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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套七夕的首饰，一套大方端庄，一套灵动鲜活，夫人果然是好眼光”沈可在一旁随口赞道。
“可儿真是巧心思，我就是寻思着，一套自己留着戴，另一套给你妹妹添妆奁用，这两套中秋团圆的首饰，刚好婆母和娘家一人一套，也算是我的孝心。”尚夫人说罢示意身后的丫头下去结算银子。
姜秋易看着面前匣子里明晃晃耀眼的四个金锭子，不用拿出来看她也知道，这是朝廷统一铸造的金锭，上好的赤金打造，分量更是分毫不差地五两一个，在华家金铺都很少能见到，这尚夫人出手大方地让她心砰砰乱跳。
“现在只收订金即可，待首饰送到府上再收尾款，我去给姑娘开个单子。”姜秋易伸手从匣子内只取出一锭金子，摊开纸笔准备写收条。
“都拿着吧”尚夫人此时从楼上下来道，“可儿信得着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可将尚夫人送走后回到店里，华海安也已经从楼上下来，盯着那匣金锭子满眼不可思议地说：“这……我不是喝多了在做梦吧？”
沈可微微蹙眉道：“安哥哥喝酒了？还有事情要你去打理呢”虽然此时女子出去做事实属正常，但沈家毕竟不是寻常人家，更何况如今太后流露出指婚的意思，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她，自然不能毫无顾忌地出去张罗，就把这些需要去外面跑腿的事儿都交给华海安打理。
“没，没喝……没喝醉”华海安尴尬地摸摸鼻尖，吭哧了半天道，“可儿妹妹有什么差事要我去做？”
“不知安哥哥可认得什么手艺好的木匠？我想寻个头脑灵活手艺又好的木匠来做活，那种能做妆奁和精巧玩意的最好。”
“这我一时还真说不上，我回家找人给你打听看看。”华海安跟沈可共处一室觉得浑身都很不自在，得了差事急忙就起身告辞道，“那我就先回去。”
看华海安怕被踩了尾巴似的离开，沈可无奈地微微摇头，在桌前坐下又对姜秋易道：“另一桩事要交给你做，要雇几个小丫头打理店面，做些端茶送水、收钱开条的事情……”
姜秋易忙表示道：“姑娘，这些收拾打理的活计，我自己能做得来。”
沈可却摇摇头说：“我知道你能做得来，但却不能让你做，你如今对外是店里的老板，你的任务就是陪着身份尊贵的客人选首饰，若是连你都去做端茶送水的下人活计，那客人如何肯花大价钱买你的首饰？”
姜秋易闻言还不待说话，只听沈可又道：“我给你请了位教画艺的先生，以后每三天去学一次。”
“多谢姑娘栽培。”姜秋易的心里涌起些不知是感动还是欣喜，但最后却都化作淡淡的酸楚。
“你好生看看我给你写的这个，该怎么接待客人，怎么管理铺面，还有店里的章程规矩，我都给你写出来了，这回你自己去买丫头，自己管教。”说到这儿沈可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道，“你今个儿也瞧见了，来店里的人都是什么身份，以后这样的客人也少不了，所以万万不能出差错。”
见姜秋易的神色知道她已经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沈可才起身道：“你拿着图样回去找师傅做首饰，七夕和中秋的首饰，一定都要赶在节前至少五天做好。还有些其他的工作，这回我自己来做，到时候你好生学着，以后就都是由你来做了”
从铺子回家的路上，沈可心里一直在想着首饰盒的图案以及里面的画册该如何做才显得大方尊贵。
进了家门换轿子的时候，就觉得周围的下人神色都很是怪异，不敢跟她眼神相接，但她的视线一转开，那些人却又都悄悄地在打量和嘀咕。虽然从碧溪苑回来之后，家中下人对她的态度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谁敢惹未来的准王妃，那岂不是嫌自己命长。
但是如此诡异的态度却还是头一回见到，她片刻间脑子里转了好几道念头，却也没猜出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得吩咐抬轿的婆子们加快脚程。
