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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媳-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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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漫打心底里有点感激,她能看出老太太是故意放慢了脚步的。待到她差不多恢复的时候,老太太才开始健步如飞。她不由得在心底佩服,还是老太太的韧性强。

    进了房,老太太便在座位上招呼秦漫坐下:“孙媳妇来坐会儿。”

    秦漫自是不敢的,便笑道:“孙儿媳站着便好,老太太不必挂心。”她此时面对的可谓是尤家的老泰山,便是不敢有丝毫懈怠,以免乱了规矩。

    老太太此时才拿正眼打量着这位新进的孙媳妇,只见她弯眉朱唇,站姿绰约,心道这孙媳妇倒不失为一个标致美人儿。这几日静宁院的那些个事儿,老太太都已清楚了,所以才要亲自见一见这小孙媳妇。

    佛堂一试,老太太有些欣赏孙媳妇的忍耐力。老太太自是让许多人跪过,但一连两个时辰动也不曾动过的人,却不多。除了老太太那极为孝顺的儿子儿媳之外,怕是只有这孙媳妇了。

    美人有许多种,有只美不厉的,还有美而不实的。老太太看着面前的标致孙媳妇,觉得她不止面上露出的这些个温婉,只怕她心底还有些自己的计量。不过,老太太需要的正是这样的新人。

    “孙媳妇得子君欢心,我听说后很是欣慰。”老太太看着孙媳妇,笑了笑。

    秦漫听不出老太太话里有讽刺的意味,便真心回道:“孙儿媳对夫君不曾有过长久服侍,却得夫君垂怜,是菩萨赐予孙儿媳的福分,唯有本分为妻,方才能报夫君与尤家大恩。”

    老太太微微颔首,暂时沉默了。那些个事情,她在斟酌是否要给这孙儿媳一些暗示。儿子已年近六旬,只怕……只怕某些人的心思要落空了。

    老太太又想到孙儿的事情,心中更是一阵唏嘘。要说老太太不疼孙儿,那是假的,眼看着孙儿的脾性愈发古怪,老太太也是急在心里。只不过老太太也有许多无可奈何,身为大家族的一员,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漫知晓老太太的眼光,便更加自我谨慎了些,就不知老太太在斟酌什么事儿,还这般小心翼翼。她琢磨着,这老太太已经是位高望重,应当遇不到什么难事的。不过这尤家的事情不好说,也不定这老太太真有心事,所以才对尤家事情不闻不问一心向佛的。

    秦漫沉住气等待着,老太太想必还是加了几分筹码在她身上,否则便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传唤她了。毕竟,尤家的人包括尤老爷在内,想见老太太一面也是难的。

正文 第十四章:暗示

    静默了半晌,老太太终是开口了:“孙媳妇可知尤氏一族,族长之位是如何传下去的?”

    秦漫心中奇异,老太太怎地提起这事?不过她面上却无异色,平静的答道:“回老太太,孙儿媳见族规有言:‘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传男,不传女。’”

    老太太微笑着点头:“孙媳妇记得很清楚。”顿了顿后又发一问:“那这下任族长,孙媳妇觉得会由谁来接任?”

    “依照族规……当是夫君接任。”秦漫迟疑了一下,才据实答道。尤子君接任族长是名正言顺的,老太太何以有此一问?难道说,老太太在暗示她族长一位其实不一定由尤子君接任?

    秦漫心中敲起了小鼓,觉得老太太话里有话。现任族长尤闵壕膝下无子,仅尤夫人一个女儿,自是不可能将族长之位传给尤夫人的。尤子君是尤夫人的儿子,也就是尤闵壕唯一的外孙,本就是最亲的人了,再说尤闵壕的族长之位本就是从兄长手中拿来的,如今再还予兄长之孙也是在情在理的事。若尤子君身为长房长子也不能接任族长之位,那又有谁可以接任?

