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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和眼角的皱纹。他突然感到脑中轰然一声巨响,整个身子都摇摇欲倒,他的手迅速的落
在门柄上,盖上了梦竹的手背,握牢了门柄——连带梦竹的手一起。他冲口而出的喊:“梦
竹!别走!”梦竹陡的站住了,惊愕的回过头来,她接触到一对灼热的眸子,听到了一个男
性的呼唤——用生命、及全部感情所作的呼唤——她的思想停顿,意识消逝,精神迷乱,剩
下的是愕然、茫然,和震撼全心的一阵天旋地转。她张开嘴,只吐得出断续的两个字:
“你?你!”“梦竹——”何慕天怔怔的望著她,痴情之态一如当年!“离散这么多年后,
没想到还能看见你!”他转开了头:“在你离开这屋子以前,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他转身走开,到了壁橱前面,打开橱门,又打开一口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
雕刻著小天使的木匣子。捧著这木匣子,他走回梦竹的身边,轻声的说:
“这里面,是我多年来的秘密,这个小匣子,就是在我们最要好的那段时间,你都没有
看到过。没想到,今天我还会看到你,不久之后,我又必须守住我对你的诺言,离开这儿到
别处去。以后,什么时候能再见,就更不得而知了。所以,在你走以前,把这个拿去吧。”
梦竹愣愣的接过了匣子,望著何慕天说:
“我可以打开吗?”何慕天点点头。梦竹开开了匣子。她看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包括一条缎带,一条碎花的麻纱小手帕,一个她以前用坏了的小别针,一朵发饰的小珠花,
一张纸片,上面潦草的涂抹著一阕词:“春漠漠,香云吹断红文幕,红文幕,一帘残梦,任
他飘
泊!轻狂不奈东风恶,蜂黄蝶粉同零落,同零落,满池萍水,
夕阳楼阁!”梦竹慢慢的抬起头来,呆呆的望著何慕天。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她觉得
自己已经涣散、消灭、而不知身之所在。她眼前只浮著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零零碎碎的
小东西!每一片,每一点,每一丝……上面记载著些什么?盛满了些什么?……她觉得那个
小匣子越变越重,越变越沉,她几乎无力于再举起它。而她的目光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
不清楚……泪把一切都掩盖,把一切都淹没……心中充塞得太满太多,像个贫无立锥之地的
人,突然发现自己竟是个富豪,在仓卒慌乱之余,已分不清快乐或悲哀,也不知是该哭还是
该笑。泪珠滑下面颊,视线有一刹那的清晰,那个男人站在那儿!她张开嘴,吐出了今晚第
一次充满真情的呼唤:
“慕天!”
29
晓彤在迷迷蒙蒙中做著恶梦,妈妈的眼泪,爸爸严厉的声调,魏如峰的恳求……。在床
上翻了一个身,她抱住枕头,在睡梦中啜泣呓语,再翻一个身,爸爸、妈妈、魏如峰的脸仍
然交替著出现……争执、祈求、说服、哭泣……总是那一套,压迫得她出不了气,像在个深
渊中作无尽的挣扎……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轻轻的摇撼她,同时,有个声音在她耳畔喊
著:“姐!姐!”她摇摇头,揉揉眼睛,醒了。一时间有些恍恍惚惚,怎么了?出了什么
事?屋子里的台灯亮著,窗外是一团漆黑。从床上坐起来,她看到自己还穿著制服,枕上泪
痕犹新。晓白正坐在她的床沿上,轻轻的叫著她。
“什么事?”她神志不清的问:“你为什么不睡(奇qIsuu。cOm書)觉?现在几点钟了?”“半夜两点
钟。”晓白说。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问你,妈妈爸爸到哪里去了?”晓白问:“我回到家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他
们呢?”“他们?”晓彤困惑的说:“他们都不在?”
“是嘛,到哪里去了?”
晓彤再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她的眼睛是酸涩肿胀的,四肢棉软无力。是怎么回事?
她在记忆中搜索,于是,她想起了。爸爸和妈妈的争吵,爸爸出门,妈妈打了她,然后是劝
解和说服……她跑进房里,躺在床上哭。底下的事就不知道了,她一定是就这样睡著了。妈
妈什么时候出去的?爸爸难道一直没有回来?她皱皱眉,晓白也出去过的吗?半夜两点钟!
