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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变-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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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收住咳嗽声,正德帝抬眼看着下面的轩辕翊,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色,继而面无表情的问:“右相今天二十生辰及冠礼,你可有以东宫的名义送了贺礼去?”

  “是,今一早,儿臣就已经遣人送了去。”轩辕翊回禀,嘴角的微笑嘲讽意味更浓。

  “嗯。”正德帝冷冷瞥他一眼:“你目前还是不要太过急进是好,檀紫衣那里。。。。。。总之时候未到。。。。。。”

  “儿臣明白。”

  顿了顿,正德帝又道:“此次,你做得很好,至少以后他想再通过科试考举安插人马,已经是不可能,也算斩断了他的一条路,只是朕都料不到,以他檀紫衣的秉性,这次会如此轻易退让。”

  轩辕翊无不讽刺的笑了笑:“那要看他这次面对的是什么人。”

  正德帝若有所思:“是那丫头。。。。。。?她怎么做到的?”

  轩辕翊笑而不答,想着什么,眼中掠过抹狡黠,薄美润红的唇,啜着寡情漠然的笑意。

  正德帝睨他一眼:“无所谓了,你自个斟酌着点就好,莫要错了朕多年为你的布置,檀紫衣过了二十生辰,不久就是和独娇大婚的日子,你做为皇兄,就算是做个样子,也该去华满殿瞧瞧,好歹她是你皇妹,嫁与檀紫衣也是为了你去做这层窗纸。”

  “皇妹?母后在世时,可没有说起过儿臣有什么皇妹。”轩辕翊鄙夷的仰起头,无不嘲讽的直视着正德帝。

  正德帝身形一震,表情僵硬,眼中万般复杂神情。

  “母后很疼她,视为己出,爱护有加,天下皆知,可是母后也告诉过儿臣,她疼她,是因为要抬高这颗为儿臣日后所用的棋的价码,惟有这样,她才具备利用的价值和意义,母后要儿臣,毋须将她看做妹妹,只要把她好好利用就可。”他残忍的笑着慢慢说道:“母后说,儿臣从来就没有什么妹妹,那个叫轩辕独娇的女人,只是个污点,是她这生的恨。”

  脸庞顿时雪白如纸,痛苦潮水般淹没他的眼,双手支在御书桌上,依然止不住颤抖的身子,正德帝呆呆看着轩辕翊,悔恨自责翻天盖地,折磨着早已经脆弱不堪的心。

  他知道的,心里隐隐知道的,阿嫣虽然从没有对他的背叛说过什么,但是,一定是怨的,毕竟,当初他是许过她——此生永矢相爱,海枯石烂,贞情不移,誓不愿有异生之子。

  结果,结果。。。。。。

  他到底是负了她。

  轩辕翊看到正德帝痛苦的模样,觉着心底痛快无比,他终于也让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尝到了被伤害的痛苦,可是还不够,还不够!这些比起他受到的屈辱和伤害,算什么?还不及百分之一,万分之一!

  而这些难以抹去的耻辱,他要背负一生的耻辱,全是拜这个名为父亲的帝王所赐,连带那含恨死去的母后,也是因他而早早香消玉殒。

  “以前儿臣不知道父皇的布划,还以为父皇是真的抛弃儿臣这不干不净的人,现在已经明白了父皇为保护儿臣的苦心经营,儿臣感谢父皇用心良苦,但是,儿臣也清楚的明白,到现在为止,父皇还是打心底厌恶儿臣,这是父皇不能改变的真正心思。”轩辕翊嘲弄的看着正德帝,无情的吐出一个个恶毒的字眼:“儿臣想,每每看到儿臣,父皇必是痛苦不堪的,恨不能抹去所有过往,因为儿臣的存在,也时时提醒着您记起,自己犯下的无可挽回的错误和用尽一生也不能弥补的罪孽,儿臣这身体背负的耻辱,其实是父皇您的耻辱,所以父皇才会这样的厌恶儿臣,儿臣说的对吗,父皇?”

  “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您这是在干嘛啊,这是在干嘛啊?怎能对皇上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庆玄惶恐的跪下,老泪纵横的匍匐企求。

  正德帝早已经面无半分血色,闭眼颓然坐倒在龙椅上,除了急促起伏的胸膛,那模样,和毫无生气的死人无二。半晌无语,明黄的绣龙纹的衣襟,腾腾威仪,却带不给他一丝重振天子威严的气势,只孤显他的心力交瘁和苍白哀凉。

  许久,正德帝睁开眼,黝黑的眼眸,百无聊赖的一片死气沉沉,他无力的一摆手:“你下去吧,做为未来的君王,你的心性。。。。。。比朕已经要强出几个境界,大居交与你,朕可以安心。。。。。。”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冒出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轩辕翊微皱眉半眯眼看他,略迟疑,还是依礼跪拜告退,退步正要转身出门,正德帝突然又说话。

  “你知道刚才国师来,跟朕提了个什么建议吗?”

