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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上-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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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乔一路快步回了书房,在桌子后面干坐了不大会儿功夫,便有人敲门入内,这来人低着个头,裹着一件不招眼的披风,进屋后露出来里面的衣裳,像是东都会店铺里伙计的打扮。

  “老爷,今日那位少爷中午到东都会去,在多间茶馆酒楼都坐了片刻,没同什么人接触过,那位小姐乘子马车在归义坊里统了几圈便不见了,那车夫经验老道,应是去向谁人秘宅。您看,后面还用继续跟着吗?”

  “继续跟着那少爷,切记,一旦他在外同人有了接触,速速来报……那小姐,暂且不用管了。”

  来人退出去后,书房又只剩房乔一人,他才重重地叹气一声,随后一掌狠狠拍在了桌子上,震得笔架上的一排毛笔来回晃荡。

  知道了昨晚的事,房乔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被人晃点了,堵了房府的各种重要消息,又故意引他出府,又引房母去了卢家,导致两家再次于人前“决裂”。

  记得在龙泉镇初见那日,他的确是有些慌不择路,可事后冷静下来便隐隐有感,想要挽回妻儿是难上加难,他是不愿意强迫他们,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连半点后路都不留,直接改了祖宗!

  若是他母亲不知此事也罢,可偏偏那穆长风在背后捣鬼,让她亲眼见着了卢氏,逼得他去请了人回来,不但没能借机拉进和那两个孩子的关系,反而被他警告了一番。

  他知道自己这两个孩子,都是了得的,寻着他们这半个月来,他没少查了他们的事情来看,他那大儿子,孑然一身入了长安城,在国子监那种暗地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将一身锐气打磨的有棱有角,端的是让他惊诧。那小女儿,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在五院艺比之前毫不起眼,可实则是在高阳夜宴和魏王中秋宴上前大大地出过风头,丝绸铺子里一番巧言相对,竟然借着三公主的势,将他都逼得后退。

  他亦是为人父者,面对这一双出色的儿女,就算他们不肯原谅自己当年所为,却也从没想过要放弃他们,可事到如今,却眼瞅着自己的妻儿入了别人家的族谱,如何会不难受。

  可房卢两家如今决裂,已经是让人看了热闹,所以他现在只能等,等皇上亲自过问此事,也好过再闹出笑话来,让两家都被人瞧了好戏去。

  卢智在甘味居用完饭,离下午上学还有足足半个时辰,他便拿着牌子上了藏书楼,在三层窗前的书架边坐下,顺手捞了本书看,打发时间。

  翻了几页,便突然回头,对着半开的窗子道:“卢耀,外头冷,你进来吧。”

  足有人高的窗子“嘎吱”响了一声,一道人影竟然从这三楼上的窗子外面闪了进来,稳稳地落在楼内的地面上,又将窗子关上,走到卢智身边,背靠着书架站好,道:

  “外面并不冷。”

  卢智仰头看这个近来相处频繁,几乎同他形影不离的青年,道:“那是你习惯了,你若是在屋子里待久了,便会知道外面还是冷的。”

  卢耀想了想他的话,才答:“你说的有道理。”

  经过这些时日几乎形影不离的相处,卢智很容易便看出卢耀的性子,除了武功高外,这人的脑子其实并不灵活,但却是个认真无比的人,亦是个很容易让人放心的人。

  “对了,你是从几岁起跟在祖父身边的?”

  “八岁,老爷说,他的孙子同我一般年纪,便收了我,教我识字习武,只是我不大会念书,便只有功夫学的好。”

  卢智点点头,将捧在手里的书放在膝盖上,“那祖父必是将你当成我和卢俊来养了。”

  虽他说的是实话,可只要是个人,听了都会不舒服,但卢耀却老实地点头,“嗯。”

  卢智满意地一笑,“你有兄弟姐妹吗?”

