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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玄散文-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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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只要多少有孩子的心情和孩子的梦,冬天下不下雪无关紧要,因为雪也总要过去,
 纪伯伦说:“橡树和松柏既不是同类,也不必在彼此的荫中生长。”在莺歌山上过冬,
 我觉得冬天如果是松柏,春天就是橡树,原是没有好坏,差别的只是心情。我写信给朋
 友:“不必怀念北国的雪了,没有雪也能有雪的心情。”
                   ——一九八三年三月二十三日
  
      
     
 
 
 
 
 
 
      
 凤凰的翅膀
 
 
 
   我时常想,创作的生命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像恒星或行星一争,发散出永久而稳
 定的光芒,这类创作为我们留下了许多巨大而深刻的作品;另一类是像彗星或流星一样,
 在黑夜的星空一闪,留下了短暂而眩目的光辉,这类作品特别需要灵感,也让我们在一
 时之间洗涤了心灵。
   两种创作的价值无分高下,只是前者较需要深沉的心灵,后者则较需要飞扬的才气。
   最近在台北看了意大利电影大师费里尼(Federico Fellini)的作品《女人城》,
 颇为费里尼彗星似的才华所震慑。那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说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在火车上
 邂逅年轻貌美的女郎而下车跟踪,误人了全是女人的城市,那里有妇女解放运动的成员,
 有歌舞女郎、荡妇、泼妇、应召女郎、“第三性”女郎等等,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
 费里尼像在写一本灵感的记事簿,每一段落都表现出光辉耀眼的才华。
   这些灵感的笔记,像是一场又一场的梦,粗看每一场均是超现实而没有任何意义,
 细细地思考则仿佛每一场梦我们都经历过,任何的梦境到最后都是空的,但却为我们写
 下了人世里不可能实现的想像。
   诚如费里尼说的:“这部影片有如茶余饭后的闲谈,是由男人来讲述女人过去和现
 在的故事;但是男人并不了解女人,于是就像童话中的小红帽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一般。
 既然这部影片是一个梦,就用的是象征性的语言;我希望你们不要努力去解释它的涵意;
 因为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有时候灵感是无法解释的,尤其对创作者而言,有许多灵光
 一闪的理念,对自己很重要,可是对于一般人可能毫无意义,而对某些闪过同样理念的
 人,则是一种共鸣,像在黑夜的海上行舟,遇到相同明亮的一盏灯。
   在我们这个多变的时代里,艺术创作者真是如凤凰一般,在多彩的身躯上还拖着一
 条斑灿的尾羽;它从空中飞过,还唱出美妙的歌声。记得读过火凤凰的故事,火凤凰是
 世界最美的鸟,当它自觉到自己处在美丽的颠峰,无法再向前飞的时候,就火焚自己,
 然后在灰烬中重生。
   这是个非常美的传奇,用来形容艺术家十分贴切。我认为,任何无法在自己的灰烬
 中重生的艺术家,就无法飞往更美丽的世界,而任何不能自我火焚的人,也就无法穿破
 自己,让人看见更鲜美的景象。
   像是古语说的“破釜沉舟”,如果不能在启帆之际,将岸边的舟船破沉,则对岸即
 使风光如画,气派恢宏,可能也没有充足的决心与毅力航向对岸。艺术如此,凡人也一
 样,我们的梦想很多,生命的抉择也很多,我们常常为了保护自己的翅膀而迟疑不决,
 丧失了抵达对岸的时机。
   人是不能飞翔的,可是思想的翅膀却可以振风而起,飞到不可知的远方,这也就是
 人可以无限的所在。不久以前,我读到一本叫《思想的神光》的书,里面谈到人的思想
 在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光芒和形式,而这种思想的神光虽是肉眼所不能见,新的电子摄
 影器却可以在人身上摄得神光,从光的明暗和颜色来推断一个人的思想。
   还有一种说法是,当我们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我们的思想神光便已到达他的身侧温
 暖着我们思念的人;当我们忌恨一个人的时候,思想的神光则书到他的身侧和他的神光
 交战,两人的心灵都在无形中受损。而中国人所说的“缘”和“神交”,都是因于思想
 的神光有相似之处,在无言中投合了。
   我觉得这“思想的神光’与“灵感”有相似之处,在“昨夜西风调碧树,独上高搂,
 望尽大涯路”时,灵感是一柱擎天;在“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推悸”时,灵感
 是专注的飞向远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时,灵感是
 无所不在,像是沉默的、宝相庄严的坐在心灵深处灯火阑珊的地方。
   灵感和梦想都是不可解的,但是可以锻炼,也可以培养。一个人在生命中千回百折,
 是不是能打开智慧的视境,登上更高的心灵层次,端看他能不能将仿佛不可知的灵感锤
 炼成遍满虚空的神光,任所邀翔。
   人的思考是凤凰一样多彩,人一闪而明的梦想则是凤凰的翅膀,能冲向高处,也能
 飞向远方,更能历千百世而不消磨——因此,人是有限的,人也是无限的。
                    ——一九八一年十一月四日
  
