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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魅-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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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意识地猛挑一下火堆,火焰陡地高高扬起,轻轻的爆裂声中,火星、灰烬纷纷向他们脸孔扑来。
  郑爱英猛一哆嗦,身子向后仰去。
  “别烫着。”他说。
  她忘了羞赧,眼光哀怜,声音怯怯:“我,我,怎么办?怎么办?”
  “不要紧,没什么。把衣服烤干吧。”
  郑爱英用力拧着湿沉沉的衣角,并未拧出水来。
  “小心别受凉。明天请芝爹送你回去。”
  “我的鞋没有了呢,我的鞋……”
  秦天忽然笑了,“只要没被水漂走,天亮就给你捡回来。”
  “能找到吗?好深的湖啊,好可怕的湖!”
  秦天猛然感觉面对的原是个不大不小的女孩子,干部还是人,女干部还是女人,也不是多么威风。他抬头瞅着她,爽朗地笑了:“你不是特别喜欢洞庭湖吗?还没有真下洞庭湖呢,这算不得见识洞庭湖。”
  “你讥笑我。”她忽然脸红了。
  秦天摇摇头,脸色肃然,“我们,一年四季在水里滚,啸天湖,洞庭湖,就是个湖里人。”
  郑爱英深思地盯着他,微微点头,“是啊,是啊,湖里人,湖里人。”她突然用锐利的眼直直地瞧着这个有两道浓眉,鼻梁高直,双眼皮下目光深邃的强健男人,一个清晰的思想就这样冒出:他,不像一个农民!他是一位船长,一位把人的智慧和大湖的力量稳稳装在胸中的船长,湖人船长。
  她翻动大衣下摆,让它里外都烤到火。浸湿的衣服升起袅袅热气。
  郑爱英渐渐从窘态中苏醒过来,突然说:“我要洗脸,怎么办?”
  秦天想了想,起身说:“你等着。”
  郑爱英冲他背影喊:“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
  秦天拿来自己的手巾,提来一桶水,站着说:“那我走了。”
  “哎,”郑爱英唤回他,脸上绯红,“你,你怎么会过来找我?……没有你,我今天,完了,真的完了。”说着,眼里又盛满泪花。
  秦天望着别处,眼神忧郁地说:“我听到了风声。下湖打鱼怕就怕起风,一起风就要歇网。这才顺便过来看看。”
  “你救了我的命,秦天。”
  他无声地笑笑,“但愿早上能息风。”他径直出去,又抱回大捆芦柴,把寮棚四周再仔细加密,“湖区人有句老话:一层芦苇挡得雨,十层芦苇不挡风。也过半夜了,你不要睡着,烤干衣服就好了。”
  她无奈地看着秦天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她想听一听脚步声,但是,没有,沙地的脚步不会有声响,却有风声,哗哗的水声。
  无名的,更深的悲哀将她的心揪得更紧,更疼。
  火光跳荡得更厉害了,寮棚的苇叶沙沙作响。
  她猛地从地上跃起,抱住大捆苇柴抛向火堆。篝火猛然膨胀,劈剥作响,苇节爆出的火星烁烁四溅。她迅速脱下大衣,又脱下短呢上衣,将它们挂在寮棚苇秆上,向着大火,敞开她一片炫目的胸膛。
  她压抑而狂热地呼唤:“来吧!来吧!来吧!”
  她舞动双手,一蹬一起,希望自己尽快暖和起来。爆起的火星射到她身体上,轻轻地、辣辣地,又痛又刺激。身体渐渐发热了,胸膛绽出颗颗晶亮的汗珠,在她雪峰峡谷般乳沟中痴迷流淌。
  终于累了。她气喘吁吁仰躺在苇叶堆里,让一双赤裸的脚底翘向火堆。
  刚刚合了合眼,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跟前。那是谁?
  “谁?谁?”她猛地大叫。
  秦天一走,恐怖的心灵之声立即唤醒了她。她弹身而起,搂住衣服紧抱胸前。
  黑暗的巨影就在寮棚门口,就在漾漾忽闪的火焰身边。
  有个男人在身边多么必要啊!但是……
  在她陷入冥想时,篝火已低迷黯淡了。一阵冷风吹来,她倏然一噤。“嗨!嗨!”她连连摇头轻吼,驱赶着似是而非的梦魇。于是,干脆走出寮棚,抱来柴草,重新将火堆熊熊燃起。
  当她在棚外临风而立,希望借大湖的寒夜之风将沉重的恐惧、由恐惧带来的亢奋和可怕的孤独,以及这一切形成的悲哀伤感统统赶走。直到又哆嗦起来,才回到寮棚,安静地坐下。
  “我毕竟是我,我就是那个要洞察大自然的人,那个要对人类和自然有所了解的自命不凡的女人,郑爱英!”