刚在知园门口落轿，就见安云快步迎上来：“姑娘，您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沈可皱眉问，瞧安云的模样怕是等了不断的时候，虽然之前一直站在阴凉处，但额头的碎发早就被汗水打湿。
“莲心有了身孕，这会儿正在跟太太闹呢”安云轻咬下唇轻声说。
“她有身孕跟娘又有什么关系，来咱们这儿闹得着嘛？”沈可一时间没能领会其中的意思。
“二太太一早去山上礼佛，说是要住十日才回来，莲心晌午前身子不舒服，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有了身孕，就来磨着太太要晋位姨娘，姑娘您也知道太太的性子……”
话说到这儿沈可就心里有数，沈钱氏肯定是一早就知道莲心有孕，今个儿特意趁自己不在家避了出去，教唆着莲心到娘这边来闹，按理说娘是大太太本该主事，可若是做主晋了姨娘，沈钱氏回来定然要闹，若是不出来做主，就也是中了沈钱氏的算计，让家里人都瞧见，这个家里到底是谁当家作主。
但是虽说想明白了沈钱氏的心思，这个局如何解却也是为难，莲心摆明与沈钱氏是一丘之貉，做主不做主的，惹来的都只有麻烦。
心里思忖着这些事儿，沈可脚下也没停住地往里走去，转过影壁穿过回廊，就一眼瞧见莲心正跪在正厅前的青石板上，夏初和另一个丫头卉儿在两旁劝她起身，更有许多婆子丫头远远地在看着。
但莲心当初敢举着落红的白绸跪在沈钱氏的门口，如今哪里还怕被人看几眼，也不哭不闹，就直挺挺地跪着。
安云凑过来轻声道：“她已经跪了许久，如何劝都不肯起身，太太在屋里也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本想出来却被剑萍和剑荷两位姐姐劝住，如今就僵在这儿了。”
沈可心下庆幸亏得没有出来，不急不慢地快走到莲心跟前，才装作刚瞧见似的地说：“呀，这是谁跪着，唬了我一跳。”
夏初接话道：“回姑娘的话，是老爷身边儿的莲心姑娘。”
沈可走近见莲心的脸色已经很是苍白，只剩嘴唇还勉强有血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然后沿着面颊流到下颌，汇聚在尖削的下巴处，再啪嗒啪嗒砸在她面前的青石板上。
“大热天的跪这儿做什么？可是做错事让娘罚了？”沈可心道得赶紧找个法子把莲心扶起来，不然若是再这样跪下去，孩子没了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烦。
“回姑娘的话……”夏初犹豫片刻道，“莲心姑娘如今查出有孕在身，来求太太晋位做姨娘，太太……所以莲心姑娘就跪在外头不肯起来。”
“查出来有身孕？”沈可装作声音惊喜地说，“这可是好事呢咱家人丁一直单薄，父亲跟前也只有我和晞儿，如今莲心有孕在身能给家里添丁进口，这可是喜事，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沈可说着就上前伸手搀她，嘴上道：“这是长辈的事儿我不敢参言，但我也劝你一句，万事都能商量，但你如今有孕在身不比平时，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顾及着腹中的孩儿。这大热的暑天，别说是跪着，就是站在太阳底下都满头满身的汗，你如今是瞧不见自己的脸色，都白得跟纸似的，虽然我也不懂这些，但当初母亲怀晞儿的时候，也常听大夫说过，头三个月是最最要小心在意的，你再这么作践下去，可真是神仙来都救不得你。”
沈可的话顿时击中了莲心的死穴，她不怕自己热更不在乎自己要跪多久，为了得到想要的她能豁出去一切，但唯独不能豁出去肚里的孩儿，那可是她全部的筹码和未来的希望。
想到这些，莲心的神色不似刚才那般坚定，身子也微微摇晃起来，但还是口不对心地坚持道：“二姑娘的好意奴婢心里领了，但今个儿奴婢只求大太太给个说法，不然还不如我们娘俩一起去了干净。”
沈可哪里瞧不出她如今已经是色厉内荏，刚要开口再劝，忽然旁边的卉儿厉声道：“莲心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姑娘都纡尊降贵地过来扶你，道理也都与你分说明白，你竟然还这般不识时务，还娘俩一起去了干净，你这是在威胁谁？跪在这儿是你自个儿选的，又不是我们太太和姑娘罚的，你愿意跪得小产滑胎，那也是你自找，怨不得别人”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眷顾
