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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昭仪睡眼腥松,懒散地说:“什么嫁妆,那是进贡给我们大越王朝的。”
“是。”青衣垂下头,“刚刚奴婢跑过去远远地看了几眼,当真长得像仙人一样——”突的,她被人推到了地上,顿觉失态,忙对华昭仪叩头道:“娘娘恕罪,奴婢嘴拙……”
华昭仪冷哼了哼,“这么喜欢,不如你去服侍她啊!”
青衣忙叩头不已,“奴婢不敢!奴婢知错!”
“凭是她有多美,她也只封得了个侍御!这辈子估计一次面也没机会见着皇上的。”
“是,是,”青衣惊惶的脸上挤出笑意来,“她纵然美,也不及娘娘丝毫。尤其娘娘现在圣眷在身,往后恩宠也会更加延绵。这些是其他妃嫔们,怎样羡慕也得不来的呢。”
昭仪又躺回美人椅,懒得理会她不知修饰的奉承。青衣见她不气了,接着捶腿,再也不敢吭声了。过了会儿,华月珊说道:“明日,恰巧有个烟花会,到时你去请冰侍御一趟。本宫倒要看看她有多美。”说着哼了一声。
青衣点头道是。
这样静静捶了会儿,华昭仪手抬了抬,示意她出去,她便跪安退下了。走出锦绣宫,见四周没人,方才揉了揉膝盖,低声道:“痛死了。”
“姐姐好。”
突的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差点把青衣吓得魂飞魄散。顺着声音望去,在她不远处,一个穿着淡紫宫衫,与她同样妆饰的女子正在对她笑。
青衣拍了拍胸口,“吓死了。你是新来的宫女?”
“算是吧。”她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晶亮的光。
青衣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会儿,瞪大眼睛问道:“你不会是北魏来的那个公——不对,是冰侍御的侍女吧?”
“是啊,妹妹初来乍到,还望姐姐日后多多指教才是呢。”云舒对青衣福了一福。
青衣淡淡的,“都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做什么?”
“在海上行了数十日,到现在人还在飘呢,所以四处走走。”云舒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我来了不该来的地方了?”
“那倒也没有,只是夜里在宫里随意乱走是不合规矩的。”
“哦,”云舒忙拍了拍胸口,“好在姐姐教诲,不然我闯了什么祸还不知道呢。”她一边说,一边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对样式新颖的耳坠来。“这是从北魏带来的,姐姐不介意的话,这个送给你。”
青衣看那耳坠子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光泽,又是不要白不要的东西,顺手就接了过来,嘴里说道:“那就谢谢妹妹了。夜深了,回去吧。”
云舒点点头正欲走,青衣又叫住她,“妹妹等下,明天有烟花大会,叫你们主子也来参加吧。就在鸣翠坞。”刚巧云舒在这边,她就干脆传达了刚刚华月珊的指示,省得明天她还要特意跑一趟。
“多谢。”云舒福了一福,转身往瑞雪阁走去。
夜深的皇宫,显得那么静谥深远;宽大的石板路上,只有她一个身影孤单地照映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深呼吸一口气,打量着四周。一切,还和她记忆里的一样。一切,似乎又有些不同了。她拐进晨霞宫,这里静悄悄的;新晋的秀女也住在这个宫中,分派到不同的院落。小小的院落,统共只有三四间厢房;两间正房,两间宫女太监们住,一应用具,却是全的。
这一夜,云舒草草睡了,第二日早上替冰尘梳洗,却发现她眼睛红红,有些微肿,似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虽说看似霍达,冰尘公主其实还是很在意的吧?在北魏,她是娇贵的公主,她嫁的这个人,不但是越国的皇帝,也是她的驸马呵!又有哪个公主像她一样,新婚之夜,没度春宵,没见过驸马长什么样呢。
云舒帮她梳了个反绾髻,左右两边饰以两枝淡雅的珠钗。
“公主,往后这样的日子还很多,你要多保重才好。”云舒梳理着髻下的一挂乌亮的黑发。
冰尘望着铜镜里自己的绝世容颜,“你是说,他……很有可能都不会来吗?”
“后宫三千佳丽,六宫粉黛,一辈子深锁宫中从未见过皇帝的人又岂止三四人。”
冰尘的身子顿时变得冰冷起来。如果他真的一辈子都不会来,那她怎么办?就这么默默过这一生么?
