积智慧的皱纹也在笑。

别以为和尚就真的六根清净,他照样大口吃肉,金樽满溢的猛灌清酒,早年还先後娶过两个老婆,在她们过世後才绝了女色。

“住持,你……”为之一怔的萨胤风蹙起眉,不太了解他话中含意。

方静大师举起手,要他静静听他释慧。“从我收养你的那天起,从没见过你笑,当年我还想这孩子太不正常了,根本是狐妖偷抱来人间殃民祸国,让我着实忧心了好些年。

“不过适才见你温柔的一笑,住持我真是大彻大悟,晚年得见你人性的一面,真是无比快慰,你让我紮紮实实的上了一课,原来你是人而非妖子。”

“住持,你是德高望重的大师,请自持。”他分明是在取笑,揶揄弟子的木讷性格。

弯弯的嘴角往上扬,他抚着胸前檀香佛珠大笑。“你呀!不是当和尚的料,我早就看出你的杀孽重,尘根难除,就算身在佛门也成不了佛。”

听他这麽说,萨胤风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整整在上凉寺待了三十二年光景,若他真无佛缘为何不及早告知,非要他与佛结缘了才说他是红尘弟子。

其实在方静大师开口前,他就思索着怎麽向他说明要脱下这身僧衣,他三分之一的生命都是灰衣灰袍的穿着,现在要换上其他颜色,不晓得能否适应。

但是多年的养育之恩和师徒之谊叫他开不了口,举棋不定,犹豫再三,无法亲手斩断这条似师似父的连系。

“你这年纪也该结婚生子,别学我老和尚一样蹉跎,我呢,是等着佛祖收我,你呀!就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佛是无所不在,无所不知,守着一尊木雕人偶悟不了真理。”要用心去悟,爱、恨、憎、恶、慾是人生必修的课程。

人的眼界是往外放,而非往内缩,走不出十方见地,又怎麽看得到佛法无边。

“结婚生子……”一抹晦涩的幽光闪过眼底,夜的黑遮去他脸上的沉痛。

他能有那一天吗?

一个将恶运带给身边所爱的男人,怎麽有资格去谈论未来,连和他最亲的住持他都尽量避开,独居偏堂,深恐他为己所累。

这也是他一直停滞不前的原因之一,明明很喜欢一个女孩却必须离她远远的。

克制想去见她的冲动,让她活在安全的距离内。

“爱呀!是很美好的事,别想得太复杂,不跨过那条界线,又怎会晓得无法拥有,真正的勇士才能得到真爱,想当年我和爱子的感情可是轰轰烈烈……”

一句想当年,方静大师兀自打开话匣子说个不停,爱子是他十八岁那年娶的

第一任老婆,算是青梅竹马,他说呀说的又转到第二个老婆身上,同样是情深意重的模样。

“……喔!对了,你今天真的没出去做坏事吗?”杀人不好,会有很深的罪愆。

“我一整天都在佛堂做功课,并未外出。”他怕一跨出寺门就再也回不了头。

老和尚摸摸像泡过水似的大鼻子,满是疑惑。“那麽这股腻人的血腥味从何而来?”

“血腥味?”他轻轻一嗅,空气里只有焚香的香气,并无住持所言的血腥味。

“佛门乃清净之地,不沾俗气,每回你一干坏事从外头回来,那股味道就会跟着你入寺,久久不散。”嗯!越来越重了,很新鲜的血味。

霎时恍然大悟的萨胤风终於明白为何他每出一次任务,次日便会被住持叫到菩萨面前,连念大悲咒三天三夜。

原来是他的气味泄露玄机,难怪那几天住持一见到他便摇头叹气,不嫌烦地搬出藏书晒经,一遍又一遍讲解佛祖割肉喂鹰,以及菩提树下悟道,告诫他生命的可贵。

“累你受罪了,住持。”让一名以渡众生为志的僧侣背负他的罪孽。

“无妨,无妨,有生自然有死,有死必有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这是菩萨的慈悲,訑让我们有再活一次的机会。”方静大师双手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重生。他在脑子里反覆咀嚼着,大为震撼。“我受教了,住持。”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聊了,夜深了就该休息,你去把寺门关上,别让宵小搬走了咱们上凉寺的大佛。”重达一千三百六十二公斤的佛像。