  疑惑的转身望向正德帝,等待他的后话。

  正德帝凝视殿门旁的儿子,四爪龙纹的杏色太子衮裘,卷龙盘珠的金弁冠,腰坠双连弦白玉佩,金质太子腰牌。殿旁烧得滚热的文武鼎的雄雄火光,映衬他冷凛敛寒的美丽容貌,稍稍镀上了些暖色,冷冰冰的眼睛里,倨傲嘲讽的萧刹之意,却没有褪去一点半毫。

  微微一笑:“朕知道你的心大,不仅仅局限于——居国一国,你的心虽然够狠,但离能争霸天下的无情无欲的帝王心还有距离,惟有超越连城侯,你才有足够的能力去掌握天下。”

  神色骤然冷凛冻结,一挑弯弧的黛眉:“。。。。。。如何说?”

  “连城侯希望朕下旨,命太宣真卿,为代表皇室和神宫为公主大婚亲赴赐赏的礼官,赴檀府观摩婚礼仪式。”

  轩辕翊微眯起眼,面色变了变,狠厉之色毕露,他冷“哼”一声,随即拂袖转身离开,一身不甘于人下的执拗倔强。

  “呵呵呵,庆玄啊,朕的这个儿子,绝非池中之物,他比朕强,比朕强啊,他日所成,必可光耀轩辕氏千秋万代,不会象朕这样误国误民,误尽自个一生,还累及皇后。。。。。。朕枉为帝王啊。。。。。。”正德帝悲凉的幽幽笑着。

  “皇上。。。。。。”跪在地的庆玄抬头。

  难掩疲惫的扭头看他:“到时候,待新君登位,你就陪着朕去南陵,守着皇后,可好?”

  “老奴遵旨。”低下头跪礼,泪流满面。

  一只白净的手掌在眼前晃啊晃的,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成功打断了跑神那人的太虚之游。小茵回过神来,无奈叹息,扭头瞧那少年,也不说话。

  “你走神了。”姬少弘不满的撇嘴道。

  “是。”她倒也意态大方的承认。

  见她毫无羞愧的样子,姬少弘瞪眼看她,怒也不是,怨也不是,只得悻悻放下九连环:“不玩了,我在这弄了半天,原来也是自个一头白忙乎,人家可是瞧都不瞧一眼。”

  莞尔一笑,她为他杯中续上一杯酃西酿:“你不必陪太子殿下吗?何必老浪费时间到我这里来,可别耽误了正事。”

  俊俏的脸上染上丝绯色,他局促的端起杯,低着头声音宛如蚊蝇细微:“太子下了学就不需要我在身边陪侍了,况且,我想来看你,和你在一起,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说罢,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像他向要追求的感情一往直前的干脆利落。

  仿若不闻,小茵拧头招呼绿华来换烫酒的热水,又吩咐再上几碟新鲜的小食,故意把少年的表白忽视于耳后。

  姬少弘的倾慕之情,她怎会不知道,他性情直爽率真,对于自己的心情也是毫不掩饰,这个少年,热情,真诚,怀着一颗单纯爱恋的心,用最火热的眼光追逐着她,这已经是宫中人尽皆知。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那双清亮的眼睛里,赤裸裸的写满爱慕迷恋,让她不能回避。

  有时,她真觉得,这个心思纯净无垢的少年,是这黑暗污秽宫城里,难能可贵的存在。心思沉晦如清泷公,也能养育出这样单纯赤诚的孩子,可见城府再深的人,也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坦呈着毫无计较的感情付出。

  他保护他的孩儿,保护得很好,让他没被世间的阴暗侵染一丝一毫,水晶般的纯净得令人心生妒意。

  而这点,也成了清泷公的软肋,这就是她为什么从不直接拒绝姬少弘不断接近的原因,总是若即若离的拨弄着他的心情,拿捏着清泷公的这个死穴,终有一天,会有用的。

  胸臆猛然升起阵郁闷,烦躁得令她难受,站起身,走到窗前用力推开窗扇,凛冽寒风刮入,青铜飞鹤暖炉里的炭火吹起一片火星子,闪烁着消匿在空气里,冷得打了个寒颤,燥郁的心情也冷却下几分。

