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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阁是座城-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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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坏了吧?〃当然他的母亲知道这天考的是儿子的长项:英文。儿子在美国托儿所里跟英文一块成长,到妈阁也交了不少美国玩伴,因此英文成了他成长的一部分。这是为什么晓鸥没问他〃考得怎样〃的原因。但儿子非常外交辞令地责惩了她。



一还一报:晓鸥曾经怎样责惩过中年恋爱的母亲?



她开着车去码头货运处。老史在海关门外等她。儿子问母亲这是要把他开到哪里去。开到码头货运站的海关去呀,老史叔叔的木雕运到了。儿子不说话了。曾经晓鸥对待恋爱中的母亲也是这样,突然没了话。不说话比什么都让长辈窝囊。比什么都让长辈心虚,不知所措。母亲的所有作为儿子都接受了:没有意见,允许同居,母亲也是人嘛。但一到他这种突然无话的时候,你就会意识到他意见有多大,把非婚同居看得多么龌龊。这么大岁数了,还同居?图什么?你们同居都做些什么?也做同居的青年男女做的那些?晓鸥在儿子一次次沉默中听出他这些诘问。



老史慢慢沿着海边的马路逆行。晓鸥按了一下喇叭,他停下来。儿子不止一次问晓鸥,难道老史叔叔不是个输光的赌徒?他现在不赌了。输光了当然没得赌了。别这么说!妈妈是这样说爸爸的。老史叔叔跟卢晋桐不一样。儿子每次也都是以不说话告终的。



晓鸥停了车,轻快地推开车门向老史走去。儿子被留在车座上,看着母亲厚重起来的背影。让他去认为母亲屁颠屁颠吧。她回头对儿子大声招呼一句,一会就回来。让儿子看看这对老不正经如何两情相悦吧。她问老史,东西是否都运到了,老史说是的,等她填表过关呢。在鹿寨镇晓鸥脱口而出要买下老史所有杰作,老史最后是全部馈赠给她了。不过有个条件,晓鸥在欣然接受老史的馈赠之前卖了个关子:必须由她偿还越南赌场的全部债务。她背着儿子把那套出租给人的旧公寓卖了,又卖了全部债券,把一千万还给了越南赌场。虽然老史在国内还有大笔未偿还债务,但他在国外不再需要躲债,因此也就不再有被越南前游击队员现任黑帮追杀的危险。



办完海关手续,回到车里,儿子斜躺在副驾驶座椅靠背上睡着了。晓鸥对坐进后座的老史竖起食指,撮起嘴唇。提醒他不要吵醒儿子,也提醒他不要说任何亲密话,因为儿子很可能不是真睡。是为了避免跟他俩说话,同时给他俩行方便。



到了家之后,晓鸥发现老季从钱庄发了条短信来。段的利息到账。段凯文从晓鸥这里贷的二百万没见回来,〃太项目〃也不听提及,每月倒是按时把二百万的利息如数汇来,如此晓鸥也不说什么了。赌客她都批发给老猫和阿乐了,间或抽一两成水,段的利息支撑起了晓鸥的小康之家的柴米油盐。大陆和海外多少吃高利贷利息的人不都这样子经营?原来做普通百姓没什么不好受。她知道史奇澜是不该陪她做普通百姓的。他跟她说过,他有种可怕的能量,必须挥发出去,不被创造力挥发,就被摧毁力挥发。赌博是一种自我摧毁。晓鸥为他张罗展览,就是为他那种可怕的能量找挥发的出口。



但十四天的展览不太成功。报章只有几篇敷衍了事的评价,当地艺术家协会走过场地开了两小时研讨会。这是那种给了赞美却让人发疯的会议,晓鸥直盼望会议快结束,在老史发疯前结束。倒是香港来的几个赌客意外地看中几件木雕,要跟老史订五百件复制品。每件复制品的价钱只值那块鸡翅木的钱。



老史飞回广西去开木匠训练班,头批培训的二十个工匠两个月就把货出齐了。他们出的是大模子,老史再在每个雕刻上打打磨磨,锉几刀,做做假,两个半月之后,这批货成了交。晓鸥为他庆功,跟他深夜对酌。他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个款数。竟也有六位数。刨出成本和工匠费用,算是一笔不蚀本的交易。老史满脸凄凉。这样成批生产不如做家具了。晓鸥嘴上坚持着乐观,但心里也是一阵凉意:独一无二的艺术品难得到认同,把它普及成批量生产的货品就容易存在,容易得人心。麦当劳、肯德基就是靠批量胜利。没有足够的量不能流俗,成不了风俗又进入不了文化,文化积淀提纯的,才能成为文明,你一上来就创作文明,顺序错了。以后要在美国的沃尔玛,法国的家乐福,所有深入世俗的超级超市看见老史的第一百三十六万个复制品,老史的大时代就来了。晓鸥听老史半醉地恶心自己。拉起他的手,他的手冰凉。



