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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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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策马越过小溪,当桀琅无意间发现一件白袍落在泥地上时,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那是敖倪的白袍子,应该是掠晒在石屋前,被风吹到这泥地上来的,以袍子脏污的程度来推测,敖倪、擎天和丹朱应该早已不在无忧谷了。

桀琅远望着石屋,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狂风破空而来,把飘落在地上的花瓣吹得零乱四散,相思完全迷眩于这样凄楚而怅然的情绪中。

突然间,相思彷佛看见在花雨漫飞的桃树下,站立着一个纤瘦的人影,伸着手盛接缤纷的落花,乌黑的长发、月白色的衣角,在风中款款地飞扬着,她几乎忘记了呼吸,怔怔地看着,只觉得是梦。

“你看见了吗?”她转过脸问桀琅,声音轻如耳语,深怕惊扰了什么。

桀琅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脸上随即绽出惊喜的笑容,他飞快地跳下马,狂奔过去,一路大喊。“擎天——”

擎天回身站定,惊愣地看见桀琅,尽只一瞬,两人已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个景象慑住相思,她知道桀琅口中的擎天是谁,那是个再耳熟不过的名字,但令她不敢相信的是,转身、回眸、微笑,那张美得眩目的脸庞,竟然会是一个男人所拥有的!

“擎天,你没事吧?”桀琅仔细打量着他。“敖倪和丹朱呢?”

“我很好,但是敖倪下落不明,丹朱则被敖仲抓回去了。”擎天说。

“这是怎么回事?”

“官府已经知道你和敖倪就是山魈了,曾经带兵把无忧谷彻底搜查过,我则因为听见丹朱的喊声才急忙逃走,这一个月来,我到处打听敖倪和丹朱的消息,只知道丹朱被敖仲带回汴京的敖府里,可是敖倪却不知所踪,狱卒只透露他伤得很重,不知道能不能活命。”擎天一连串地叙述着。

桀琅眉头深锁,震怒不已。

“看来这一切都是敖仲搞的鬼。”桀琅咬牙切齿,白牙缝中迸出几句话来。“我岂能善罢干休,敖仲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痛苦,我都要一并索讨回来。”

“你打算怎么做?”擎天静静看着他。

“当然是到汴京找敖仲算帐,如果敖倪真的死了,我要把敖仲的骨头一根根折下来,让他一命抵一命。”桀琅紧握拳头,阴郁地一笑。“我也一定要帮敖倪把丹朱抢回来,怎么能让敖仲这家伙白白占丹朱的便宜。”

“好,我跟着你,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擎天朝他笑了笑。

桀琅点点头,转身将擎天拉到相思面前,喜孜孜她笑说:“擎天,来见见这位姑娘,她叫卓相思。”

擎天一直没有发现还有外人,当他凝神细看,才发现有个娇小枭娜的女子,静静立在一匹高大的骏马旁,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清灵澄净的面颊,纤腰窄小得不盛一握,娇柔得宛如刚出蕊的花瓣。

那份未修饰的清雅灵秀之气,让擎天的胸口紧了紧,他看了桀琅一眼,满腹疑团,但见桀琅唇边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忽然明白了,瞬间,心口彷佛裂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好痛、好痛。

他直视着相思,笑了笑,暗里却是五内如焚。

相思定定地与擎天对望,她有些疑惑,俊美得魅惑人心的擎天,为何眼光冰冷如刀剑,让她的背脊泛起阵阵寒意。

她局傲地抬起下颚回视擎天,一副不服输的姿态,她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只知道自己此刻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唯有全神贯注,才能抵挡得住擎天眼中的酷寒。

第五章

汴京

桀琅、擎天和相思三个人投宿在离“敖府”不远的小客栈里。

一路上,相思将桀琅和擎天的对话拼拼凑凑起来,才终于知道敖倪和梅丹朱的关系,原来敖倪和梅丹朱自童年便相识了,当敖倪的娘不得已必须带他迁离时,敖倪将随身佩带的金锁环当成定情之物送给了丹朱,誓言会回来娶她,然而经过了十年,敖倪的挛生哥哥敖仲竟阴错阳差出现在丹朱眼前,丹朱不疑有他,应允了敖仲的婚事,敖倪震怒之下,从敖仲迎亲途中掳走了丹朱,两人在无忧谷结为夫妻,从此引发一连串的祸端。

