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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停下脚步，转身左手猛得拽住我的胳膊，右手指甲使劲掐了一下我的手背。
指甲嵌入手背的剧痛，让我缓过气来。我大喘了几口气，朝阿婆苦笑了下。
阿婆脸色不好，声线急促，低声问：“敏主，你回莘城后，有没有发现哪里有异样？”
我想了想，说：“我总感觉，自己会莫名发愣。”
阿婆思忖了会，眼神直盯着我，说：“敏主，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记住，你是公仪敏。”
阿婆的话，在我的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不过，我没有在意，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我问：“小西他们，后来葬在哪里了？”
阿婆回答：“统一葬墓地了。”
如此说来，也算是善待了。很多变乱后产生的尸体，都扔到了乱尸坑。墓地，是得了善终的人，才有资格享用的。
浴池很快就到了。里面传出阿篙和丘丽苁蓉谈笑声。听见阿篙和苁蓉的关系不错，我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心情变得稍好些。
我和阿婆踏进浴池间，看见阿篙和苁蓉在忙着。阿篙蹲在池边伸手试着水温。苁蓉在准备换洗的衣服。
阿篙被丘丽苁蓉打扮了下，换上了女装，变得俏皮起来。她看见我，笑着说：“主人，池子里的水已经准备好了。”她站起身，笑着朝我走来。
苁蓉在衣架前站着，整理衣服。看见我，便胳膊上搭上浴巾，也朝我走来。
她们俩打算过来替我宽衣沐浴。
我早就不习惯别人伺候，便笑着摆摆手，说：“你们俩都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会。”
阿篙她们不知怎么办，就看着阿婆。
阿婆听了我的话，微微一愣。她回答：“那大家都出去吧，让敏主一个人静一静。”
苁蓉听了阿婆的话后，把浴巾搭在衣架上。她们三人微微一弯腰，然后告辞出去了。
待她们走后，我宽衣进浴池，泡在温暖的水中想事情。
今后，如何治理莘城，是个难题。莘城的护城侍卫，一定要组织起来。还有公仪饰，不知她之后，会有什么举动，要时刻提高警惕。
我闭上眼睛，左思右想，对于公仪饰的事情，没有什么头绪。
我想，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先让莘城人尽快恢复正常生活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我洗完澡，换上素衣出了浴池大门，看见阿篙她们在门口守着，谈笑连天。她们见我一身素衣，面色肃穆，便也敛起笑意。
我朝阿婆点头示意，然后低声说：“阿篙、苁蓉，你们俩不用跟着。”
阿婆知道，我要和她一起去公仪族祠堂。历届城主登位前，都会去祠堂与祖先共处一晚。她在前面走着，我跟在后面。我们俩一声不吭，安静地走着。
祠堂位于城主府东南角，里面摆放的是各代的灵位。祠堂建得古朴又坚固，面积甚大，里面密不透风。
到了祠堂门口，我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推开厚厚的大木门。门缓缓打开，里面漫出清冷压抑的味道。
阿婆在我后面，低声说：“六年前，把朗城主和夫人……的灵位放进来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声音低得似乎怕惊扰了这里的魂灵。
大门敞开，淡淡的光线落在中间的案台上。大大的案台，占据了大半个房间。案台上，密密麻麻都是公仪一族的灵位。我第一眼，就看见了放在一旁角落的自己的灵位——“公仪敏”。
阿婆看见我盯着“公仪敏”这个灵位，便快走两步，将那灵位取下。
我跟在阿婆后面，踏进祠堂。我的双膝缓缓弯曲、跪下，膝盖碰到冰凉的青石板地面。凉意立马顺着膝盖，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阿婆，你出去吧。”
阿婆点了点头，拿着“我”的灵位出去了。
厚重的门，在阿婆出门后慢慢地被她合上了，黑暗重新笼罩整个房间。
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低声说：“祖先佑我公仪敏……”
冥冥中，我似乎能感到周围气流的涌动，我祖先的气息，层层围绕着我。
