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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龙共舞-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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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玄玮口沫横飞,喘口气,继续。

“承关已经不是咱们公司的人,我不能奴役……呃,麻烦他。况且应承关那张武圣关公脸,丹凤眼严厉得只消瞥视一眼,就足足让人退避三舍。至于应御飞嘛,你忘了他是个完全没有艺术美感和天分的家伙吗?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应酬打太极这种麻烦事。”其实他最担忧的是应御飞若参加了博览大展,闹出啥不可收拾的蠢事他的高薪同样不保。“巳龙,好歹你也是应家的人,就帮我这一次。”

应巳龙瞄了眼印刷精致的请柬,斗大的“三国历史博览大展”窜入眼帘。

三国……

史书上记载人口伤亡最惨烈的乱世。

没来由地“乱世”这两个字让他胸口一窒,并且感到莫名的……厌恶。

“我不想去。”应巳龙皱眉,拒绝得更加坚决。

童玄玮好说歹说,不见成效,只好使出最后一也是最有效的撒手锏。

“巳龙同学,你别忘了国小那一年在马路上,是誰救了你宝貴的小命噢。”

遥远的天真烂漫稚嫩娃娃年代,鸟语花香的晴朗早晨,两个小男孩手牵着手往学校走去其中某个帅娃娃因为前一天夜里又梦到乱七八糟的场景,导致顶着两只疲惫熊猫眼,一失神,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脚踏车,还好有个宇宙无敌世界超级善良好心的乖娃娃反应快速地拉了他一把。

哇哈哈——那个善良无比的救命恩人就是他童玄玮啦!

应巳龙眯起双眸。八百年前的陈腔滥调又搬出来威胁他!”

“我每个月都还你一次思,你自己算算从小到大我还了几次,碰上国定假日我还多还你三次!你现在竞敢还拿这档事来威胁我?”交友不慎!而令人最呕的是他竟然无法狠心拒绝童玄玮!”

“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童玄玮忙不迭举起右手辅助他的誓言。

这句话早在我第五十次帮你时就说过了!换句动人点的台词吧!”

“巳龙——”童玄玮恶心巴啦地拉甩着应巳龙的左手臂,噪音诌媚,一副受尽委屈磨难的小媳妇样。”你不是老梦到自己像个将军领兵杀敌?嘿嘿嘿,说不定你哪一个前世正巧是三国名将哩!去瞧瞧嘛,也许瞎猫碰上死耗子你的怪梦会不药而愈。”眼镜背后的两只贼眼眨巴眨巴地闪动。

应巳龙撇撇嘴角。

他八成上辈子欠了童玄玮这讨债鬼十几二十万,再不就是对他始乱终弃、先奸后杀、五马分尸、弃尸荒野——否则今生何苦让人追讨得如此辛苦?

“最后一次?”他斜睨着童玄玮,换来点头如捣蒜的肯定答复。“好。你顺道跟你老板、我大哥提,今年公司尾牙找Archer出席,放我请闲。”他提出交换条件。

“行、行、行!”童玄玮笑得可开心了。

他一定会顺便跟应老大“提”,至于应老大同不同意就不是他这名小小小小的总经理特助所能左右的啰。

先搞定这回,以后的事……嗯,以后再说啰。

摇曳的烛火下,青丝流泄于跪坐微皱的裙摆间为灰夕素裙沾染墨闭似的纯粹色料,复额的绺绺垂发半掩住白皙的脸庞。

壁上投射的纤纤身影低着螓首。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安静恬淡得近乎没有情绪的女人。

他站在她身后,距离数步之遥,着着拈着绣线的细指反照着烛光及月色的银亮毫针穿梭在绢罗之际,久久。

头一次,他的梦境如此安详,没有搦战厮杀的塵嚣、没有刀枪交锋的嗜血,在一方暗阗的小小屋舍里,只有他与她。

你是谁?

他逸出喉头的问句仿佛在这个不属于他的空中消散化为无声氲。

背对着他的身影不曾移动回眸,未觉身后尚有人在。

他想瞧清她的面容,缓缓迈开步伐,铁兵靴沉沉秩然地回响,越是靠近那抹身影,女子的形体便越糢糊。

他停,没敢再前进,恼忧着女子转眼间使曾如雨落湖心地消失无踪。

弧线润柔的颈胛略略偏缚,柔荑所执的绣绢在女子脸孔朝向他的瞬间轻复住月光烛火交织笼罩的粉致脸蛋,阻隔了两人。

浅缃的绢罗上凿着一片嫩玉翠桑及白玉般的吐丝蚕儿,随着她吐气如兰的规律薄呼而拂动,灌注精细绣线图腾跃动的灵活生命力,蚕儿因她浅吁的气息而栩栩如生地蠕动。

蚕儿吐丝?

