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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生春-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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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屋里坐了很久没说话,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扇门各自静静地思索着一些东西,直到外边儿起了雨声,姚海棠才轻轻地叫了道:“杜敬璋。”
  “嗯,海棠。”
  一瞬间,姚海棠趴在桌上咬着唇落下泪来,她没让自己哭出声,但是眼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她快步起身冲到门边开了门,门外杜敬璋站在雨里略显疲惫、略显消瘦,但是看起来却更有力量了,山川河岳一般的力量:“杜敬璋……师父走了。”
  “我知道,我回来了,对不起,回来晚了。”杜敬璋同样是一生没有道过歉,但是比起皇帝来,他的歉意虽简单却有力。
  隔着雨帘,姚海棠看着杜敬璋,眼里的泪水更加无法抑止。原来她不是没有眼泪,而是在旁人面前不敢哭出来,杜敬璋一来就好像是揭开了什么似的,她再也没法控制住自己。
  轻轻地叹了口气,杜敬璋步上台阶来,站在姚海棠面前,两人呼吸相抵,温暖而缠绵:“海棠,别哭。”
  碍着浑身雨气,杜敬璋没有抱她,但是姚海棠却呜咽一声扑进了杜敬璋怀里:“我偏要哭……杜敬璋,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这句话还是说了,虽然答案她知道,可是不吐不快。
  “好了好了,我在这里,海棠别担心了。我们先换了衣裳再说行不行,你看我身上全湿了你还扑过来,你这几天没睡好万一沾着寒气染了风寒就不妥了。”杜敬璋柔声地劝着,又伸手轻轻地抹干了她脸颊上的泪痕,唇轻轻地碰了碰她的眼角,一点点安抚着她。
  “不许走。”姚海棠说着就抱紧了他的腰背,这才惊觉杜敬璋真的瘦了很多,腰背比从前要瘦削得多了:“你瘦了。”
  “天天演兵练武,倒不是瘦了,结实了。”杜敬璋说着仔细看了看姚海棠,三年不见他的小姑娘也出落了,眉梢眼角带着泪花时,便似是晨中带着露水的海棠花儿一样,轻红带雨有着不沾尘埃清澈娇软。
  再好看也是泪眼盈盈,杜敬璋非常不快,他都舍不得的人怎么能受了别人的委屈,那些人当真应当狠狠削一顿。

  196.不守规矩
  雨后的京城,天空格外干净清澈,月与星相映并没有一丝云,这样的夜色合该安然入眠的,但是因为杜敬璋回来了,整个京城遂处处响起了一些嘈杂的声音。
  而杜敬璋和姚海棠却是彼此宁静,事情总是这样的,搅乱别人的人自己总是平静而宁和的。至此时姚海棠才知道杜敬璋在自己身边时,自己有多么的安定,从内心里发出来的平稳踏实,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无论如何都可以全心信任的。
  这种信任从他还是杜和时起就已经奠定下了基础,到现在,姚海棠觉得这天下可信任的人并不多时,杜敬璋一回来,她就不再是只有一个人了。
  “杜敬璋,他们欺负我”这就是告状了,姚海棠就是觉得自己得诉一诉,要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其实她原本打定主意连杜敬璋都不理的,可是杜敬璋在雨夜里一出现她的主意就烟消云散了,实在是她觉得自己的事是自己的错,不能怪在杜敬璋身上。
  听着她这小女儿似的告状,杜敬璋依稀看着她还是几年前那小儿女的娇嗔态,似乎是一直没有变过,一直没有分别过三年那么长一般:“我回来了,就轮到我们俩一块去找回场子来,他们以后都将寝食难安、日夜长忧。”
  “那又怎么样,师父回不来了,这世上待我唯以真心的人又少了一个,本来就不多的……”姚海棠发现说出来虽然能让自己的难过更少一些,但是一说到蒋先生她还是觉得很疼。
  也就是这样的时候才明白了那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何等的景况,这个世上她又少了一个至亲之人。