真的,这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她问晓白。
“就在你跟妈妈都哭成一团的时候。”晓白嘟著嘴说。
“我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出去的?我睡著了。”晓彤说:“或者妈妈是出去找爸爸去
了。”
“找到这么晚?”晓白说:“妈妈爸爸都从没有这么晚还在外面过,这两天家里是怎么
了?”
“你呢?”晓彤问:“你也刚刚才回来吗?”
晓白耸耸肩,没有说话。晓彤看了晓白一眼,后者的神情似乎不大妙,紧锁著那两道浓
眉,微微的噘著嘴,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著愤懑和不快,好像有什么事触动了他那份英雄
气,在为谁打抱不平似的。仰了仰下巴,他用一种义愤填膺,而又侠情满腹的声调说:
“姐,你放心,有谁敢欺侮你,我绝不饶了他!”
晓彤愣了愣,这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一句话?这与他的晚回家又有什么关系?看样
子,这两天是多事之秋!每个人都大异常态,她错愕的问:“你在说什么?有谁要欺侮
我?”
“你别忙,姐,”晓白拍了拍胸脯,瞪著对大眼睛,愤愤的说:“现在我还没有拿到证
据,我不愿意冤枉好人,假若有证据落到我手上,你看吧,管他是什么大老板大董事长的什
么人,我杨晓白不好好教训他一顿才有鬼!别以为咱们好欺侮!我们十二条龙个个都是有名
有姓的!论拳头,论武力,看他敢和我们斗!”“晓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十二条龙是什
么玩意儿?”
“玩意儿?”晓白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太不雅听了。我们十二兄弟,称作十二条龙,
你懂吗?有一天,我只要说一声,你看吧!他们个个都会为我出力!”
“为你出什么力?”晓彤不解的问。
“打架呀!”“打架?你要和谁打架?干嘛和人打架呢?”
“谁欺侮我们,我就打谁!”
“讲了半天,到底有谁要欺侮我们?”
“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不能说。”晓白皱了皱眉:“等著看吧!反正,我只告诉你一句
话,你可别太相信魏大哥!”
“魏如峰?”晓彤更加困惑了:“怎么又和如峰有关呢?”
“哼!”晓白哼了声:“你记住就是了,反正……哼!他要是好的话就没事,他要是不
安好心的话……走著瞧吧!”
晓彤望著晓白,对于晓白这些模模棱棱的话,她简直一点头绪都摸不著。用手拂了拂头
发,她看了看桌上的小闹钟,快两点半了,怎么爸爸妈妈还一个都没有回来?她的情绪那么
乱,心中的问题那么多,实在无心再来分析晓白卖关子似的谈话,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你别一天到晚想打架,如峰不会对不起我的!”
“哼!”晓白重重的哼了一声。“别说得太早!”
说完,他转过身子,走到自己屋里去了,明天还要上课,今天必须睡了。打了个哈欠,
肚子里一阵叽哩咕噜乱叫,他把头再伸进晓彤的屋里:“姐,家里还有可吃的东西没有?”
“我不知道!”晓彤说,站起身来,走进厨房里,打开碗橱,看看还有碗冷饭,用盘子
扣著,就喊著说:“有点冷饭,要不要?”“也行,只要能吃就行!”晓白钻进了厨房。
“等一下。”晓彤说:“我帮你热热吧,半夜三更,吃了冷饭会泻肚子,用点油炒炒
吧,家里连蛋都没有了,要不然,可以炒一盘蛋炒饭!”蛋炒饭!听到这三个字,晓白肚子
里的叫声更喧嚣了,几乎已经闻到了那股焦焦的炒蛋香。晓彤走到炉子旁边一看,不禁耸耸
肩膀,对晓白无奈的摊了一下手。炉子,冷冰冰的,煤球早已熄灭了,妈妈竟忘记了接一个
新煤球。无可奈何,她说:“用开水泡泡吧!放点酱油味精,怎样?”
“可以!”晓彤调了一碗什么酱油味精饭,又洒上点鲶油,晓白再倒了点胡椒进去,一
尝之下,居然美味无比!大大的咂了咂舌,他说:“姐,你也来一点,好吃得很!”