想到这里,不禁黯然。她是个公主呵!原来的命运,本不该是这样……
云舒心想,不来也罢。至少你可以清清净净地过下去。一旦获宠,那样的日子,虽说衣锦荣耀,但是接仲而来的,是无尽的后宫战争。
第五章
笑谈(下)
冰尘望着她,眼中是谦卑的。“那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吗?直到红颜泯灭,人老珠黄,在这深宫里寂静地死去?”
“如果是我,也许会更愿这般吧。”
冰尘红艳艳的唇边一抹笑意升起,眼中倒映出云舒的模样来。“可是我不想呵……不想没见过我的驸马一面就红颜老。”她叹了口气,抬眸望着云舒,“我们虽同年,为什么你却比我超脱那么多呢?”
因为我比你‘多活’了八年啊!云舒只说:“公主在百般呵护般长大嘛,我们小户人家出身的,受的苦、需要磨练的东西,自然要比你们的多。”
冰尘笑了,“有那么凄惨吗?你是云将军的义女啊。”
“可是师父对我很严格呢,”想到云知树,云舒有些担心。师父如今年龄渐渐大了,这次伤得又重,虽然知道他不会危及性命,但仍然担心他的伤势好利索了没有。“我小时候经常挨打的。”
“真的吗?”冰尘很意外的样子,“我以为他没有女儿,对你应该格外疼爱呢。”
“师父除了严格逼我学功课之外,还是挺疼爱我的。”想到师父师娘,一股温暖便打心底升起来。虽然师父很严格,也曾把她打得屁股开花,可是,他给予她的父爱,对她来讲却胜过他曾经对她的所有严厉。
“怪不得你刺绣了得,原来都是被人逼出来的。”冰尘笑道,指着她脸上的那些斑斑点点道,“人都说女子爱美,怎么你就特意把自己扮丑了呢?”
云舒吐吐舌,“奴婢这样习惯了啦。”
“还能看自己丑看习惯的?”冰尘啧啧称奇,“舒儿,以后眼前没人,我们还是象在北魏一样,不要在我面前奴婢奴婢地叫,真是烦人。”
云舒嘻嘻笑了,“知道了。对了主子,今晚有烟花大会呢。”
“哦。”冰尘不甚感兴趣,站起来到窗口,看了看外面。
“主子没兴趣吗?”
“就算没兴趣,也要去啊。”冰尘望着她,“你不是跟我说和众妃嫔之间多走动走动有好处吗?”
“那也要主子高兴啊。”
“像你说的,后宫是个是非之地,想要自保,要有靠山才好。”
云舒看着她的侧影,高挑的身段,剪裁合身的烟绿罗裳,当真好似仙人一般。
傍晚时分,有一位叫晓箩的宫女到瑞雪阁来,云舒请她吃茶,她却一副清高至极的样子。“我们娘娘请冰侍御到鸣翠坞欣赏烟火。”
云舒一边请她坐一边明知故问地道,“不知姐姐是哪个宫里的……”
“我们主子是皇上现在最宠的妃子梁婕妤。”晓箩说起主子来无比的骄傲,“消息传到,我先走了。”
云舒送她出瑞雪阁,才返回来。看来主子的名气还是很大的,至少这些妃嫔们,争相想一睹冰尘公主的芳容。
回到主屋内,冰尘正坐在窗下看书,此时看了看天色,道,“舒儿,过来帮我梳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
“是。”云舒忙细致地帮她打扮了一番。
从瑞雪阁到鸣翠坞有些小远,沿路有几个模样清秀的,看不出是什么身份的女子,频频对她们投来目光。
冰尘问道,“她们是谁呢,也是妃嫔吗?”
“是新选的秀女,还未册封呢。”
“你才来不过一日,好象了解的还不少呢。”冰尘笑道。
“既然来了,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
鸣翠坞仅次于御花园,这里有一道不经人工琢雕的外河,工匠便利用起来,在此建起了柳桥亭榭,种了各种景观植物,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上,摆了数十张桌子,上面满满的果品,已经稀稀疏疏地坐了几个人了。
更有几个看起来年青貌美的姑娘在那儿放风筝,笑声铃铃。
冰尘婀娜多姿地走向那些已经坐了妃嫔的桌子,对众人福了一福:“妹妹向各位姐姐请安。”
那些正在叽叽喳喳的妃嫔并没有看见冰尘向她们走来,突的听到这样柔婉的声音,吓了一跳,忙对她投以目光。
见她长得这般容貌,脸上顿时多了几分不自然,虞美人率先问道,“你是北魏来的公主吧?”