  在姚海棠眼角酸涩着的时候,有一又手盖了过来,暖烘烘的掌心让她的眼睛不那么酸涩,但流泪时却似乎更顺畅了。眼泪打湿了杜敬璋的掌心,他感觉着掌心那片湿润之意,心头就像是缺了一块儿似的:“海棠,我一直都在。”
  或许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姚海棠拨开了他的手掌,狠狠地瞪着他道:“一直都在,我在云泾河等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来京城找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杜敬璋,虽然这个时候我不想说这个话题,但是我还是得说,另外一个你比现在好。”
  “都是我,易时易地,那只是我一直想成为的人。在这个地方,你不玩阴谋,阴谋就会玩你……好了,我们不说这些。等我处理完事把这场仗打完再回京师,把该做的做了,以后我们都可以做自己一直想做但做不了的人。”杜敬璋已经知道了关于云泾河的一些片段,但依旧不能说一清二楚,乔致安把事儿打扫得太过干净。
  长出一了口气,姚海棠揉着脸说:“我也知道是自己太纠缠于这事上了,可是你前前后后差别实在太大了,就像……”
  浅浅一笑,杜敬璋替她找了形容词:“就像是冰之于火,渊之于岳。”
  然而姚海棠却摇头说:“不是,杜和是个手段光明正大,做事磊落坦荡的傻子,虽然经常有贵公子的仪态,但左邻右舍都喜欢亲近他。你呢太过妖孽,寻常的人别说亲近了,走得太近都承受不了,我就是个寻常人。”
  “妖孽?”杜敬璋似乎依稀记得这个词,似乎是形容一个人既令人惊才绝艳,又让人不得不保持距离:“你要这样说,这京城就是个妖孽横行的地方。”
  终于姚海棠也笑了,虽然很快就消去了笑容:“你这话倒真是说得对,京城是个妖孽横行的地方,你呢,是真正妖孽,还是披着妖孽皮儿的傻子?”
  这时杜敬璋沉默了会儿,然后说:“或许我应该去跟父皇借迷尘剑一用,再做回那个傻子,那样你就没有芥蒂了。”
  “别,你要是做回傻子了,这么一摊子事儿谁来处理,回头还不得拿秋水剑再治回来。我好不容易拿菜呀饭地勾着你想起点儿东西来,再来一回我可受不了。”姚海棠说着又叹了口气,低下头有些闷闷地说:“素素怎么还不来找我,她是不是怪我了……”
  “萧姑娘跟青苗去了,她是你师姐,你师父的后事还要她来主理,大概这会儿没工夫来。”杜敬璋说着起身,他也有事要去处理,他必需趁夜进宫。
  见他站了起来似乎有要走的意思,姚海棠就说道:“不是说不走吗,你这是要去哪里?”
  俯身看着姚海棠,杜敬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背,柔声说道:“我得进宫一趟,先来你这已经是坏了规矩,如果等到天亮再去宫里少不得有是非。”
  一想也是,这时候越不能生是非,姚海棠起身说:“那你先进宫吧,我送你,早点回来,我给你做早饭。”
  “粉合子粥,衬几样清酸小菜,在军营里最想的就是这口。”说罢两人一块儿走到了门边,这时杜敬璋忽然一转身把姚海棠抱在了怀里,二话不说就在她颊边落下一吻。
  当杜敬璋的气息紧紧地包围着她时,姚海棠感觉到了和从前不一样的东西:“你不守规矩了”
  哪料到杜敬璋有些痞气地一挑眉说:“自个儿媳妇,有什么守不守规矩的,谁敢说我不守规矩。”
  瞪了他一眼,姚海棠说:“在军营三年,别的没学会,尽学了一声大头兵的粗痞之气。”
  “好好睡一觉,别多想了,我保证等你一觉醒来,所有的事情都必有了一个结果。”杜敬璋说罢又把她送回屋里去睡觉,且让姚海棠别送他了,看着她合上眼了才转身出去了。
  出了拱门往外走,青苗和萧素迎面而来,萧素眼圈儿通红,一看就是哭过了:“公子。”
  轻轻一托扶起了萧素,杜敬璋说道:“我进宫一趟,这里的事交给你可能办妥?”
  只见萧素点头说道:“公子且安心,师父的后事自有我来处理。”
  言外之意,杀师父的人就交给杜敬璋来处理,杜敬璋自然点头应了,又说道:“海棠才刚睡下,许久没睡好了,等醒了再去说话吧。”
  青苗招了人来带着萧素去歇,自己则跟在了杜敬璋身后,杜敬璋遂看了她一眼说:“有什么话就说,别跟在后边不言语。”
  思虑再三,青苗觉得还是应该说:“公子,姑娘让我办过一些事,这是地址,那几个人已经按姑娘的意思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办过这件事后,姑娘去宫里找过皇上。”
  接过地址后,杜敬璋借着烛火看罢就烧了:“这事还有谁知道?”