他的好奇心更加浓烈,颀长右臂平伸,指尖与绢绣近在咫尺,触上滑滑的绢罗,五指略停……这是梦境,一反常态的梦境,会不会掀起绢罗,底下的脸孔是应御飞或童玄玮佞笑的小人脸?他让自己的想法给弄拧了眉。这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他从来没有梦过平安康泰的美梦,更不抱希望能作什么春色无边的绮梦。

时光流逝,在暗梦中他是过了整日掩着面容的她没有动,蚕绣仍是轻轻拂扬,仿佛可见圆玉白润的小颚及嫩的唇瓣在绢罗下若隐若现。

他收拢五指,心一横地想抽开绢子——

噢!该死!

未曾留心绢罗绣丝上残伫的银针,深而突兀地在食指正中开了道血口,因为是梦,所以痛觉的真实感不大,但他仍吐了句粗话。

鲜腻腥红昼染在绢绣上蚕儿所吐的银白丝线,污了一幅堪称极品的绣作。那道红滟滟的血痕成为绢罗上最醒目刺眼的墨,也使原先素雅的绣变成不祥的铺戳……一只吐着血丝的蚕。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绢子……

他带着歉意开口仍唤不起女子的任何情绪及举动,她维持着固定姿势,等待着他掀动缃素。

他的手不再听从使唤,心底有道强烈又猛的狂潮在支使着他的心智。

把罗绢掀开。

一道急速又低沉的男声催促着他,噪音与他如出一辙。

长指上绢布,缓缓掀起盖头罗绢——

第二章

清丽的五官因肌肉扩张而扭曲变形,毫不收敛的哈欠自张大的菱嘴破出,缝缀完衣料上最后一颗中国结绣扣她揉揉连然数夜,快由杏眼变核桃眼的水灵眸子。

长指敲敲半合的门扉,勾回埋首衣料布匹山堆中的少女注意。

“蕴蕴,你又一夜没合眼?”结实颀长的身躯跨进塞满碎布的闺房,挑了床边稍微称得上干净的角落坐下。

双人床上有一半空间放置了各式各样的布娃娃,来自于简品蕴的巧手及他所送的礼物。

“嗯,赶最后一套Cosplay的衣服。哥,你也没睡?”

说着,简品蕴放下布料,臀部在地板上一蠕一蠕的移动,直到背脊靠在简品惇的小腿,顶着俏丽短发的脑袋瓜仰枕在他膝盖。

“医生不是再三告诫你不可以熬夜?对右眼的负担加重,对左眼的复原也不好噢。她伸长手臂触(奇*书*网。整*理*提*供)碰着复在他左眼的眼罩,这是她亲手缝制的爱心呢。

数月前一场意外伤了简品惇的左眼,就算即时送医急救仍不能担保左眼能回复原先健康的状态,而最差的结果便是左眼失明。

“即使复原也没多大差别,理他。”当事者倒是云淡风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总听过这句至理名言吧?你不仅伤了还满脸不爱惜、不在乎。”简品蕴俏皮地眨眨眼“不幸哥哥。”

简品惇撇嘴一笑,勾起地板上数件轻软衣料,上头晃荡着数十来颗的珠坠。“你做完了吗?”

“差不多了,其他的等到了会场再补缀就好,而且我又帮老爸缝几件简单的内袍和女性角色的襦衫,其他的铁制袍甲全由老爸负责。”那种古代战袍凭她手边的小裁缝机可是做不出来的。

自小到大她对于缝纫、刺绣、做抱枕的女红便比一般人俐落,像是打从娘胎便带出来的技能。

“老爸这回倒是真敢放手去胡搞,万一那些老古板看不惯这种‘另类艺术’,支票上的数字少了个0,那这场博览会就做了白工。”

这场以王国战世为主轴的博览会是由数名考古学家联合举行的盛事,主办人之一便是他们的亲亲老爸,虽名为古贵交流,实则也是希望各界商业名流从口袋里多掏些银两来赞助未来更多的历史文展。

他们老爸一反以往古迹展览的严肃气氛,特别与宝贝儿女商量,请来俊男美女打扮成王国名人——也就是所谓的Cosplay,泛指装扮成自己喜爱的历史人物或漫画、电玩、布袋戏主角——为在场来宾讲解文物的特殊背景甚至是人物生平。