  卢耀神色一黯:“……以前有个妹妹,不过现在没有了。”

  “你同书晴应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不该情同兄妹么。”

  这么些日子,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闲聊,却是头一次扯到了家人的事情。

  卢耀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摇头:“她是小姐,我十岁起便跟着老爷四处奔走,同小姐并不熟。”

  若说卢智除了吸纳知识和谋算之外,最喜欢干的事是什么,那便是——套话。从卢耀这里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心满意足的卢智,从毯子上站起身来,走过去将手中的书放在卢耀身后的书架上,而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祖父昨日将你给了我,以后不管是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我的话。”

  “卢耀知道。”

  秘宅的马车上,遗玉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地,看着两边小心翼翼坐着的平彤和平卉,李泰走后没多久,阿生便回宅中,当着她的面,把这俩侍女的卖身契给了她,她还没刚露出来一点不想收的意思,俩人就急红了眼,当下便跪在她面前求她收下,又指天起誓不会有二心什么的,在阿生的保证下,遗玉想到这俩侍女的贴心,犹豫到最后,还是把人给领了出来。

  快到国子监时,遗玉便让自己的学生牌子给了她们,让两人先回国公府去,又嘱咐她们不要多嘴。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知道早上还没几个人知道的事,经过一个中午,必定会传开,所以她出门的早,又是从学宿馆后门进的学里,一路上便没碰到几个人。

  丙辰教舍的学生,今日似乎来的格外早,遗玉走到门口时候,便听见里面七嘴八舌的交谈声,议论的对象,自然是她。

  “……你真没有开玩笑?”

  “哼,你们若是不信就算了,我怎么敢拿这种事情糊弄人。”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你们看,卢小姐和卢公子,同怀国公一样,都是姓卢的,本来我就觉得,那么出色的兄妹,怎么可能是平民出身。”

  “但是旁支认做嫡亲,也太过了吧。”

  “嘁,卢公子前程似锦,国公府有这么一位少爷在,何谓过。唉,不说这个,我给你们讲讲另一件事,昨夜那认亲宴上,可是冒出来了搅局的,她们啊——”

  遗玉暗道了一声八卦无所不在,轻咳了两声,走进教舍,屋里的七八个人慌慌张张地起了身,对着她行了一礼,这并不是因为五院艺比带来的尊敬,她一看便知。

  教舍里的学生她大多眼熟,从入学到现在,或被不屑或被嘲讽或被冷眼旁观,谁人怎样,她心里都记得清楚,不过是多了一层身份,便能让人心虚,实在是有些可笑。

  第306章 见祖母

  下学后,遗玉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这一下午上课的时候,教舍里面多半的学生眼神都在她身上打转,说不上是好是坏。

  其实怀国公府上二小姐的名头,并不见在这公主横行的国子监里,就有多么了不起,尤其对外来说,她还是个旁支认成的。

  在重臣和皇亲国戚面前一比,也就是个二流身份,因着她在五院艺比的特殊表现,又是二流中靠上一些。

  但就是这么个二流身份,也比她之前那平民出身要强上百强不止,说来说去,以前是光板没毛,现在是背后多了国公府当靠山,大家说话做事,多少都要给面子的,不过给的不是她这个人的面子,而是国公府的脸面。就像是长孙娴那般一流的身份,在艺比时候出了那么大的漏子,众人也只是私下臭一臭她,谁敢当面去指着她说难听话的?

  名声决定一个人是否受人尊敬,而身份地位决定一个人活的是否自在。

  多了这层身份,她总算不用担心那些个阿猫阿狗的上门来咬,对上公主什么的,好歹也能抬起头来,算是好事吧。她扭头拎着书袋起身,余光瞄了一眼今日安生了一整天的长孙悯,同杜荷一道,出了教舍。

  她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门后,屋里剩下的一些学生便凑到了一处叽喳起来。

  ……

  回家的马车上,比以往多了个卢书晴,兄妹俩便不好借此机会谈些密事,留着话等晚上再讲,遗玉有心拉近同她的距离,一路上都是挑着话题来说,不过卢书睛和卢智都怎么配合,直到马车在国公府门前停下,两人也没开口说过几句话。

  下车时候,卢智瞄见遗玉脸上讪讪的表情,暗自发笑,他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对他来说,如今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搞好关系,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三人走到前厅,见着端坐在堂上正朝外望的卢中植,都当他是有客要待,遗玉将疑问出口,却换来卢老爷子尴尬的轻咳,闹了半天,他竟然是特意在这里等他们下学回来的。