“你先去安歇,我去去就来。”萨胤风头一点,提起灯笼打算往外走。

“去去去,顺便瞧瞧里外有没有什麽野猫野狗受伤,这味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了,闻得我头昏脑胀……”积功德,做善事,常保安康。

方静大师扶着额头边走边念,矮胖的身体没入树丛後,声音轻如和风的飘扬,萦绕不休。

月儿半圆,从云端探出头来,半掩面地洒下银白色月光,像是指路的纺织娘,照出灰蓝色的石板路,一双睡不着的蝉儿飞过灯下。

脚步稳健的萨胤风先阖上左右两扇侧门,木制的门板在转轴滑动时会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他尽量使其噪音降到最低。

真有血腥味吗?为什麽他完全闻不到一丝异味,只有夜昙绽放的香气?

他轻嗅身上的气味,试图找出方丈大师所说的味道。他成为“死神”时不见得次次见血,为何住持还能察觉异样,每回都能清楚的知道他又染”污了双手?

是他的嗅觉比较灵敏,还是经过多年的苦修已达到佛理的另一境界,能轻易地感受到肉眼所不能见的事物?

蓦地,一道几若无闻的呼吸声飘进萨胤风耳里,他直觉的敛起双眉,目光微沉,脚步放轻保持警觉,寻找声音来源。

一股不陌生的腥甜味顿时传入鼻翼间,他更加谨慎小心的眯起眼,藉着微弱月光探视。

咦!那是……

纤细的身影,波浪般长发,以及……清妍的五官?

没人看见萨胤风如何移动近两百公分高的身体,只见一阵风似的黑影呼啸而过,双臂一伸扶住下垂的软物,目冷如霜。

“谁敢伤了你?!”

他愤怒,黑眸转沉,骇人的冷意自眼中迸射,寒似魔兽食鬼。

第八章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堙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嗡!萨皤罗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唾伊蒙阿唎耶……”

吵。

好吵的声音。

是谁一大早就起来念经,当没左邻右舍吗?入耳的梵音扰人清梦,着实气恼。

虽然念经的声音低沉,犹似小提琴的悠扬琴音,但听似平静的嗓音中,隐隐浮动肃杀的戾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像是正在为某人送终。

一缕顽皮的风拂过沉睡佳人绯红脸庞,她微微掀了掀轻如羽毛的长睫,似醒非醒的发出近乎梦呓的嘤咛,彷佛美梦被人打断。

阳光静悄悄地移动,爬上雪嫩肌肤,觉得热的西门艳色张开轻阖的眼皮,一时不太能适应光线的眨眨眼,想举起手遮住刺目的亮度。

“哎!疼……”天呀!是谁趁她睡着的时候来偷袭?

梵音骤停,修长的身影在她喊出第一声疼时便出现身侧,轻扶着受伤的肩膀。

“怎麽了,是不是压到伤口?”神色紧绷的萨胤风先检查伤处,见白纱上并无血丝渗出才安心。

“咦!你为什麽在我房里……不,不对,这里不是我住的地方,倒像是庙宇。”

她想起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月眉不由得一皱。

“看来你伤的只是皮肉而非脑子。”还能清楚的知道所处的环境。

萨胤风先将她滑落的被褥拉好,再将凌散的长发拢在她耳旁,轻拂被晒红的脸颊,以指沾透明凉液细抹,不让她任性的弄伤自己。

然後他起身放下竹制的窗帘,阻止屋外阳光进入;脸冷肃像是气恼某人的不自爱,端起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放在嘴边吹凉。

“为什麽我会觉得这是一句讽刺?”她不记得曾得罪过他。

“你很聪明,但太过聪明反而不聪明,聪明人不会做不聪明的事,你的确不聪明。”百分之百的蠢人。

“什麽聪明不聪明,你在绕口令吗?我聪明与否不干你事吧?”迎面一串令人脑子打结的讥语,任谁也会歪局兴,何况是生性难驯的西门艳色。

“从现在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归我管束。”他不会放任她游走危险边缘。

她有点迷惑,眼微眯地垂眸。“你念经念多了是不是,念到精神方面有了问题。”

