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一章
又一天过去了，杨飞镝和往常一样空手而归。
迄今为止他只签下了一笔8500元的业务，这是他被聘用以来的全部业绩。他象一只无头苍蝇在无数高楼里乱撞时，偶尔撞进几个同学创业开办的一家小公司，这笔单明显带有友情赞助性质。
天骄公司是SH一家不入流的广告企划公司，杨飞镝是个还处在试用期的客户经理。如果不出现奇迹，他与公司很快就没有关系了。三个月的试用期还剩11天，要想继续呆下去，必须在这11天里完成平均每月五万元的签单任务，否则只能卷铺盖滚蛋。对他来说，显然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杨飞镝选择公司作为安身之处实属无奈——还是以包揽公司的全部卫生为代价才争取到的。到底还能在公司睡多久呢？形势真的很不乐观。
一个臃肿但保养得很好的中年人窝在会客室的沙发里，双脚架在茶几上，一脸不耐烦的皱眉抽着雪茄。这个人不定期的出现在公司。巨大的生存压力使杨飞镝对其他琐事没有半点兴趣，他是公司的客户？老板的朋友？与他无关。
刚进门部门经理陈韵儿就通知他：“你怎么每天都拖到下班时候才回来？向总等了你半个小时了。”
“哦。”杨飞镝有气无力的应道。
这个孙二娘式的男人婆上司从他来的第一天起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心说大婶，我也不想每天累得死狗一样拖到这时候回来，你丫的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向总是这家公司的老板，芳名向冰，一个雍容华贵的漂亮女人。她到底是20岁？30岁？40岁？这个高大俊朗的后生仔大学四年和女同学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超过一百句。老板精致漂亮极具成熟女人风韵，可怜的杨飞镝无法判断出她的真实年龄。
尽管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见到冷若冰霜的漂亮老板，杨飞镝还是有几分心虚：“向总，您找我？”
“知道为什么找你么？”
杨飞镝低着头小声道：“知道。”
他半死不活的神气令向冰仅存的一点同情和怜悯瞬时化为乌有，俏脸一沉道：“知道就好！你的业绩是整个市场部最差的！亏你还是经济管理专业的高才生，还门门成绩优秀获奖证书一大堆，我当初还以为捡到宝了！怎么？你们老师单单就漏了教你怎么跟人签合同？”
杨飞镝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脸愈加涨得通红。
向冰冷冷道：“我的公司是自负盈亏的私人企业，不是慈善机构和免费人才培训中心。你家境不好，我允许你在公司歇宿已经是破例了，可你太令我失望了。”
中年男人臃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向冰继续残忍的打击着杨飞镝的自信：“你试用期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到时候没完成任务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小老弟，家境贫穷不是你的错，但父母含辛茹苦供到你大学毕业，有工作了还过得窘困就不仅可笑而且可悲了。自己再好好想想！”
转眼换上一脸媚笑，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臀部，伴随着刺耳的“嗒嗒嗒”高跟鞋脚步声去了。
“嘘——”杨飞镝长嘘一声，魂不守舍的回到办公室。
市场部是人员变动最勤密的部门，今天人刚刚和名字对上号的同事，可能第二天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这是一个每个人无时不刻或主动或被动进行着各种各样选择的时代。这时已过下班时间，刚混了个脸熟的同事们都已下班，偌大的公司只剩下杨飞镝一个人。
配发的廉价西服是他唯一一身体面一点的行头，到目前为止他还不能正式算这身体面行头的主人。公司只为聘用一年以上的员工免费提供量身定做的工作服。眼下看来试用期一满，他走人已成定局。
“啊——啊——啊——”狂吼着发泄一通后倒了一杯冷开水，从花了20元在地摊上淘来的公文包里摸出几个馒头，开始享用他的晚餐。这几个月以来一日三餐的内容几乎一样，价值4块钱的9个馒头。早中晚二三四，冷开水或自来水送服，偶尔去街边小摊上吃碗面条已经是打牙祭了。