  自嘲的笑笑,现在的她,竟然也学会了玩弄人心的伎俩,这是幸,还是不幸呢?就如同那天在神武湖,她刻意在檀紫衣面前上演的一幕,偶逢,爱恨两难取舍的戏幕。

  探子早已经汇报,檀紫衣养娇藏美在神武湖边的垂柳泽的一处宅子,她是得到消息,知道那天他会去,才故意吩咐船往哪里驶的。

  弹奏昔日在他面前唱的曲子——《西洲曲》,不经意间看到湖畔的他,惊讶,慌张无措,对给他撞见在弹唱《西洲曲》而感到又窘又惊。看着他,思起往日的情爱缱绻,满眼怅惘,忆起他的狠心陷害,怨恨又生,矛盾重重,痛苦纠缠,终是恨他无情的怨恨占了上风,狠下心,咬牙断弦,对他宣告她的决心,从此恩断意绝,两相忘。

  回身绝然离开,迟步不前,含泪又回望,依依不舍的情意,欲断孽缘,碎心葬爱,离离情却不散,犹扰心,这世终难忘君。

  用这种欲恨还有留恋的模样,似无情,却有情的姿态,她做了场戏,为的是牵制住檀紫衣,利用他对她的那点怜惜,那点顾念,以吊着他的心,欺骗他,得到他的一念之悯。

  她成功了,处心积虑的完美表演,事后连她都自我佩服,那饱含深意的回眸,让她成功的看到了檀紫衣脸上,出现的愧疚和悲伤之色,以及淡淡的——掩饰不住的欢喜,为她对他,还有所眷恋的欢喜。

  事后,对于舞弊案,他果然保持缄默,不发一言,不做一动,任由太子一党切断他这条掌控朝庭任官的途径,以少见的软弱姿态退避,甘愿面对势力的折损。

  以他的情报网,怎可能不知道,她与江淳诲的接触,而江淳诲就是那个击鼓告状引出舞弊案的落榜贡生,他明明知道,仍还是选择了让步。

  因为,这是为她做的退让,是对她心存顾念的容忍。

  胸口骤地疼痛起来,她大口呼吸着浸凉冰冷的空气,心中戚戚哀伤,晦涩蔓延,那天在神武湖边,真的仅仅是表演吗?真的那么简单吗?她已经不敢去自问,深究,莫名的害怕着背后的答案。

  只知道,他养着那个花魁,百般珍护,却从不在那宅院留宿,去得也少,但每次去,都是命那女子弹唱同一首曲子,次次如此,从没有他选二变。

  檀紫衣啊,檀紫衣,你如此这般,是做场给外人看的戏,还是又一个欺骗人的圈套?抑或,你真的是在画地为牢?

  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她此时流露出的表情,既伤感又惆怅,仿若在冷眼讥讽一切,又无奈黯然自身的哀凉,站在窗前出神的小茵,如此矛盾而复杂的模样,让姬少弘看得心中痛惜难忍。

  那个单薄的身影,似乎被神遗忘在时间的洪流之外,永远的停伫于难平的愁绪里。

  他放下杯,站起身走过去,他想要说点什么,把她从那抑郁的氛围中拉出,无论她在想什么,难过什么,他都不愿看她这样一人独伤。

  房间的隔帘掀起,挟着股屋外的冷气一个人走进来,侍奉在门边的宫人恭敬的跪下请礼:“太子殿下。”

  身形倏地止住,楞在那里,上前也不是,退避也不是,稍迟疑,也跪下见礼:“姬少弘见过太子殿下。”

  轩辕翊看到姬少弘,眼底飞快掠过淡淡不易觉察的冷色,视线从他身上缓缓游走,移到还兀自站在窗前沉浸在自己心事里的小茵身上,看到她的模样,眼色一沉,眉头不悦的微蹙。她想得过于投入,竟然没有觉察到轩辕翊的到来。

  定定凝视着小茵,视线没有移开半分,站着由太监为他解下貂绒披风和手笼,漫不经心的挥挥手,也不说话,神情漠然的示意姬少弘告退。

  姬少弘瞄了眼小茵,担忧不舍之色毫不掩饰,但是——无奈的只能行礼退下。

  忡怔间,一只手抻过来钳住她的下颚:“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随着手的力度侧过头,映入眼的是,梅花般冷魅的脸,邪惑恣肆的眼,红润泛漾春媚的唇,比女子更颜色妩柔靡丽的风姿,勾魂摄魄,还有那永远在嘲讽什么的藐视万物的神情。

  下意识的往他身后望去,果然,房中早没有了姬少弘的身影,宫女太监屏息敛气的跪了一地,看来在她走神那会,姬少弘就已经离开了。

  “总算是瞧见我了吗?”轩辕翊挑眉讥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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