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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卫士-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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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公爵回答,“可是汉尼拔打赢过特雷比亚河、特拉西米诺湖和坎尼这许多战役,而我呢,我只打赢过卡托-康布雷齐一仗,说实在的,我要跟他相提并论,还远远不够。”
  “不过,王爷,说您逃跑,那是说笑话吧?”
  “不,千真万确!我没有说笑话,何况,你以为这里面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德?布夏日?”
  “还能怎么说呢,伯爵先生?”奥里依开口说,认为自己该出来帮主子一把了。
  “你住嘴,奥里依,”公爵说,“去问问圣埃尼昂在天之灵:咱们能不逃吗?”
  奥里依垂下头。
  “啊!真的,你们大家还不知道圣埃尼昂的故事呢,我来给诸位讲这个故事,中间还得扮三次怪脸。”
  这句笑话在当时的气氛下显得有点叫人讨厌,军官们皱起眉头,再也不管他们的主子会不高兴了。
  “请诸位设想一下,先生们,”亲王说,似乎依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种反感的表示,“请诸位设想一下,在战役的败局己定的时刻,他召集了五百名骑兵,非但不像其他人那样逃跑,反而来对我说.‘应该出击,王爷。’‘什么,出击?’我回答他说,‘您疯了,圣埃尼昂,他们是一百个对您一个。’‘哪怕他们是一千个对我一个,我也要出击,’他做了个很难看的怪脸说。‘您出击吧,我亲爱的,您出击吧,’我回答,‘我呢,恰恰相反,我可不出击。’‘那就把您的马给我,它已经跑不动了,请您骑我的马,它还精力充沛,因为我不想逃跑,哪匹马对我都一样。’果然,他骑上了我的白马,把他的黑马让给我,对我说:‘亲王,这是一匹善跑的好马,只要您愿意,它四小时可以跑二十法里。’说完他转身对他的士兵们说:‘好,先生们,跟我来;不愿转过背去的人,冲啊!’他做了个比第一次更难看的怪脸,策马向敌人冲去。他以为前面碰到的是敌人,结果碰到了洪水,我呢,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圣埃尼昂和他的勇士们留在洪水里了。如果他听了我的话,放弃这种无谓的英勇行为,他就会跟我们一块儿坐在这张餐桌旁边,此时此刻不会做出说不定比前两个怪脸更丑陋难看的第三个怪脸了。”
  一阵恐怖的战栗传遍这一圈在场的人。
  “这个坏蛋胆小如鼠,”亨利想,“啊!为什么他的不幸,他的受辱,特别是他的出身,竟能使他不理会别人会感到那么高兴地向他发出的请求呢?”
  “先生们,”奥里依感觉到亲王这番话在这些勇敢的听众身上产生了可怕的效果,压低嗓门说,“你们看到了王爷有多么痛苦,所以别把他的这些话当真:自从不幸落到他头上以后,我相信他有时候确实是在说胡话。”
  “就这样,”亲王把酒一饮而尽,说,“圣埃尼昂死了,我却活着,另外,他临死前还为我最后效了一次劳:因为他骑着我的马,就使大家以为是我死了;结果这谣传不仅传遍了法国军队,而且传到了弗朗德勒军队里,他们就此放松了对我的追踪,不过,请放心;先生们,咱们的弗朗德勒佬得意不了多久,咱们会报仇的,先生们,会狠狠地报仇的,从昨天起我就在组建,至少是在脑子里组建一支前所未有的最最可怕的军队。”
  “目前,王爷,”亨利说,“请殿下指挥我的队伍,我只是一个普通绅士,有法兰西王子在的地方,我是没有权利发号施令的。”
  “那好吧,”亲王说,“我首先命令大家吃饭,尤其是您,德·布夏日先生,因为您还没有碰过一下菜盘子。”
  “王爷,我不饿。”