第一百零二章 眷顾
沈可不得不承认，这个卉儿当真是伶牙俐齿，这么一大套话说出来都不打半个磕绊，更难得的是居然还条理清楚，说得莲心的脸上连最后一丁点儿血色都消失不见。
瞥见卉儿得意洋洋的嘴脸，站在一旁似乎还等着领赏的模样，沈可上前扬手给她清脆的一记巴掌，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在这儿张牙舞爪，莲心肚里是我们沈家的骨血，是我的弟妹，还敢说什么小产滑胎，你这是在咒谁？”
卉儿被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懵，半晌才听出来沈可的意思，竟然是把这么大的一个罪过扣在自己头上，她哪儿担得起这样的罪名，登时连哭都顾不得，直接跪在沈可面前磕头道：“姑娘，奴婢刚才是猪油蒙了心窍，也不知自己都混说了什么，求姑娘赎罪。”
“求我有什么用，你若是真知道自己错了，就跪着去求莲心起来，她和孩子若是有半点儿不好，你这过错的性质可就是大大的不同了。”沈可说罢朝屋里走几步，低声对书意道，“你去陪着莲心，哪怕你把她打晕了让她歇着，都不能出半点儿差错。再打发人去请个大夫，回来重新给她诊脉，咱们先看看这喜脉的真假在做打算。”
见书意快步离开，沈可心里还是觉得不够周全，又吩咐安云道：“你打发个小厮去等父亲回家，就说今个儿有他最爱吃的石肚羹、红丝水晶脍，说我还特意下厨做了油夹方儿，请他过来用膳。然后你去厨下准备做油夹方儿的东西，我一会儿就过去。”
迈步进屋就见剑萍正站在沈云氏的门口守着，上前轻声问：“娘在里头？”
还不等剑萍回答，房门就从里头哗啦一声拉开，沈云氏一把抓住沈可的手道：“可儿，你赶紧说说她俩，让我出去瞧瞧，那莲心如今有孕在身，可不能在那大太阳地儿跪着，那是要出事儿的”
“娘，你放心吧，我差人把她扶去偏厢歇着了。”沈可信口安抚道，“剑萍和剑荷今个儿做的不错，这件事您不合适出头……”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家里的大太太，莲心如今有孕在身，晋位姨娘又不是什么越矩的事儿，为什么就不能管呢？”沈云氏很少有自己的坚持，更不要说是用这种反问的语气，可能是觉察到自己的态度，她的声音又软下来解释道，“可儿你年纪还小，不懂女人的苦处，尤其是在这侯门里的女人，更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苦，同样身为女人和母亲，我能理解莲心宁可跪在外面不起来也要求个身份的心情。”
“娘，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又没说咱们不管她不是？”沈可难得见沈云氏这般坚持，心里没觉得不悦反而很是欣慰，“您刚才这样，才果真是有些当家主母的风范了”
“你这孩子，这时候还跟我逗闷子”沈云氏嗔道，“那你且说说我不适合出头，又如何能管这件事？”
“二娘今个儿特意避了开去，还不就是为了让莲心来闹咱们，不管您是应了莲心还是不应，她回来以后肯定都要指摘您的不是，所以咱们不能就这么轻易地中了她的圈套，我刚才打发人去请父亲过来，只要他开口说句话，那岂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这样就好，只要能给莲心个名分，让她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不管是谁开口，都是一样的。”沈云氏很是欣慰地看着女儿，“娘就怕你因为对那边有意见，所以不许我管这件事呢”
“娘这说得是什么话，我就是因为对那边有意见，所以才更加不会像她们那般卑鄙，退一万步说莲心腹中的是父亲的孩儿，孩子无辜，哪里能拿来当作斗气的牺牲品。”沈可对什么沈霖的孩子压根儿就不关心，但却也做不出牺牲无辜孩子这等卑鄙的事情。
沈云氏还要说什么，沈可忙转移话题道：“娘，您来瞧我画的这个花样该怎么绣？绣出来可好看？”
看着女儿手中的花样，沈云氏的注意力就立刻被吸引过去，横竖看看道：“绣起来倒是不费劲，只是这花样有点儿太局促，稍微再舒展开来会更好。”说罢有些惊喜地抓住女儿的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