杨飞镝一直是个两眼不观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孩子，现在看来该好好用心来读懂社会这所大学了。
第二章
吃过简陋的晚餐后杨飞镝开始打扫整个公司的卫生。在SH每月200元的工资绝对雇不到一个清洁工，老板跟全世界过不去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别人怎么看他杨飞镝无所谓。怎么啦？不偷不抢凭力气干活难道也丢人？能额外挣200元还有个不用花钱的栖身之所，很划算啊！
这是杨飞镝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幸好是在新生入校前找到了这份工作，不然被赶出学生宿舍之后恐怕得露宿街头了。为了供他上大学，村里几乎每户人家都是他家的债主。他连业务员起码必备的手机都没有，为数不多的现金加上一个塞了几身换洗衣裳的褪色旅行袋，就是他的全部家当。原以为可以熬到月底，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如意算盘面临破产。
一番洗扫拖抹之后，凌乱的公司重又恢复了干净整洁。这点力气活对杨飞镝实在不算什么，干完后又开始了每天早晚两次雷打不动的锻炼。坚持锻炼的理由说起来令人心酸：他必须有个强健的体魄，因为他病不起。
这段时间他在网上发送了不下200份求职简历，有回应的除了业务员还是业务员，专业对口的工作至今没有任何回应。
失望，除了失望还是失望。百无聊赖的在网上看了看新闻，以提醒自己和这个世界多多少少还有些联系。时钟指向了11点，杨飞镝打起了哈欠，该休息了。
裹着一块破床单躺在会客室宽大舒适的沙发上，这可能是他一天中唯一的享受。他对今天满嘴黄世仁腔调的美女老板全无恨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既不是老板的爹娘也不是她家什么亲戚，人家没有白养你的义务。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骨子里有股韧劲和狠劲。读了大学会没用？打死他也不相信。
到哪个山上唱哪个歌吧，活人总不能给尿憋死。满腹心事的带着一身疲惫沉沉睡去。
“…。。小杨！小杨！”朦胧间隐约听到有人敲门，听着好像是企划部经理田正义，也是公司里唯一的HN老乡。
睡眼朦胧开了门问道：“田哥，又加班啊？”
公司所有广告企划方案都出自企划部，田正义和他一帮部下加班是常事，有时甚至通宵达旦。
“没办法，向总才通知的。明天有个企划案竞标，她也是通过赵总才摸清对方的标底，要连夜修改。——你别急着睡，太晚了我没通知其他人，帮我对稿吧。”
“哦。”杨飞镝只得应声过来帮忙，为抵抗浓浓睡意，打着哈欠搭讪道：“都知道标底了还竞个茄子？那还不是坛子里摸乌龟十拿九稳么？赵总是谁？本事不小啊。”
“那当然。”田正义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他一眼：“老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啊？除了赵兴成还有哪个赵总？兴成实业的董事长，向总的…。。向总的男朋友。下午不在这儿的么？”
“哦。”杨飞镝半天才想起臃肿的中年人，忍不住好奇的问道：“男朋友？好像年纪也不小了吧？还没结婚？”
田正义答道：“岂止是不小了，儿子都大学毕业出国留学了。”
杨飞镝道：“是吗？可向总看起来很年轻啊，想不到儿子都有这么大了。等等，你是说男朋友？”
田正义愕然问道：“你真不知道？”
杨飞镝茫然摇了摇头。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田正义忍不住大笑起来：“小杨！可爱的小杨！公司里是人就知道，赵总才是公司货真价实的老板啊！你说得没错，向总确实还很年轻，应该比你大不了几岁——论岁数老赵足够当向总的老爹了！”
杨飞镝这才有些明白了：“原来向总是文总的…。。。”
田正义见怪不怪的道：“小蜜情人小老婆，或者二奶，反正都是一个意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有钱她乐意，这年头不算新鲜事。开这家公司向总是认真的，老赵身家起码上亿，投资这么个小屁公司恐怕只是为搏美人一笑罢了。对了，今天向总找你干吗？”
杨飞镝说起了自己迫在眉睫的烦恼。
