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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魅-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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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兔般省力又有趣。
  因此守栏这个工作并无多少技术性,需要的一是船,二是水性好,倒口中央水深流急,漩涡重叠,水性不好掉下去就游不上来。
  静静坐着,听毛毛细雨渐渐大起来,打在斗笠上嘭嘭脆响。
  秦天说:“今天你去网鱼,如何?”
  玉兰觉得网鱼新鲜有趣,反正有丈夫在。说:“好吧,你小看我啊。”
  秦天无声一笑,脱下长蓑衣,“你穿这件。”
  正在这时,听得“噼啪”一响,玉兰立即举起网兜,朝栏上一网就网住了,回身往篮里一倒,“嘿,一条草鱼!只怕有两斤重?”
  秦天说:“差不多。呃,你就站在前舱里,不要站船头了,听见吗?”
  玉兰说:“好。”就坐在前舱梁上,手握网兜长柄,盯住蒙蒙玉色里水花闪烁、竹片粼粼的鱼栅。
  秦天一动不动坐在舱梁上,听着斗笠上嗒嗒的雨声,渐渐心思就像风一样飘悠,洪涛一样沉重起来。
  看着这黑黝黝老虎大嘴似的倒口,它吞食了啸天湖多少生命财产,数百亩良田,安居的家业。这次死了六个人。一个十多户人家的小垸子,死六个人还少吗?
  他记得,小时候见到的堤,其实是道土墙,各家各户在自己屋后筑的,几丈宽的田就筑几丈长的墙,保甲上再抽丁把它连起来。上游刚刚发大水,人家的棺材就浮到你后墙屋檐下了。
  莫说小小啸天湖,岳阳、常德那边几十万亩的大围子都倒了几个。湖北的荆州、洪湖、石首、监利,还有挨长江的江西省,好多鱼米之乡都成汪洋一片了。刘雪桃说今年是百年一遇的大水。秦天记得他十二三岁的时候,那水比今年还大,伪政府的报纸都说死了几十万人呢。几十万人堆在啸天湖只怕要堆几尺厚。只有日本鬼子才会杀这么多人。美国鬼子也厉害,是飞机大炮厉害。河里涨水的时候也像军队来了,前呼后拥一排排的,可是没有枪炮,一群群活人为什么就打不赢它?河堤修得又高又坚固,未必挡不住?当然啸天围地小人稀,政府又重视不来。政府要管的事太多。政府要管,还不是组织群众修堤筑坝?还是要自己动手,自己出力。世界上什么事情能靠别人办好?秦天想,什么事都靠不得别人,莫说政府,莫说左邻右舍,连父母兄弟都不能靠,万事得凭自己,凭自己双手去做。
  可是一想起溃垸倒口那阵的响声,那天和地的摇动,你几十万人站到倒口也堵不住,也只会像柴捆子样顺水流舟。
  村长是个什么官呢?当然什么也不是。但你是个男子汉,不仅上有老下有小,这些和你同住一个地方的人就和你前世有缘。洪水来了,就像日本人来了,就像女真国的金兵来了,没一个精忠报国的岳飞,宋朝的百姓就只能随他砍杀。人到世上只有一次,你就做一世缩头乌龟?做乌龟也自身难保,一口水把你几间茅屋冲走,你缩到哪里去?
  想到那些冲了房屋的,逃荒在外还没回来的,不知是死是活,他心里就像吞了一团水草,又乱又沉,又不是滋味。
  他摘下斗笠看看麻风细雨的天,哪里看得见月亮?中秋节,说是团圆,有几家团圆?没有遮雨的屋,没有果腹的粮,是团的什么圆呢?
  秦天算是见过世面的,上走过长沙、宝庆,下到过岳阳、汉口,城里有城里的繁华,他没命投胎到城里人家,怨谁呢?乡村也要活人,乡村还出大人物。自古以来,好多英雄好汉就是乡村出身的。古时候的岳飞,当皇帝的朱元璋,现在的毛主席,好多呢。人活在什么地方不要紧,人就是要做几件大事,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二十、闪电下的对策(2)
忽然想起自己追鱼。明知那不是一条平常的鱼,还是赌命去追,好像鬼扪了心一样。现在想起来,是一股血性、一股逞英雄好汉的血性!想到这里,秦天又安慰自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烂了船修起就是。几片鱼鳞别人还当宝贝呢。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女人,面目并不清晰,究竟她长的什么眉什么眼,根本说不上来。同在一屋开会,一桌吃饭,却未正眼瞧过她。奇怪!这女人随船到他家去,船靠到檐下,他站在后舱,双手还握着桨,看玉兰扶她下船那瞬间,女人两手轻扬,腰臀一闪,从船头跳到“落”上。忽然,他心尖倏地一动,牙根儿一酸!怎么了?他发现了:这柔柔的细腰,隐隐的圆臀,多少有些紧张地一跳,却是连戏台上醉酒的贵妃也闪不出那味道!那时,他听到一个声音说:这是个……真女人!
