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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天下归元-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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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萧玦再次低头,好像伤口是包扎过了。
    看着秦长歌神情,他心中忽然一紧,目光再次落下,扫过伤口包扎之处。
    移开时,萧玦神情竟飘过一抹自嘲之色。
    他忍不住笑自己,在想什么?想从这包扎手法上看见什么?自己真是疯了!
    秦长歌自然没漏过他转瞬的表情,目中笑意微微,微微笑意背后亦有淡淡冷意,萧玦,你想发现什么?
    睿懿当年跟随你征战沙场,是你的专用军医,她包扎的手法和别人不同,白布不打结,而是绕进层叠的布下,纵横拉住。
    而我现在,很细心的给你打了个结。
    还是我在现代穿大头鞋时常打的蝴蝶结。
    你,喜欢不喜欢?
    ……
    秦长歌温柔的笑着,给萧玦掖了掖被角,柔声道:“奴婢去给陛下看看药熬好没。”恭谨的施礼退下。
    萧玦注视她衣袂飘飘的退开,抿紧唇,忽怒声道:“朕不要你伺候,你看完药也不必来了。”
    他的手在被下,紧紧握成拳,掌心薄茧触着前几日小指脱去指甲的伤口,一阵阵抽丝般的微痛。
    却不抵这一刻心中翻转的浪潮,如此令人难以忍受。
    刚才那一刹,这个女子眼中的春花般的笑意里,隐约那一抹的奇异的神情,竟令他恍惚间仿佛看见长歌。
    很久很久以前,长街初见,那蓦然一回首,那如雪如玉的女子,立于街角微笑看他,依稀也是这般眼神。
    那时的风很透明,路很寥廓,蜿蜒的长街延伸到她脚下,被她微笑而淡然踏足,她明明纤秀清瘦,温柔平静,然而目光里,睥睨天下。
    第三十八章双绝
    秦长歌温婉的应对帝王的突如其来的怒气,行礼如仪的退了出去。
    萧玦……还真是喜怒无常呢。
    出得廊外,文昌等候在外,牵着已经梳洗干净的萧溶,目光中微有忧色。
    看秦长歌出来,她转头看向萧溶,又看看秦长歌。
    微一犹豫,秦长歌点头,随即道:“公主,如果你不能保守秘密,该消失的,不该消失的,都会消失。”
    “我知道,”文昌微喟一声,“相信我,我一直认为,这件事先瞒着阿玦,才是正确的,我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傻姊姊。”
    “我自然相信你,”秦长歌一笑,“陛下遇刺这般大事,宫中一定得了消息了是吧?”
    “是的,”文昌道:“阿琛恰在宫中,听闻消息,带领御林军赶来了。”
    “萧琛?”听到这个名字,秦长歌难得的皱了眉。
    赵王萧琛是萧玦幼弟,自幼体弱,有不足之症,是以也无心政务,专心的做个富贵王爷,其人雅好丹青,尤其精擅诗文,最爱结交文人墨客,西梁每年三月初春的“斗春节”,便为他所创,其时莺飞掠柳,娇燕穿花,江天澄阔,汀渚白沙,于西梁京郊景致最盛的俪山,张彩丝帷幕,置酒水案几,诗客仕女,踏歌而来,女子入幕弹琴填词,各展才艺,并自帷幕内案几上各取一花,每人以花为号,递出帘外的诗笺皆附此花,笺上花香淡淡,引人遐思,更兼有佳人手泽,精妙诗句,诗客儒生们凭酒临风把玩诗句,评出三甲,兴致来时亦可以诗相合,若得了哪家小姐青眼,难说又是一段美好良缘。
    而三甲名花,从此亦一举成名,成为京中佳媛,炙手可热,为各家公子殷勤以逑。
    聚会上还有斗草,射鸭,诗谜,联对,寻物等种种雅致游戏,务令人尽兴而归。
    而节上诸般用度,皆由赵王应下,酒为好酒,食皆美食,更兼有皇家宫制名点,及赵王府诸般美婢侍候,由不得名士文人,不趋之若鹜。
    只是节上毕竟有名媛淑女,为防登徒子滥竽充数,萧琛定下规矩,节日那天,进俪山只有一条水路,所有兰舟都在赵王属下手中,前来登舟的文士,需向赵王府人索取花球,每球内有随意命题一则,在一炷香时辰内必须完成,方有登舟之权。
    一诗毕,踏歌来,舟破浪,长衣飞,那兰舟直向凌云崖诸淑媛帷幕之地而行,蓝天碧水,云浅山青,风掠衣袂,飘飘而来,落在诸般佳人眼中,又是何等的潇洒?这般意兴潇然的风雅之举,文士们怎能不动心?