肥水不落外人田,自家一双可爱的儿女自然逃不出老爸算计的手掌心,同样在Cosplay名单上参一脚。

原本准备让简品惇巧扮威武的关大老爷,可是他的左眼受了伤,成了独眼龙,干脆顺理成章让他当三国名将“盲夏侯”夏侯。昨天试装时引来各名助理惊声尖叫其中以他们亲亲老爸嚷得最高亢、最没有形象。不过简品蕴真的必须承认,她大哥真是帅毙了,英气焕发、威气凛凛,尤其换上一身古装完全是她心目中的夏侯惇。

至于她,只不过扮演王国时代里一个毫不受重视的“弱女子”。

“我倒觉得老爸这主意不错,挺创新呀,时下年轻人很流行耶,尤其在一些漫画展或电玩展的成效都很好呢。

“可惜出钱的大老板都不是‘年轻人’。”

“反正老爸的心脏很强,就算承受一两次的失败也不会突然发病,安啦。”

两兄妹相视而笑对适应力超强的蟑螂老爸深感佩服。

“听娸娸说,过几天你要去阿里山看日出?”简品惇不担忧老爸博览会的生死存亡,问起妹妹的暑假行程。暑假过后是出了名的堕胎高峰期,他可担心自已可爱的宝贝妹妹被坏男人给拐骗。

“对呀,旅馆都订好了,一个人去。”简品蕴从地上爬起,开始收拾一地狼狈。

“自己一个人去?为什么不找娸娸或同学一块呢?”每年上阿里山报到两次已成了品蕴的例行公事。

拜托,大表姊工作那么忙,而且你忘了我上回和她去溪头的教训吗?”她没好气地埋怨。

简品惇失笑“那丫头去了三天两夜,也睡了三天两夜。”

他们那位怪胎表亲齐娸,无论个性、才智皆是令人竖起大拇指称赞有加,最大的缺点就是嗜睡,除了一天工作九小时,其余时间几乎都窝在周公府邸度过。

也难怪品蕴立下重誓,绝不再与这条瞌睡虫共享良辰美景。

“自己去很好呀,无拘无束,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她走阿里山就像走自家厨房般熟稔。“等我拍些漂亮的照片回来吧。”

“不然大哥陪你去?”简品惇轻摸妹妹的短发,口吻带着担忧。

“不用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你还是好好休养,哥。”她知道家人对于大自然的景色并不像她这般痴狂,她也不会强迫别人跟随她的步履。

最重要的是不论跟谁去赏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即使是将她捧在手心呵护的家人。一股无法餍足的失落只有在独自一人时才不会强烈得将她灭顶。

简品蕴瞄了眼墙上的迷你咕咕钟。“我们是不是该出发去会场了?还得要化妆和熟记角色生平耶。”

“我去开车。”

“可是你只有一眼开车,会不会产生问题呀?”依她看开车戴眼罩恐怕不安全吧!盎故侨梦艺飧鲎雒妹玫模镒判∶嘌蛟啬闳グ伞!?
急促的脚步声在冗长的甬道中更显清亮,童玄玮一面道歉一面追赶应巳龙。

“我道歉、我内疚、我对不起世人、我自杀谢罪好不好?”

“好,请便。”应巳龙头也不回,直接准了他的自裁。

“巨龙同学,你太无情无义了吧!”童玄玮哇哇大叫。

虽然从头到尾都是他提出赎罪方案,好歹巳龙也该顾及十数年交情,回他一句“无罪并释”吧?

况且他犯的罪又没多严重……

只不过在巳龙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无边美梦即将揭晓的刹那,把他从被窝里给挖了起来,敲醒了那场梦境,害得巳龙无缘一见梦中人儿的庐山真面目……说不定今天晚上你又会梦到与她再续前缘嘛,干啥要人家为了一场梦境自杀?而且不定前你要是真掀起她的面纱,万一是个老妖婆或风干橘子皮般的鬼怪呢?你还得感激我叫醒你,对不对?”童玄玮声声衰戚,只差没顺口唱出流行歌曲“太委屈”。

“没关系,你的死刑可以等到我今晚作完梦再执行。”应巳龙大方赠送暂缓行刑的允诺,若他能接续被打断的梦,童玄玮便死罪可免。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手扶梯。

童玄玮再度追赶而上。“巳龙,你真的生气了?”

久久——

“没有。”应巳龙涩涩地回答。

他没有生气,更不会因为一场虚无的梦境与好友吵架。他的闷闷不乐来自于心头上酸涩的失落感,不属于他的情绪。

他只是作梦的人,对于未能看完的梦境仅只是微憾,可是仿佛有个人比他更遗憾、更惆怅……那究竟是谁的情绪?不属于他,又深深影响撼动着他。

无心望见食指上一小点的红痕,像针扎的细伤口。又是那时梦境中掀那绣着蚕儿吐丝的绢子时不小心刺入的针伤?

蚕儿吐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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