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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老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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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前堂,穿过中廊,走进后边儿庭台楼阁,他们走进了春罗小阁。

一进春罗小阁,苗苗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大啃肥美萝卜的红豆和绿豆。

绿豆鼻下的血不见了,依旧一身雪白,狼吞虎咽地啃吃着红萝卜。

“绿豆!”苗苗一把抱住绿豆!又哭又笑,“你没死!老天,这真是太神奇了。”

落花站在她身旁,忍不住笑了,摸摸她的头发,“傻丫头,绿豆是吃太补了,所以才一下子流鼻血厥过去,妳放心,牠不会有事的。”

“太补?”她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小脸湿答答的抬头傻望着他。

他轻笑一声,俯下身来,温柔地用袖子擦了擦她的小脸,“傻瓜,妳早上误拿了人参给牠们吃,幸亏拿的是小条的,否则绿豆可能真的会过补而身亡。”

“人……人参?”她眨眨眼,傻在当场。(四月天会员独家OCR)

那个一条条、长长的、有点瘪黄的东西就是人称价值连城的人参?

她竟然偷拿人参给兔子吃!

苗苗有种想直接昏倒的冲动,真是太太太丢人了!她竟然笨到分不清萝卜跟人参的区别,还把那么名贵的补药喂兔子吃,实在太暴殓天物了!

她泪眼汪汪地认错,“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他柔声地道:“如果是为了妳的不告而别,我接受;若是为了人参,我不认为妳有什么错,妳只是弄错罢了。”

她感动得要命,可也愧疚得要命,吸吸鼻子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非但不怪我还安慰我,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千万……千万不要对她这么好呵,要不然……她早晚有一天会不可自拔地爱上他的。

好比现在吧,她就已经喜欢他喜欢到无可自拔的地步,再这样下去怎么了得呢?

“我想对妳好,”他静静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疼惜、宠爱妳。疼宠妳,让我觉得日子变得丰富快活了起来……我已经记不得,在妳还没来之前,我是怎么过日子的,或许都是枯燥、无味、无趣……”

虽然落花神色如常、语气清淡,却是字字句句情意深重!苗苗震动着,泪眼蒙眬地凝望着他。

“你不要对我好,这样是不好的。”她声音哽咽,说得模模糊糊。

他哑然失笑了,“为什么不好?”

“因为……因为……”她可怜兮兮地道:“我不能说。”

“妳在害怕吗?”他陡然问。

她一惊,结结巴巴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害怕?”

他鼓起勇气,自她身后轻柔地环抱住她,将脸颊偎在她散发幽香的发鬓,轻喟了一口气。

生平从不曾被男人这般温柔拥抱过,苗苗被他宽大有力的臂膀环入怀中,柔软的身子紧贴在他坚硬炽热的胸前,奇妙地感受到了那稳定而沉着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恍若缠绵低语,恍如爱怜呵护,她从没尝过这般充满了被浓浓保护与安全感的滋味。

他身子自有一股男人清新又醇厚的气息,缭绕在她的鼻端,也透过温热的肌肉散发穿越了绫缎,钻入她的四肢百骸。

苗苗心跳如擂鼓,脸蛋红咚咚热呼呼的,头也晕晕眩眩……

又酸又甜又羞又怯的滋味当头袭来,教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依旧止不住狂跳的心呵!(四月天会员独家OCR)

“我和妳一样害怕,”他的声音低低沉沉,透过胸腔敲击传递入她耳底、心里,“论情说情道情……自古骚人墨客诗翁们说的不算少了,可是真正尝到了情,才知道那是多么惊天动地的震撼,前所未有的冲击如浪袭来,酸甜苦涩如人饮水……所以,我也怕,但我们不能因惧怕而忘情,妳说……是吗?”

她双耳嗡嗡然,没料到他竟然坦白以告,还深刻地刻画出了那种既想又望且怕的酸甜心情……

他的话挑开了她始终蒙在眼前的那层轻纱,教她真正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是啊,她好喜欢、好喜欢他,已是入了情关……

但是她最最恐惧的事情并非爱上他,而是爱上他之后,会给他带来的灾厄啊!

他是大夫,有德之人,所以绿豆在他手里才会起死回生、否极泰来,可是她不同,她真的是大灾星呀!

