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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绕-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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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照看孙子的时候,陈隆毓还要去看看自己的爸爸,陈祖寿几年来都没有出过陈家的院子,他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屋里,谁也不知道他静静地坐着都在想些什么。陈隆毓问,“爹,旺喜回来了,给你带了一包红烧肉,我让根清他娘回回锅,晚上再给你烫一壶酒。”陈祖寿的脸越来越像是树皮,伸出手,手背上的青筋一道一道明显的突起,听到陈隆毓的话,他咳嗽几声,抽搐几下嘴,却什么话也不说。陈隆毓再问,“爹,这两天天气潮,你这屋里冷不冷,我生把火给你烤烤。”陈祖寿就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拄着他那根拐杖颠簸着走到院子里。上了岁数的陈祖寿变得极少说话,可看起来脑子里却一点儿都不糊涂,反应也并不慢,尤其他还经常时不时地在别人面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现在还不能死,现在死了没脸见列祖列宗呐!”

  老人们一天比一天老去,那是因为孩子们正在慢慢长大,陈根红已经上了学校。苗香菊的手很巧,陈旺喜有时会带一些布料回家让家里人做新衣裳,苗香菊就自己裁剪自己缝,裁下的布头她都攒着,陈根红上学的时候,她就用这些布头给陈根红拼凑了一个书包,还用线在上面绣了“好好学习”四个字。陈根红的书包在同学之中是绝无仅有的,所以每当她背着这个书包,上起学来就格外有劲儿,在班里陈根红的成绩也是最好的。放学回家后,陈根红就会把玩得满脸是泥的弟弟喊过来,用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几个字,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陈根清,这是“伟大”,这是“主席万岁”,你看清楚了,别每天就知道玩,也该学几个字了,要不上学时老师会不要你。

  那时的陈根清只知道玩,大人们每天都要到地里干活儿,根本没有时间管孩子,只能交给孩子的爷爷奶奶或者是姥爷姥姥,可老人的腿脚哪里能和孩子的比,时间久了他们就是想管也管不了,整天跟在孩子的后面跑,一把老骨头都累散了架,干脆也就不跑了,不如凑一堆儿抽着烟袋谈谈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到国家世界小到村里街坊,乡下人有他们自己的乐儿。孩子们也喜欢凑堆儿,哪怕昨天刚刚打完架,今天见到后还是会往一块儿凑,拉都拉不住,孩子们在一起还能做什么,除了挖土玩泥就是摔跤打架,陈根清和李爱国就是这群孩子里面最能闹的两个。

  李爱国论虚数比陈根清小一岁,实际上只晚生了几个月,陈根清生在冬天,李爱国生在第二年开春。李爱国的娘就是生产队长马德全的女儿,他家是招的入门女婿,李爱国的爹李韬略是个孤儿,是在党组织的培养教育下长大的,前些年被党组织安排到黄羊堡村,在村里建了一所小学校,他就成了学校里唯一的一个老师。农村人有知识的不多,所以对有知识的人都特别崇拜,马德全一眼就看上了这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在他的安排下,不满二十岁的李韬略就和大他两岁的马红军结了婚。由于是生产队长的外孙子,村里人平时自然都要另眼相待,耿直老实的人告诫自己的孩子,和李爱国玩的时候不要去惹他,他就是惹你你也不要理他躲着他就是了。而那些比较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一看到李爱国跟着他娘在街上时,就会满脸堆笑地走上去,摸着李爱国的头用略显夸张的声调儿称赞,你看这孩子,长得和他爹一模一样,长大了一定是个学问人有出息!

  陈根清是唯一的例外,只有他敢和李爱国打架。习惯都是从小养成的,尤其当孩子还不能分辨是非,如果由着他们的性子,一些恶习在他们的意识里也会觉得是天经地义。当李爱国可以满街跑时,他的一个毛病就显得非常突出,就是看到孩子总喜欢戳点对方,不是推推人家的肩膀就是掐掐人家的胳膊,对方如果反击,两个人就会打起来。可每次打架不管是谁吃亏,总是没有人会怪李爱国,都是别的孩子遭到大人的呵斥,幼小的李爱国就逐渐形成了一种观念,他打人是对的,他就应该打别人。次数多了之后,所有的孩子就都不敢再和李爱国打架,受了欺负也不敢去和大人说,他们知道说了之后肯定还要再挨一顿训,“谁让你去惹他来?不会离他远点儿吗?”

