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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太太不知该如何说下去。赵怀安拉开枪膛,一颗一颗数着里面的子弹,漫不经心道:“纪太太,赵某的消息还算灵通。前儿夜里纪家仓库失火的事,昨天就已上了报纸的头条,大太太封了消息,说那些烧掉地货物只是早年囤积的旧物,不值钱,可就赵某所知。那里面的东西,和洋人有关系。若是上海滩大大小小的报馆知道这个消息,你说。哪一家报馆的头条会最好看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网阅读!)?”大太太这才明白,赵怀安是想借此机会,狠狠地敲纪家一笔。她立即道:“赵督察长,你既然知道实情,也就能体谅纪家的难处。这样吧,这不够地钱,赵督察长容纪家先欠一段时间,等纪家过了这关,立刻奉上。如何?”
赵怀安将手枪插回腰间,摸摸鼻子道:“纪太太,赵某可以等,可是手下的兄弟不能等。赵某领着这么些人也不容易,你说,没个好处,谁肯跟着赵某干?”
大太太暗自咒骂赵怀安,可脸上不得不挤出一抹笑容,道:“赵督察长总得让我回家取钱吧?”赵怀安心满意足笑道:“当然当然。考虑到纪家确实有难处。纪太太明天再送来也不迟。”
“还是立即送过来好,免得赵督察长难做。”大太太唯恐再有变故,不敢耽搁。赵怀安巴不得早点收到钱,一听这话自然欢喜,把大太太一直送到巡捕房门口才转身回办公室。
送走大太太。赵怀安叫卞国盛进来。问道:“那小鬼怎样了?还不肯吃东西?”卞国盛耷拉着满脸肥肉。忧愁道:“我昨晚还看过。死活不吃。要再过两天。一命呜呼也说不定。”赵怀安嘿嘿一笑:“只要他能再多活一会就好。”卞国盛赶紧也换了笑脸。附和道:“赵督察长说得是。我这就去看看那小子。”赵怀安一拍卞国盛地肩膀。哈哈笑出声来。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巡捕突然闯了进来。“督察长。探长。那小鬼不见了!”“什么!”赵怀安几乎跳起来。抓着那巡捕地衣领问道。“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巡捕垂头丧气道:“小地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小地负责当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会醒了去看。人就不见了。”赵怀安暴跳如雷。给了那巡捕几个耳刮子:“昨天我就在巡捕房。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样!要给我找出来。老子非崩了他不可!”
卞国盛抖了抖肥肉。安抚道:“督察长。这个倒是小事。迟早都是跑不掉地。可眼见那纪太太就要来接人。我们上哪变个人给她?”赵怀安沉着脸。阴狠道:“反正纪家已经是条落水地狗。给不给人都没有区别。”卞国盛竖起拇指道:“督察长敢作敢为。真是大丈夫!”
赵怀安立刻召来几队巡捕。个个手持长枪。从巡捕房门口一直排到了他地办公室。“一会。你们听我号令。一旦纪家太太交了钱。就用枪逼走她。”赵怀安安排好一切。只等着大太太自投罗网。
大太太一路盘算着。该怎样凑钱。赵怀安要地数目不小。方才给地那笔钱。是她当年地嫁妆。这会要给地。也就只能用些金银饰来凑。丝娆和闵蕙离开纪家。几乎没带走什么。两人多年来攒下地饰。大约可以到三分之二。她再拿一些她地出来。也就够了。
一回到纪家,大太太就叫着韩妈,和她一起去清点饰。她们先去了西院竹园,寻遍所有地方,竟没有找到丝娆留下的饰,再去闵蕙那里,也是一样。
“韩妈,这是怎么回事?”大太太责问韩妈,“她们走以后,你不是清点过,你告诉我那些饰还在!”韩妈也十分疑惑,信誓旦旦道:“大小姐,你该知道,我不会动那些饰。”大太太听韩妈用了旧日称呼,不觉也放柔了口气:“韩妈,我没有说是你。以纪家现在的情形,又出这样的怪事,我能不着急吗。”。
………【第五卷:变之无常 第四十六回 第四十六回 气势咄咄 决意振家声 风波连连 撒手归西天(五)】………
韩妈道:“太太,你别急,找春柳那丫头问问就知道了。”自闵蕙离开后,她便照大太太的意思,辞了闵蕙的贴身丫头小叶,只让春柳过来打扫屋子。大太太急道:“快去找春柳来,我要好好问她!”
