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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龟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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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头丧气地走到楼下的咖啡厅,买了一杯拿铁。这里的地板上有些钢化玻璃铺成的透明俯视窗口,可以从145米的高度俯视地面,但因为已经是晚上,只能看到塔身上的灯光。我小心地站在一个窗口边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下面的灯光。

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也站着一个人,似乎是个男的。我站了足有五分钟,他也跟我一样,一动不动。

我终于好奇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不是在看脚底下,却是在看我。

我心里一哆嗦。日本变态男出名的多,听说电车上都有为了防止性骚扰而开设的女性专用车箱。难道临走让我在这儿撞上一“痴汉”?我也太背了吧……

我故作镇定地往光亮的地方走去,他也跟着我走。我加快脚步,他也跟着加速。我终于怒了,猛地停下来,转身瞪他。

这人穿一件白衬衫,也算是道貌岸然,他见我发怒,便也停下,畏缩不前。

我正在思考是该骂“bastard”还是“八嘎”,那“痴汉”却怯怯地走近我,试探着叫了一声:“韩京冀?”

我大吃一惊,也凑到他跟前细看他的脸,看了好一阵子,终于惊喜地叫道:“苏一彦!苏师兄!”

我们俩异口同声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问完又都笑了。

“我在本校读博,过来东大留学五个月。这几天有个朋友来日本旅游,我带他来东京塔转转。”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买东西的年轻人。

我点点头:“我也是来旅游的,明天就回广州了。”

“哦……我记得你男朋友是广州人,怎么样?结婚多久了?”

我笑道:“这你都记得!我们早散了。师兄你呢?孩子都打酱油了吧?”

他耸耸肩:“孤家寡人。”

我露出遗憾的表情,心里却在窃笑:这位师兄,名字就透着三分娇媚,人又白净瘦弱,怎么看都是小受一枚。不会是因为BL不为家人接受的关系至今未婚吧……

我们请他的朋友帮忙,合影数张留念,临分别时他告诉我,下个月会去中山大学开会,有机会的话找我吃饭。

邪门,我最近怎么老是接到地陪的工作呢?……

第二天坐在回国的飞机上,翟知今仍然在摆酷,不怎么理我。

到了白云机场下了飞机,我们默默地各自拉着行李,走到机场快线的上客点。

翟知今看了看站牌:“我搭6号线,你呢?”

其实我搭6号线也可以,但既然他这么问了,我只好说:“我搭2号线。”

“再见。”

“再见。”

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从此,翟知今这个人彻底地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以往种种如同春梦了无痕。我们像两条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平行线,按着各自的轨迹相安无事地延伸着,再无交点……

想——得——美。

他仍然会隔三岔五地跑来我们公司,跟他们应酬时赵头儿仍然会把我安排坐在他旁边,他一见到我就露出一种冷淡而暧昧的神情,也不知到底是想撇清还是想强调他跟我的关系,吓得我心惊肉跳。

我找了个周末约小皮出来吃饭,把东京的手信带给她。

“这些草饼味道不错,这个东西是用来放钥匙的,可爱吧?这个小机器人是买给你儿子玩的……”

小皮一件一件地笑纳,不时点头称赞:“卡哇伊~~”

我撑着下巴做失落状:“我刚分手诶,你也不安慰我。”

“拜托,想要人安慰自己也要下点本钱,起码画个黑眼圈,打个黄粉底,腮帮子上加点阴影,弄出点‘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意思。你看你这精神抖擞的……和平分手?”

我微微摇摇头:“感觉他好像有点记恨我。”

小皮眯着眼睛奸笑:“没有爱,就没有恨……”

“切,丫前脚跟我分手后脚就到银座俱乐部找美女去了。不说他了,我在东京碰到一个咱们的师兄,还挺有名的,你猜是谁?”

“范跑跑?”

“……还没那么有名。是比咱们高一级的,长得特像小受的那个才子。”

“苏一彦???”

我捂着耳朵,恐惧地看着她:“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真见着他了?他结婚了吗?”