    是以能进俪山的,都是当时名士。
    西梁民风开放,文武皆重,帝后对这类有助文学推广之道也甚为推崇,尤其睿懿皇后,称“文学可进民智,为基业之根本。”,甚为推许,是以起先原只局限于京中巨户贵族的“斗春节”,渐渐扩大到巨商名贾,寒门有才学子亦可一试,而自从据说睿懿皇后隐瞒身份,以普通仕女身份参与斗春节后,每年该节,都有大量书生不远千里而来,只为碰碰运气,期盼得见皇后尊颜。
    睿懿那次的改装参会,被京都中人传得神乎其神,说皇后入得帷幕,被诸女讥笑衣着寒酸,皇后并不动怒,只哂然曰:“诸位皆以衣裳认人,安知衣裳有知,不为着于诸位之身而自觉羞辱焉?”一语出而众女惊,皇后看也不看,随手便取了几上诸花,也不坐下思索,在几前援笔立就,诗句传出帐外,令当时名惊天下的陇东才子,傲气冲天不可一世的文正廷当即变色,默然而去,众人挽留,他频频摇首,将诗句塞入袖中,以指示唇,不顾而去。
    后来还是帝驾御临斗春节,众人才知,先前那一诗逼得牛气冲天的名士无言而去的寒门女子,竟是当朝名动天下的开国皇后。
    再后来有好事之徒跑去问文正廷,当日为何有此一举,若能和皇后诗酒唱和,必能成就一番美谈,他文正廷也就流芳百世啦。
    文正廷苦笑道,那诗如何能和?非人间气象,非人臣气象,他一介寒儒,敢和这般手笔唱和,不是找死么?
    自此越发将皇后传得神乎其神。
    如今秦长歌想起,不由苦笑,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日闯进斗春节,哪是什么风雅兴致,纯粹是和萧玦争执,心绪烦闷之下,找茬去了。
    萧玦找不见她,急乱之下询问素以聪慧得名的萧琛,萧琛道:“皇后非向隅自苦之人,当哭之事也必以轻歌饰之,不妨往人多处去寻。”
    所以才有那所谓帝后亲临斗春节的风雅盛事,歪打正着的越发令斗春节兴盛繁荣。
    而萧琛也从此名动天下,与静安王玉自熙并称西梁双绝,京中有“静安妩媚,赵王淡泊,水碧樱红,挑灯踏歌”之谚,踏歌便是指斗春节了。
    挑灯自然是指玉自熙的古怪嗜好。
    微微一笑,秦长歌蹲下身摸摸儿子大头:“小乞丐,饿了吧?走,咱们去厨房偷东西吃。”
    “哦,”萧公子很谦虚,很文雅,很客气,“有东西吃吗?我要求不高的,水晶蹄髈,凤尾三丝,翡翠玉团,金丝燕窝,随便来几样就可以了。”
    秦长歌微笑,“这要求是不高啊……不过我告诉你,你说的这几样其实都没什么意思,我倒是知道这里的厨子有样好手艺,叫白水绿玉,好看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真的真的?”萧包子两眼放光,“走走走,去尝尝。”拖着秦长歌就拔腿。
    秦长歌被儿子扯过回廊,听得院前有喧哗之声,转过头去,见回廊尽处,一袭如天水之碧,清雅绝伦的色彩飘过。
    隐约文昌迎了过去,那人立于院中,轻轻的嗯了一声。
    声音极其好听。
    文昌低低说了几句,那人轻轻点头,天水之碧的长衣滑起波纹隐隐,每一条皱褶都清雅好看。
    似乎又说了什么,引起院中树梢鸟儿不甘心的清鸣,一声声努力婉转。
    似乎感觉到远处有目光注视,他微微侧头,薄透皎洁如明月的肤色,亦如月光于山巅升起,而凤眼黑而明亮,清澈有如山涧流泉。
    那侧脸轮廓秀逸,转目行止间透着温文的书香,却又毫无酸腐气息,只是清雅灵韵,如精致的卷帙,无需翻动,于紫檀案头,博山香炉侧,将千古传奇,华辞佳句,轻轻无声诉说。
    他的容貌毋庸置言自然很美,但更美的却是那轻云流月舞风回雪般的诗意气质,那气质如水如空气,无处不在,而又不令人察觉,却潜移默化,令人不知不觉沉溺。
    高贵耀眼至咄咄逼人的萧玦,是华美大赋,妖魅绝艳至慑人心魄的玉自熙,是婉约丽曲,萧琛,却是一首于绝世诗人于山水蓬莱烟云间徜徉,偶得灵感写就的清词,水为骨玉为神,仙姿清妙,空灵无际。
    秦长歌无声的笑笑,想起这些绝世姿容的男子,和那些前世纠葛,挑了挑眉,转身离去。
    第三十八章阴杀
    萧公子坐在厨下,抓住一颗青菜死命的蹂躏,嘴里不住嘟囔。
    凑近了去听,隐约可听见是“坏娘亲,臭娘亲”之类的表达非正常意义之友好喜爱感受的词语。
    秦长歌当没听见他的控诉,自顾自站在厨房窗边对外眺望。
    萧公子委屈兮兮抬起眼,瞅一眼八风不动的娘,再捏一把青菜骂一声,再抬眼,再失望的捏青菜再骂一声……如是三番。
    坏娘啊坏娘,什么白水绿玉?这么好听的名字,怎么会是清水煮青菜?啊啊啊啊啊,他要吃水晶蹄髈,凤尾三丝,翡翠玉团,金丝燕窝……
    秦长歌不理他,只皱眉看着前院,萧琛进去有一会了,按说他应该会奉请御驾回宫,怎么到现在都没个动静?——
    “你说这不是刺杀?”