  她大声对自己说话,然后长长嘘了口气。
  看到了那个男人拿来的毛巾。粗糙,油腻,破烂。但是,别无选择。
  极其冰凉的湖水刚刚挨上白皙如膏的体肤,她禁不住一声凄厉的哀鸣。
  终于变得温和安静起来。穿上大衣,将身体四周的芦苇搂成一个窝窝,安详地坐着,拿起肖老爹送来的那根木棍拨弄着火堆,不时舀起凉水拍拍脸颊。
  

二八、火焰高扬(3)
她努力集聚思维,想想今天,想想昨天,再想想明天。
  “下湖打鱼最怕起风。”
  她听着仍然呼响的风声,风声夹着的水声,她现在伴随的生命形态就是这两种声音。
  忽然记起了那边还有一群男人。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男人啊!没有文化,缺少知识,对偌大的世界十分茫然。多数人行为粗野,陋习甚多。与世界上其他人一样,有许多的私欲,有许多的精神缺失。然而,最令人诚服的是,他们是在用自己已有的生命兑换自己未来的生命。他们从不攫取他人,从不使用一切有违人性,有违人类基本道德的手段换取生活,换取财富甚至生命。他们当然也渴望轻松的生活(他们甚至不去奢望幸福),梦想某些财产(而不梦想财富)。他们祈盼自己、亲人、乡邻、朋友的生命不要那么短暂,不要那么艰难,不要那么伤残苦痛。他们不望万寿无疆,长生不老。生命本来包含很多,生命是世间最大的多项式。可是他们不仅不了解,他们更不愿,也不需要去了解或取得。他们生命的物质组成和精神组成都是极其简单的,简单得仅占世界极其微小的一部分。
  但是,这阔大丰富的世界可以缺少他们吗?他们是一群可有可无的世界边缘存在物吗?当然不是。他们的意义在于,他们是真正生命意义的强硬体现,是构成生命意义的诸多义项中决定本质的一项。
  他们的劳作看起来仅仅在为了自己,为了那不多的一群人,以及那小小的一片土地。但是,如果没有他们,没有他们的行为,世界与生命的广泛价值就丧失了。因为别的地方,别的人,虽然生活的样式不同,对他人的贡献大小不同,但在这个基本意义上是毫无差异的。人类排除这一基本义项,人类就没有存在的任何价值。
  “适者生存,进化了才能生存,能够生存的定是优秀的种类。贫穷是因为被淘汰的结果。”
  她突然想起社会达尔文主义者斯宾塞的著名论断。她疑惑地摇了摇头,他们的生存困难并非他们个体的原因,个体进化有赖于社会的进化,个体的贫穷更不是他们即将遭到淘汰的公正结论。作为自然人被淘汰无可厚非,作为社会的人,淘汰他们就是淘汰人类自己。难道应该让没有本质精神的人类来主宰或糟蹋这个世界吗?
  听着这忽远忽近的风声水声,郑爱英无须脸蘸凉水也已经没有睡意。白天看过他们的棚子,他们的被盖,那绝不是可以抵挡泱泱大湖中风寒霜冻的物件。然而他们却必须躺下,还必须响起鼾声,因为有严酷的艰难的拼搏围绕着他们守望等待。好些人的手脚烂得不成样子,面色身体一看便知营养严重缺乏,连年轻人也憔悴老态。然而他们却工作得十分活跃,而且充满激情,还不乏乐趣。
  郑爱英忽然想,放在我头上会怎样?放在与我一类人身上怎样?
  回到自己眼前,想到刚才由自己出演的那一幕,她无限虔诚地叹息了。
  是秦天救了我一命。
  他是听到风声出来察看的。一个偶然。
  她很想对这个人进行一些分析,脑子里也冒出一些概念,却被自己一一否定了。湖人,湖人,只有这个概念几近准确。
  哼,湖人,船长,秦天。
  为什么只要想到他,就心绪纷繁,难言究竟?