    老太太见孙媳妇脸上出现犹疑之色,又听她迟疑了一下才作答,相信孙媳妇心中自有一把算盘,便没有再提族长继承人一事:“孙媳妇前些日子学了规矩,也应当知晓这尤家上下一些事情。不过孙媳妇若要知道前三房夫人的事,恐怕只有我这个老太婆敢对孙媳妇说一二了。”

    “请老太太指点,容孙儿媳洗耳恭听。”秦漫急忙躬身,心道这是了解敌情的大好机会,以免将来在这尤家糊里糊涂的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

    老太太沉吟了一下,方才娓娓道来。

    秦漫是愈听愈吃惊,面上却不敢露分毫,以免老太太停下来。

    原来那第一房夫人秦玉莹与秦漫同宗,只不过秦玉莹嫁入尤家时当年的秦漫还是一名幼童,且当时秦家还是仅次于尤家的大家,地位崇高。

    在秦玉莹喜上眉梢的第四年,也就是怀有尤子君的第一个孩子之时,突然就跌落井中这么死了。说来也奇,从这个孩子在母亲肚里这么夭折后,尤子君的女人们就再没有谁怀上过。

    尤子君二十岁时娶了第二房夫人戚玲,但这二房夫人更是命运多舛。过门那日京城便突降狂风暴雨,而后戚玲被大红花轿抬到尤府大门时,偏生那门匾掉落了下来,因此她被视为不详之人。接着在第二年,已然被流言蜚语折磨的不堪重负的戚玲突得恶疾,呕血而亡。

    秦漫最为关注的,还是这第三房夫人尤绿英。因为尤苦如今还活着,而尤家上下却当她已经死了,甚至族规那末尾也是如此记载,不得不让她心生疑惑。

    她感觉尤苦年纪与她以前相仿,也曾奇怪过尤子君为何会娶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这在当地是极不合理的。因为女子一般十几岁便要出阁,否则便成老姑娘了。

    在听了老太太的说法后,秦漫才知道:当时尤子君连丧两房正妻,尤老爷认为是前边儿两房媳妇年纪太小,与尤子君相克所以才有意外发生。故而尤老爷与族长尤闵壕商议,在尤姓族人中挑了已然二十岁且外貌并不十分标致的尤绿英为媳。

    在尤绿英嫁过来之后的一年内,尤家倒是平安无事,尤家上下也都松了口气。可惜厄运依旧,在第二年夏天的一个夜晚,尤子君醉酒,尤绿英不知为何没有随旁伺候,却被厨房一场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只是尚保得一命罢了。

    事后尤老爷亲自过问此事,怎奈尤绿英一字也不讲,只淌着泪指自己的口。众人猜想她是因这场大火而变成了哑巴,虽是同情却也无可奈何。族长尤闵壕为保尤家声名,便将此事压了下来,让尤老爷对外人只道是媳妇患病死了。尤绿英也因此改名为尤苦,做了尤家的一名婢女。

    只是从那以后,尤子君拒不娶妻,只道是自己命硬,不想再祸害清白姑娘了。若非尤老爷吃了几杯酒后答应了秦青的提议,而尤老爷重诺、尤子君重孝,恐怕尤子君是不会同意娶秦漫的。

    “听了这些个事儿,孙媳妇可有些怕?”老太太自觉说得累,便饮了好几口茶,方才问道。

    秦漫从自个儿的思绪中走出来,听老太太问话,便笑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这辈子总有几年不如意的,孙儿媳无所惧。”

    “那便好,那便好。”老太太也笑了,心中只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未来之事还得看机缘。

    秦漫此时也是没有理出个头绪来,脑袋里有几分茫然。凡犯罪之人都有个动机,除非是本身不正常之人。不过看这几桩事儿,还是较为偏向于有心之人为之。

    那一房夫人怀着尤子君的孩子落井,这本身就不合常理。她既身为正妻,又第一个怀了尤子君的孩子,这死……任谁都会怀疑。

    本来秦漫听见一房夫人是怀着孩子落井的,第一个联想到的便是妻妾内斗。毕竟尤家长子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即便是长子非正妻所生,待正妻所生的嫡子接任族长之位后,长子也能落个房长做做。

    所以那六个姑娘若能抢先在尤子君的正妻之前生下男孩,那这个男孩便能在嫡子当上族长后,成为长房房长。如此一来,其母亲也能沾光,永享福禄。但接着二房三房的事故又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二房三房并未怀孕,因子嗣产生的妻妾内斗便说不通了。

    若说是六个妾侍姑娘想将正妻斗垮,取而代之,那更是无稽之谈。尤姓族人门第观念最是严重,绝不会让小妾扶正此等事情发生在族里,就是那尤老爷自己,也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些个姑娘熟背族规,想必不会有这等异想天开的念想。

    秦漫想着那二房夫人与三房夫人的事故,总觉得这三件事情还是有着关联的。至于那人的作案动机……她一时半会儿倒还真真想不透彻。如今她是第四房夫人,若那后边的人要对她下手,应当不会再用推入井中、下毒、纵火这三种手法了,那么……

    她又觉得更加不对劲,若那人是不准尤子君有正妻,完全不必等着几年才下手。一房夫人死于过门的第四年,二房死于疾病与三房遭遇火灾均发生在两人过门后的第二年,从这时间上看并没有明显的仇视尤子君正妻的痕迹。

    秦漫突地抬头看向老太太,见着老太太的笑容,又想到老太太先前之言,她顿时有了方向。应该说,老太太今日与她的谈话其实在暗示她,这些个事儿是与下任族长的人选有关吧?

