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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她的旅程-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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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到自行车那里,找到衣服鞋子,钻到岗亭里去换衣服。我对杨一说,这就是我最近暗恋的女孩儿,长得跟欧阳慧有点像。杨一忧心忡忡地说:“你还在想念欧阳慧?”我说不是,我现在只想于小齐。杨一说我这是弗洛伊德所说的情结,不是真的爱情。去他的弗洛伊德吧。换了衣服出来,于小齐笑了。我一看,我和杨一都穿着农药厂的夏季工作服,一种深紫色的衬衫,下面是西装短裤,西装短裤下面是人字拖鞋。于小齐说:“你们怎么跟双胞胎一样?”
  杨一叹了口气,对我说:“这妞有点没心没肺的,跟欧阳慧不大一样。”
  我和杨一说要回家,于小齐说:“还疼吗?到我家去擦点药吧。”这个提议不错,漫长的下午只过去了一半。河滩上非常热,我开始觉得渴了。于小齐又说一起去喝点可乐,看在我和杨一被洗劫的份上,由她来请客。杨一说:“这里很荒的,那边红梅新村有个小烟杂店。”
  于小齐说:“你混得挺熟啊,红梅新村都去过。我家就住在红梅。”
  我们收拾起自行车,我的车胎快要没气了,杨一带着于小齐。我们上了公路,一直往南走。那天下午,路上一辆车也没有,太阳照在空荡荡的柏油路上,路面被晒得粘乎乎的。两侧的野草有半人多高,叶子上都蒙着灰,不时地有蚂蚱跳出来。杨一把车骑得飞快。我弓起身子,双手捏在龙头中间,紧跟着他后面,和于小齐保持在同一线上。她双腿略带交叉坐在书包架上,右手轻轻搭在自行车坐垫下面。有时她抬头看看天,有时看看我。

在河边(6)
那天杨一显得很兴奋,两条小细腿踩着脚踏板像活塞一样。我说:“骑慢点,前面要来个车,你就飞出去啦。”杨一说:“这么骑,有风,凉快。” 于小齐说:“是挺凉快的。” 杨一忽然大喊:“操!我要去考警校!我要把你们这群流氓全都抓起来!”于小齐快乐地笑了起来:“那你再骑快点。”
  真奇怪,那条公路从来就没这么空过,我印象中都是外地卡车轮番呼啸而过,卷起暴雪一样的尘土,喇叭叫得像挨了烫的猫。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了,那天没有车,从河边到红梅新村,五分钟的路程里空无一人。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让我们尽情地狂飙。
  我注意到于小齐也穿着一件红色T衫,T衫上有一个男人的头像,抿着嘴,昂着头,傲然注视着天空。当时我不知道这是格瓦拉的头像,这种T衫流行起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我还以为那是个好莱坞明星。于小齐的侧脸很好看,鼻子微微地翘着,嘴唇上的血色很淡。阳光使周围的景物泛着刺目的白光。
  我问于小齐:“你衣服上印的是谁啊?”她说:“你连格瓦拉都不知道?他是古巴的革命领袖,卡斯特罗的亲密战友。”古巴我知道,地理课的时候在地图上见过,那地方离美国很近。我以前的地理老师经常说,在古巴架起导弹可以把美国轰平了。那老师有点变态,老是教我们架着导弹轰什么地方。
  于小齐问我:“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好看,”我说,“这个格瓦拉一脸牛逼。”
  “还是你识货,这衣服是曾园送给我的,香港货。”
  到了红梅新村,那是郊区的一个小新村,十来栋房子,往前是农机厂,往后是好大一片的仓库,不远处是运河,所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房子都很旧,红砖砌出来的,外墙也没粉刷。新村入口处有个小竹棚,里面果然是一间烟杂店。