晓彤本不想吃,但看到晓白吃得那股津津有味的样子,禁不住也有些馋了起来。本来
吗,晚饭等于没有吃,回家又哭一场、闹一场,现在两点多钟了,说什么也该饿了。在小板
凳上坐了下来,用饭碗分了晓白半碗饭,姐弟二人居然吃得狼吞虎咽。当梦竹回了家,悄悄
的打开房门,无声无息的穿过几间空荡荡的房子,而停在厨房门口的时候,她所见到的就是
那样的一幅饕餮图。晓白和晓彤,一个坐在厨房的台阶上,一个坐在小板凳上,每人捧著碗
酱油拌饭,津津有味的吃著。两颗黑发的头颅向前凑在一起,两张年轻的脸庞映在苍白的灯
光下。梦竹站在那儿,被眼前这幅画面所眩惑了,她的一双儿女!从没有一个时候,她觉得
比这一刻更受感动。她的两个孩子!两个出色的孩子!谁家的儿女能比他们更亲爱,更和
谐,更合作?可是……如果这家庭有任何的变化,一切还能圆满维持吗?她眨动著眼睑,突
然间泪雾迷蒙了。
“哦,妈妈!”是晓彤先发现了厨房门口的母亲,叫著说:“你到哪里去了?”晓白也
抛下了他的空碗,回过头来说:
“爸爸呢?”爸爸呢?梦竹也有同一个问题。明远怎么还没有回来?他到哪儿去了?会
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去灌上一肚子酒?她看了看晓白和晓彤,带著掩饰不住的疲乏,说:几度
夕烟红62/78
“我不知道爸爸到哪里去了。你们怎么样?还饿不饿?”
“已经饱惨了。”晓白说。
饱“惨”了?饱也会“惨”?孩子们的口头语!她怜爱的望著晓白,一个好孩子,她常
常对他不够关怀。
“去睡吧,晓白。”她说:“明天还要上课呢!”
“O·K!”晓白答应著,钻进了屋里,真的该睡了,眼睛已经在捉对儿打架了。往木
板床上四仰八叉的一躺,鞋子还来不及脱,睡意已染上了眼睑,闭上眼睛,打个哈欠。霜霜
的胳膊真可爱,嘴唇真丰满……魏如峰,他敢欺骗晓彤,不揍瘪他才怪……再打个哈欠,翻
一个身,他睡著了。
晓彤把饭碗洗了,抬起头来,母亲还站在房门口望著她,眼睛是深思而迷乱的。妈妈怎
么了?她洗了手,走上榻榻米,问:“妈妈,你在想什么?”
“晓彤,到我屋里来,我有话和你说!”
又来了!又是老问题!晓彤知道。用牙齿轻咬著嘴唇,她一语不发的跟著梦竹走进了屋
里。梦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握著晓彤的手臂,让她坐在自己的对面,对她仔细的打量著。
多美丽!多可爱!多纯洁和无邪的孩子!那对眼睛,简直就是何慕天的!她奇怪魏如峰会发
现不到这个特点。好久一段时间后,她才慢悠悠的问:“晓彤,你真离不开如峰吗?”
“妈妈!”晓彤低低的,祈求的喊。
“唉!”梦竹叹了口气:“那么,晓彤,妈妈答应你了,你可以和他来往。”“噢!妈
妈!”晓彤倏的抬起头来,惊喜交集,而又大出意外。“妈妈!真的?”她不信任的转动著
眼珠,怀疑的望著梦竹。“是的,真的。”梦竹轻声说。“以前我有许多误会,现在都想通
了,那是一个好青年,有志气,也重感情。你可以跟他处得很好。我不反对你们了,晓彤,
你可以不再烦恼了,是不是?”“噢,妈妈!噢!妈妈!噢,妈妈!”晓彤喊著,一下子用
手勾住了梦竹的脖子,而把满是泪痕的脸贴上了梦竹的脸,在梦竹的耳边乱七八糟的喊著:
“妈妈,你真好!妈妈,你真好!你真好!”“好了,”梦竹说:“现在,去好好的睡一觉
吧!明天起来,精精神神的去上课,你还要考大学呢!现在,去吧!”
晓彤放开了梦竹,对母亲又依依的望了一眼。然后,她把嘴唇凑向母亲的面颊,轻轻的
吻了一下,低低的说:
“妈妈,你也不再烦恼了,好吗?”
梦竹怔了怔,接著就凄然微笑了。
“是的,我也不该烦恼了,多年没有打开的结已经打开了,再烦什么呢?只怕新的结要
一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