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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仿佛,身上的伤口都已经不存在似的,他又觉得浑身都充满了无穷的活力。原来,来自杜弱纤的坚贞,是一剂最好的良药。
他仰首望天,感谢上天又一次慷慨的赐予。
“弱纤,我明白。/可是你也知道,北平现在的局势很微妙。”
杜弱纤立刻失望地“噢”了一声:“我知道,龙家跟日本人走得很近,最近……最近一次的学生运动,就是借助了龙家的势力,瓦解得很轻易。学生们说到龙家,都愤愤地骂他们是……”
“我知道,骂他们是走狗。”风林苦笑。
“龙少君已经嫁给你了,应该不算是龙家的人了嘛!”杜弱纤急忙替他分辩,虽然那个名字现在提起,还会在心上划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风林看着她微微含笑:“她也是龙家的一分子,她跟日本人……走得也不远。我明白的……”
“啊……我……”杜弱纤有些无以为继,低下了头。
“到了北平,我要……”他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冷意,让杜弱纤不自在地打了一个寒噤。
“哎呀,现在都十二点钟了,你是伤病员啊,我怎么能够拖着你这么久?”杜弱纤惊呼了一声,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恼神色,“你……你睡吧!”
她的语气里分明有着恋恋不舍的情致,风林叹息了一声,一伸手,就握住了她的腕骨。
“我不累,你倒是要好好去睡一觉了,每天这样……你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怎么受得了啊!”
他的怜惜,深深地打动了她的心房。那些苦,那些痛,这一刻便灰飞烟灭,消散到了空气里。
“我已经好得多了呢,现在没病没痛的……你睡吧,我去隔壁……”杜弱纤站了起来,眼睛却仍然痴痴地看着他,唇畔那个如梦似幻般的笑容,显示了她的心情多么愉快。
“好。”风林干脆地回答了一个字。
杜弱纤显然有些失望,她其实是希望他留着她,重温旧梦的。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仍然柔声地说了一句:“好的,晚安。”
“晚安。”风林看着她的背影,在门被合上的那一刻,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到了空中,张唇欲喊,好不容易才按捺了下来。
他不能和她那么亲昵!
他是怎么了,明明知道的,现在越是情浓,到分手的时候,越是痛苦!他决定了要放走杜弱纤,可是为什么她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眸深处的时候,就忍不住要把她紧紧地拥在自己的身边。拥有她,是一个太过执著的念头。
杜弱纤回了客房,换上了睡衣,却一点都没有睡意。唇畔的那个笑意,漾得越来越深,一圈又一圈,漾得整个房间都琳琳琅琅。往日灰败的颜色,在今天都亮丽了起来。甚至连那抹窗纱的浅灰,都似乎染上了鲜艳的底色。
刚刚抚过风林唇畔的手指,似乎还带着滚烫的热度。她轻轻地把她放在自己的唇畔,声线柔和:“风林,我一直爱着你的呢……真好,终于又回来了。”
风林的气息,是她最沉醉的部分……
带着迷蒙的微笑入睡,是经年的生离死别以来,从没有过的好睡。
那些每一夜都在梦里纠缠着她的惨死场景,今天晚上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来搅她的好梦。她的梦,从此只剩下了鸟语花香,浓情蜜意。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窗幔的一缕阳光,斜斜地照在床上。
急忙惊跳起来,看了看包里的一块表,原来才只有九点钟。心还“扑扑”地跳着,想着昨夜的那一番温存,周身都热了起来。
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吃吃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烫意还没有褪下去,一转身就躺了下去。
可是哪里还能睡得着?和风林相拥的狂喜,点燃了她心底的那根火炬,熊熊的烈火,如火如荼般地烧了起来。
翻了两个身,唇角还是勾着的。终于坐了起来穿衣,起了床走到风林的门口,推开门缝悄悄地往里看了一看,风林的眼睛正好瞟了过来,立刻让她手足无措。
正文 下部聒碎乡心梦不成(18)
“弱纤……”风林遥遥地低喊,声音只是勉强能让她听得到,却泛着缠绵的韵致。
“嗯。”杜弱纤悄悄地浮起了笑容,如梦似幻一般,那个神情说不出的可爱,“早上好。昨天……昨天睡的好吗?”
风林微笑:“很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睡过一觉了。现在我觉得浑身是劲,我想用不了几天就能行走如常了。”
杜弱纤连忙走了进去:“哪有那么快!”
“我走给你看……”风林说着掀开了被子,翻了身坐起来,慌得杜弱纤急忙把他按住。
“不要,你好好地养伤,不许下地!”
