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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迟钝，一遍遍望着某个数字，却看不出它的涵义。她开始自虐似地在心中狂骂，骂清醒后，继续马不停蹄。她觉得自己在盖一座大厦，每个数字就是一颗螺丝钉，任何一颗出问题，都或许会引来灾难性后果。这个想法，使她每敲一下键盘，都承受着巨大压力，但若不如此，她怕疲惫已极的自己，会因疏忽出错。离最后交报表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冲刺的时刻已到，她却感到一种力量在推拽自己远离终点，在疯狂啃噬她的体力和脑力，这是另一个自己，一个疲惫已极的她。芳菲咬着牙，用所有意志力，强迫自己快马加鞭，同时，还要精准无误。她突然感觉，自己像在长路上跋涉的男人，不能诉苦，不能休息，除了前行，还是前行。终于，在报表到期的五点前，她完成了一切工作，望着大大小小几十张表，虚弱地按下了“发送”键，然后走到卫生间，任泪水狂流。她毕竟不是男人，她幸亏不是男人，还有权用这种脆弱的方式融化压力……
芳菲从卫生间出来，眼眶尚红。还未走到工作区，就听到大卫逢人便问：“FIONA去哪儿了？FIONA去哪儿了？”她轻轻皱了下眉，不过离开几分钟，难道又出事了？
第三十五章 海上夜宴（一）
当芳菲突然出现在大卫眼前时，他好似吃了一惊。“你，还好吗？”芳菲知道自己红红的眼眶泄漏了秘密，却若无其事地说：“很好，你找我？”
“还以为你回家了。我是想提醒你，今晚，公司有活动。”
芳菲这才想起，上一财政年度，公司利润超额，今晚7点是庆功宴。芳菲一笑：“谢谢，我可能会晚一点。”说完，扬长而去。
宴会是在豪华游轮上举行。夜晚的太平洋漆黑一片，愈发衬出灯火辉煌的巨轮。欢快的钢琴曲伴随变换的光影从船中漾出，诉说着一个繁华梦。
盛宴前，是鸡尾酒会。离开了电脑和办公桌的员工们，似乎也离开了职场上的明争暗斗，他们仨一群，俩一伙地，如老友般在甲板上聊着天。大卫一会儿在这群里谈板球，一会儿到那伙里聊大选，直到被丹尼斯叫到一旁，才停止了繁忙的“穿梭”。
“下月，我去美国述职。回来后你的头衔、薪水，都会有变化。”丹尼斯微笑着举起杯。
大卫立刻了然，自己在公司的位置安稳如山了。换句话说，有人的地位就将岌岌可危。他轻轻和丹尼斯碰了下杯，心想，是否自己提升之日就是FIONA告别之时？他抬眼四望，人群中，满眼金发，看不见那个中国女孩的身影。突然，船舷处，一个身穿白色露肩长裙的女孩，吸走了他的目光。她身材窈窕，笑意盈盈，更惹人注目的，是那头黑色长发，垂如瀑布，亮如*。公司里，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发。
“FIONA”丹尼斯和大卫的叫声，似是打招呼，又似是惊叹。
芳菲款款而来，如白云飘至。也许是下午太过压抑，她突然心血来潮，回家打扮了一番。人生有如电影，几分钟就会变换一个场景，而上一幕的辛酸是不该带到下一场的。刚才回家，初见镜中人，她自己都为之一惊。憔悴的脸，黑色的职业套装，习惯性的犀利眼神，使眼前的形象模糊了性别，甚至姓名，那个人不是她熟悉的芳菲。她脱去套装，换上乳白长裙，戴上硕大的红珊瑚耳坠，蹬一双银色高跟鞋，最后打散马尾，任长发披肩。望着镜中人，芳菲几乎痴了过去，原来，她从不曾了解自己……
“女士们，先生们，请跟我来”侍者的呼唤，打断了芳菲的思绪，宴会正式开始了。他们鱼贯走入了设计别致的餐厅。这里，三面玻璃墙呈现着不同角度的海景，另一面，则是从顶到底，缀满了一瓶瓶葡萄酒，任人“摘取”。此情此景，令芳菲想到“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众人落座后，第一道“程序”，居然还是喝酒。芳菲很失望，刚才的鸡尾酒，已喝得她脸颊微红，原以为终于可以大快朵颐，谁知要继续以酒充饥。几分钟后，随着一个男人的进场，芳菲知道自己错了。此人是调酒师，专门来向贵宾介绍如何品酒。酒还是酒，不过由喝变品，一字之差，就改换了场内气氛。那男人如数家珍地介绍酒的年头、产地、颜色、口味，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独芳菲兴趣索然，也许因为对酒涉猎不多，那人口中许多单词，都闻所未闻。芳菲意识到，纵然她的英文足够谋生之用，却远不能像母语一样，使她身处任何语境，都游刃有余。这使得她有些失落，同时，感到寂寞。芳菲端起酒杯，无意识地喝了一大口。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酒杯……