苗苗大大一震,疯狂般挣脱开他的拥抱,绝望地凝望着他,颤抖地道:“可……可不可以先不要说这个?我……我饿了。”

已经不能说逃就逃了,但是她必须要管住自己的心呵。

他炽热深切的双眸紧紧盯着她,却也不敢逼她过甚,只得轻轻地喟了一口气,温和地道:“好,我们改日再谈,我让小竹帮妳准备午饭,吃过饭之后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睡一觉,知道吗?”

她点点头,噙着泪花不敢开口。

好怕一开口什么都溃了堤,她再也管不住自己奔腾脱疆般的心事。

“午后我会再来看妳,还有妳的药,早上的已经误了时辰,午后也得再补喝一碗才是。”他专注深情的模样,仿佛想再抚触她的脸颊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起身离去。

待他一离去后,苗苗长长地吁了口气,泪水再也止不住地顺颊而下。

她紧紧抱着吃饱了沉沉睡去的红豆和绿豆,痛楚矛盾地低语,“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们一样自由自在,没有任何的烦忧呢?”

为什么要有情、有感觉、有心疼的滋味?

如果她是草木、是小动物,每日就只是看日升日落、月起月眠,那该有多好?

偏偏她是人,偏偏又动了情却不能有情,有了爱却得断爱……

苗苗的泪水如春雨,点点沾湿了雪白柔软的兔儿……

此后一连几天,落花都明显察觉出苗苗刻意在躲避他。

他不知道那颗小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但是他自己也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盲点中——他喜欢她,想风风光光娶她进门,但是苗苗呢?她该不会对他只是碍于救命恩人的情谊,所以不好意思推却他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和街头的采花贼、恶霸有什么不同呢?

“唉!”落花坐在清哉绿豆楼的雅座上,对着一杯浓茶叹息。(四月天会员独家OCR)

浓茶伤胃,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昨夜他辗转了一整夜都不得入眠,今天再不用浓茶提神的话,恐怕堂衣还未来,他就先挂在绿豆楼里了。

堂衣英俊潇洒穿花度柳而来,翩翩一袭红衣衬得他分外俊朗出色,颇有东方曼倩之风。

他笑咪咪来到落花面前,微撩衣襬一屁股坐了下来,“我们的大神医,今儿怎么一脸苦瓜相?不是听说你最近有佳人在抱了,干嘛还一副如丧考妣状?”

“你不会明白的。”

“咱们三虎公子里,除了君约外,就属我最了解你了,今天君约虽然因公不能来,我就是你最亲的知己,来来来,有什么事告诉小堂衣我,保证帮你解决得一清二楚无忧无虑。”

落花没精打彩地道:“我只是想喝杯茶。”

“少来了,如果只是想喝杯茶,你一江春水堂里什么死人骨头的茶都有,无论是虎鞭茶、牛鞭茶、鹿鞭茶……你到这儿来找茶就不对了。”堂衣偷观着他,诧异地道:“莫非是情事不顺,所以来藉茶浇忧愁的?”

落花微微一震,自顾自凝视着杯中浓涩的茶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原来讨老婆是件这么麻烦的事,跟咱们之前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堂衣一怔,“麻烦?不麻烦吧,不过就是谈谈情诉诉爱,时候到了就大聘小聘八人大花轿将老婆抬回来,如此而已。”

落花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万分同情地道:“如果你还是这样以为的话,那么就是把事情给看得太简单了,哼哼,我等着看你为情所困。”

堂衣闻言,一阵毛骨悚然,“不要吓人好不好?想我乃京师第一状师,聪明绝顶自然不在话下,随随便便娶老婆的事怎能难得倒我?!不要拿你的智能跟我相比,太侮辱我了。”

落花笑得更开心,“我就等着看你这聪明绝顶的第一状师如何轻轻松松娶老婆进门。”

不知死活的家伙,一旦感情的事砸到自家头上来,看谁还有那个心绪耍嘴皮子,在那儿自吹自擂,只怕是哑口无言兼呆头呆脑地嗟叹度日吧!

“你的笑容有点恐怖,干嘛,半夜想起来做稻草人诅咒我呀?”

“我不会诅咒你,要做也要做那种没有嘴巴的稻草人,好让你这张刁钻的嘴暂时休息一下。”他又恢复了昔日精神,好整以暇地道。

堂衣好看的眼珠一转,翩然笑了,邀功地道:“你瞧,我还是有功劳的,不是吗?若不是我来跟你斗斗嘴,你能恢复往日风采吗?:”

落花微微一笑,感激地看着生死至交,“堂衣,说真格的,我现在非常的困扰。”

“是为了苗苗姑娘的事?”堂衣不愧是京师消息灵通人士,原来事情早就知道个七、八成了。

“是。”只是他心里头的转折,还有苗苗真正的心思,恐怕消息再灵通的人也打探不出吧!