田正义皱眉道：“老弟你怎么搞的？快三个月了就签了一个几千元的单？你任务差太多，我只怕帮不上什么忙。看在咱们是老乡的份上，我手上还有一个两万多一点的散单，干脆你明天去签了吧。业绩归你提成还是归我，我要养家糊口也不容易。向总那里我再去说说，看能不能给你一个机会，将试用期延长一个月。”
多拖一个月又怎样？每月五万元的业绩对他来说是个可望不可及的天文数字，几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自己实在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又不好推却田正义的一番好意，心不在焉的应道：“谢了。”
田正义一直折腾到两点多才走，杨飞镝又回到了沙发上翻来覆去烙烧饼。美丽的女老板是那样高不可攀，他还是第一次细细去品味老板靓丽的脸庞和火辣性感的身段，精致漂亮如斯的女强人居然…。。居然是别人的二奶？！
胡思乱想间眼皮逐渐沉重，喃喃笑道：“管他妈的二奶还是三奶四奶，关我屁事？睡觉。” 。。
第三章
老板向冰似乎和那些每天屁事不干的寄生虫二奶不同，公司开业不到两年就被她打造成了一部高效运转的机器，效益也很可观。
早上神色萎靡的杨飞镝不卑不亢的和老板打招呼：“向总早。”
向冰似乎心情不太好，没好气的斥道：“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的话么？瞧瞧你那晕乎样！你能不能给我精神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能签到单才怪！跟人多说几句话你会死啊？！”
谁拿了呛药给你做早饭吃么？杨飞镝还没有愚蠢到一大早就去触老板的霉头，只是昨晚得知老板的二奶身份后，心底多了几分鄙夷。
在老家也有人家的女儿据说去南方打工，一两年就寄钱回来盖起了二层小洋楼的。村里人背后说什么的都有，但议论归议论，更多的是羡慕。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二奶也好，娼妓也罢，有钱就是硬道理。鄙夷又如何？清高毕竟不能当饭吃。
老板怎么样已无暇去多想，出去跑单才是正经。
老板亲自下了最后通谍，即使以自己的名义去签下田正义的那笔单也于事无补。杨飞镝唯一不缺的就是骨气，对留在天骄公司已不抱指望。待遇优厚能让自己施展才华的工作可能一时难以找到，但能供糊口的工作在SH满大街都是，所以他并不十分担心。
要等待机会你得先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等到机会。
SH实力雄厚的广告公司多如牛毛。一家九流小公司的一个和陌生人说不了三句话就会脸红的九流业务员，一家接一家的进行陌生拜访，笨拙的推销着他的广告业务，成功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连门都不让进或者刚一开口就召来保安直接轰走的现象每天都会碰到。
这种漫无目的大海捞针似的行为近乎自虐。杨飞镝之所以咬牙坚持，一是生存压力使然，还有心底那股不服输的倔劲作怪。
在一栋写字楼前稍事休息后，杨飞镝抖擞精神来到了电梯口。
连他一起电梯里只有三个人。一个胖子无聊的抽着烟，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孩皱眉站在一边，轻轻扇着飘过来的烟雾，胖子却视若无睹。
三人在同一层下了电梯。电梯门口就有垃圾桶，可恶的胖子居然将烟头随手往地上一扔就走了，杨飞镝摇摇头弯腰捡起烟头扔进垃圾桶。女孩给了他一个友好的微笑。
杨飞镝迅速审视了一下，这层有三家公司。第一家招牌上写的是：樱花美容SH株式会社。是一家经营高端美容护肤产品的日本公司。
沉重的心绪令杨飞镝觉得这名称尤其拗口，没好气的想：好好的公司叫什么株（猪）式会社？干吗不叫羊式狗式？这些天在五花八门的公司穿梭的经验告诉他，在打着这国那国旗号的外资公司里忙活的，大多数依然是自己的同胞。
前台接待小姐一脸日本式的呆板微笑，以极大的耐心听杨飞镝结结巴巴说明来意后，鞠躬答道：“很遗憾，先生。我们公司暂时没有广告投放计划。感谢您的光顾，欢迎下次再来！”
简直就是他妈编好程序的机器人！赶你走人还让你没有脾气，杨飞镝心里暗骂。无可奈何的递上名片：“那就打搅了。如果贵公司有这方面的需要，请打名片上的电话。再见！”
前台接待小姐双手恭谨的接过可能回头就会扔进垃圾桶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