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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到日本兵,才缓缓地伸了个懒腰。明明是那样不雅的动作,她做起来,却如春花烂漫般自然。
“不好意思,我看得入迷了。”说着,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没想到现在的小说家,写的书比那些古典的,好看得多。”
“呃,是。”日本兵看着她精致的脸庞,倒不敢唐突。
“贵国的紫式部,那本《源氏物语》,也是很不错的,我前前后后读了三遍呢!”
听到本国的文化,日本人自然而然地放松了紧绷的脸,点头应声:“是的,小姐喜欢紫式部?”
“啊,非常喜欢。”杜弱纤慵懒地侧了头,“可惜我看的是中译本,有机会一定要看看日本的原版。”
“小姐能看懂日文吗?”
“能啊,我还能唱日文歌呢!”杜弱纤得意地一扬眉,“不过,我的日语讲得不流利,比不上你的中文。”
她咯咯地笑了一声,露出了娇俏的神情,仿佛毫无心机。
“呃……”会中文的日本人正要再和她攀谈下去,旁边的一个已经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假咳了两声。
“不好意思,小姐的派司有吗?我们是例行检查。”
杜弱纤假装失望地叹了口气,打开皮包取了出来:“我的,不然怎么能够太太平平地坐到天津呢?”
两人把派司看得很仔细,忽然有一个露出了暧昧的笑容,低声说了几句,那个会说中文的日本兵立刻扬起了眉。
“原来是红遍上海滩的寻梦小姐……”
“是啊,这是我罗大哥给我的派司。”
“那么他呢?”
杜弱纤脸色一红,扭捏着说:“是罗大哥派给我的保镖,嗯……”
她语焉不详,日本人却只是相视一笑。
从上海到北平,自然是旅途寂寞。
“小姐要去北平……唱歌吗?”
杜弱纤叹了口气:“是啊,以前的好姐妹,非要我去……后来又说天津也不错,我去了再说罢。”
正文 夕阳依旧小窗明(2)
“如今时局很乱……”日本人接口,意有所指。/
杜弱纤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若不是有这些日本人,中国的时局何曾会这么乱过?
她一副被说中了心事的模样,皱了秀眉:“可不是?上海也乱,不过比起天津来,倒又好得多。又有罗大哥照拂,唉,我本不该去北平。只是……早年受我那姐妹帮助甚多,于情于理,实在……推辞不得……”
“小姐若是想到天津,我倒可做得一半主,至少能保小姐平安。”
杜弱纤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果然么?我若接了我那姐妹,一同往天津来……”
“那是求之不得了。”
杜弱纤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对着日本人行了一个西洋礼:“如此可要多谢了,我在北平也无依无靠,若有长官您这一句话,寻梦还怕甚么?”
日本人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又侧头说了一句什么,因为声音太低,杜弱纤没有听见。
只是两人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两分不怀好意的暧昧,心里大怒。
脸上却不肯露出半分,仍是盈盈浅笑。
“这个是通行令,你去北平,人生地不熟的,又不知被怎生盘问。何况小姐又长得……还是放在身边备用。”
杜弱纤看清了是日本人发的派司,这一喜,倒是真的。笑容琅琅,便如璀璨冬阳,温暖恣肆,把两个日本人都看得呆了。
“还有小姐的这个……”日本人倒还没有忘记她身后的那个“保镖”。
“哦,他不碍事的,只是罗大哥不放心,非着了他跟来。身手据说还不错,在他们帮里算得上拔尖的。”
“罗敏成对小姐,可真够上心的。”
杜弱纤立刻现出一副怏怏的神色:“可不是?若不是罗大哥,哪里容得下我在上海的风光呢?只是……他……”
她那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仿佛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不得不让罗敏成割爱似的。
“保镖也要查一查的,有派司吗?”
杜弱纤瞪了两人一眼,忽然笑得花枝乱颤:“哎哟,一个保镖,难道也要罗大哥弄张派司么?这派司,可也不是罗大哥自己印的。我们一路来,要没有这么麻烦。”
“没有么……”日本人看了又看,风林只是不语,一副恭敬的样子站在杜弱纤的身后。
“那也算了,小姐几时到天津来找我?”
杜弱纤倒不曾想这日本人果真这样的热心,虽然心里踌躇,却也不敢犹豫。
“我在北平也不熟,若有长官们照拂,我自然是劝了我那姐妹,便一同往天津来。不知道再回来的时候,这派司还管不管用。”
“自然是管用的,等等,我写行字上去。”日本人拿了笑,在派司的背面写了一行日本字,又递还给杜弱纤。
“我们还要去检查,盼着小姐早去早回了。”日本人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
杜弱纤的鬓发,在初升的晨曦里,有着淡淡的光晕。衬着她白玉般的脸,精致柔美到了极处,实在是让人心痒难耐。
杜弱纤一直看着两人的身影往后而去,才松了口气。
刚才绷紧的神经,这时候松了下来,一时立足不稳,身子一软,竟是直往后倒。
风林急忙一把扶住,把她搂到了怀里:“弱纤!”
“嘘!”杜弱纤急得用中指放在唇上,“小心些,那日本人,谁知道走了多远。”
“放心吧,这一列火车,他们都是要查的,哪里还有功夫回来……弱纤,委屈你了。”
杜弱纤惊讶地抬眉:“我有什么委屈?”
“让你演这一场戏,任他们看扁……”风林的眼中,果然盛着歉疚。
杜弱纤“扑嗤”一笑,掩住了嘴。
“若说委屈,倒是你……委屈给我做了保镖。”
她眉眼轻扬之下,竟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那样的得意和娇俏,是扫尽了心事以后,头一次全无保留的笑。
“弱纤……”风林紧紧把她拥住,两人都跌坐到了铺子上。
“嗯。”
“我一辈子……都做你的保镖。”风林低喃。
杜弱纤轻笑:“那怎么敢?”