  突然对面铲栏上一声吆喝:“嘿,大家伙大家伙!”
  秦天恍惚中觉得船一歪,站在前舱的玉兰也被叫声吓了一跳。
  秦天向先喜兄弟大声道:“捉了条好大的?捡了宝一样!”
  那边也大声说:“一条好鳙鱼,十五六斤啊。”
  “那大脑袋明天好生吃一餐!”
  “明天你来吃啊!”
  这时玉兰叽叽哝哝道:“怎么这边就没大鱼呢,我脚都站酸了。”
  “你急什么急!”
  玉兰一屁股坐到船梁,网兜柄在水里挑呀挑,幽暗的水流从网柄分出两撇灰缎子似的细水。秦天看到这灰缎子好像被劲风吹动,一闪一闪,呼呼有力。他知道水流很急。水退得越快越好,越快越好呀。
  他站起来伸伸腰腿,朝一片朦胧中偶有水光的垸子看一阵,戴上斗笠重新想心事。
  这就不由得想起祭水神的事来。是啊,老辈人说地上有土地爷,山里有山神。那么水里就一定有水神了?看水炳铜背着他搞的那些名堂,他就只想冷笑。你水炳铜真能和神鬼对话?拿活人去祭!亏你干得出!可是,这水的力量确实太厉害,一年治不下,一年就没得收成啊。
  如何治住水患?要有个办法,一定要有个办法。
  首先要有个专门组织。他想起汉口、岳阳那些大垸子都有堤委会,有专人做事,有专门办公的地方,有好大的仓库。啸天湖可以搞个负责小组,就是村委会兼管起来。
  办公地方呢?仓库呢?毫无疑问,要建在堤上,水淹不着的地方。
  突然天空一道闪电,银鞭一挥,把南边山影抽打得晃动起来。他心一惊,要下大雨了。那闪电在脑子里呼地照出一片地方:金钩寺!
  好地方!这次不是金钩寺,啸天湖死得没几个人了!
  他想,老辈人思想迷信,不敢动杨戬哪吒的二神庙,把这地方浪费了。
  想到这里,他像看见大鱼已经投降一样,高兴地一拍舱梁。
  玉兰一惊:“怎么啦?你好像在念什么经?”
  秦天假装生气道:“念什么鬼经。你做你的事,莫打岔。”
  玉兰不吭声了。
  他想,到哪里搞建仓库材料呢?
  脑子里突然又一亮:郑爱英派得上用场!
  越想这事越有眉目,好像泥工木工到齐了,已经动手了,心里就喜滋滋的。
  忽然觉得风大起来,船在晃动。他向玉兰喊:“在舱里站稳啦。”又半开玩笑说,“掉下水要记得喊救命啦。”
  玉兰迎着风就把网兜向他扑来,他一把接住:“莫乱搞!”
  玉兰显然有些生气了:“今天你好像是在唱空城计啊,坐着摇摇不动。想什么鬼心思吧。”玉兰也是爱听戏的,识得些文字,常听丈夫讲《三国》、《征东征西》。
  秦天倒嘻嘻笑了:“是唱空城计呢,我要打退司马懿十万水兵。”
  玉兰扭头不理他。她虽然估不透丈夫想什么,但他是为头的,眼前啸天湖大堆事要做,白天忙公事,夜里要打鱼养活一家。累得往床上一倒就打鼾,哪有时间想事呢。于是不再打搅他,专心守她的鱼栏。
  这里有些眉目,又一件事压上心来:冲跑房屋的几户会有什么想法?秦厚德不会乱来。骆篾匠的儿子骆飞亮十###岁了,铜师公的儿子也十五六岁了,都要添丁立户了。
  忽然想起那天开会分土,一向说话丁当响的水炳铜,怎么表态时模棱两可,没和姚先喜结成一帮?
  姚先喜、水炳铜,啸天湖两个不寻常的人物,两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啊!
  秦天想,啸天湖这几个人,自以为熟悉透了,谁的心性如何以为摸准了。不见得啊!那天居然是姚后喜一番话把僵住的问题解决了,让他吃了一惊!
  想到这里,秦天忽然焦躁起来,恨不得马上找老肖他们商量对策。
  他摘了斗笠往舱里一扔,站起身。
  船一动,玉兰回头说:“还在下雨,把斗笠丢了干什么?”