敖仲设计圈套诱捉敖倪和桀琅,敖倪受了重伤被官府抓入大牢,而桀琅掉落悬崖,丹朱则被敖仲软禁在敖府。

相思不知道这世间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对敖倪和敖仲好奇不已。

这天,他们发现“敖府”异常混乱,奴仆们纷纷变卖贵重家俬,桀琅和擎天到处打听,才知道敖家准备搬离汴京。

擎天决定趁乱混入“敖府”,见一见被敖仲软禁的丹朱。

当擎天将又黑又长的头发缩出一个简单的髻,穿上轻柔的丝绸裙幅时,相思被擎天似男似女的容貌给震慑住了,她想不到擎天扮成女装之后,竟然嗅不出一丝男子气息。

桀琅左右端详着,笑说:“擎天当个男人真可惜,若是个姑娘,早几年我就被他迷倒了。”

擎天似有若无地一笑。

这夜,擎天从“敖府”带回令人惊愕的消息——

他对桀琅说:“听丹朱说,敖倪身负重伤带着她逃出敖府,不过才二日就被官差追上,敖倪中了一箭,甚至还被灼伤了双眼,被官差弃置在荒山,只把丹朱一个人抓回去。”

桀琅一听见敖倪可能被人害死在山里的悲惨遭遇,遏不住暴怒填膺。

“这个敖仲,简直是心狠手辣。”桀琅怒不可抑。

擎天咬着牙,忧心如焚。“敖倪受了重伤,如何在荒山存活……”

“想不到,一个算命的话居然应验了。”回想起敖倪对他们说过的宿命,桀琅觉得毛骨悚然。

擎天看着他,蹙眉轻叹。“龙辰虎日出生的双生子,终其一生都会相争相斗,这种宿命之说实在太离奇。”

相思听不懂他们的对话,静坐在一旁。

“上一回,敖仲坑陷敖倪顶替他入狱,这一回为了抢回丹朱,不惜将敖倪碎尸万段而后已,如果他们兄弟一出生就注定要自相残杀,这样的宿命也未免太可怕了。”桀琅顿了顿,很忧心。

“明天我们就到敖倪失踪的地点寻一寻,不管敖倪是生是死,我们都要找到他,至少给丹朱一个交代,就算要找敖仲报仇也有证据。”擎天说。

“好,明天就去找敖倪。”桀琅深吸口气。

“三天后,敖府一家会动身到南方,届时我们就把丹朱劫走。”擎天说。

桀琅点点头,沉吟着,转过头来对相思说:“相思,这两天我和擎天上山,妳在客栈里等我们回来,好吗?”

相思默默啜着茶,无可无不可。

她静静思索着这些明明与自己无关的人,却因为桀琅之故,她必须与敖倪、丹朱和擎天这几个人扯上关系。

桀琅的出现,改变了她这一生懵懂的岁月,接触的人愈多,愈让她惶惑不安,心中彷佛有着重重迷障,穿越不过。

另一个陷入迷障中的人是擎天,而令他陷入迷障中的人就是相思。

擎天永远无法忘记,自己在生死关口初见桀琅的情景,桀琅将奄奄一息的他抱进了无忧谷,那时正是花开的时节,满山遍野的花正开得颠狂。

自此,擎天便迷恋上了桀琅。

是桀琅不安定的狂情使他着迷,他特别喜欢看着桀琅吃他做的菜时那种明亮的表情,喜欢看桀琅与姑娘们调情时那种放肆的风流,喜欢桀琅游戏人生的爽气。

向来,桀琅爱与姑娘们调笑,是为了看女人狂恋他时的面容,从未曾爱上过任何一个女人。

擎天天真地以为,只要将一切的心事妥善埋藏,便能与桀琅一生相伴,没料到卓相思的出现,让他确知了一件事,他和桀琅的关系,并不是日升月落恒久不渝的,这种关系的转变,让他痛苦不堪,尤其看着桀琅以前所未有的态度苦苦追逐卓相思时,他心碎得几乎要崩溃。

相思在客栈里静候着桀琅和擎天,当他们带回一名眼睛缠裹着白布的男人,她才终于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就是敖倪。

敖倪,另一个不同于桀琅的男人,他的额角上纹着一条淡金色的飞龙,因灼瞎了双眼而蒙上白布,模样修长清俊,文雅斯文,说话的声音柔和温煦,与侠骨柔肠的桀琅那种爽朗潇洒,和擎天令人迷魅的阴柔之气都截然不同。

当他们顺利将梅丹朱从敖仲手中带走,送到敖倪身边时,相思看到了一段令她动容的爱情。

见到了梅丹朱,相思发现她也是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女子,巧笑倩兮,含情带愁的眼眸,温婉柔顺的笑容,像一朵鲜妍的春花。