耳根却已经渐渐地红了起来。这样的话,无疑最是醉人的。
在天津站耽搁了不少的时候,才又隆隆地开往北平。
北平的站头,两旁的日本兵,持刀林立,看上去就很有威慑力。
杜弱纤温婉的笑容,是最好的外交辞令。她扬着头下了车,头上纱帽的帽沿,被推得有些偏上,整张脸便畅露在阳光底下。
日本兵即使查问的时候,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杜弱纤拿出了日本人签的派司,这才知道那个人叫端友和。
心里暗自好笑,却也幸亏有了这张派司,只是略问一问,走了个过场,便放了两人出站。
杜弱纤的手心里,已经捏了一掌的汗。
“没事了。”风林含笑低语,杜弱纤舒了口气,想要说话,却又哽住。因为紧张,嗓子都有些微痛。
正文 夕阳依旧小窗明(3)
“如今却往哪里去?”杜弱纤看脱出了日本人的范围,悄悄地问。
“你随我去海淀罢!”风林含笑。
“啊……可是,这样行吗?”杜弱纤心里一喜,又有些犹豫。
“为什么不行?”
杜弱纤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才悄悄地隐了笑容:“如今回了北平,龙少君那里……”
“她去了天津。”
“龙家不是世居北平吗?”杜弱纤奇怪地问,“她……还是龙家搬去了天津?我听说……”
她悄悄地看了一眼风林,没有好意思说下去。
“龙家和日本人走得很近,根基自然还在北平。龙少君……哼!”风林似乎颇有微词,却没有细说。
杜弱纤不好意思再问,只能看他租了一辆汽车,让司机开往海淀。
“先生,那里有三方驻军……先生是去找人吗?”
风林穿一件西式的宽领西装,却又不像是学生。只是随意一站,便觉丰格清杯,看起来就是贵气不凡。
“是啊,我去碧水军的驻地。”风林犹豫了一下,说了实话。
杜弱纤紧张地握了他的手,偏头看到他温和的笑容,这才放下了那颗提着的心。
“碧水军?已经驻在海淀不少时候了,只是不肯出击。不过,如今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要打日本人也还是真难。”
司机很是健谈,笑着摇头。
听那口气,倒是遗憾的意味少,讽刺的意味多了。
杜弱纤悄悄地红了脸,倒是风林还是不动声色,只得随口应了一声。
“可惜了这局势啊……要是诸葛少帅还在,碧水军哪会被一拆为二,分驻在海淀和保定啊!”
杜弱纤看了一眼风林,见他有些出神,笑着接了口:“那……师傅您瞧,碧水军是打还是不打呢?”
“碧水军当然会打!”司机说了一句,又立刻泄了气,“可惜没有主心骨啊,又怎么打?”
“哦。”杜弱纤应了一声,全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司机却是谈兴大发,说到碧水军仍然眉飞色舞:“小姐您可不知道,当年在东北的时候儿,**连夜撤了出去,只有碧水军还挺着。唉,若是那时候中央军肯支援,日本人,还说不准能汉有夺走东北呢!”
“是么?”杜弱纤笑了笑,“听师傅的口音,倒似东北人。”
“可不是,我就是个东北人。以前吧,我也是从了军的。可是您看看,咱们中央军一路就是实行一个‘辙’字。难怪这北平的老百姓,瞧见当兵的,就没啥好声气。旁人还好些,要是听说是东北人,立刻就被人瞧不起。”
“这有什么瞧不起的?”杜弱纤好奇。
“还不是咱们把老家给丢了么!”
“如今,连北平都丢了。”杜弱纤咕哝着。
“正是这话儿!”司机似乎找到了知音,眉飞色舞起来,还用手大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杜弱纤看风林看着车窗外边,也顺着目光瞧去。
北平的秋天,比上海要萧索得多。
路过一处池塘,那荷叶,早就败了。只余下几根枯枯的梗子,在清水上迎着秋风萧瑟而立,别是一番清秋滋味。
“到了。”司机一声喊,车便嘎然而止。
杜弱纤还没有动,风林已是开了门下去,伸出手扶住了她。
付了现洋,司机忽然盯着杜弱纤看了半晌:“你好像是个唱……”
大约觉得这话不敬,又咽了回去。
杜弱纤也不以为意,只是回眸一笑,道了“再见”,随着风林往驻地走去。
一个脑袋从碉楼里探了出来,忽然大张了嘴巴,半天没有声音。
风林的脚步仍然不紧不慢,走了过去。
杜弱纤的手,被他紧紧地握着。
忽然只听到碉楼里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大喊:“少帅!少帅回来啦!”
杜弱纤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离开了这么久的统帅啊,终于回到了家门。
“还不快去报告刘军长!”一个碧水军士兵踢了旁边呆愣的同僚,咧着大嘴傻笑。
风林站定,看着碉楼里走出来的几个士兵,眼睛也不由得有些模糊。
“少帅!”刘举山大步流星地奔了出来,在两米外站定,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冲上来对着风林的胸口,就是一拳。
杜弱纤惊呼了一声,风林已经回了他一拳,两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是分明有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两人的眼角一闪一闪。印着太阳的余晖,焕发着神采。
杜弱纤悄悄地退后了一步,也许这才是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
“好啊,把杜小姐也带回来了,真有你的。”刘举山笑着,对着杜弱纤伸出了手。
杜弱纤微笑着伸手与他一握,两人对视一笑。
这时候,其他的高级军官也涌了过来,把风林和杜弱纤围在中心,往营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