  在前厅说了会儿话,卢中植便带着遗玉和卢智两人,去见等了他们一个白日的卢老夫人,也是三兄妹现如今的祖母。

  到了昨日曾经去过的那处清静的院子,一进到屋里,就听着里间的说话声。

  “娘,您今日若是再睡过去,那可又要等到明日才能见着那两个孩子了。”这是卢景珊的声音。

  “有你们陪着说话,娘哪有那么容易犯困。”这是陌生带些沙哑的老妇声音,“俊儿,你再同祖母讲一些你们儿时的事啊。”

  绕过屏风,遗玉首先看见的是一张厚厚的枣色绒毯,毯子上面坐了五人,卢氏、卢俊、卢景姗,还有一名膝上盖着薄被的银发妇人,她神态安详,容貌整洁,简单的发髻上仅是别了几只玉簪,那双闭着的眼睛,道明了她的身份。

  “青瑜,智儿和小玉过来了。”搀扶着卢中植的遗玉,听见他这么温声一唤,屋里的说话声瞬间消去,那名银发妇人扭头转向他们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渐渐浮起,伸出一只手来,唤道:

  “智儿和小玉回来啦。”

  不似卢氏兄妹相见时候的激动,这银发妇人的一声唤,竟给了遗玉一种,他们从没有离开过这个家,从没有分开过十三年的感觉。

  同样是一只伸向他们的手,却给了遗玉和卢智同那日见到房老夫人时,截然不同的感觉,两人心生异样,相视一眼后,又见着卢氏眼神的催促,还有卢景姗偷偷地对他们打着手势,以及站起身走过来的卢俊。

  那老妇也不催促他们过来,而是闭着眼晴含笑望着他们,卢中植轻轻拨开了两人搀扶着他的手臂,兄妹俩便顺势几步走上前去,双双跪坐在绒毯边上,伸出手握住她的。

  遗玉在抓到这银发妇人的手时,才从它微微的颤抖上,察觉到她并不如表面的平静,又留神到她眼间的些许水光,先于卢智开口唤道:

  “祖母,我是小玉。”

  “唉、唉。”卢母从薄被下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连应了两声,又在卢智同样开。唤到时,轻轻拍了拍他们叠合在一起的手背,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半晌发不出声音来。

  卢景姗观状,忙道:“娘,您可不敢哭啊,这日日夜夜盼着,好不容易见了人,当是高兴才对。”

  “对,当是高兴。”老怀大慰的卢中植拄着拐杖在卢俊的搀扶下,在卢母身旁坐下,侧头看了她一眼,随手将她盖在膝上的薄被又往上面拉了拉。

  卢氏隔着茶案,看着自己的爹娘和儿女坐在一处,一时间,整颗心都是满满当当的。

  之后在卢景珊的接连说笑下,屋里刚才流动的淡淡伤感气息散去,一家人,围坐在一张毯子上,有说有笑地度过了整整半个时辰,没有谁去提半句那些已经过去的伤心事。

  晚饭是在正房的厅里用的,一张特制的长桌上摆满了菜看,三面各设长椅,足以一家人全部入座,卢中植夫妇居于上座一面,右侧一长溜是卢家四口和卢景珊,左侧一长溜则是卢荣远卢荣和夫妇五人。

  国公府的厨子是从扬州带过来的,菜肴比起京城的要精细几分,多带些甜味,卢俊吃不惯,遗玉却喜欢,卢母和遗玉一样,都喜食蔬菜,可在这个年代里,蔬菜本就少有,又是冬季,寻常人家餐桌上,能找见个红白萝卜,也是不易的,可卢中植在扬州留有产业,十天半个月便会快马送至京城一批新鲜的蔬菜,像是菠菜和莴笋之类的正经蔬菜,桌上竟能见着四五样。

  许是因为在南方生活的缘故,国公府主食多是稻米,饭间,卢中植见遗玉吃的可口,便对两旁笑道:

  “你们瞧,我这孙女,倒像是跟着我们在南方过惯了日子的。”

  卢氏给遗玉夹了一块肉,道:“爹您不知,府上这饭菜,正合她胃口,平日就不喜欢吃肉,有了这么几道生菜,可是足了。”

  对面坐着的窦氏笑出声,道:“那可是进了咱们府里,若是在外面,不喜食肉,岂不是要挖野菜吃。”

  桌上一静,一桌人,除了卢氏、遗玉和卢俊外,都扭头看向窦氏,卢中植更是板着脸,直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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