相思从不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

她唯一知道的爱情,是母亲那段历经荆棘坎坷,受尽严酷的打击,最后所谓的爱,仍只是个虚无的幻象,瞬息间灰飞烟灭。

但是,在敖倪和丹朱的身上,她看到了另一种模样的爱情。

在永安镇的酒楼里,相思脸色宁静,倾听着每个人讲述突遭意外的经过,那些事件都与她无关,她完全是个局外人,也不懂得如何与一群人相处、谈话,只能淡漠地倾听着,闲闲地响应。

当她说出自己一辈子都不嫁人时,敖倪和丹朱都有着极大的错愕。

“是啊——”相思不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冷冷地说。“我娘说了,这世上没有一个好男人,男人对女人总是见异思迁,而女人却得费尽千辛万苦来百般讨好一个男人,结果赔上一生还落得一场空。”

相思话一说完,就看见丹朱脸色一僵,无措地看着敖倪,而敖倪若无其事的,全然不为所动。

她忽然看见丹朱微微一笑,娇静地说:“不,敖倪是好男人,敖倪自十二岁起就只爱我一个人,十年来都不曾改变,以后也一定是如此。”

敖倪虽然看不见,却能精准地抓住丹朱的位置,深情地凝望她。

相思第一次以认真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人,假若不是亲眼目睹,她绝不可能相信世上竟有敖倪这样专情的男人,能对丹朱的深情十年不变,如此瑰丽缠绵。

她情不自禁地望了桀琅一眼,发现他正以火热的目光注视着她。

同样是男人,自己的父亲也做不到敖倪这一点,桀琅又能办得到吗?她不免心存怀疑。

“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妳这种好运气。”相思对丹朱说,也是有意无意地想说给桀琅听。“我若是妳,也会嫁给敖倪这样的男人。”

相思不知道自己的话究竟有多严重,竟惊住了在场的三个人,她看见敖倪表情微愕,丹朱吃惊,而桀琅则是如遭电击般地直跳了起来。

“妳可千万别喜欢上敖倪!”桀琅气急败坏地嚷。

“像你这种急躁轻浮的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了,喜欢上敖倪总比喜欢上你强。”相思忍不住,还想激他一激。

桀琅果真急坏了,敖倪识趣地带丹朱回房,留给桀琅去尽情发挥。

相思掉头回房,桀琅急迫在她身后拚命缠问。

“相思,妳不是真的喜欢敖倪吧?妳是随口说说的,对不对?”

相思压抑着笑意,一径不睬他。

“相思,妳别是太久没出谷了,见一个男人就爱一个。”桀琅紧跟着她,深遂的眼神密不透风地盯住她的眼睛。

她微嗔。“你胡说,我几时见一个、爱一个?”

“妳明明心里爱我,现在看见敖倪就变心了。”他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霸道地将她拥入怀里。

相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被桀琅紧紧拥抱的感觉异常甜蜜,他的气息、他的心跳,都让她整个人轻飘飘的,昏眩不已。

“你别忘了,我说过这辈子不嫁人的。”她稳住心跳,用力推开他,瞥见他颊畔的金豹纹,心中微微一动。“我只当你是豹儿的替身,没有所谓爱与不爱,更没有所谓的变不变心了。”

“妳只要告诉我,妳对敖倪并不是真的感兴趣。”桀琅仍不死心地追根究柢。

相思抿着唇,凝睇着他,轻轻地说:“我羡慕丹朱,如此而已,其它的随你怎么去想。”

桀琅释然地笑了。“妳不必羡慕丹朱,妳拥有的不比她少。”

“若我一辈子不嫁人,你也会愿意一辈子陪我?”她幽幽轻问。

桀琅沉稳地点头。“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我一点也不在乎,这辈子妳可能不放心嫁给我,但是我会一直跟着妳,把我自己深深刻在妳心里,到了下辈子,或许妳就会愿意嫁给我了。”

相思征征地看着他,心口漫过一股暖流,连思绪都飘渺了。

是敖倪和丹朱深情缱绻的模样打动了她吗?她竟忽尔渴望起爱情的甜蜜。

在桀琅和敖倪的商议之下,一行人决定动身前往东北,一来为了让敖倪和丹朱尽可能地远离敖仲;二来则是为了替相思寻找她的舅舅。

往东北的途中,擎天在一处榆林中捡到了一个几乎饿死的少女,名叫杜若若。

杜若若年仅十六岁,模样长得玲珑剔透,矫小可爱,因被继父卖进大户人家当侍妾,惊恐得逃出来,一路没有东西可吃,便饿昏在榆林里。

丹朱极喜欢若若,决定把她带在身边,若若除了在擎天的面前会羞涩仓皇得抬不起头来,平时见了其它的人,总是哥哥、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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