    萧玦半倚在床边,黑缎洒金便袍松松的披在身上,他微微皱眉,不确定的看着萧琛,“那么惊人的剑意……阿琛你没看见……”
    “陛下,”萧琛神情宁静,宛若上林山巅吟辉池那一泊秋水,“就是因为对方剑法卓然,臣弟才大胆推测,对方根本无意伤害您。”
    “为何?”
    “臣弟自从在京中得了些虚名,也有些武林人物来奔,臣弟向来不善拒绝,是以也都收纳了,闲暇时和他们谈论,也隐约知道些武林中人习惯行事,臣弟来见陛下之前,已经询问过当时在场的侍卫,也问过当时就在您身侧的文昌姐姐,她说她就在陛下身边,但丝毫没感受到任何剑气,这说明对方剑法已臻化境,达到收放自如之境。”
    “嗯,”萧玦冷笑道:“是很厉害。”
    他神色有些舒展,满意的看了弟弟一眼,早些日子,他便听闻赵王府豢养死士之说,只是向来信任弟弟人品,一直隐而不发,如今萧琛主动提起,神情坦然明朗,顿时令他放了心,对弟弟毫不讳言自己府中有武林人物的朗然态度,颇为称许,只是面上未曾显露罢了。
    萧琛却似未注意到皇帝神情,犹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只轻轻道:“当时情状,臣弟命人演练了来看,以那人武功,那般距离,青杀轻功再好,似乎也不能及时赶至救援,但事实上他赶到了,臣弟反倒怀疑,那刺客是有意放缓了速度。”
    “那朕为何还会受伤?”
    “我想……”萧琛缓缓沉吟,“或者对方被激起怒意,小小惩戒,或者青杀的动作撞开了他的剑气,反倒失控令您受伤……不过无论哪一种,青杀对您的忠诚天日可表,请您万勿责之。”
    “朕明白,”萧玦目光森冷,“那么你告诉朕,那刺客既然不是要杀朕,是要做什么?”
    萧琛再次沉吟,半晌道:“臣弟当时不在面前,实在难以推测,但臣弟问过青杀,他说那人有两次环顾四周的动作,青杀寡言,惟因寡言之人,观测周遭情境更为仔细,我相信他说的话,那么,那人那一剑,目标就不在您。”
    “至于他的目标到底是谁,”萧琛目光依旧是平静的,“臣弟不知,臣弟的感觉,那人是在试探,但试探的到底是什么,臣弟愚钝,依旧不知。”
    他微微的咳起来,气息有些不稳。
    上官清浔此刻若在,只怕要惊异以对,这世间竟然有人,仅凭事后询问推测,便能抽丝剥茧,将真相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所谓掩饰,所谓虚晃一枪,在智慧浩瀚之人的明亮双眼前,毫无用处。
    萧玦向来是信任萧琛的,这个弟弟自小聪慧出众,若非体弱多病,他倒宁愿他入朝堂辅佐政务,只是当年睿懿劝过他,说赵王绝慧,惟因绝慧更不宜襄赞国事,否则易生事端,这世间总有不安分的人,若生出了些什么,将体弱的赵王卷了进去,反为不美,如今撒手政务,做个悠游王爷,于他未必不是好事,山水田园清逸之气,有助延年,朝堂人事纷扰政局,才是伤人利刃,萧琛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屡次推却萧玦问政之举,韬光养晦,不动如山,只在近年,睿懿去后,才偶尔就萧玦疑难略略点拨而已。
    想起睿懿,萧玦又是一阵不能抑制的刺痛,立即转移话题,道:“你近日可好些了?雪参丸还在吃么?若是没了,告诉我,我让太医院给你再送些去。”
    “臣弟谢陛下关爱,”萧琛欠欠身,含笑道:“雪参还有,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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