第三十六章 海上夜宴（二）
芳菲抬眼望那人，是大卫。
“你……”
“酒不是这样喝的，它们是有生命的”大卫温柔地说。
芳菲突然想到，昨晚，另一个男人对她说过，爱是有生命的。或许爱到浓时，当如酒。
大卫拿了一只空杯，缓缓地为芳菲斟酒。“看，它从这一刻活了起来。”芳菲看到清澈的绛红色，欢快地跳进晶莹的高脚杯中，像一个女人，终于可以走出深闺，展示姿色。接下来，大卫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夹住杯底两端，快速在桌上晃动。杯中的红色，有节奏的旋转起来，“潮”落处，杯壁亦染红晕。
“这是……”芳菲不解
“酒与空气充分接触后，香味会更醇。你闻”
芳菲用手轻扇了一下，醇厚的酒香，缓缓地冲进鼻孔。她，愈发觉得酒像女人，唯有在懂它的人手里，才能美得淋漓尽致。
“你再尝尝”
芳菲在大卫微笑地注视下，拿起酒杯，轻啜了一口，那美妙的滋味从舌尖弥漫开。她终于享受到了“品”酒的乐趣。芳菲偷眼看着其他同事，和国内的宴会不同，这里没人敬酒，大家都是随性浅酌，享受着每一“品”的滋味。突然，调酒师站了起来“我就介绍这么多。现在，我手里有一瓶很名贵的澳洲葡萄酒，打算给每位倒上一点点，然后，作个测验，能准确答出所有问题的人，将奖励一瓶同品牌的酒”同事们一时兴致高涨，待侍者为每人斟了少量酒，大家都屏息聆听。
这是一场“残酷”的淘汰赛，答错一个问题就不能进入下一轮。调酒师的问题由易到难，当问到“这种酒是什么葡萄所酿时？”大部分人都放弃了。大卫对芳菲耳语一番，然后两人同时说出一个单词。芳菲只是复制了他的发音，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她和大卫及一个市场部的小伙进入了“半决赛”。 “现在，请告诉我，这酒产于那一年？”“1991”市场部的那位，不假思索地说，大卫一笑，又故计重施，与芳菲同时说出“1980”。他们顺利晋级了。调酒师的最后一个问题是“请问这种酒产于澳洲何地”？这似乎不如想像中难，但芳菲全无概念，在接到大卫的“耳报”后，清脆地说：“阿德雷德”。突然，她意识到刚才只听到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大卫，居然放弃了。此时，全场掌声雷动，对澳洲红酒一无所知的芳菲，赢得了“大奖”。她愣愣地望着正在接受嘲笑的大卫。“你在阿德雷德生，阿德雷德长，居然猜不出出产地？”大卫笑笑，只说“我醉了”。说完，他也望向芳菲，眼中的深意，比酒浓。芳菲浑身一震，一股暖流在心头荡漾，但，一想到他是一个与自己“势不两立”的竞争对手，那暖意又消失无踪，她望向窗外的太平洋，心头一片茫然……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十七章 输赢之间
芳菲回家已是深夜，却睡意全无，她的脑海中似乎有一艘船，载着宴会中的一幕幕，不肯驶去。
记得宴会上，大卫对她说：“你真美”，还用手机为自己拍了照。
“我也要”她对他说。
“什么？”
“那张照片”
于是，大卫笑着发照片到她的手机……
芳菲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玩弄着手机，端详着照片中的自己——眼如波横，裙如云飘，她不曾想到，甩开电脑、数字羁绊的她，也可以有风情如许。她打开电脑，蹿上msn；把签名照换成了这张。
突然，桔黄色的窗口一闪，来自英子的消息，令芳菲惊得屏息。
