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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床的故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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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轮(10)
称作为善良和艺术。
  只要放了学,红娣就会钻到我的房间里来,任我抚,任我抱,任我弄,任我亲。她只是默默地似乎毫无反应地承受。除了喘不过气来或者是被弄痛了时表示的抗议。抗议是直白的。没有矫情和轻嗔。这和我后来的妻子没什么两样。我的感觉中,她总是个女孩子,这使我常常有一种茫然和迷惑,同时觉有一种罪孽。
  有一次,我把她留在了里房间。里房没有窗,只在后山墙上置了一个十字的砖洞。天冷时,我用草结堵在砖洞里。里房间的光线总是暗朦朦的。我独自去屋外,慢步走了一会。黄昏前,家家的烟卤都冒着烟。隔壁屋里响着喂猪食的声音。我有点悲哀。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疲倦感,觉得意趣淡然。总也激不起那神魂欲消的情爱色彩。我踽踽独步,心中吟着婉约的诗句,那时我常用诗词装点我的生活。
  我回到里屋。红娣站在柜子前。那只木柜柜面上搁着书、瓶和杂物。我扳过她的身子。我嗅到她嘴里的辣肉酱味。她尝了我从故城带来的瓶装调料。在当时的乡村,那要算是高级的消费品。我嗅着好闻的味道,默默地把她放倒在床沿上。她随手拉过一本书。她翻着那本有插图的医学书。我知道她对书没有兴趣,她只是翻着它。她一声不响,任由我把手伸进她的衣衫。我紧张而又从容地把她束在裤腰里的毛衣和衬衣都拉出来。对着裸露出来的肌肤,我避开眼光,只是把脸轻贴上去。我贴了好一会,才睁开眼来。
  她就躺在床上。横躺着。双腿耷落在床沿下。她裸露的上半身的肤色与她手臂上的肤色没有区别。浅黄,略暗。肌肤如雪,柔骨如玉,那从来只是我从书本上感受的。没有新奇,没有异调,一直对女性裸露的身体渴望着的我,立刻感到眼前的一切已成常态。她的胸脯微微地拱起来,珠儿般的红褐色的乳头。
  她依然翻着书,全然不知地任由着我。
  我喉咙发堵。我的手怕烫似地动着。我的手心在无收获无收入的劳动中生出了老茧,手背的肤色发着暗。乡下说我永远不褪城里人的白肤色。我知道我已经变了,我的肤色在野风和阳光之下,只变暗而不变黑。我的肤色和她裸露的肤色相映。在她的皮肤上,我触到了我手的硬茧和麻木。我的手慢慢向松开崐的裤带中移下去。我渴求。然而我主要的感觉是在砖墙洞之外,那里时有着脚步声。
  那情景,在很长一段性枯淡的日子里被一次次地重复。没有色情的色彩。我觉得我的触觉很少有那种疯狂的色情感。有的只是对新奇的认同。那新奇转而瞬间便厌腻死亡,成为常态。
  她的肌肤平滑单纯。所有触及的都平滑单纯。我在最后目的处到来前,停下了我的渴求。以后回忆时,我也弄不清我是因为禁忌的心态,还是因为惧怕对异性最后触觉的常态。多少年后婚姻的完成,我心中的禁忌,几乎是不察觉不存在的。在乡村小屋里,我的心理上充满着童贞的禁忌。而第一次异性肌肤的触及很快使我的新奇成为常态。禁忌感和怕失落感使我止住了最后的动作。以后的一年里,郁曾来信对我诉怨,说我想做正人君子的禁忌心理影响了他,使他失去了对心爱姑娘的占有。使他永远怀有失落感。那时,她离开了他。她在城里分配了工作,成了一个小门诊部的医生。我陪郁去看过她。她正表情冷淡地听着一个病人的自诉。郁把她手中正写着的病历抽了过来,握在手中翻着。我看到她满脸通红。后来我们在医院门口等她请假。她出来时露着笑,先冲我点头招呼,依然满脸通红。满脸通红的情态,我在红娣脸上从未看到过。她在我的抚弄触摸的动作时,始终翻着那本有着插图的医学书。她的嘴里嚼着一块我塞进去的方块奶糖。书遮住了她的嘴,只有轻嚼的气息在我的感受间。