今晚，我将空腹，独自一人在这里待到明天天亮。我父亲曾说，当年他登位前一夜，在祠堂感应到了某种力量。我追问是何物，他笑着说以后我自己能体会的。
此刻，我暗自祈祷，祖先能赐予我神秘的力量，让我能拥有足够的智慧与能力，成功守护莘城。
我的呼吸减慢，意识变得模糊，渐渐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我似乎能看见另一个自己，在一个幽黑的通道中走着。很黑，黑得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凭着感觉往前走，走得很稳。
走到尽头，金光闪闪，亮得刺眼。
我定睛一看，只见一条蟠龙盘踞在半空中。它威风凛凛，眼神犀利。
它朝我看过来，眼神凌厉。
看见它的眼神，我有一刻胆怯。
它看清是我，眼神慢慢变得柔和。
它看了会我，突然冲我喷出一团火。
火光将我团团笼罩，灼灼燃烧。火光烧着了我的头发，烧着我的衣服，我的肉。焦肉的气味，飘散在空中。
我毫不畏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子滚烫。
那团火，燃烧了一阵子，似乎知道对我没有威胁，慢慢自己熄灭了。
火光熄灭的瞬间，蟠龙口中又喷出一注水，朝我涌来。因为水冲得急，我站立不稳，朝后退了一步。
第一卷 迷乱 第七十四章 祖先选定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3…3…13 10：59：15 本章字数：2864
蟠龙口中不住地喷水，如大雨浇注到我全身。水刺进我灼伤的皮肤中，伤口火辣辣地痛。我的额头，不自觉地沁出了汗。
我站立在水中，任水肆虐。最开始疼痛难忍，到后来慢慢适应。我并没有想着要逃跑，或者躲闪。我的潜意识里，似乎知道这是对我的考验。我不想示弱。
如此，不知持续了多久，后来，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还在黑暗中跪着，双手合十，全身好像凝固了般。我的呼吸似有似无，却没有窒息的感觉。
意识到这一点，我暗自诧异。按理，如果没有正常呼吸，我应该感到胸闷窒息才对。
我的注意力，围着全身转，试图寻找原因。我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我的毛孔，好像正在呼吸空气。
我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心中大喜：难道，我已经学会了用皮肤呼吸？
我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自身的毛孔上，敛气凝神。我可以断定，自己的毛孔确实在呼吸。因为我已经完全屏住了口鼻，却依然没有要窒息的感觉，依然呼吸顺畅。
难道，这个祠堂有神奇的魔力，可以让人掌握毛孔呼吸之法？
毛孔呼吸，就是传说中的皮肤呼吸。对于公仪族来说，这意味着空气中的真气，可以源源不断地被吸收进自己的身体。从而大幅度提高自身武功修为。
我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我父亲当年也曾进入祠堂待上一晚。他虽然没说自己究竟得到了哪种神秘的力量，可是并不是皮肤呼吸之法。
我琢磨了好一会，似乎猜到了其中的缘由。我的毛孔在一张一合地呼吸，可是收集到的真气却微乎其微，只能维持正常呼吸。因为这里密不透风，供人呼吸的空气有限，人只能努力呼吸，才不至于窒息而亡。也许正因为如此，挖掘了我的潜能，刺激了我的皮肤也参与呼吸。
我不由地问自己，难道，一个人只有在濒临死亡时，才会发挥自己的最大潜能？
也许吧……
我的嘴角咧了咧，无声地笑了。我不想再深入探究是什么原因，因为我完全沉浸在自己已经能用皮肤呼吸这一重大喜讯中。我甚至顾不得去想，梦中的金龙，意味着什么。
我在心中对我的祖先们，无数次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多谢祠堂，和祠堂中的魂灵，让我公仪敏掌握了传说中的皮肤呼吸之能力。
我跪了会，神智慢慢清醒过来。这时，大木门，慢慢被推开。光线柔和，射进祠堂。
我知道，是阿婆来了；也就是说，天亮了。
我睁开眼睛，慢慢站起身。我的膝盖有些麻麻的，但是并不影响走路。我朝着祠堂深深鞠了一躬，再次对祖先表达了谢意，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城主府祠堂附近，只有年长的老人和公仪族的后人可以出没。所以门口毫无悬念，只站着阿婆。她看见我缓步朝她走去，松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