“你的蔡叔，我们的人事总监“菜籽油”同志，今天辞职了”
“为什么？”
“凌大总裁运筹帷幄，终于掌握了他串通财务部，为自己派系高层，大买高额私人保险的证据。为避免事情闹大，他决定一走了之。”
芳菲心绪很乱，发送了一个吃惊的表情，又追加了一句：“大家怎么看？”
“英雄出少年，凌远手段了得。”
“凌同学很得意吧？”芳菲调侃到，内心却五味杂陈。她不喜老蔡的为人，但，那毕竟是亲手把自己带进帝豪，又对她宠爱有加的人。没有他，她断不会有今日的阅历与见识。
“出乎意料，他沉闷而低调”
这时，又一条消息，如闪电般跳出，是剑客。
“你真美”
芳菲红了脸，换签名照时没意识到，好友群中还有个素未谋面的他，庐山真面目，倒泄露得轻松。若在平时，她会让剑客也贴张照片，露露真容，但今天，她没这个心思。芳菲没回复他，而是扯过电话，拨通了老蔡的手机。
“喂？”
虽只一个字，她却听出老蔡的心情居然很好。
“蔡叔，我是芳菲”
这句话，使老蔡原本愉悦的语调更愉悦了，“小菲呀，很久没听到你声音了。”
“蔡叔，您还好吗？”
“非常好”
芳菲原本想安慰老蔡，可他的好心情却令她不知该说什么“蔡叔，听说您离开了帝豪，您不要往心里去，您……，我……”
电话那边突然爆发出笑声：“谢谢你记挂蔡叔。我根本毫发无伤。别以为蔡叔辞职是怕了凌远。就算他假造了黑材料，我们各有背景，他能奈我何？。我这次走，另有原因。下周，我就去与帝豪齐名的名冠酒店，继续当蔡总监，哈哈”
“恭喜”
“蔡叔多年居于凌远这个毛娃娃之下，忍了不少恶气，今天在辞职一刻，终于痛快了一回。我指着他的鼻子说，在外人眼里，我们这场争斗，好似你赢我输。殊不知，我输得潇洒，你赢得痛苦。我换个地方照样风生水起，而你失去的，再也捞不回……小菲，关于凌远付出的惨痛代价，他知，我知，你知，还有蔚……”
芳菲感到一阵尖锐的痛插进心口。她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痛，正是凌远听到那番话后的反应，它在“袭击”了他后，又神秘地弹进自己的身体。
“蔡叔，不说这个”
“好，好。我忘了，当年，正是这件事逼你离开的。总之，帝豪对我们都已成过去。你好好努力，什么时候想回来，蔡叔给你在名冠弄个财务总监当。”
芳菲又礼貌性地寒暄几句，挂上了电话。耳中突然有歌声飘荡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好似是蔚蓝的声音，这是她最喜欢哼的老歌。她们还曾讨论过，那非花非雾，又缠绕不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回忆？情结？还是梦境？她摇摇头，声音消逝，寂静重回。自己太累了，居然出现了幻听。她闭上眼，却毫无睡意，往事，色彩斑斓地在眼前流过……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十八章 探究谜底
芳菲记得那天中午，她独自在员工餐厅吃饭。突然“砰”的一声；一个桔红色托盘重重砸在桌上，她抬眼一看，是凌总新来的小秘书，正拉长了脸，闷闷不乐地就坐。
“谁欺负你了？”芳菲笑问。
“老板太难侍候。”小秘书撅着嘴说。
“凌远？”
“还有谁？他昨天上午说周末要出差，叫我订内蒙的宾馆。我刚订好，他老人家又说要去的是杭州。于是我又改定杭州的酒店。今早，凌大总裁又劈头盖脸地骂人，说他的意思是周五去内蒙出差，周末在杭州，怪我糊涂。像他这样变来变去，就是爱因斯坦，也得晕。”
芳菲哑然失笑。
这时，小秘书突然把嘴凑到芳菲耳边，饶有兴趣地问“听说了吗？有人看到我老板和你老板在街上……？”
芳菲叹口气。平常人的生活看似每天不同，其实却是在高度重复中沉闷地延续着。所以，大家都乐得议论一些令人兴奋、刺激的话题。春节过后，有一句话，像火种一样在酒店蔓延，那就是——凌远、蔚蓝，他们，似乎、也许、可能，是那么那么回事。芳菲曾心虚地想，是否是阿峰走漏了消息，那样，自己就成了传播“谣言”的“龙头”。但阿峰指天指地，指了一切可以指的东西发誓，他没有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