  我们很快喝完了三罐冰镇可乐。于小齐问我们还要喝吗,我点点头,她又买了两罐。杨一说:“能给我们买包烟吗?我烟也被抄走了。”于小齐又从口袋里掏出小钱包,数出一张五元的纸币,交给杨一,说:“你自己买吧,店里的人看见我买烟,要说闲话的。”
  杨一买了一包牡丹,又饶了一盒火柴,把找钱还给于小齐。我们点上烟,姿态生硬地在新村门口吞云吐雾。店里的老头打趣说:“你们哪个学校的,这么大就学抽烟?”杨一说:“他是化工技校的,我是戴城中学的。”老头指了指杨一受伤的额头,说:“鬼扯,戴中是重点中学,你哪像重点中学的?”杨一满不在乎地说:“我们学校抽烟的多了,这个伤口是我不小心撞出来的。”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校徽给老头看:“瞧,我有校徽的。”老头说:“有校徽你还不戴着?揣口袋里干吗?”杨一说:“戴着校徽像个###。”老头说:“我孙女明年也考高中,就想进戴中。”杨一说:“那挺好啊,可惜明年我都毕业了。”老头摇头说:“你可惜个屁啊。”
  于小齐说:“我也想读高中,考大学。读技校真没劲。”
  杨一很矫情地说,其实读高中也没意思,苦得要死,每天钻在一堆课本和参考书里,毫无自由可言。考不上大学就是死路一条,考上了也未必就是活路,大学也分三六九等,什么一本二本大专,档次分得清清楚楚,即使考上一本也很难说,有人读了历史系,将来不是去档案馆就是去做老师,有人读了个什么无线电专业,其实是研究声纳和鱼雷的,后半辈子都得在潜水艇里度过,跟判了无期徒刑一样,即使上了岸,国家也不会允许这种人随便乱跑,因为满脑子都是军事秘密。杨一说:“理科现在只有计算机和医学院最吃香,将来我们国家最缺的就是程序开发员和外科医生。”我说:“你乱讲,外面都说拿手术刀不如拿切菜刀,造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杨一说:“你以为那帮个体户能混到天上去?都是山上下来的,没前途的。” 。 想看书来

在河边(7)
于小齐说:“你说了半天又绕回来了,还是读大学好嘛。”
  杨一说:“咳,混得好,都好,混不好,都不好。有什么可争论的呢?”
  于小齐问:“杨一想考什么大学啊?”
  我说:“他要考清华的,他还要到清华去找女朋友。”
  于小齐认真地说:“那很厉害啊。”
  杨一有点不好意思了,讪讪地说:“其实清华没什么美女的,就算有美女也给那些高干子弟霸占了。”
  我说:“那倒跟我们化工技校差不多,我们学校的美女全都给学生干部抢走了,一人一个,学生会主席霸占了两个,剩下一些垃圾货留给我们。”
  于小齐说:“你这话真难听,人家女孩怎么成垃圾货了?”
  我说:“说错了,其实我自己才是垃圾货。”
  后来杨一说,这么蹲在外面太热了,虽然有树荫挡着,他还是受不了。于小齐说:“我也糊涂了,刚才还想着给你们擦红药水来着。你们跟我来。”她端着可乐罐子往前走,绕过花坛,沿着树荫拐了个大弯,走进一幢房子。这是一幢一梯四户的老式公房,楼道里很暗,堆着杂七杂八的箱子箩筐,自行车都锁在楼梯扶手上。于小齐低声说:“我家四楼,你们声音轻点,这楼里全是碎嘴老太,会告诉我妈的。”杨一也低声说:“我们楼里也是,退休老太都蹲在楼下站岗的。”于小齐说:“今天太热了,她们都躲在屋里,平时也都在楼下的。”经过二楼的时候,她示意我们弯下身子,从一户人家的窗户下面钻过去。她低声说:“这家老太最坏了,老是喜欢在我妈面前嚼舌头。”
  在那样黑暗的楼道中穿行,有一种梦幻的感觉,而且不是夜梦,是下午睡觉时那种很浅的梦,仿佛在知觉与谵妄之间的一次短暂摇摆。到三楼时,我听见猫叫的声音,趁着微光望去,一只花猫在角落里注视着我们。这猫的毛色很奇怪,白底上漂着一块乌云状的花纹,覆盖着背部,看上去像只带壳的乌龟。再走近一点,发现它只有一只左耳,右耳缺了半块,大概是被同类咬掉了。于小齐小声叫唤它:“文森特,文森特。”
  “干吗叫它文森特?”
  “文森特?梵高啊,笨蛋。”于小齐说。
  “噢,”我想起来了,“梵高就是被人割掉一只耳朵的。”
  “他自己割的。”杨一说,“梵高和尼采一样,都有精神病。”
  我说:“你好像是精神病医院的护士?”