堂衣微蹙眉头,困惑地道:“我就想不通你因何还不向她表白提亲,人人都知道你喜欢她喜欢到极点了,可连半点动静也无,大家都等着看你娶人家进门呢!”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忧郁地道:“要顾虑的事实在太多了,首先苗苗不接受我,就是一大难题。”

“她不接受你?”堂衣愣了一下,“这倒是稀奇了,谁会不喜欢你这位向神医呢?据我所知,至少有两三条街的大婶想把女儿嫁给你,就连慎王爷那天上我家来喝酒,在醉意醺醺之时也提到想要你做他的东床快婿。”

“我没有兴趣。”

“我当然知道你没兴趣,我也没兴趣,我的兴趣是小公主。”堂衣咧嘴一笑。(四月天会员独家OCR)

“无论王公贵族、贩夫走卒,只有谁爱上了谁的关系,没有身分不身分的问题。”他越想越忧郁,“或许我对苗苗来说,真的太老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苗苗曾经天真的说,他是把她当女儿那般对待。

如果在苗苗心中他只是个“爹”,那做爹的意图染指女儿,岂不是太龌龊了吗?

他打了个寒颤,觉得头好痛。

“老?”这个名词对堂衣来讲好陌生,他笑了出来,“咱们这年纪叫老?我说你呀,不要想娶老婆想疯了,自己吓自己,你问过苗苗姑娘了吗?说不定都是你自己的揣测呢!”

“她真的觉得我像她爹。”落花好不沮丧。

堂衣怔了怔,“那就其的问题大了。”

不过……如果这个“理论”成立的话,他们三个的年纪都是二十八,如果落花被指为“爹”字辈,那他和君约还有脸皮再说自己是年轻有为的“郎”字辈吗?

堂衣心底的警钤大作。

“不成、不成,我非得搞清楚这件事不可,”他摇头,“我想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我从头到尾就不觉得我们老,所以苗苗姑娘说的可能不是那个意思,你确定你把所有的话统统转述出来了吗?她真的直接说你很老,像她爹?”

落花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依旧沮丧,“不是,但是她误以为我把她当女儿看待,这句话是千真万确的。”

堂衣咀嚼着这话的意思和前后可能来由,最后笑了出来,“她误以为你把她当女儿看待,不代表她拿你当爹看。”

“我不觉得这两句话有什么不同。”

“你拿她当女儿看跟她拿你当爹看是不同的。”见落花还是一睑茫然,堂衣忍不住敲了下他的头,没好气地笑道:“平常见你一副聪明样,怎么突然变笨了?难道你还分不清这其中的差别吗?”

落花被敲得脑袋隐隐作疼,可是他神情陷入了思索之中,倒也没有因此就不服气而跟他对打起来。

她“以为”我拿她当女儿看待……她“拿”我当爹看待……

嗯……

落花眸光一亮,豁然开朗,“我明白了!”

“阿弥陀佛,总算还不太笨。”

落花兴奋地想着,会不会就是苗苗误解了他的心意,所以才会抗拒、害怕、矛盾?如果她知道他对她是一片真心,那么她心头的罣碍是不是就会全盘消散呢?

他倏然站了起来,迫不及待要回家印证。

“兄弟,谢谢你了。”落花兴匆匆地丢了一块碎银在桌上,冲堂衣感激一笑,飞奔下楼。

堂衣手握茶杯,一口茶都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呢!

“呃……不客气。”

人家说谈情说爱的人像疯子,如今一看,倒有几分相像呢!不过以他这聪明绝顶的脑袋,就算遇上了爱情一样也是清澈明净、聪明过人的。

一定是的。

堂衣自信满满地再为自己斟上了一杯茶,笑尽天下为爱痴癫轻狂之人……

落花兴奋地冲回家,他不若平素的沉静镇定,反而是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春罗小阁的门口。

小竹正抱着两只兔子出来,满脸困惑。

“奇怪,奇怪,真奇怪。”小竹自一一白自语,“不是一向爱不释手吗?怎么突然不要了呢?还要我好好带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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