下人们将纪家寻了个遍,也没找到春柳。大太太升起不详不预感,当即下令,让下人们四处去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春柳找出来。沧堇得知消息,急忙赶去见大太太,道:“不用再找春柳,老三跟我说过,她带着包袱离开纪家了。”
大太太追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沧堇道:“昨天晚上。”大太太顿时明白了一切,春柳听到她和周叔的谈话,害怕纪家从此垮掉而她一点好处也得不到,就趁机卷了一些饰逃走。“堇儿,把那丫头给我找回来!我要她看看,纪家是不会倒的,不管有多困难,我都要纪家航运继续做下去!”大太太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但她还是扶着桌子站得笔直,“韩妈,把我所有的饰,房里的那几件古董,还有佛堂的那尊玉观音,都拿来。”
韩妈连连摇头,道:“太太,不可以。你就那么点家当了,不能全拿出来。”大太太喝道:“不必多说,你只管去拿。”韩妈无奈,只得去了。沧堇问大太太:“娘,你拿些东西做什么?”大太太笑了笑,道:“总是有用,你不用管这些。”
沧堇狐疑地看着大太太,问:“和赵督察长有关?你到底要他做了什么事?老三又怎么会叫你大太太?娘,你不能再错下去了。”大太太避重就轻道:“不就是找子浚嘛,他找到了人,要敲竹杠。我跟他约好了,这就要赶去接子浚回来。”说罢,她不等沧堇再问,急匆匆离开。
大太太在院子里等着韩妈,待她来了便仔细叮嘱:“韩妈。你在家里看着,千万不能再出第二个春柳了。”韩妈坚定道:“太太,你就放心去办事,我知道该怎么做。”大太太接过韩妈包好的物器,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疾步前行。
天已经大亮。只是有些阴沉,不时有冷风飕飕刮过。大太太转到大门口,突然见纪老爷子立在檐下,刹时愣了。“繁树,这冷天,你又一夜未睡,还出来做什么。”大太太很快回过神,走到纪老爷子身边,准备送他回房。
纪老爷子微笑道:“我不累。赵督察长找你。是子浚有消息了吧,我跟你一块去接他。这么些日子没见他,也不知是胖了还是瘦了。”大太太肯定道:“在外面吃不好穿不好。怎么可能会胖。等他回来了,才会长得又白又胖。”
两人说着子浚,到当铺换了钱,便向巡捕房去。卞国盛在外面迎接他们,见到大太太就露出一个油腻腻的笑容:“纪太太来得真快,卞某还以为要在冷风中多站一会。”大太太瞧了瞧卞国盛,一言不直接进了巡捕房。纪老爷子对卞国盛点点头,也跟着大太太进去。
持枪而立的巡捕列在两旁,一直排到赵怀安的办公室。这叫两人吃了一惊,暗觉有些不对劲。赵怀安办公室的门开着,老远就可以看到他将腿放在桌上,正闭目养神。卞国盛小跑着,抢先进到办公室,俯身在赵怀安耳边低语。赵怀安倏地睁开眼,站起身道:“欢迎纪老爷纪太太光临。”
大太太不想与赵怀安多说,将钱放在桌上,道:“赵督察长点点数。若是数目对了,还请把子浚交给我们。”赵怀安让卞国盛收起钱,咧嘴笑道:“纪太太是什么样的人,怎会少赵某一个子,这钱不用点了。只是,赵某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二位。我怕二位见不到小少爷,昨儿夜里,小少爷调皮,趁我的人不注意。跑了。”
“赵怀安。你别欺人太甚!”大太太一生顺遂。何曾受人这样地脸色。当即翻了脸。赵怀安冷哼一声。蛮横道:“就欺负你纪家要完蛋了。怎样?我还告诉你们。有功夫在这里跟我闹腾地。还不如回去想想办法。怎么样凑出那笔巨款赔给洋人。”
大太太握紧拳头。怒视着赵怀安。似乎这样就能将他扒皮抽筋。纪老爷子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问道:“既然我那孙儿不听话跑了。那可否请赵督察长再帮纪家找一次?”