  “既然如此,德·布夏日,我的朋友,请再去查查岗吧。请告诉那些长官,我活着,但是您请他们在我们攻占一个好一些的城堡或者跟所向无敌的儒瓦约兹的军队会合以前,不要太高声地表示高兴,因为,我向您承认,既然从火里、水里逃了出来,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不希望当俘虏。”
  “王爷,您的命令将严格执行,除了在座的先生们,谁也不会知道您屈尊留在我们中间。”
  “在座的先生们能为我保密吗?”公爵问。
  所有的人都向他鞠躬。
  “那您去查岗吧,伯爵。”
  德?布夏日离开了餐厅。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不消一会儿工夫,这个流浪汉,这个逃兵,这个败将,又变得颐指气使、无忧无虑、专横跋扈了。
  指挥一百人也罢,十万人也罢,总归是指挥;德·安茹公爵对儒瓦约兹也会如此。王爷们向来不去考虑自己够得上什么,只考虑旁人该给他什么。
  德·布夏日因为想尽量不显出自己的气恼,所以执行命令格外地一丝不苟。在他执行命令时,弗朗索瓦却在那儿盘问,奥里依这条对主子亦步亦趋的影子也在盘问。
  公爵深感惊讶的是,一个像德·布夏日这样出身名门、地位显赫的人,竟会同意指挥这样小小的一队人马,负起如此危险的一桩侦察使命。这实际上是一个普通掌旗官的职责,而不是海军大元帅的弟弟该干的事。
  在亲王的心里一切都显得可疑,而一切可疑的事都应该查清。因此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终于弄明白了海军大元帅把自己的弟弟任命为侦察队长,完全是由于拗不过他的一再恳求。
  把这个情况告诉公爵的人,就是奥尼近卫骑兵的掌旗官,他决无半点见不得人的企图。当初是他接纳了德·布夏日,并把指挥权交了出去,正如德?布夏日刚把指挥权交给公爵一样。亲王自以为洞察到了掌旗官心里对德·布夏日多少怀有一点恼怒情绪,所以特地挑了他来盘问。
  “不过,”亲王问,“伯爵一再恳求,要指挥这么可怜的一支部队,他的用意究竟何在呢?”
  “首先是为军队效力,”掌旗官说,“我毫不怀疑他的这种感情。”
  “您说首先?那么其次呢,先生?”
  “啊,王爷,”掌旗宫说,“我不知道。”
  “您不是在骗我,就是在骗您自己,先生,您得明白。”
  “殿下,即使是对您,我也只能回答我职责范围内的问题。”
  “你们都瞧见了,”亲王转过身去对留在桌边的几个军官说,“军队中有不能为我所知的秘密,先生们,我确实完全有理由隐匿自己的身份。”
  “啊!王爷,”掌旗官说,“您误解了我的审填,仅仅只有一些跟德?布夏日先生有关的秘密,比如说,亨利先生在出于公心为国效劳的同时,会不会也想为某个亲戚或者朋友效劳,护送他去某地?”
  “伯爵的这个亲戚或者朋友到底是谁?快说出来,嗯,让我好拥抱他!”
  “王爷,”奥里依来参与这场谈话,他带着他习以为常的恭顺的亲昵态度说,“王爷,我刚才发现了一部分秘密,完全没有值得殿下怀疑的地方。德?布夏日要想护送的这位亲戚,嗯……”
  “嗯?”亲王说,“说下去,奥里依。”
  “嗯,王爷,是位女眷。”
  “哈!哈!哈!”公爵纵声大笑,“你们干吗不早点跟我实说呢?这个可爱的亨利!……可不是!这很自然嘛!……好了,好了,让咱们闭上眼别去看这位女亲戚,也别再谈她了。”
  “殿下这样做就最好了,”奥里依说,“因为这事儿可是大有蹊跷呢。”
  “怎么回事?”
  “是这样,这位夫人,正像我给殿下唱过二十遍她的故事的那位著名的布拉达芒特,乔装打扮,穿着男人的装束。”
  “哦!王爷,”掌旗官说,“求求您;我看得出,亨利先生对这位夫人极为恭敬,很可能他会责怪嘴不紧的人的。”
  “一点不错,一点不错,掌旗官先生;您放心,我们会沉默得像坟墓,像可怜的圣埃尼昂,不过,要是我们见到那位夫人,会熬不住对她做怪脸的……啊!亨利有位女亲戚伴着,就这样待在近卫骑兵中间?她在哪儿,奥里依,这位亲戚?”
  “楼上。”
  “什么!楼上,就在这所房子里?”