  只有陈根清敢和李爱国打架,那时的陈根清一直比李爱国高半个头,每次他都能把李爱国压在身子底下,当大人们看到把他们分开后,李爱国满是泥土的脸上就左一道右一道地挂满了形状夸张的泪痕,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每回李爱国一哭,马德全的老婆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跑来,看到是陈根清,火气只好消去一半,只能气乎乎地骂,“小兔崽子,怎么欺负我们家爱国?”陈根清就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是他先打我的。”马德全的老婆瞪着大眼,也再说不出什么来,就拉着李爱国的手边往回走边说:“不是早就告诉你不要和他玩吗,他比你长得高半个头,你哪里打得过他?”可小孩子有几个有记性的,不出几天,李爱国就会又和陈根清滚在一起。

  为了陈根清和李爱国打架的事,苗香菊没少给人家赔礼道歉,无论谁对谁错,每次似乎都是李爱国吃亏,而且对方毕竟是村干部,要不是因为他们家有个陈旺喜,队长那凶煞一般的老婆怎么可能会轻易算完?自古就天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在这片土地上村干部的官就是再小,他不也掌握着一村人的命运?只要以后还想在村里常年住下去,村干部就当然是不能得罪的,所以人家即使没有上门问罪,你也不能那么安稳地坐着像理所应当似的。

  马红军和她娘不仅人长得像,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一看就不是善主儿,脾气也和她娘一样的火爆,是有名的没理都可以搅三分的刺头儿,要是让她得了理那对方就是不死也得蜕三层皮,所以每次苗香菊都是要硬着头皮听一通训斥,“你看看你看看,我们家爱国这鼻子还有这脸,都成什么样儿了?你们也太没有家教了,是怎么教育的孩子?”这还是好的,要是对方不是苗香菊,马红军早就破口大骂了。苗香菊只能红着脸尴尬地点头应着,她是来道歉的又不是来说理的。如果碰到李韬略在家就会好一些,他就会走出来对马红军说,“算了算了,看你都说了些啥儿?不都是孩子嘛,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哪儿有那么严重?”说完就会再看着苗香菊,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别介意,她就是这种大嗓门,小孩子打架今天打明天合的,大人就不要管了,哪里还用得着道歉,你太客气了。”

  由于这个原因,苗香菊对李韬略的印象很好,到底是文化人知书达理,看在他的面子上,马红军的刁蛮也就无法再去计较。离开的时候,李韬略会很客气地把苗香菊送到门外,让苗香菊心里慌慌的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李韬略这时又说,“陈根红也是你的孩子吧?你养了一对好儿女,聪明伶俐。”苗香菊就更不好意思了,“李老师你太客气了,还得托你好好管教才行。”

  李韬略绝对是个好老师,但未必是个称职的父亲,这一点并不难理解,他是入赘马家,平时在家里自然不会有太高的地位。李爱国一生下来就有马家人宠着,他想管教都没有机会,往往话还没说完就会让马红军给噎回去,时间久了李爱国也根本不听他的,说重了就跑到姥姥姥爷面前告状,让李韬略怒骂不得。后来李韬略也想通了,自己一个孤儿,能娶上媳妇还有了儿子替他们李家传了后,这已经够幸运的了还能再要求什么?这也多亏他们马家有儿子用不着李爱国跟他们马家姓。李韬略不再管教李爱国随着他自己去了,心想是龙是虫命里都带的,就看你自己有没有出息。可李爱国似乎一点儿不给李韬略争脸,脾气坏得要死,三天两头地欺负和他一般大的孩子,虽然没有人找上门,可李韬略每次走在街上看到其它孩子的家长,都会异常尴尬。

  就这样,李爱国在打打闹闹中一天天长大,他和陈根清慢慢就成了村里两伙儿孩子的头儿,一些孩子站在李爱国这边,一些就站在陈根清这边,两帮人隔三岔五地就会爆发一些打斗,当然都是小孩子间的争执,不会出现大的伤害。这时候两个人的交锋,基本上就分不出谁胜谁负,两帮人数都差不多,打起架来谁也占不到便宜谁也吃不了大亏,李爱国气急败坏后就说,“我回去告诉我姥爷,让他把你们都赶出村子。”陈根清就做着鬼脸回应,“谁怕谁呀!我让我小姑带领解放军来把你们全家都抓起来。”两帮孩子起着哄,过足了嘴瘾就会四散离去。

  又过了几年,陈根清就到了上学的年纪,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意外。事情还是陈根清和李爱国引起的,但最后他们却都没有事,受害的人是陈根红。许多年后,当陈根红决定和李韬略私奔离开村子时,她对苗香菊说,“娘,这都是我的命,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生在这个世界上,我这辈子命里注定欠了你们的,可我已经折了一条腿,现在我对得起你们陈家了,你就让我走吧!”