    老太太见秦漫的眸子瞬间明亮,便笑说:“子君将尤苦派往孙媳妇身边,难道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孙媳妇回房后不妨好好想想。聊了这大半天的,我这会儿也累了,孙媳妇就先下去吧。”

    秦漫回道:“多谢老太太提点,孙儿媳告退。”见老太太点了点头,她才退出了房去,回到了自己的静宁院。

    两个时辰的跪地与这一大半天的站立,着实让秦漫有些疲乏,但她的心思却一点也无法停下。她可不认为老太太是客气之人,只怕老太太对她说这番话来暗示她,目的也只与尤子君相同,想利用她罢了。

    不过让她不解的却是,尤子君身为长房嫡长子,老太太手中也有权势,尤老爷身为宰相又为房长自是不必说,却为何家中接连发生此等令人生疑的事却无人去查?

    秦漫微微闭上眼,脑中迅速将前事拢在一块儿,仔仔细细的寻找着漏洞。一会儿她突然觉得腿上多了双手,双腿也舒服起来,便睁眼一瞧,心中顿时暖了。

    “奴婢知道小姐跪得累了,小姐憩小姐的,奴婢帮小姐揉揉。”月成跪在地上,笑着对秦漫说道。

    秦漫也没说什么,笑了笑便再度闭上了眼。

    另一边儿老太太房里,宋婆子正扶了老太太去床上休息。老太太许久没这般累过了,便在宋婆子的劝说下放弃了再去佛堂的念头,正如宋婆子所说:太太若是身体垮了,哪儿还能继续拜佛呢?

    老太太刚躺下,见宋婆子似乎有话说,便道:“都这些年了,有话便说出来。”

    宋婆子于是低声道:“太太这回可是孤注一掷了。”

    “我也不曾与她多说些什么,只是闲话家常罢了。她自己要多想些什么,可与我这老太婆无甚关系的。”老太太笑道。

    宋婆子替老太太掖好被子,不无担忧地道:“只盼太太没看错人。”

    “子君到底是我唯一的孙儿,可不能再看着他这般下去。”老太太叹息了声,说来说去也就是为了尤家这条根罢了。

    “太太说的是。”宋婆子说完见老太太已然闭上眼睛沉睡了去,便轻手轻脚的退到房门口去了。

正文 第十五章:试探尤苦

    约莫三更时分,秦漫突地从睡梦中惊醒,醒来后发觉自己一身冷汗已然湿透了内衫。请用 。Txt6访问本站她赶紧用被子将自己圈紧,免得因此而着了凉。

    秦漫垂下眼,想来自己还是因为白日里在老太太房里听了那些话,心中有些个疑惧。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巾帼英雄,也就不对自己这番胆小而感觉羞耻了。且正因为她不想死,便更是要好好的弄清这尤家潜藏着的欲对她不利的敌人。

    “月成。”她对着房门开口唤道,这个时辰月成她们应当还没有休息才对。此种时候她又庆幸,幸好自己没有穿成一个丫鬟,否则这每日只睡两三时辰的规矩,着实会让她这个喜爱睡眠的人备受折磨。在这门第观念严重的时代,身为丫鬟确是难以翻身的,或说是根本无可能翻身。

    果然,月成轻轻推门而入,却见秦漫坐在床上,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像是被汗水打湿过的,便慌忙上前道:“小姐,做噩梦了?”

    这一走近,月成才发现小姐确是出了很多汗。

    秦漫笑着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她也未曾做什么噩梦,只不过是心中有疑惧便如此了。她又吩咐道:“月成,去打点热水来房里。”

    “是,小姐。”月成也知道小姐是想洗个热水澡,否则这一身汗的还真无法入睡。她又怕秦漫着凉,便去房外叫了尤苦进来,让尤苦用汗巾替秦漫先将汗珠子给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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