我嘿嘿地笑:“这么关心他干嘛?他还没主,但你可是有主的人了,注意点影响啊。”

小皮瞪我一眼,叹道:“韩京冀,你作的什么孽啊……”

我一楞:“我作什么孽了?”

“苏一彦啊,多斯文腼腆的一个人啊,当年为了你,在校门外醉酒,连吐六棵树,你生日的时候,还跑到咱们宿舍楼下喊过你的名字,可惜咱们都跑出去唱K了,没人听见……”

我顿时五雷轰顶,半天才道:“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一点儿不知道?再说……他怎么会看上我呢?”

“据说你们一起在辩论队混的那阵子他对你暗生情愫,可惜还没来得及表白,你就跟了介祖涛,他大受刺激。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事,彼时你已经跟介祖涛打得火热,我也就没告诉你了。”

辩论队?那倒真是我一段辉煌的日子,吵遍全系无敌手啊……原来他喜欢攻击型的,不愧是小受……

“那你现在干嘛告诉我?”我埋怨小皮,“弄得我觉得好像欠了他钱似的……”

“我几乎已经忘了,今天你一提他我又想起来了。这么大一个八卦我闷了这么些年我容易吗?你在东京见着他,他没跟你说点什么?”

“他只说过阵子要来中山大学开研讨会,有时间的话找我吃饭。”

小皮贼贼地笑着:“甚好,甚好。到时候千万别找我,你们尽情地二人世界吧。小京,你最近桃花很旺啊……”

生日(上)

桃花?大夏天的,哪儿那么多桃花。

但当我在中大见到玉树临风的苏一彦,当他和我肩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当夏夜的晚风携着青草的香气扑面而来时,我真的有一种预感,桃花快开了……

开始不过聊些闲话,这几年过得如何,学校里的老教授们近况怎样之类的。等到我们坐在大草坪上,看着萤火虫在身边飞舞时,他终于问我:

“小京,当年在辩论队的时候,我对你……你知道吗?”

他比晚风还要轻柔的声音挠得我心里痒痒的。我小声道:“我前阵子才听说。”

他失笑:“当年我闹出那么大动静,脸都丢光了,你真的不知道?”

我很不好意思:“真不知道…………我这个人有时候很迟钝的。”

他躺倒在草坪上抬头看天,笑道:“身在大学里,感觉好像又回到读大学的时候呢。”

我点点头:“嗯。”

他看看我:“毕业这么多年,大家都变了不少。可小京你真是个例外,一点儿都没变。”

我呵呵地笑:“嗯,五年了,一无所成。跟师兄你没法比啊。”

“我不是说这个……感觉你还是……”他酝酿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地把夸我的形容词说出来,“很……单纯,很……可爱。”

我正想说其实“单纯”跟“蠢”的意思差不多,他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神情严肃地道:“嗯……在广州,中山大学……不是,和我师妹在一起……嗯……本科的师妹……等下回去再跟你聊,bye。”

他挂掉电话。我从草坪上站起来,拍拍衣服:“师兄,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他也站起来:“那我送你出去搭车。”话音刚落,手机又响起来了。

我连忙摆摆手:“你忙你的,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不好意思地道:“那我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接下来这几天,我们几乎天天见面。

小皮很关心我们的进展,特意打电话来询问,一开口还是那句老话:

“上床了没有?”

我大笑:“让你失望了,连牵手都没有。”

“靠!丫也太腼腆了吧,毕业这么些年了还是没学会搞对象啊……他有没有说毕业以后打算干什么?”

“当老师呗,跟你一样,副教授教授地往上混。”

“打算去哪个学校?”

我窃笑:“他说中大历史系不错。”

“哎呦,这算是表白吗?”

“去,八字还没一撇呢。只不过说说。”

“……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我咯咯地笑起来:“他还记得明天是我生日诶,说本来明天应该回去的,特意多请了一天假,晚上请我去花园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搓一顿,陪我过个生日,后天再走。”

“卧槽,韩京冀你走的什么狗屎运啊,去一趟东京捞回来一个跟你‘再续未了缘’的史学界才俊。今年的生日不能陪你一起过了,但姐姐我很高兴。好好把握哈,丫可是东大留学回来的博士,要是做了我妹夫,我以后发论文就有人罩着了……”

第二天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上班,一整天都沉浸在对浪漫晚餐的幸福憧憬中。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我正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倒数,赵头儿忽然把我叫进他办公室,拿了一个大文件袋给我:“帮忙把这个给翟总送过去吧,要紧的。”

我本来不想多嘴,但一想到去他们公司路程起码得半个小时,怕赶不及跟苏一彦约好的时间,便小声问:“头儿,我今晚有事儿赶时间,让前台Ivy去送不行吗?”