  “事儿是我亲自去办的,除了姑娘和我,只有公子知道,连太平院也不清楚。自从蒋先生出事后,姑娘就不再相信院长了,而且还拒绝太平院的保护。”青苗说道。
  皱眉沉默了会儿,杜敬璋看了眼姚海棠睡的屋子,紧闭的门窗并不能看出什么来:“忘了这件事。”
  “是,姑娘也这么说过。”
  带着些许疑问,杜敬璋翻身上马驶向宫中,宫门这时已经开了,看来宫里也已经接到了他回来的消息,知道他肯定会连夜进宫,连宫门都已经为他开好了。
  一路畅通无阻直到他到皇帝的寝宫,行罢了礼皇帝让人看了座:“路上赶这么急做什么,本来不是说明儿才回吗?”
  “放心不下,便连夜回了。”杜敬璋坐下后答道。
  “去看过那丫头了,还好吗?”皇帝一看就知道他这儿子先去做有情人去了。
  “不太好,眼底一片青,儿子心里不是太舒坦。”杜敬璋总是这么开门见山。
  皇帝都几乎能把杜敬璋没说完的话给续出来了——“儿子心里不是太舒坦,所以预备让很多人跟着一块儿不舒坦,他们不舒坦了,儿子才能舒坦”
  莫明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儿也有皇帝的份,历来这儿子就是个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所以皇帝也有些忧心呐:“你要做些什么?”
  “做一些该做的事,父亲摆下这么大一个局,不就是希望儿子回来把他们逐个击破么。父亲不愿意出手的事情,儿子愿替父亲分忧,父亲又何必把盘面做得这么大。”旁人不了解皇帝,但是杜敬璋是绝对了解的,他在把事情全部弄清楚的第一刻就知道——慧思头脑再不清醒,也不会不清醒成这个程度。
  慧思所做的这一切,肯定是有人鼓动的,而鼓动的人必然对慧思的心态拿捏得很准,而且又非常得慧思信任,所以这一切才能成。只是不知道皇帝在慧思身边安排的人是谁,居然能里外相通,挖了这么大个坑出来。
  所以说,慧思公主不但是咎由自取,还落了她那位圣天子父亲的局。姚海棠那句话说得没错——你以为你在利用别人,其实是被别人利用了。虽然姚海棠不知道太多,但她相信一句话——上天要让你灭亡,必先让你疯狂。
  “朕老了,不想寒了你们的心,也不希望你们寒了朕的心。”皇帝以这句话结束了和杜敬璋的谈话。
  杜敬璋则久久琢磨着这句话,而后冷然一笑,却终还是带了几个怜悯之意,确实像皇帝说的,他老了……
  寻常人家的父亲老了子女们会伤心难受,天家的君父老了,子女们只会为自己的利益步步相争

  197.痛苦的活着或者死去
  次日清晨,杜敬璋在和园里换朝服时,忽有人来报说乔致安到了。杜敬璋遂挥退了身边正准备给他更衣的人,让陈平益去把乔致安传到书房里去。
  在这样的微雨偶晴的天里,不论是杜敬璋还是乔致安,都很容易想起从前的时光来。这一回,乔致安忽然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杜敬璋的时候,那时候他也像今天一样忐忑。
  那时候他面对的是不可知的未来,而现在是面对态度不可知的杜敬璋。乔致安不免苦笑,有些事他做了就预备好接受一切责备与不理解,毕竟有些事易地而处他自己也会难以接受,不能认同。
  不是每个人都会拿着“为你好”这三个字做借口,乔致安承认他是有私心的,而且在最近的这些事里他的私心已经大过了君命。
  一阵吱呀声响起后,杜敬璋进来了,乔致安行礼罢,杜敬璋就挥手让他坐下:“坐着吧,几年不见你倒也学会知情识趣了。”
  这知情识趣指的是乔致安昨天没有来,乔致安微微垂目道:“属下知道公子有事,因而没有前来。”
  “别低头脑袋,像什么样,你做了这些事觉得挺对不住我是吧?”杜敬璋自然看得出来,这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人,蔫能不知是个什么情绪。
  “属下没照拂好姚姑娘,令姚姑娘受屈了,而且这些事属下参与了。”乔致安把头压得更低了些,连带着声音也低沉了起来。
  却是忽闻得杜敬璋一笑,道:“这事倒不能怪在你身上,你也是应局。致安,真正让我难以相信的是,在这件原本应当听命行事的事里,你有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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