  猫伏在角落里叫了一声,于小齐伸手去拍它,它顺从地伸了伸脖子。我问于小齐:“你养的猫?”于小齐说:“不是的,楼下那个老太婆的,不过它最听我的话。”她伸手抓住猫的后颈,把它从角落里拽出来,用双手托住猫的胳肢窝。猫像一个穿了太多衣服的小孩,四肢悬空地竖在我们眼前。于小齐说:“文森特,跟我回家,我给你吃鱼干。”杨一说:“靠,是只母猫哎,怎么叫文森特?”于小齐说:“那你想想有没有掉了耳朵的女人?”杨一摇摇头:“没有。”
  于小齐家住在403,是那种最常见的一室半户。进去之后,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她说这是丙烯味,最近她在画丙烯画。她把猫放在地上,猫像一尊泥雕,放那儿还是保持着原状。于小齐从桌上拆了一包鱼干片,撕下一块扔给它。猫连闻都没闻,叼起来就吃。这只猫看来已经养得很熟了。
  于小齐说:“我老想把文森特偷回家来养着。”

在河边(8)
“是挺乖的,养得很熟了。”
  于小齐对猫说:“要不跟我一起去美工技校吧,怎么样?文森特。我们宿舍里有老鼠。”
  猫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打了个呵欠。
  “你怕老鼠?”
  “不怕,不过很讨厌,美校的老鼠喜欢吃颜料,还啃铅笔和画纸,营养不良,所以个头都很小,抓起来很麻烦。有一次用老鼠笼子抓住一只,我和曾园给它画了几张素描,还喂了几个花生,算是模特津贴。”
  “然后呢?”
  “然后用开水烫死啊。做完了模特,它还是得恢复老鼠的身份。”
  “场面肯定很残忍吧?”
  “惨叫啊,我们宿舍有一个礼拜都没有老鼠敢进来。她们想了个主意,抓住老鼠就折磨,把惨叫声用录音机录下来,晚上睡觉前就在宿舍里放,效果可好了,老鼠都吓跑了。不过时间久了就没用了,老鼠也很精的,知道我们在吓唬它们。”
  我在她家里转了一圈。她家很小,家具陈旧,光线暗淡,阳台上撑着的帆布凉蓬遮蔽了夏季炽烈的光线。里屋有一张双人床,床上放着两个枕头,我听于小齐说过,她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前任师母,离婚之后一直没有再嫁。我在五斗橱的玻璃下面看到了前任师母的照片,是一个烫着鸡窝头的女人,脸上没有化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的姿色。看来老丁的审美还是不错的,像他这么个废人居然还能娶个美女,而且在十年之后又迎来了第二春,简直匪夷所思。我继续看下去,五斗橱的一角还压着一张照片,这是一张合影,师母看起来还年轻,梳着齐耳短发,脸上微微带笑,好像是不远处的空气中有什么事情令她感到一丝宽慰,她的笑容中有一种无法弥补的茫然,在她左侧是于小齐,那时她还小,瘦瘦的,表情既不严肃也不欢乐,就是一种平淡无奇的神色。于小齐的左侧是一个空空的人影,被剪刀沿着人物的轮廓断然绞去,空得好像三岁以前的记忆。我知道这个人就是老丁。
  除了家具以外,屋子里还有一个画架,用一块蓝布兜着,看不到内容。墙上贴着几张素描和水彩,都是静物。我在屋子里参观的时候,杨一迫不及待地跑到厕所里去照镜子,一会儿又跑到厨房去开水龙头,大概在洗伤口,发出咝咝的呻吟,后来他就大声骂起来:“我操,把我打成这样。”
  于小齐说:“哎呀,我这个脑子,又忘记给你们擦红药水了。”
  她让杨一先坐下,杨一头上的那道伤痕比我重,显然双叉奶对他的仇恨远甚于对我的。她用一根火柴缠上药水棉球,蘸了红药水,轻轻涂在杨一的伤口上。我夸她动作熟练,她说:“你不知道了吧,我妈妈是护士。”
  擦药的时候,杨一闭着眼睛,仿佛很受用。我有点不爽,故意问他:“舒服吗?”
  杨一闭着眼睛,说:“滚。”
  等他涂好了,我一看,还真不赖,鲜红的一条杠子,好像某一种珍稀鸟类。于小齐说:“尽量画得好看一点哈。”杨一又跑到卫生间去照镜子,轮到我坐下,于小齐说:“你这条我画不好啦,斜的。”我说:“你随便画,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在你面前出糗了,手脚轻点就好。”她说:“这你放心。”
  我闭上眼睛,我觉得这个动作确实挺无耻的,好像在享受着她的抚摸,不过,既然杨一都这么干,我就更没理由拒绝了。额头上凉飕飕的,微痛,感觉到她的手指在移动。她说:“这一皮带要是再往下一点,就把你的左眼弄瞎了。”
  我说:“前几天我那眼睛还肿着呢。”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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