  一切得到了的,都如鲜花开放瞬间枯萎似地消失了新鲜感。没有沉醉和神迷,只有恍惚。恍惚早已存在。恍惚间几十年几百年间都曾如经历过的。只是一种重逢,是瞬间的陌生,是长久的熟知。那种预期的折磨,奥秘的渴望,新奇的乐趣,只瞬间便消逝失落。干枯枯的,不再有情趣。沉醉的,夺目的,五彩缤纷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过。这影响着我整个的人生。也影响着以后我写的作品。我总是怀着失望和失落感。淡黄的,暗灰的,溢着一种干草和旧屋的气息。
  

情之轮(11)
日后家庭的生活,早在旧屋的气息中先期展现了。
  远远的,斜对门的英少女的凝定的形象,胜如我触摸到的。我想,我以后对红娣的感觉是否不近情理,是不公平的。给我得到同时给我厌腻的本身便是一种禅,一种悟,一种禅悟的启示。只是我不知。色即空,空即色。红娣裸露的被触摸的认旧的自然是禅悟之色。只是我无法知。有一段时间,我深悔我在最后得到之前止住了。而有一段时间,我又庆幸我没有过早地让自己厌腻了。我使它转化成一种艺术的色彩,一种美。
  村上队长的儿子是个常犯癫间的孩子。小个儿,圆脸,常带着一种痴迷的笑。我其实比我小不了几岁。但他显小。我常和他在一起。有时候,他父亲让我和他在一起睡觉。都说有羊角风的人总有一天会发病倒在那个水沟里被闷死。
  有时我和他在一起时,会莫名地想到,我现在正和一个将要死去的人在一起。到那时为止,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死人。我不敢去看死人,并不是害怕,是怀有一种禁忌。将来要死的人也使我感有禁忌。但我还是常和他在一起。我不喜欢和比我大的人在一起。和比我大几岁的堂侄在一起,我也会觉得不舒服。他们身上总有一种咄咄逼人自以为是的气势。哪怕微笑着,也有那种气势。几十年后,我在社会上有了一定的地位,我还是怕和官们打交道。甚至我也是个官时,我还是怕和官打交道。我总是不适应,是不自然。我喜欢的玩熟的人在一起。喜欢和比我弱的人在一起。这样我可以发发小孩般的脾气,极力使他们对我失去敬意,当面说我没有架子,背后则说我没有气度。那时我就喜欢和队长的儿子在一起,有时由他领着,和那些放牛的小孩在一起。有个放牛的小孩说要教我游水,把我带到河中间,他就溜了,任我在河中翻腾,几乎沉下去,而他们在岸上笑。
  我想,大概我总是默默对女性的注意,也正是出于这种心理。我希望从她们那儿得到自然,得到安宁,就如与孩子结交一般。
  我见过队长的儿子的一次羊角风的发作。我和他在村上走着走着,他一歪身子就倒了下来。他口中吐着白沫,发着骇人的声音。我当时并不惧怕,运用我从书上看来的知识。我用手指掐他的人中。我的手指在他的人中上掐了一个深深的印。做这样的事,我显得很大胆。后来我无师自通地当上了赤脚医生,起针筒就敢往人的身上扎。我奇怪我有时胆子也确实大。我的心是大胆和怯弱的混合物。
  和队长的儿子在一起,我想着问我一切要问的话。我清楚他从不来考究我问话的意思。我问他村上哪个女的最漂亮,这个孩子圆脸上露着忸怩的笑,说了一个姑娘的名字。那个姑娘的好看,我也是注意到了。但我并无情欲。田里的做活,使她身材变粗,臂部发粗,让我觉得她象个妇女。我喜欢注意女孩而不愿注意妇女。我继续问队长的儿子,下面该数到谁了。他说是红娣。我正等着她说出这句话来。我心中愉快着。
  我想我多少是忘记了我所处的环境。一次堂侄在窗前露面时,红娣正坐在我的腿上。那段时间我认为我是在爱。我已经红娣当作我的女人。我总是把我的抚摸停留在她的上半身。我想到结婚以后再整个地得到她。
  多少年后,她的乳房的记忆已经淡了。坚挺,松软,有一种温馨的印象。她的身上总是带着粉味。她代她的叔叔在加工厂轧米。粉味渗透在她的身体里。
  她的乳房便如粉的制品。我抚摸着她,心中总还是悲哀的。她粉味的身体激发我的悲哀。我心中使着劲,但我的手上是小心的。我想把我自己完全进入到抚摸的感觉中去,然而我总还是感觉在外面。我进不去。我远远的,那感觉远远的留在手上。我无法进去。