“翟总说找你有点事。”赵头儿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我。

我大窘,心中大怒。收拾好东西风风火火地搭了地铁赶到翟知今上班的地方,走进他办公室,关上门,冷冷地看着他。

翟知今笑着抬眼看我:“来了?”

“翟总,找我什么事儿?”

“哎呦,火气挺重。出什么事儿了?”

“不敢。这袋东西给您。”

翟知今接过来,笑道:“随便叫你过来,是我不对。但我真的有事儿找你,现在见你一面也难啊。”

说完,他把一个印着一只银色天鹅的小盒子递给我:“生日快乐。”

我一愣,接过来看了一会儿,惊喜地叫道:“我知道这个牌子!天河城一楼有的,叫……叫……”

“施华洛世奇。”他笑了,“难得你还认得个名牌。”

我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条天鹅吊坠项链。

“今晚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我轻声道:“谢谢你。不过我约了人。是我本科的师兄。”

翟知今很久没有说话。

“我是在东京遇见他的,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

他笑道:“谢什么?你们准备结婚了?”

我看着地板:“我觉得……也许……他是适合我的人。呵呵,其实我心里也没底,走一步算一步吧。”

翟知今又是很久不说话。

“我得走了,再见。”

他也没有留我。我快步走到电梯口按下键,一颗心像被吊在半空,没法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久等了……俺去睡觉了……

生日(下)

搞什么……

最讨厌大男人玩儿这种欲言又止的深沉了……

都分了还粘乎个什么劲儿啊?这会儿知道惺惺作态了?早干嘛去了……

我皱着眉头等电梯,心里OS一句接着一句。

好容易电梯门开了,我前脚进去,翟知今后脚就跟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问:“下班了?”

“嗯。约在哪儿吃饭?我开车送你吧。这个时间段搭什么都不方便。”

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丫不会是想去破坏我约会吧?但转念又一想,现在下班高峰,确实公交车挤,的士难等,花园酒店又没有地铁(亚运快点儿开吧地铁快点儿通吧),如果不让他送,怕是真要迟到了。

于是我笑道:“那就多谢啦,又麻烦你了。在花园酒店。”反正花园酒店大得很,里面馆子起码十几家,他送我到门口我就下车,他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哪家吃。哼哼……

我跟他直落到了地下车库,钻进了那辆熟悉的蓝鸟。

在路上,我又忍不住打开他送我的项链盒子看了几眼。真是漂亮。

“多少钱?”我问他。

翟知今笑了:“哪儿有这么问的……从没收过礼物啊你?”

我还真没怎么从男人那儿收过礼物。刚跟介祖涛在一起的时候,大学一二年级,按理说是最浪漫的阶段,可此人天生木讷,求爱的方式是趁着期末邀请我一块儿去图书馆上自习,表白的方式是在大冬天抓起我长长的羽绒服袖子悉悉索索地翻半天,找出我的手牵起来。跟他在一起,不要说礼物,花都只收过一次。那是某年月日跟他闹别扭,他买花来跟我赔罪,我一看,是一朵红玫瑰和一朵白玫瑰。我还以为他看过张爱玲的小说,正惊讶,结果他告诉我地摊上只有这两种颜色,不知道我喜欢哪种,一样买了一朵……

“想到什么了?一个人傻笑。”翟知今问我。

“没什么。想到些以前的事儿。”

“你这个师兄,你跟他很熟吗?”

“也不是特别熟,毕业了之后这是第一次见到。你问这个干嘛?”

“我在想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适合你的人。”

我扭头看着窗外,蹦给他两个字:“感觉。”

翟知今笑道:“真抽象……”

“你呢?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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