风林没有再动,握住了她的手:“弱纤,不要那么紧张,真的没事的。我刚才已经自己下来走了……”
“那怎么了?没有人在你的身边,万一跌到了怎么办?”杜弱纤慌里慌张地说着,嘴唇噘了起来。风林看着她的表情,分明还是个小女孩的模样,心里怜惜,把她的手指凑到了自己的唇边,不及细想,就落下了一个轻吻。
杜弱纤整个人都呆住了,泪意朦胧了双眼。她拼命地咬着唇,克制着自己不哭出声来,直到风林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唇瓣。
“风林……”她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时光的脚步,在这一刻停留下来。窗边的阳光,透过了树叶洒落在身上。这样的情景,几疑是梦。
再没有想到,她以为只能在梦中相见的人儿,会再一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以为他们之间隔着万丈深的鸿沟,在辗转反侧的时候,一千次的后悔自己走上了卖唱这条路。可是,他竟然没有因此而轻视她,他竟然还是那样的温柔!
“吃过早饭了吗?”风林用手抚过她还不及挽起的长发。
“啊,我……我下楼去端早饭来……”杜弱纤直起身子,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如逃难一般地匆匆走到楼下,脸还是滚烫的,费了好大的劲,才收住了唇畔的笑意。
“小姐……电话!”桂姨似乎有些呆呆地,拿着听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弱纤奇怪地问:“怎么了,桂姨?”
“三小姐……她……”桂姨似乎还呆愣愣的,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她怎么了?”杜弱纤奇怪地一边问,一边拿起了听筒,“是三姐打来的?”
桂姨却忽然地抹起了眼泪,看得杜弱纤一头雾水,只能狐疑“喂”了一声。
然而,电话不是刘佩芝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正是罗敏成的声音。
“弱纤,刘三小姐昨天在百乐门被枪杀了……”
“什么?”杜弱纤一时没有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木木地反问了一句。
“刘三被枪杀了……你看今天的报纸。”罗敏成沉稳地又说了一句,“我马上过来,你在家里等我。”
话筒从手里掉落下来,杜弱纤还傻傻地站着,机械地摇着头:“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昨天我回家的时候,她还好好地跟我说再见。”
桂姨叹了口气:“小姐,三小姐的事,你……等罗先生来了再说,你不要急啊,也许不一定是真的呢!”
可是,罗敏成怎么会骗她呢?
然而她希望他这一次是骗她的。
忽然醒悟过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冲去。桂姨急忙紧跑了两步,一把扶住了她:“小姐,你要做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小心跌了跤。”
“报纸,今天的报纸!”杜弱纤果然已经跌到了地上,眼睛还看着门口。
“我去拿来,你坐着。”桂姨急忙把她扶起来,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自己开了门到院子里捡起了当天的报纸。
杜弱纤的手抖了半天,才把报纸展开,头版头条,就是刘佩芝盛妆的照片,笑意盈盈地似乎正在和杜弱纤打招呼。
那些文字,似乎在跳跃着,不让她看清楚。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竟连大概的意思都没有看清楚,桂姨在一边搓着手问:“小姐,上面讲的是什么?”
杜弱纤觉得自己呼吸困难,解开了旗袍的一个扣子,深呼吸了两口,才又从头看了一遍。
想急急地一下子看到结尾,似乎是走马观花地看完了,一个个方块字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偏偏还是没有明白上面的意思。
“小姐?”桂姨对刘佩芝也很有好感,这时急着要问情况。
杜弱纤一阵头晕目眩,急忙一只手扶住了沙发的扶手,一只手拿着报纸,一个一个字地又从头看起。
“百乐门枪杀案,红舞女倒血泊”!
标题触目惊心,及至看清了内容,杜弱纤几乎要晕过去。
当时,刘佩芝正拿着皮包站起来,对着刚刚进来的实业银行总经理招手。忽然连着三枪,一枪击中颈部,一枪击中臂膀,一枪击中腰腹。
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刘佩芝就咽了气。
三枪……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妆容整齐,气度不凡,却横死在百乐门的舞厅里!
“三姐她……她真的死了……”报纸从她的手里掉落下来,她的眼眶里竟然流不出眼泪来。那样鲜活的一条生命,昨天还热心地陪着她去赴山本的约会。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正文 下部倩魂销尽夕阳前(1)
门铃响的时候,杜弱纤没有等桂姨反应过来,就从沙发上跳起来扑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一身灰色长衫的罗敏成。
“罗大哥……罗大哥……”杜弱纤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三姐她……不是真的,罗大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她比罗敏成要矮上半个头,这时微微仰起了脸,阳光照在她的眼睑,射出了两滴晶莹。她惶然的眼神,让他心痛到无以复加。
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臂,把她拥进了自己怀里。
“弱纤,刘三她……真的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杜弱纤挣脱了他的怀抱,往后踉跄了一步,“昨天,她还那样笑意吟吟地陪着我去吃晚饭。我走的时候,她……她还对我笑着,要等她的经理过来接。我……我不能相信,怎么可能!”
罗敏成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是真的,弱纤。刘三她身中三枪,到了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我……要去看她。”杜弱纤哽咽着央求。
罗敏成迟疑着:“医院已经把她放进了太平间……”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答应山本的约会,三姐也不会陪着我去赴约,更不会在舞厅里被枪杀!我……”
“不许自责,其实刘三被枪杀,并不是偶然的。”
杜弱纤的泪沿着腮滚落下来,只是摇着头不说话。
“弱纤,不许再这样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