  那是个夏天,树上的知了叫得让人心烦,大人们在地里干一天的活儿,回到家里都焉头耷脑没精打采,只有孩子们的脸上还带着活力和神气。陈根清是最兴奋的一个,因为到了秋天他就可以上学了,上了学就可以学识字学数数,长大了就能为国家做贡献,这是每颗幼小心灵都盼望已久的梦。陈根清问姐姐,是不是上了学真的连撒尿都要报告老师。陈根红就说那当然了,上课的时候谁也不能随便离开,要去撒尿必须先向老师报告,老师同意了才行,别想再像现在这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陈根清撇撇嘴说这么严啊,那我可要在上学前玩儿个够,上了学就不能玩了。说着就匆匆地跑开了,陈根红就在后面喊,“别跑太远了,一会儿吃饭又找不着你。”

  这时的陈根红出落得眉清目秀十分漂亮,街上的人见了有的说像了她娘苗香菊,有的却说是像她姑陈旺喜,可无论像谁,都是毫无疑问的美人胚子。苗香菊给女儿用红头绳在头顶绑一对小牛角辫,然后把自己早年还在家里时的那些旧丝绸衣服找出来给陈旺喜改成小褂,穿在身上洋气十足在乡下还真不多见,一些女孩子看着眼馋就回家问大人要,大人就说人家是城里的孩子,咱们不能和人家比。陈根红不仅长得讨人喜欢,而且从小就懂事不惹大人们烦,陈隆毓说“你呆在家里别出去,我去把你弟弟找回来”,等陈隆毓拖着满脸是泥的陈根清走进门时,看到陈根红还是蹲在院子里原先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根草棍在逗草窠儿里的蚂蚁玩;陈旺宗说“你太爷爷这两天身体不好,那碗米是做给他的”,陈根红就一声不吭地拿起菜团子;苗香菊说“你弟弟就要上学了”,陈根红马上就从书包里拿出一块石板,那还是她上学时陈旺喜从外面捎回来的,她说老师现在是教他们用铅笔写字,石板就给弟弟用吧,刚刚开始学写写划划还是用石板好。

  陈根清有了石板如获至宝,就用绳穿着边上的木框背在身上,每天得意洋洋地在其它孩子面前走来走去,还不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石笔,在石板上胡乱地画着,引得其它孩子都过来围着看,仿佛他是个非常有学问的人。李爱国看到了,心里觉得特别不舒服,陈根清这样做无疑抢走了所有的风头,他的人有些都已经跑到了陈根清那边,这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李爱国眼珠一转就有了个鬼点子,那天陈根清一个人往家里走时,早就埋伏在那里的李爱国和其它几个孩子偷偷窜了出来,他们从后面抱住了陈根清,趁他挣扎的时候李爱国把陈根清的石板抢了下来。李爱国拿着石板在前面跑,陈根清就在后面追,跑着跑着无路可跑的李爱国就跑进了生产队大院。生产队大院就一个门,进去后等于是个死胡同,李爱国再也没有地方跑了,眼看陈根清就要追上来,他就双手一扬,手里的石板就飞到了对面的屋顶上。石板落在茅草上完好无损,只是高高地躺在那里谁也拿不到,李爱国得意地笑着,“让你再张扬!”陈根清的眼里却几乎要冒出火来。

  傍晚的时候,陈根红放学回家,陈根清正蹲在院子里,旁边放着几根不是太长的竹竿,他正在用绳子把竹竿往一块儿绑。陈根红看到弟弟的腿上蹭了许多泥,还有一些红的青的伤痕,就说“你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来?”

  陈根清没有回答,陈根红就又问:“你绑竹竿干什么?”

  陈根清还是没有抬头,说:“够石板。”

  陈根红没明白,还是奇怪地问,“够什么石板?石板怎么了?”

  陈根清气乎乎地说,“让他们给我扔到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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