  感觉在抚摸的外部,同样是我以后与女人相处时的感受。我怀疑这是孤独的主题对我的影响。新生的,初萌的,少年的,应该是进入的,融合的,交汇的。与外部的隔绝感,应该是苍凉的,无奈的,日薄迟暮的。我心中确实没有与异性融合感觉的深刻记忆。红娣以后长长的一段日子里,我没有和女性有任何双方有意的肉体接触。心的渴望远胜于肉体的触摸,或者说我从没找到过真正的肉体融合的那份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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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轮(12)
后来红娣的乳房发面似地膨胀开来,还不到二十岁的红娣,热天站在田埂上,她的胸部醒目地隆起着,撑得短衬衫的钮缝处绽开着,露出白布的内衣。西方形体美的观念在当时乡村没有任何影响,村上的人认为那样的乳房是丑的,发了情的。他们戏称为“麻叉袋”。那时我正在默默无语的命运低谷中,我无法再触摸到红娣。然而我依然为她被嘲讽的胸部,感到自己的一种罪孽。命运低谷中的我特别迷信,我认为我的处境和罪孽是因果的,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我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这种感觉使我注意地去看红娣。我看她的脸,她的体型,她的步态。女人的所属观念,总使我感到所得一个活生生的人难能可贵。所属观带来的不是轻视,而是宝贵。
  我有好几天没有和红娣亲近。红娣告诉我:她母亲说,倘若她再到我房里去,就打折她的腿。那是乡下父母对女儿流行的话。我叫她的母亲“阿嫫”。她母亲和农村的年长的女人没有两样,脸皮松松,满是皱纹,眼呈三角型。我对她挂着的长脸有一种心怵,虽然她从没当面说过我什么。红娣的父亲在中原的城里做工,听说和红娣母亲不合,也就难得回来。我还从没见过她的父亲。红娣母亲给他生了两个女儿,生第二个女儿时,父亲准备溺死那孩子。是被叔叔拦下了。那便是红娣。红娣归到了叔叔的名下。叔叔没结过婚。归属只是一句话而已,只是让红娣在叔叔这儿吃饭。红娣还是在前面的家院出进。红娣还是怕她的母亲,还怕着她的姐姐。对笑嘻嘻的叔叔她从来也不怕。前面院子里的她们,总说是叔叔把红娣惯坏了,惯上了天。
  红娣对我说,说我象我父亲。她笑着说的。我知道,那是她母亲的话。
  我不怨恨她的母亲。见到她的母亲,我就有想讨好她的欲望。以后我常常崐被认为能理解别人。我内心清楚,那缘于我怯弱的天性。所属的观念压迫着我。一方面我急切地渴望着,一方面我又对我所属的怀疑着。我认为我得到的是一种过分,是一种不可信。以后在社会上,我往往对幸福的得到有一种惧怕感,仿佛那是偷来的,而对痛苦却有着忍耐力。我知道,这是注定的。我承受不了太多的福。我对欢乐怀着感激,而对痛苦感到释放的解脱。
  有好些日子,红娣很少到我房里来,就是来也是跟着别人的脚步,人来她来,人去她也起身。离我远了的红娣吸引着我的情思,我觉得她长大了。我在自制的诗句中夸大着情思。
  那天傍晚,堂侄去叫红娣打牌。红娣开门出来,斜着身子用手撑着门,回说不想打牌。堂侄嘴里说,进去坐坐,想挤进那扇门。红娣反手把门关上了,自去了前院。随后堂侄便在门口的场上兴奋地嚷着,说红娣房间的床上,坐着一个男的。于是堂侄、堂兄和堂嫂都巡回在场上。红娣的母亲被叫来,又传叫来红娣。红娣的母亲叫红娣开门,红娣找了一回,说她的钥匙掉在了房里。红娣母亲一声不响地把红娣带往前院。堂侄赶去加工厂叫红娣的叔叔。就那时,红娣房里有个人开门走了出来。他走得很快,从人的身边穿过去,一时没人想起来拉住他。
  他是后闸村上的。红说他是她的同学。她和他只是靠坐在床上说说话。这些都是堂侄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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