自从跟史奇澜同居,晓鸥基本上不去赌场。她发现自己开始有早晨了。原来她是这么喜欢早晨的人。妈阁的早晨属于渔夫、蔬菜贩子、小公务员、上学的学生,现在她知道这些人占了多大的便宜。她也知道拥有夜晚的富人们亏了多大。日出比日落好得多,看着越来越大的太阳比看着越来越小的太阳好得多。太阳从一牙儿到半圆,再到浑圆就像一件好事情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她站在自己的阳台上,看日出看得咖啡都凉了。但她还是错过了太阳最后圆满的刹那。据说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那一刹那的,要心诚,气息沉潜,不然眼皮会抖,你并不觉得它们抖动,但那微妙的抖动恰好让你错过太阳被完全娩出的一瞬。她想她什么时候气息能沉潜到那个程度,看到太阳从海里上天。



手机响起来。是老刘。老刘急赤白脸地问她是否见到段总了。见鬼了,她怎么会见到段总,她又不在北京。段总前天说是去山东出差,但他女儿段雯迪给山东打电话,山东方面根本没见到段总!这事还瞒着余家英!



晓鸥听着老刘急煎煎的声音。皇帝不急急死一群太监。日本烧烤店里债主们趁乱暴揍和法庭调停都没让段凯文老实。她梅晓鸥对他的最后一次信赖也给当了垃圾。两百万够史奇澜做多少件原创木雕?好像他原来欠她的三千多万债还不够筑他的债台,又添上去两百万。



奇怪的是她一点火气也没有,也不想动用任何信息手段在老妈阁搜索他。她只想拥有从此后的每一个日出,谁也别烦她。她挂了电话,发现老史挤紧眼睛从玻璃门往外看,看见她,拉开窗帘和门走到她身后。



〃找你呢。〃他梦游般地呜噜着。



他上床已经接近拂晓。她装着没醒,在黑暗里偷偷享受他的摸索声和鸡翅木的香气。关闭视觉,那香味才能独属嗅觉,因此专一而浓郁。他跟那些天然的肌理年轮拥抱一夜,他的肌肤也有一种油润的凉滑。老史一向缺一点阳气。他摸到她的手,像每天夜里那样,攥着她的手长长打了个哈欠,睡着了。一般他们一块吃午饭。她把自己裁为两截,早餐跟儿子分享,中餐和老史共进,晚餐时间儿子和同学们自习,在学校里随便充饥,夜宵她又把自己还给老史。这个公寓一共一百三十八平方米,各有各的日月和昼夜,或者说它更像个旋转舞台,前台后台轮流,你方唱罢我登场,唯有晓鸥得不停地跑圆场,谁的后台都是她的前台。老史的手理了理她的头发。她的发型太商业气,这是他的意见,因此他一得手就把她头发弄成个倒塌的麦秸垛。



〃怎么不睡了?〃晓鸥问。



〃找你啊。〃他一边回答一边拿过她手里的冷咖啡喝了一口。你永远别想知道他的多情是真是假。



〃再睡会儿去。〃



〃头发这样多好看。〃他一手扶着〃麦秸垛〃,不让它继续塌。



〃去你的。〃她的头犟了一下。



〃电话把你吵醒的?〃



〃不是……是电话把你吵醒的吧?〃看来一定是的。他从来不接晓鸥家的电话,自己的手机大部分时间关机,除了他用它给晓鸥打。全中国没人知道他的最新手机号,除了梅晓鸥。但每次电话铃响,手机也好宅电也好,他都会经历一番几乎无痕迹的惊悚和兴奋。他明显地怕着同时盼着一个电话。



陈小小的电话。晓鸥怎么知道的?因为晓鸥也怕着陈小小的电话。她似乎乘人之危夺人之爱。这个被偷来的老史似乎会被失主认领回去,早晚的事。



〃刚才那个水利部的老刘来了个电话。〃



老史似乎矮了一毫米,一口抽到胸口的气放了出去。他安全了,或者失望了。



〃老刘说段凯文又到妈阁来了。〃她是为了让他进一步相信电话确实来自老刘,而把它的内容更具体化一些。



〃噢。〃老史不记得什么段凯文了。记得也没兴趣。



晓鸥把他推进门,让他接着睡觉去。她自己走进厨房,开始为儿子做早餐。固定保姆半年前被她辞退了,眼下来的是个打扫卫生的钟点工。她家停止购进方便面也有半年时间。两个保姆一个妈妈用方便面养大的男孩,居然高考进入前十名,也许儿子是前三名的智力,但前十名是命,一个糟糕妈妈加两个保姆给他的吃方便面的命。