  秦天走到前舱,朝鱼篮踢了一脚。
  “算了,让长根他们来。”
  回到家,正在腾出鱼篮,好像听到铁牛的哭声。玉兰大声问:“秀月,铁牛怎么啦?”
  秀月显然没睡着,“他怕浪呢。”
  秦天一声不吭,等玉兰把鱼倒了,划到十春门口,喊他出来,接了长根,又交待几句,就把船交给他们,从禾坪趟水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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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闪电下的对策(3)
秀月还在对她妈妈说:“铁牛听得浪鼓子(水浪)在床板下砰通砰通响,风又把茅扇刮得往床上飘,雨也洒进来了,他就吓得哭。”
  秦天叫秀月睡到她妈妈床上,自己脱光衣,站在禾坪凉凉的带点泥腥味的水里洗抹一下,进屋挨着铁牛坐下。铁牛知道爸爸上床了,再不敢哭,却止不住一抽一搭。秦天伸手一摸,儿子头发眉毛湿汲汲的。真是水溅的还是雨淋的还是眼泪流湿的?忽然心头微微一颤。想他小小年纪就睡这样不仅风飘雨洒,还有水浪滔滔蚊虫嗡嗡的地方,怎么能做一个平安温暖的梦呢?
  把一声叹息压下去,嘴里说:“没得用的,水又没淹到你床上来,哭什么呢,再莫哭了。”
  没等儿子抽泣声停止,他就鼾声呼呼了。
  天刚亮他就醒了。看看天色转好,茅屋顶上的白雾像一夜长出来的鲜菌,薄薄一层,仿佛脆嫩得棍子一扫就会在一阵轻盈脆响中溅出乳汁来。白天一定会有好太阳。交待秀月到街上卖鱼,玉兰整地,自己早饭没吃,就涉水到肖海涛家。
  肖海涛刚刚起床。无论逃荒在外还是陷在水里居家,他都不忘早上用布包包里的草木灰擦牙。
  他向秦天咧咧嘴,“这样早?”
  “昨天夜里想了好多事,恨不得半夜叫你起来讲话。”
  肖海涛吐尽了口里灰末,在禾坪水里绞把手巾抹过脸,两人一道吃了些南瓜粥。
  “你像有什么大事,我猜。”肖海涛脸色庄重地说。
  秦天讲完他的想法,归结道:“迫在眼前的有五件事:种好秋冬作物;各户修补房屋;无房户筹集材料赶在入冬前建好房子;成立堤防小组,谋算冬修,恐怕还要春修;年内建好堤防仓库。”
  肖海涛拍着秦天膝头笑道:“老秦,你这也叫安居平五路呢。”
  秦天被说笑了,马上又沉下脸,“你说金钩寺建仓库有什么问题没有?”
  肖海涛一拍板凳:“这有什么问题呢。一座废庙,又不是谁的私业。”
  秦天沉思半晌,忽然仰头把眼睛一眯:“这次分土,水炳铜、姚竹村居然没反对,这里头……”
  肖海涛也沉思起来。
  “是这样,老肖,”秦天果断地说,“今天上午你和老谢管整土这边,你要暗中察访一下,不要让他们知道现在的计划。我和秋木匠到瓦窑那边去找郑爱英。这事不积极动手,麻痹大意,到时候戏就唱不下去了。”
  肖海涛连说要得。
  秦天、肖仲秋急急忙忙往乡政府来。
  见到通讯员小陶,秦天劈头就问:“乡长们哪里去了?”
  小陶说:“到县里开会去了……”
  “郑爱英呢?”
  “郑干事一早到樟树街粮站去调拨你们啸天湖的种子。”
  赶到樟树街已是午饭过了,肚子叽里咕噜叫,可是谁也没带一分钱。种田人没这习惯,渴了讨口水喝,饿了讨口饭吃,何况不是出远门。径直走到粮站,门口没人,直蹿进去,有几个人正围在桌上吃饭,一看,有郑爱英。
  不待两人开口,郑爱英连忙起身,叫食堂端来两钵饭。
  郑爱英坐在旁边,看他们额上汗珠油亮、腮瘪眼陷的样子,狼吞虎咽,把桌上剩汤剩菜一扫而光,心里陡然涌起在啸天湖曾经几次涌起的说不清的味道,眼睛眨了眨,就去旁边走动。
  他们放下筷子,手板一抹嘴,就在饭桌上,把他们商量的问题向她简要汇报了。
  郑爱英从看他们吃饭,到听他们谈话,自觉分了神,冒出一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话来:我为什么对这些人感觉变了?
  秦天见郑爱英没回答,问道:“郑干部,我讲的你听清楚了?”
  这口气要在她刚见啸天湖的人时,她会很反感,甚至讨厌。现在,这感觉仅仅一闪就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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