      
     
 
 
 
 
 
 
      
 震荡教徒
 
 
 
   看完“云门舞集”今年的夏季公演,有一出美国名舞蹈家杜丽丝·韩福瑞编作的
 “震荡教徒”,特别使我无法忘怀。这出以有力的群舞表达宗教狂喜与虔诚情操的舞作,
 在舞台上散发着魔笛一样的力量,把人牵到想像的远方。
   “震荡教”是十八世纪中叶源于英国,清教徒教派中的一支,他们坚信“父神曾说,
 必以永生赏给那把罪抖掉的少数选民”,教徒恒以身体抖颤的舞蹈来进行宗教崇拜,因
 而得名。震荡教提倡清心寡欲的生活,男女分居,严守独身主义,两百年后的今日,仅
 存二十多名年迈的教徒。
   他们在做礼拜时的情形大致是这样的:
   礼拜堂内,在女长老的监视下,震荡教男女教徒以白线为界进行祷告。
   一位男教徒狂呼:“我的生命!啊!我的生命!我要舍弃这肉体的生命,因为它已
 沉沦!”
   女长老宣称:“那至高者曾说,你必得拯救,只要你抖净了你的罪!”
   教徒们遂以狂热的颤抖之舞来获取内心的安宁。
   以上的一段震荡教记载,几乎让我们看见了一幕充满热力与虔诚的形像。在无边的
 黑夜里,在空寂的教堂中,因为灵魂与肉体的共同舞动,竟有一种无可言宣的美。
   在这扰攘的尘世,我不相信人有原罪,生命的诞生与消沉全是一种自然的推演,怎
 么会有人一生下来就有罪呢?如果说是前世的罪衍,前世到底在哪里?
   人如果有罪,是在尘世里打滚,逐渐受到污染,到成长以后,会在有形无形中造成
 一些罪业,这些罪业不是邪恶的罪,而是错失了生命机会的罪,错失了情感的罪,错失
 了友谊与亲情的罪,这些罪业是人在社会中沉沦以后无意中造成的。
   “震荡教”的美是在于他们懂得,沉沦的罪业是可以用狂热的舞蹈来抖掉的,当热
 情之舞过后就得到了生命的安慰,有勇气再面对新的生活。
   他们的层次是认为人的罪不是从内心中来的,而是像灰尘、像污垢,它附着在身上,
 是可以用人的力量消除和抖落的。
   震荡教的教义使我想起印度的一个寓言:
   有一个人触怒了一头大象,被大象追赶,跑着跑着,不幸却落入一口枯井,井下有
 一只猛虎正在等候着掉进来的猎物,幸而在井上有一条枯藤,那人就紧紧抓住枯藤。
   可怕的是,枯藤上头又有两只老鼠在啃噬着,那个人落在井中抓着枯藤,井外有大
 象,井底有老虎,藤上又有两只老鼠随时会咬断枯藤,真是进退不得,险恶无比。
   印度人用这个寓言来比喻生命。大象是生前的罪业,一直追赶着我们;老虎是死亡
 的深渊,随时在尽头处窥视;那一条枯藤则象征人的本生,黑白老鼠是岁月啃噬着生命;
 黑老鼠是黑夜;白老鼠是白天。
   这一则寓言是我多年前读到的,却一直无法忘怀,一直警醒着:人生真是非常的急
 促与险阻,丝毫大意不得。每次遇到生活与情感的波折时,总把自己设想成是抓着生命
 枯藤的人,稍一松手,可能就坠入了万劫不能复的深渊。由于这样的警醒,使我时时保
 持着一丝清明的奋力,也因此不易被外来的事物击倒。
   但是如果在井中抓着桔藤,或者用急速的震荡能抖尽生命的沉沦,我宁可选择后者。
 生命的道路上不免会有罪业,倘若我们能用热与力的震荡来对付它,我想任何苦难,都
 是很容易就过去的。
   真有过“震荡教”吗?如果真有,就让我做一个精神上的震荡教徒,用不断的舞动
 和颤抖,来期待更好的明天。
                        ——一九八一年九月九日
  