她洗了澡,在浴室里擦擦抹抹地维护整洁,听见儿子在厨房翻箱倒柜。翻方便面呢。这孩子断奶那么容易,断方便面这么难。对人造的鲜美上了瘾,真实的鲜美再也打动不了他。在人造鲜美抚慰他童年少年无底的胃口时,天然鲜美在哪儿呢?因此他对种种人造美味不仅是味觉的需要,也是心理的需要。等他秋天上了大学,看谁敢阻拦他尽享人造美味?!



晓鸥回到客厅。儿子坐在餐桌边啃凉了的培根。他向母亲问了早安,问了昨晚的睡眠。没翻出方便面他胃口萎缩,嚼木条一样嚼着培根。然后他提出要去北京看望病危的父亲。



〃又病危了?!〃晓鸥一开口马上后悔自己的尖刻。



〃嗯。〃儿子垂下头。不知是想哭还是为老病危而不去世的父亲难为情。



〃那就去吧。反正考试考完了。〃她不见儿子反应,〃我没不让你去,你哭什么呀?〃



〃谁哭了?!〃儿子突然失去了礼貌,哪怕那没温度的礼貌。



晓鸥不认识这个比她高半个头的男孩了。假如她感到一点熟识的话,那就是从男孩形态中看到十几年前浑起来的卢晋桐。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里,她拉着卢的胳膊让他猛然发力甩了她一个屁股蹲儿。儿子不用臂力光用那句话也甩了她一个跟斗,心理的、亲情的……



儿子用语言跟母亲斗狠,自己倒被气着了。他站起就走,把手里半根培根扔回盘子,当的一声。肉是够冷够硬的。晓鸥眼睛定在培根上,听见儿子出了大门。关门的声音碰到了她的痛感神经,震麻了。老猫打电话来了。打吧。铃声响了十遍,老猫放弃了。五六分钟之后,又来个电话,还是老猫,同样的铃声,听上去是老猫在烦躁。烦吧。



半小时过去了。四十分钟过去了。晓鸥一动不动,儿子不可以莫名其妙把她搁在半空中,道歉没有,再见也没有。门铃响了。一定是儿子回来道歉或者说句软话,或者说,我忘了钥匙。可以把他忘了钥匙当和解的借口,十七岁的高中生就不死要面子了?她走到门口,笑脸都准备好了。怎么办呢?这年头都是长辈自认愚蠢,自认矮三分,记吃不记打地先赔笑。



打开门,门外却是老猫。黑T恤,白头发,黑眼镜,白色的玉石佛珠,全人类都数下来也数不到老猫戴佛珠。



〃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就来了。〃



晓鸥心里很堵:儿子怎么调包成了老猫。此刻敲门的人只要不是儿子,都是给她添堵。老猫看得出她客套的笑容多么浅,根本掩盖不住她对他的怨气和烦恼。因此他一下子忘了急匆匆上她门的事由。



〃能抽烟吗?〃老猫问,向她身后的客厅看一眼。



〃不能。〃



她的表情在说:好像全妈阁只有我梅晓鸥一百三十八平方米的家可以做你的吸烟室。



〃那我们到楼下去说。〃老猫已经掏出烟盒、打火机。



〃什么事?〃她穿的一身居家衣裙,只能给老史和儿子看,连老猫都不配看,何况小区的邻居。



〃我到阳台上抽。〃他说着就往门里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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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也不行!〃阳台是老史和她的空中楼阁。漫说老史还睡在她的床上。



她转身往里走。老猫明白她在给他带路。他跟着她穿过门厅,走进厨房。晓鸥知道全妈阁也不会找出比这更干净明亮的厨房,当吸烟室招待老猫绰绰有余。她走到炉灶前,对老猫摆摆下巴。



〃过来。到这儿来。〃她示意自己跟前。



老猫看着她,眼里浮起荒淫的希望:你这女人终于想开了?因为有个熟睡在她牙床上的老史,她有了千军万马的防御似的。老猫不慌不忙迈开捕鼠的最后几步,来到灶台前,晓鸥摁下抽烟机最高一档的按钮。轰隆一声。



〃抽吧。〃晓鸥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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