他凭什麽用命令的语气约束她,天地间能让她服从的人并不多,而其中一个绝对不会是他,她还不至於受制一个和尚。

咦?他的僧服呢!怎麽换上条纹蓝浴衣,过肩的长发变得只到耳齐,透出一股成熟男子魅力,让人有些脸红心跳,不敢直视襟领下的性感胸膛。

觉得自己像色女的西门艳色赶紧移开视线,看向三炷清香缭绕的佛台,平静臊热的情绪。

“既然你不懂保护自己,那就由我来保护你,从今而後,你的命归我所有。”

他要用他独特的命格和天对抗,保她周全。

她听出端倪,但也觉得他太张狂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我的命属於我自己,谁也拿不走……”

“什麽叫不需要,瞧瞧你这副鬼模样像是能照顾自己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因无法止血而亡於血竭,只差一步就救不回,枉送性命。”

萨胤风堆积在心里的愤怒一下子全爆发出来,声如春雷直劈而下,穿过胸腔直达咽喉,吼声连连震耳欲聋,目皆赤红。

他从未有过这种心被瞬间撕裂的感受,恍若来自地底深处的魔兽朝他伸出爪子,狠狠地划破他自以为刚硬的胸口,骨露皮绽。

一直以来他受困於命运的诅咒,不敢爱人,也不敢对所爱的人表现太多的关心,亲人死亡的阴影始终是他挥之不去的恶梦,他不想、亦不愿有人因为他而提早结束未完的一生。

但是见她呼吸慢慢变浅,心口的跳动不再强而有力,脸色转白的失去血色,那一瞬间他真的害怕她就此阖上眼睛,再也不肯多看这世间一眼。

他惶恐,他惊惧,他心乱如麻,抱着她的手竟不受控制的颤抖,唯恐怀中柔软的躯体会渐渐冰冷,没有一丝气息。

在她和死神搏斗的那一刻,他顿时领悟了一件事,与其屈服在命运的掌控下,他宁可奋力一搏,用自己的命去守护她,让她从死神手中逃脱。

有什麽比由他自己保护更万无一失,杀过无数人的他知道如何遏止被杀,不管是人,或是恶咒的魔手,都得经过他这关才能伤得到她。

不愿独活,如果连最爱的人都守不住,他赖活於世又有何用。

人无情,如行屍走肉。

人无心,生不如死。

“你在担心我的安危?”她微讶,许久不曾有人关心她是否受伤。

一股如煦阳般暖流涌了上来,暖洋洋的温暖她向来偏冷的心窝。

“你看我的样子像在担心吗?”他把一口温粥送到她嘴边,逼迫她咽下。

的确不像,他比较像想亲手宰了她。“你应该乐见我的死亡,我的命值十亿日币。”

“谁告诉你的?”他的手颤了一下,不愿她得知自己曾经想杀了她。

“我自有我的管道,你实在可以不用管我死活。”西门艳色有些恶意的说道,想激他发怒。

其实,他生气的样子很有人样,不像知命的和尚,叫人很想毁掉他的冷静自持。

萨胤风懊恼的手往下一击,木制地板当场凹陷一角。“我是杀手,你最好闭上嘴巴,以你现在的体力应付不了我。”

他承认了,但也眼冒发赤的火焰,似乎她再多说一句废话,她就会如同凹陷的地板般少了个什麽。

“你爱我。”她笑道,硬咬住盛粥的木匙。

“这是我的致命弱点吗?”他表现得十分明显,用不着她一再提醒。

“是的,你有可能为我送命。”身为龙门的一份子,等於和危险划上等号。

“我命中带煞,所有接近我的人都会死於非命,很公平。”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因为他不允许。

“真的?”居然有这麽好玩的事。

见她眼中迸出光彩,他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你似乎对别人的不幸非常感兴趣。”

“不,只对於你,你不觉得我们很适合做情侣吗?”灾难情侣。

“我们会在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带着你。”他的语气强硬,但眼神却因她的一句话而放柔。

“带?”日本住久了,感染日本人的大男人主义。

西门艳色想把手举高,压在被子底下不太舒服,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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