  “是的,王爷;不过,嘘!德·布夏日先生来了。,
  “嘘!”亲王一边放声大笑,一边学着他说。

  七十五德·安茹公爵的一段回忆
  
  年轻人进屋时还能听到亲王那凶险的大笑声,但是他没有在殿下身边生活过,所以不知道德·安茹公爵的这种愉快表示了其中包藏着多么严重的威胁。
  从几张显得有点尴尬的脸上,他也看出公爵趁他不在的时候进行过一场不友好的谈话,而这场谈话由于他回来而被打断了。但是亨利根本没有疑心到这场谈话的内容,在场的人中没有一个跟他的交情深到肯当着公爵的面告诉他。
  再说,奥里依仔细提防着,而公爵无疑已经差不多订好了一套计划,他把亨利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直到刚才谈话时在场的军官们完全走光。
  公爵对岗哨的布置作了一些更动。当初亨利一个人的时候,他考虑到既然自己是首领,就应该以自己为中心,在狄安娜的这所房子设立了司令部。而后,把掌旗官派去负责仅次于此处的一个最重要的岗位,也就是河边的那个岗位。
  公爵取代亨利做了首领,就占据了亨利的位置,派亨利到亨利原先要派掌旗官去的那个地方。亨利并没有感到意外。亲王认为那地方最重要,把那地方托付给他,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正因为很自然,所以每个人,首先是亨利,不会知道他的真正意图。
  不过,亨利觉得应该嘱咐近卫骑兵掌旗官几句,就走近他身旁。他把原先自己照看,而现在至少是暂时没法照看的那两个人托付给掌旗官来保护,也是很自然的事。
  可是,亨利刚要开口跟掌旗官说话,公爵就过来了。
  “是秘密吧!”他笑嘻嘻地说。
  近卫骑兵明白了自己嘴不紧干出的冒失事,但是已经为时太晚。他感到后悔,想站到伯爵一边帮他一把:
  “不是,王爷,”他回答,“伯爵先生只是问我还剩多少斤可供使用的干火药。”
  这个回答,即使没有两个效果,至少也有两个目的:第一,如果公爵有疑心,引开他的疑心;第二,暗示伯爵他有个可以信赖的帮手。
  “噢!那就另当别论啰,”公爵说,他以亲王之尊总不能落下个当密探的话柄,所以只得认可了掌旗官的话。
  随后,当公爵转身朝着敞开的门时,掌旗官悄悄地对亨利说.“殿下知道您在伴送一个人。”
  德·布夏日打了个寒噤,但是已经太晚了,这个寒噤没有逃过公爵的眼睛,就像是要亲自落实命令是否已经在各处执行,他提议伯爵带他到伯爵的岗哨去,这个提议伯爵是不得不接受的。亨利本来想提醒雷米留神,事先准备好一套答话,但是再也没有办法了:他所能做的,仅仅是用下面这两句话把掌旗官打发走:“好好当心火药,明白吗?就像我亲自当心一样的好好当心。”
  “是,伯爵先生,”年轻人答道。
  走在路上,公爵间德·布夏日:
  “您托付给咱们年轻军官的火药在哪儿啊,伯爵?;
  “在我设司令部的那所房子里,殿下。”
  “您放心吧,德?布夏日,”公爵说,“在我们所处的这种情况下,我非常清楚这样一件寄存品的重要性,所以决不会有半点疏忽。当这个心的,不是咱们年轻的掌旗官,而是我。”
  谈话到此打住。两人来到了两条河的汇合处,就没有再谈下去,公爵再三叮嘱德·布夏日不得擅离职守,然后就回去了。
  他去找奥里依;这家伙没有离开餐厅,躺在长凳上,把一个军官的大髦裹紧身子在睡大觉。
  公爵拍拍他的肩膀,喊醒了他。
  奥里依揉揉眼睛,瞅着亲王。
  “你听得见吗?”亲王问他。
  “听得见,王爷,”奥里依回答。
  “你可知道我要说什么?”
  “当然,是那个陌生的夫人,德·布夏日伯爵先生的女亲戚。”
  “好;我看布鲁塞尔的法罗酒和鲁文的啤酒还没有把你的脑子搅胡涂。”
  “来吧,王爷,开一句口,或者就那么做个手势,殿下您就会看到我比什么时候都来得机灵。”
  “那好吧,好好拍拍脑袋猜猜看。”
  “嗯,王爷,我猜殿下很好奇。”
  “啊!这明摆着!这是个秉性问题;不过你要对我说出来,此刻激起我的好奇心的是什么事情。”
  “您想知道那位随着这两位德·儒瓦约兹先生火里水里闯过来的勇敢的女性是什么人?”
  ”Per  mille pericula Martis!我姐姐玛戈如果在这儿,她会这么说的,你说到点子上了,奥里依。顺便问一句,你给她写信了吗,奥里依?”
  “给谁,王爷!”
  “给我姐姐玛戈。”
  “我应该给王后陛下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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