她旁边的狄才人提醒道,“到了越国,就是冰侍御咯!”
“侍御啊!”一个长得不甚出色的女子说道,“今天侍御也有受邀来观看烟火么?”
“虽然位份是低了点,但是还是要来的。就连未册封的秀女也来了。喏,还在那儿放风筝呢。”
冰尘见她们并不理会自己,还在那儿明嘲暗讽,从未遭过这样待遇的她不禁刷白了脸庞。但没过一会儿,笑意便重新上阵,“听说这烟花大会是几年一次的,异常隆重,来这儿又能一睹姐姐们的仙人芳容,所以也顾不得低微位份,就匆匆地来了。”
明修容笑道,“原来如此,妹妹请坐吧。”眼中却暗含愤愤。果然长得好模样!这若是让皇上看见,魂还不被勾走半个?!
冰尘辞道:“妹妹卑微,不敢上座。”
狄才人点头道:“你应当和秀女们坐一起才是。喏,那边几桌便是了。”
冰尘又客气地道别,才往那儿走去。转过身的瞬间,她脸上就露出了浓重的失望与愤慨。
在北魏她可是个公主呵!父皇的妃嫔虽说不喜欢她,却也不敢这样跟她说话!可是在这里,她只是个侍御,身份低微,连和她们坐在一起都不配。
云舒轻声道,“主子,你还好么?”
“嗯。”冰尘抬起头来,眼中有抹受伤的神情。
冰尘在秀女那一桌坐下,与那些秀女们小谈了几句。不过是互相奉承美貌之类,其中一个叫肖灵儿的长得颇为秀丽,淡雅的美,在人群中,静静不语,好似烟花那般寂寞。
夜幕低垂,鸣翠呜的妃嫔越来越多,一个个穿得华丽富贵,争奇斗艳;云舒细细回想着,然后看看月色。
“轰”得一声,墨黑的夜空中突然绽开了一朵五彩缤纷的菊花。
妃嫔们看得兴致高昂,却静悄悄无一人喝彩;云舒看月色往中间稍移,便拉了拉冰尘,示意她先离开。
冰尘站起来往外走去,这里闷得慌,她也坐得不耐烦了。
前面黑压压坐了众妃嫔,冰尘看了一眼,又看与她坐一桌的秀女们。众人只忙着看烟火,没人注意她们离开。
云舒见时间差不多,便拉着冰尘往鸣翠坞中间的那条小道走去。
冰尘正欲问为什么要从这里走,突然前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只看见,在月色下,一个穿银色锦袍的男子,大步地朝这个方向走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打着灯笼。
冰尘的心脏顿时狂跳!
他,他是……
后宫之中鲜少男人,他这般英挺俊逸,又有太监在后面侍候着,不是皇上是谁!
她几乎呆住了。她还真的以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他呢,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云舒拉了拉她,冰尘在越国皇帝韩霁即将走近之时,屈下身子,福道:“冰尘,向皇上请安。”
韩霁正顾走路,不想前面冒出两个女子来,顿了一顿。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冰尘,不知道她是哪宫哪一妃。“抬起头来让朕看一看。”
冰尘依言抬起了头来。
那一刻,四目相接,他漆黑的眸,紧紧地锁着她的脸庞!她的呼吸,几乎停止!
第六章 侍寝:
第六章
侍寝(上)
鸣翠坞里,轰响震天。
景观最好的中间那桌,坐着皇后,贵妃,妃。大越宫中,贵妃三人,妃六位,贵嫔十二位,贵容,修仪,婉容,婕妤以下位份无数。
今日也未尽数都来。
观赏了会儿烟花,皇后便问道,“冰侍御今天可有来?”
刘贵妃道,“听说是来了的。不如召来一见?”
“也好。”皇后点点头。对于这位相传美貌无双的女子,她自然要见识见识。皇后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身材修长,鹅蛋脸儿,长得庸容华贵;眉眼间堆悉温柔,唇角边笑意隐约,倒有母仪天下的气势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