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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
杜弱纤失笑:“不单是北平有,就是县城里,那些考究的人家,都是用电灯的。用玻璃罩罩着,小小的一圈钨丝,却比这个亮堂。可惜咱们碧水还没有,以后大约也会有的。”
“嗯,小姐歇着吧,别太累了眼睛。到底还不曾好利索了,多睡觉才是真的。哎呀,下了大雨,我把窗子关严了。”
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先还是一滴滴地打在窗玻璃上。这时候倾斜着,疯狂着,像决了堤的洪水,掀起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水浪。
杜弱纤总觉得这样的气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看着沁蓝善解人意地把灯芯拨小了,只留一点幽暗,勉强含着笑意:“好了,我知道了,这就睡下,你也早些歇着去吧。”
沁蓝应了,轻轻地关了门出去。
杜弱纤却哪里能够睡得着?叩在玻璃上的雨点,像是叩到了心上一样,一下接着一下,竟让她心惊胆战。
习惯性地摸一下胸前,才记起那个经长老开过光的玉珮,已经交给了风林。茫然地垂下了手,把身子密密地钻在了被子里,犹觉得寒意袭人。
这时候,才细细地想着龙少君盛气凌人的话,心里一阵阵的抽痛。自己明明知道,和风林是没有什么结果的。可是他每一露出的温柔,总是让自己要起那非份的想法。
脸渐渐地烧了起来,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叹着气到底还是勉强着自己睡下了。
梦里,下着鹅毛大雪,一片片地被撕扯着,如棉絮般地纷扬而下。在雪的尽头,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穿一件天青色的长袍,容色俊雅。
杜弱纤又悲又喜地想奔过去,却见他的身影渐渐地淡了。心里一急,便要喊他,却是发不出声音!
挣扎着醒来,想着梦里的情景,心还“怦怦”地乱跳。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似的,好容易才咳出了一声,喘了几口气。
人间久别不成悲,风林离开了一个月,那些撕心裂肺的痛,都渐渐地被时光冲得淡了。如果揭开胸腔,也许还能看到依稀的浅淡绯红。
想到他独力支撑的艰难,不由得把那余下的恨意,又淡去了一些。
手心里捏着一把沉沉的汗,后半夜便再也睡不着。到得天明,雨仍在绵绵密密地下着,懒懒地不想动弹,只一迳望着窗外。
刘举山照例来看了她,并且为昨天龙少君的事赔了罪。杜弱纤含着笑:“没事的,她也没说什么,客气得很。”
沁蓝颇不服气,动了动嘴,到底没有说出来。
刘举山却似坐立不安,军帽脱了又戴,戴了又脱。杜弱纤的心隐隐地跳得急了,嘴唇渐渐干涩,脱口问:“是不是前线的战况……很激烈?”
“前天夜里打了一仗,咱们的人数虽然少,可是守住了口子,也没让日本人过得来!只是上峰总是一昧地放弃抵抗,军令已经有些严厉了。”
“哦……”杜弱纤应了一声,没敢再问。
沁蓝却脱口问:“陈奕他们……没事吧?”
刘举山摇头:“没事,死伤了不少兄弟,少帅也挂了彩!”
杜弱纤的心不听使唤地“扑扑”跳了起来:“他……受伤了?”
“是啊,不过想来不是很严重。”
“他是统帅,怎么也……”杜弱纤的心里发着紧,脱口问了出来,方觉自己急了些,又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偏过了头。
“电报上也没有说,只是写了一个大概。杜小姐,你莫急……我先回去处理一些公务,明天再来看你。”
杜弱纤连忙欠身:“你事忙,不用每天来看一趟的。”
刘举山一边往外走,一边开着玩笑:“那可不成,若是少帅回来,看到杜小姐少了一根毫毛,都会唯我是问,怎么当得起!”
“这仗再打下去……”沁蓝忧心忡忡。
杜弱纤一语不发,捏住了帕子又松开,复又捏住,再松开。这些无意义的动作,直做了几十遍才意识到手指发僵。
连着两晚,杜弱纤都没有睡好,早晨起来,还觉得头晕眼花。刚刚回过了一点血色的颊,又苍白了下去。原来,那个人,才是自己最最挂在心里的啊。
这样叹息着,杜弱纤软软地扶着桌沿坐下。耳边忽然听得一阵嘈杂,凝神去听的时候,竟是几十号人在欢呼:“少帅回来了,少帅回来了!”
正文 第78章寂寂绣屏香篆灭(1)
杜弱纤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或者昨天的梦还没有做完。*她正想找沁蓝问一下的时候,发现沁蓝已经一阵旋风似地冲了出去。
脑袋里似乎乱成了一锅粥一样,腾腾地冒着热气,却又说不出来的难受。眼睛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似的,盯着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喘。仿佛怕只要一喘气,就会把那个梦里的王子给喘了出去。
门被倏然打开,杜弱纤想要站起来,却又跌坐了下去。眼睛怔怔地看着门口站立的熟悉到了骨髓,也陌生到了骨髓的男人。
他一脸的风尘,在空气里流动着别样的情怀。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某种适当的回应,比如一个浅浅的微笑,比如一个淡淡的问候,杜弱纤就已经陷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胸膛,有着淡淡的烟草味。明明一直很讨厌这个味道,这时候却觉得亲切得鼻子发酸。
就是这个味道,在每一个梦里,都会萦绕在鼻端。
“弱纤……”风林紧紧地拥着她,几乎硌痛了她的骨头。可是唇角微弯,心里却是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忽然落下了一滴泪,濡化在他的军装上。
“我回来了……”风林又说了一句,放松了一点点力道,声音却还是颤的。
“嗯。”杜弱纤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声线,不敢让他听出自己的激动。
这样的淡然,无疑让风林失望。因而,他一点点地放松了杜弱行。扳过她的脸看时,才发现她早已两痕细泪,蜿蜒在颊上。
她有些尴尬地用手要擦,风林却一把握了她的手:“弱纤,你想我吗?”