我朝阿婆点了点头，与她擦身而过。阿婆将身后的大门缓缓地合上，紧走几步，跟在我身后侧。
我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远离了祠堂。
我猛得收住脚步，回身问阿婆：“阿婆，祠堂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阿婆微笑着，说：“敏主，什么都瞒不住你。我听说，以前公仪族若同辈太多，便会采用祖选的方式。大家在祠堂待上一晚上，第二天的时候，有些人会昏迷，有些人站不起身。那些神态自若，能站起身正常行走的人，是祖先们一致选定的下任城主。每一代，最多只有一人会有此殊荣。”
我的眼神一凝，这阿婆心中藏着的秘密，真多。难怪年长的老人，被视为莘城的宝，因为他们经历多，懂得多。
我忍不住问：“你不是说，祖先闲和祖先夏，当年难以抉择，结果用抓阄来决定的吗？”
阿婆嘴角抽搐了下，说：“虽然公仪闲和公仪夏，在城民心中都极有分量。可是，他们都没有被祖先选中。他们在祠堂待了一晚后，第二天全都昏倒在祠堂。无奈之下，只能用抓阄来决定。”
我当时听说用“抓阄之法”来决定城主人选，觉得有些草率。如此看来，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我能正常行走，是因为我学会了用皮肤呼吸。这么说，这是祖先们赐给我的礼物？他们认定我公仪敏可以当好一个城主？
我大笑了两声，对阿婆说：“阿婆，我登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封你做莘城的百事通。以后，谁有什么疑问，只要找你，总能寻到答案。”
阿婆见我开心，便也咧嘴笑了，说：“敏主，你别拿老婆子开玩笑了。”
我的心情大好，继续抬腿往前走，和阿婆一起去了浴池。
阿婆趁着我高兴，低声说：“敏主，一会让阿篙她们伺候你沐浴吧？毕竟，你将是一城之主，身边不能没有贴身伺候的人。”
我看着阿婆期待的眼神，便点了点头。
走到浴池门口，看见阿篙、苁蓉正神情紧张得在门口站着。看见我俩出现，她们笑着迎过来，说：“主人……”
阿婆笑着吩咐说：“一会，你们俩进去伺候敏主沐浴更衣。”
阿篙、苁蓉她们听了此话，便抬眼看向我。看见我朝她们点头微笑，她们的脸，笑得和花儿一样。我的答应，意味着我完全信赖她们。
阿婆在门外候着。
我踏进房间，发现浴池边上的衣架上，挂满了衣裤，包括大红的城主服。衣架旁有一个台子，上面摆着一顶帽子，那是城主帽，帽子上绣着一条蟠龙。地上放着一双金色的靴子，上面也绣着蟠龙。
阿篙她们随我进浴池。
阿篙见我在看靴子，便解释说：“主人，这是千管家送来的。”这靴子，本该我母亲和姑母做的。千千虽然没有和我相认，却不忘为我绣一双登位的靴子，实在难得。
阿篙她们伺候我宽衣、熏香沐浴、擦干身子、穿上登位的衣衫。
城主服大小合适、靴子大小合适。
苁蓉温柔地帮我梳理着长发。她细心地帮我将头发绾起。然后从阿篙手中接过帽子，替我戴好。帽子的大小，也正合适。
阿篙、苁蓉上下打量了下我。
阿篙笑眯眯地说：“主人，你真威风！”
苁蓉在一旁猛点头。
我冲她俩笑了笑。
阿婆在门外说：“敏主，吉时到了。”
我抬步往外走，驻足在浴池门口。今天阳光灿烂，是个好日子。此刻是正午时分，太阳在头顶，是我登位的吉时。
阿婆说：“走吧。”
她在前面带路，我跟在她后面，往大门走去。我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心中，有一丝胆怯，又有一丝期盼，更有一丝兴奋。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不是吗？
城主府门口，搭建了高高的台子。我跟着阿婆拾级而上，来到了台上。台底下，是沸腾的人群。他们看见我俩出现，便渐渐安静下来。
第一卷 迷乱 第七十五章 喝酒祝福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3…3…13 10：59：16 本章字数：2363
我朝阿婆微微一点头。
阿婆上前一步，声音有些颤抖，说：“六年前，莘城面临了灭顶之灾；六年后，莘城终于等来了重生。”
她的音量不大，话语也不多。可是，却有莘城人低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