  看来我不能勉强自己,她对自己说。她盯着的火堆快要黯淡下去了。当她从外面又抱来苇柴再次将火燃起,希望重新展开她的思路时,忽然,寮棚外响起一阵“沙啦沙啦”的声音。
  郑爱英悚然一惊,从脸颊到全身立时掠过一片酥麻。
  她紧张地凝神静听。
  沙啦,沙啦。仿佛还有一种低沉的模糊不清的什么鸣声。
  “决不会是秦天或别的什么人!难道是蛇?”她迅速搂出一个火把,拾起那根木棍,屏声敛气,悄悄起身,转出棚外。
  蹑手蹑脚沿寮棚转了一圈,却没见到什么。“怪了。”她在刚才听到声音的地方蹲下来,将火靠近地面。
  这时,声音又响了。她举起木棍,只要蛇头溜出来,就狠劲打下去。
  “咕咕,咕咕。”
  随即,在晕黄闪烁的光圈里,她看到苇竿里露出来一个想扇动又扇动不开的褐色翅膀。“哈,原来是你!”她伸手捧出一只沉甸甸的麻色雁鸭。
  “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这意想不到的收获令郑爱英高兴万分。她把它搂在胸前,回到寮棚,无比怜爱地抚摸它柔软斑驳的羽毛,抚摸它温暖壮实的胸膛。“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可爱的家伙。”她仔细察看鸭子的全身,没有发现什么伤痕。它还很肥壮,不像得了什么病。它还出奇的老实,任她怎么抚摸搬弄也不跳不飞,只在她手中轻轻地“咕咕,咕咕”鸣叫。只是一对褐红的小圆眼睛温顺地瞧着她时,才显得颓靡无神,眯眯瞌瞌地。
  “看来你是累了,要不你就贪吃了什么你不能消化的东西吧。”她怜爱地轻轻捏了捏鸭子的食囊,里面仿佛有不小的条状物。
  靛蓝的、光滑的雁鸭头羽带着微微体温从她手心轻轻滑过时,她觉得它多么像婴儿的头发!真是一个不吵不闹温顺可爱的孩子!
  她望向火光上的天空,发出一声长叹。也算结婚三年了,丈夫仍在中朝边陲,一月难得收到他一封信。经常是简简单单一页纸,有时还是烟盒纸,字迹潦草,上面有沾满油迹的指痕,不规则的笔将纸片戳出凹凹凸凸的窟窿。谁知道他是在什么木板或石块上写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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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火焰高扬(4)
当然,她自己也为工作劳累奔波,生活极不安定。可她仍然渴望有个孩子,像这个小家伙一样听话可爱的孩子。
  三年来,她只能将这一切深藏心里。因为,有谁能听她的倾诉呢?
  不知什么时候了,夜色还那么浓重,风声萧萧。郑爱英再次把火燃旺,寒冷从身后芦苇缝隙里嗖嗖而入。她拥紧大衣,胸前抱着和她一样昏昏欲睡的、却有像人一样体温的雁鸭,在不尽的、无声的怅惘中,双眼不由自主地眯合起来。
  寮棚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她一向神往的辽阔洞庭,还有不可度量的寒冷和不可度量的绵绵北风。
  寮棚的苇叶沙沙翻动着。篝火摇曳得越来越孱弱,四周升起的阴沉沉的黑色水汽愈见浓重了……
   。。

二九、雁云渐渐飘远了(1)
这是一间非常简陋的房子,木格儿窗户空洞洞的。好像有很多人围聚在外面,嘁嘁喳喳地议论。他迷迷蒙蒙挨上前,从窗口看进去,似乎有个大床,床上有白晃晃的东西。是大鲢鱼?是白藕?白东西动起来,哦,是人,是个全身没穿一点衣服的女人!
  真可怕。女人就这么平平地躺着,像晚霞映照着的铺满瑞雪的连绵柔韧的丘陵,耀眼而温暖。两腿间的羞物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两片白晃晃的、爬上滩涂贪晒太阳的河蚌,大蚌里苞含着洁白的小蚌,小蚌里像花骨朵似地颤动着洁白晶莹的珍珠。一切都那么平平静静、明明白白地袒露在眼前。
  身边有人推他,仿佛叫他进去。他牙根酸痛难耐,全身发抖。
  走进小屋时,他觉得外面没有人了,只剩下屋里的他们两人。他不觉得女人没穿衣服。这是个高大丰满的女人,真是面如满月,脸带春风。她好像是来看她这个房子的,秦天是寄住她的房子。她打开碗柜看看,朝他笑笑。秦天忽然凑上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女人没有嗔他,仍然满脸春风地回眸一笑,走过去把前面一扇木门关上了。她回头时对他说:“就这样,就这样了,不能再……”
  在秦天显然不能自已时,她推开碗柜后面一张门,闪身躲进去,将门关上。
  秦天已经不顾,用力推那张门。门里抵抗着,抵抗着……终于放开了。
  就在秦天满身被幸福、激动、喜悦紧抱着、浸泡着时,他醒来了。
  居然是个梦!
  一个多么可怕又多么可爱的梦!
  带着无比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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