赵怀安皱起眉头。想了一会。道:“我倒是想再赚一笔。可就怕你们付不起。那不是白费我地时间。纪老爷还是另请高明。”大太太还要争辩。却见赵怀安干咳两声。枪弹上膛地声音就齐刷刷地从外面传来。纪老爷子握住大太太地手。挤出一句“告辞”。硬拉着大太太离开。
大太太一路挣扎。终于在巡捕房外挣脱纪老爷子。她转身想要回去。纪老爷子立即抓住她。又拉着她向前走。大太太冲纪老爷子吼道:“那无赖骗了我们那么多钱。我去要回来。”纪老爷子紧紧握着大太太地手。道:“柔蓝。要不回来了。我们可以……可以自己找……子……”纪老爷子地话音越来越低。握着大太太地手也渐渐松开。大太太慌忙扶住他。惊惶道:“繁树。你怎么了?”
纪老爷子捂着心口。神情痛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太太慌忙拦了一辆黄包车。赶往济慈医院。纪老爷子很快被送进急诊室。大太太在外心急如焚、度日如年。
急诊室地门终于打开。一个洋人医生满面遗憾地站在大太太前。道:“夫人。非常抱歉。我们尽了全力。病人地身体不太好。又受到巨大地刺激。他地心脏承受不了。请夫人节哀。”
大太太只觉天旋地转,软软地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那洋人又再说了句什么,便带着护士离开。大太太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往事一幕幕涌现。
她的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丈夫事业有成,儿子敏锐聪慧,连孙儿也有了。可是,她怎么会都失去了?
希望能白的丈夫突然离去,曾经的好儿子不信任她,甚至恨她。而那个她打心底疼爱地孙子,更不知所踪。
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大太太不禁万念俱灰
………【第五卷:变之无常 第四十七回 螳螂捕蝉 黄雀潜身后 金洞定盟 温言铭五内 (一)】………
沧阑与言吟并排坐在椅子上,聆听着优美的唱诗合声,双手虔诚地合什。沧阑并不信教,但置身在这样庄重肃穆的地方,心不自觉安宁起来,跟着那些信徒一起向上帝祈祷,让所爱的人获得幸福。
礼拜完毕,言吟和沧阑离开教堂,她看了看沧阑,欲言又止。默了片刻,她终于还是道:“沧阑,我知道再向你提要求很过分,可我真的不喜爱那个一个人去。其实,我邀请你一起来做礼拜,就是想你能陪我去一趟济慈医院。我大哥新纳的五姨太住院了,他一定要我去探望,我却不喜欢她。”尽管沧阑挂心家里的情况,还是温和地笑笑:“没关系的,我和你一块去。”
言吟感激地望向沧阑,正好见到他唇边不曾消去的笑容,瞬间觉得恍惚迷离。那笑容中混合了太多无法言明的东西,坚定与脆弱,哀愁与希翼。天气很冷,但那笑容奇异地让人感到温暖。不由地,她便为那素未谋面的女子可惜起来,他们之间的缘分当真浅薄,明明已相知相爱,却因生死而天人永隔。她无从揣测他的太太是因何而死,总不过是病夭或者横祸,红颜薄命。她就这么胡乱想着,不知不觉到了济慈医院。
在穿过急诊室去住院处的途中,沧阑惊见熟悉的身影呆坐在长椅上,眼睛望着前方,空茫没有焦点,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沧阑有片刻犹疑,秀君的死是那身影扎在他心中最深最尖利地刺,然而那终敌不过他心底流淌的温情。曾经打算永远摒弃的称呼冲口而出:“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太太被那声“娘”惊动,茫然四顾,一见沧阑便叫道:“阑儿。阑儿,快去。他们把你爹推走了,你把你爹找回来!”沧阑听得莫名其妙,着急道:“娘,你说清楚。爹究竟怎么了?”大太太绝望地嘶吼:“你爹死了,他们说你爹死了。”沧阑大惊,一张脸的血色急地被抽干,惨白渗人:“爹怎么会……”他艰难地出声询问,但最终也说不出那个死字,仿佛这样那个令他心惊肉跳地消息就可以烟消云散。
“他陪我去巡捕房接子浚。但赵怀安翻了脸,拿了钱财告诉我们子浚从巡捕房逃走了。我们跟他理论,他就要巡捕用枪逼我们走,你爹他刚出巡捕房就倒了。大夫说过他心脏不好,不能再受刺激,我……”大太太神智渐明,详细说了事情经过。沧阑的心越听越凉,最初怀着地一点幻想也只剩下冰冷。怎么就成了这样?昨夜他们父子四人还在围炉夜谈。才一转眼。那个慈爱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