      
     
 
 
 
 
 
 
      
 时间之旅
 
 
 
   在李维的大学毕业典礼上,一名神秘的老妇人送给李维一只金表,并对他说:“我
 在等着你。”便自人群中消失,经过多方查访,李维找到该老妇的住处,老妇却已在他
 毕业典礼当晚逝世。
   八年后(一九七九年),李维成为剧作家,有一天他前往一座老式的旅馆度假,在
 大厅里,他看到一张摄于一九一二年的女明星肖像。李维查询之下,才知道这位六十年
 前如花似玉的美女,竟然是八年前送他金表的神秘老妇人。
   为了实践八年前“我在等着你”的誓约,李维用自我的意志催眠,终于回到一九一
 二年与年轻时代的珍西摩儿发生一段缠绵徘恻的爱情,超越了六十年的时空,爱情随着
 时空的转换散发出震慑人的光芒。
   结局是,李维无意间从衣袋中掏出一枚一九七九年的银币,时光即刻向前飞驰六十
 年,风流云散,一场以真爱来超越时空的悲剧终于落幕。
   这一段故事是电影《似曾相识》(Somewhere in Time)的本事,情节单纯动人,
 但是其中却有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就是“爱情”与“时间”的问题,故事一开始几乎
 是肯定“真爱”可以超越“时间”的限制,让观众产生了期待;结局却是,真爱终于敌
 不过时间的流逝,留下了一个动人心魄的悲剧。
   “爱情是可以突破时间而不朽的吗?”这是千古以来哲学家和文学家的大疑问,可
 是在历史中却没有留下确切的解答。我们每个人顺手拈来,几乎都可以找到超越时空之
 流的爱情故事,莎士比亚笔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曹雪芹笔下的贾宝玉与林黛玉,
 小仲马笔下的亚芒与玛格丽特,沈三白笔下的芸娘,歌德笔下的夏绿蒂,甚至民间传说
 里的白娘娘和许仙、梁山伯与祝英台……可以说是熙熙攘攘,俯拾即是。
   问题是,这些从古破空而来的不朽情爱,几乎展现了两种面目,一种是悲剧的面目,
 是迷人的,也是悲凄的;一种是想像的面目,是空幻的,也是绝俗的。人世间的爱情是
 不是这样?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我们假设人间有“美满”与“破碎”两种情爱,显然,
 美满的爱情往往在时空的洗涤下消失无形,而能一代一代留传下来动人热泪的情爱则常
 常是悲剧收场。这真应了中国一句古老的名言“恩爱夫妻不久长”。
   留传后世的爱情故事都是瞬间闪现,瞬间又熄灭了,惟其如此,他们才能“化百年
 悲笑于一瞬”,让我们觉得那一瞬是珍贵的,是永恒的。事实上,“一瞬”是否真等于
 “永恒”呢?千古以来多少缠谴的爱侣,而今安在哉?那些永世不移的情爱,是不是文
 学家和艺术家用来说骗向往爱情的世人呢?
   夏夜里风檐展书读,读到清朝诗人贺双卿的《凤凰台上忆吹萧》,对于情爱有如此
 的注脚:
   紫陌春情,漫额裹春纱,
   自饷春耕,小梅春瘦,细草春明。
   春日步步春生。
   记那年春好,向春莺说破春情。
   到于今,想春笺春泪,都化春冰。
   怜春痛春春几?
   被一片春烟,锁住春莺。
   赠与春依,递将春你,是依是你春灵。
   算春头春尾,也难算春梦春醒。
   甚春魔,做一场春梦,春误双卿!
   这一阂充满了春天的词,读起来竟是娥眉婉转,千肠百结。贺双卿用春天做了两个
 层次的象征,第一个层次是用春天来象征爱情的瑰丽与爱情的不可把捉。第二个层次是
 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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