仿佛是一阵惊雷,在她还没有准备的时候,打入了她的心脏。她微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和她,从来没有谈过类似的问题。总是在彼此轻浅地试探,然后躲躲闪闪地避开。谁也不肯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宁可在心里千回百转地思想一遍又一遍。
杜弱纤微张了唇,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的脸,饱经了风霜,胡子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茬。脸瘦了整整一圈,那副儒雅如书生的气质忽然被褪去了八分,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沉稳。唯有那双眼睛,还是那样灼热而明亮。
今夜云层很厚,看不到星星。可是杜弱纤却觉得,即使满天的星斗,也万万及不上这一双眼睛的亮度。
“想我吗,弱纤?”风林又不屈不挠地追问了一句,带着太大的希冀,只管看定了她,一眨不眨。
也许是经月离别,让他忽然想通了如烟的往事里,最不能释怀的部分。他不想再遮遮掩掩,执着地想要真实地拥有。
“我……”杜弱纤仍旧迟疑,她能说出自己心里的话吗?谁能保证,她的坦率会不会引来另一波的羞辱?
她又有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真心的喜欢?他要的,应该是龙少君这样的女子,明亮到可以晃花眼睛,又是他事业上的良助。
那一股初见他的热忱,因为想到了他的她,便陡然地凉了下来。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口。
风林屏息静气,没有得到回答,眼睛里的火焰,却欲燃欲烈。他伸出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勉强地对上了自己的,然后一字一顿地表白:“我想你,弱纤。”
这样直白毫无遮掩的话,让杜弱纤的泪,又突如其来的涌了出来。连眨了几次眼睛,想要逼回那点泪意,竟是如雨般坠落。
“我……”心情激荡到了无以复加,想要回应他的话,却只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是心有顾忌,还是这样的表白太过于突然,出于意料?
杜弱纤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要溺死的鱼,只能不住地吸着气,才能维持着不软倒在他的怀里。
“弱纤,你想我吗?”把杜弱纤每一点的脸部表情都看在眼里,风林仍然执着于最初的那个执念。他要亲口听她说出来,她对他,同样是想念着的。
杜弱纤垂了眸,回避了他的问题,只是轻轻感慨着:“你瘦了……听说你受了伤……”
眼睛又抬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满身的风尘不洗,却带着从来不曾有的那种粗犷。军服虽然起了皱,却还看不出他伤在哪里。
“没事。”风林含着笑,“只是一点轻伤,打进了一颗子弹。”
“子弹?”杜弱纤脸色变得微微苍白,“在哪里,我看……”
回过神来的时候,脸才蓦地红了,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刚刚抓上他袖子的手。这样的资格,应该是属于龙少君的。
生命的色彩,在很早以前,就无法握在自己的掌心。杜弱纤一直都明白,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兄嫂从来不曾把自己当成是他们的骨肉。
风林的笑意,忽然越来越浓。他这才解去了佩枪,脱去了军装,露出里面白色的小衣。因为急行军,几天的不眠不休,已经泛出了微微的灰色。
杜弱纤红着脸偏过了头,可是眼珠子却还是往他的身上转了过去。
“这里,挨了一颗子弹。”风林指着自己的右上臂,“不过已经取了出来,所幸不曾伤着筋骨,这会儿抱你也没有任何问题。”
杜弱纤忽略了他的调侃,看着他赤着的膊,手指已经逃避的大脑的指挥,轻轻地抚了上去。
正文 第79章寂寂绣屏香篆灭(2)
那个弹孔,还清晰地留着印记。hp://虽然“挖骨疗伤”的肌肤已经新长了出来,露出的一圈粉红,却让杜弱纤的手指尖,发出了一阵阵的颤抖。
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激烈。连身为统帅的风林,也亲临占线的最前沿。
想到枪林弹雨里,再差一点,就能命中心脏,杜弱纤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别怕,有你的护身符,我不会有事。”风林看着她苍白的容色,柔声安慰。从颈口里捞出了那块用红色丝线系着的玉珮,解开,又轻轻地环到她的颈后,“现在我完璧归赵了,谢谢你,弱纤。”
“不用……”杜弱纤不自在说着,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脑袋有些晕眩。
身子只是微微一晃,就被拥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怎么了?”担忧的声音,带着温厚的磁性,从头顶上方传来,“难道举山不曾好好照看你吗?你的脸色,比我离开的时候,好不了多少。”
不满地把手指从她的颈后滑到了耳根,又滑到颊上。一遍遍地描摹,对她的瘦弱不禁,一半是责备,一半是自愧。
“没有,我只是……”杜弱纤自然不肯说出来,是这几天为他揪着心,一直不曾好好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