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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金钗-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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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也是这样想。”

秦可卿黛眉微蹩,似怒又似无可奈何地分别横了她们两人一眼;她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受不了。

宝珠跟瑞珠并不是那种成天只会拍主子马屁,阿谀奉承的人,只是她们把自己当成了仙女,觉得她的一切都是完美、无可挑剔的,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这两个小丫头贴上了“零缺点”的卷标,所以不管她做什么,两人总是口径一致地喊“好”,至于好在何处?一问便露出符合她们个性的回答——

宝珠永远是那抹腼腆的笑,瑞珠呢,则一定在机灵的脑中转个几圈,再跑出个虽然文不对题,却令人莞尔的回答。

她再看了一眼自己写的这几个字,说清新不清新,说雅正也不雅正,纵横奇逸那就更谈不上了,纯粹只是心清的抒发,信笔写来,丝毫不讲究;只不过因过去曾经参加过书法社,也曾得了几个奖,所以虽是随手写来,倒也蛮像个样子就是。

轻移莲步,慵懒地往花梨木椅上一靠,自阿拉伯商人那儿购得的波斯猫适时地跳进主人怀抱,撒娇地磨蹭,她一双青葱玉手若有似无地抚着猫儿洁白的长毛,目光没有焦点地放在远方,就这么随意闲散的姿态,也是一幅明艳不可方物的绝美景象。

“你们两个……”舒服地斜靠在椅背上,她娇柔地数落两人:“想些新鲜的词儿来赞美我吧!成天美呀、好的,你们不腻,我都腻了。”虽然是责备,可那娇柔的语气,一点儿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堪或尴尬。

宝珠跟瑞珠对望一眼,利落地收拾桌上的毛笔砚台,虽然是她的贴身丫鬟,整天看着她,但秦可卿的美就是有办法让女性都为之目眩神迷。

她的美,若仙若幻,既神秘又朦胧,有秋天湖水般的剔透柔美,又有江南女子特有的轻盈飘逸;一双眼波光闪闪,眉宇间偶尔有股淡淡的忧郁,笑的时候温柔和善,仿佛所有的美好都在她眼睛里荡漾,不笑的时候又自有一股冰清玉洁的高贵,孤傲却不至于让人无法亲近。

十二金钗里,就属她们这位可卿主子最为神秘优雅,想法也最古怪。

怎么说呢?看看她的卧室布置与稀奇古怪的收藏品吧!

她案上陈设武则天镜室中的宝镜,另一边摆着赵匕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伤了杨贵妃玉乳的木瓜,床呢,则是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的联珠帐,还有西子烷过的纱衾、红娘抱过的鸳枕,壁上挂着的则是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

这些东西奢靡馨香,倒是颇为符合她外表朦胧梦幻,总是给人罩了层轻纱般的感觉;只有她们两人知道,她表面上温柔高雅、妩媚娇柔,内心其实是愤世嫉俗,固执而坚定的。

她看这些收藏品,总是以一种清高又置身事外的态度在看,收集这些与她外表吻合的东西,总在欣赏时流露出一种雅致的微笑。

这就是秦可卿,一个既优雅又古怪、既冷静又多情、既懒散又神秘、既飘忽且表里不一的女人。

“宝珠,把它扔了吧!”她看着宝珠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绢纸,毫不在意地开口道。

只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感到有些迷们所写的;不过看在宝珠眼里却宛如皇帝御笔亲书,每一张都值得细细收藏,再这样下去,她的天香楼就要被这些字啊画啊给塞满了,因为她无聊时就喜欢写写画画。

“扔了?”宝珠感到可惜地道,她还打算把它裱起来呢!

“是呀,扔了。”抽起插在裙带间的圆形牡丹花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其实并不热,金陵的初秋舒爽宜人,只是她心里闷,写字也好、逗猫也好,都是为了排解心里的郁闷。

来到明代,被拘束在这个身体里面,当真如梦也似幻,似假也似真;有时她觉得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发现原来她只是在飞机上睡着了,做了一场跟她读的科系有关的梦。

她向来懒散,能随遇而安便随遇而安,能简单则简单,不能简单就随便,不能随便就干脆假装没看见。

没看见自己成了古代美女,没看见自己选上十二金钗,没看见自己住进贸府的天香楼,没看见眼前她抱着好玩的心态布置的一切。

武则天的宝镜也好,赵飞燕跳舞的金盘也罢,虽然是她历史系人梦寐以求的东酉,可她宁愿醒来一切都是梦、都是假的,她想离开这个身体,回到她生活的现代。

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离开这个身体呢?如果是在现代,那就好办了。

网络上多得是这种专门讨论灵魂出窍的网页,她可以多方搜集,顺便跟人讨论一下这种“卡”在别人身体里到底是属于什么样的一种情况,再不然,也可以去图书馆找找相关书籍,或奇∨書∨網者找哪一位大师谈谈,现代信息发达,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可是,很不幸的,她在古代,这就注定了她只能整日在天香楼晃晃,到花园里走走,坐困在这具妩媚多情的躯壳里了。

“小姐成看您这字写得挺好,要不然我先替您保管起来,等哪天您想到了,再帮您裱起来可好?”瑞珠一手抱起跳下素可卿怀中的波斯猫说道。

“嗯……随便你吧!”她把荷花翠玉扇坠绕在掌中把玩,漫不经心地应着。

这瑞珠就是比宝珠多了些心思。她不像宝珠,奉秦可卿的话为圣旨,比较勇于提出自己的想法。

“小姐啊,不如我们不要待在房里写字了,今年菊花开得很好,我们到花园里赏菊去好吗?”除了机灵,她还常利用各种机会走出天香楼,比方说借口让她到花园赏菊,自己顺便游赏大观园。

她懒懒地脱了瑞珠一眼,似怪非怪,倒是身体已然离开花梨木椅,走到罩着窗纱的方格窗前,将已然开启的窗门又往外推了一些,极目测览,果然秋菊怒放,满园新色。

她轻轻巧巧地倚在窗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转身下楼,头也不回地对瑞珠道:

“好吧!就称了你这鬼灵精的意,我们到花园走走吧!”

******************

贾府的这座大观园,富丽堂皇,精雕细琢、雕梁画栋,具有皇家园林的气势,想当然花费了贾府不少银两。还好,贾家乃是金陵首富,至于到底有多富有?那就不是她秦可卿关心的重点了。

杭菊沿着鹅卵石步道种植,其它如大波斯菊、秋海棠则穿插其间,她边走边看,绕过石块堆砌的假山,穿过小径,已经可以远远地看见沁芳桥。沁芳桥上盖着沁芳亭,若由亭内往外望,可以看见碧绿如镜的湖水。

大观园的建筑除了有皇家园林的气势之外,又兼有江南园林的典雅。园中的中央部分是一个大湖,有个小河道将各部分的建筑连接起来,所有的庭园建筑都费了一番巧思,处处展现贸府金陵首富之家的与众不同。

宝珠与瑞珠在她的身后,一会儿放目四顾,一会儿又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她知道她们在找贾宝玉的踪迹,那个住在怡红院,见了女儿便觉欣悦的贾府少爷。

很多丫鬟都喜欢他,可她偏偏厌恶他那满身脂粉味的样子,虽然表面上见了他她总是一副温柔可亲的笑脸,可实际上,她尽可能别遇着他。

像现在,明知道沁芳亭是他平常与众家姐妹约会谈天的地方,她就故意驻足停留在一株万寿菊前,泰然自若地欣赏她的菊花,故意不去看瑞珠、宝珠那一颗心早已飞到沁芳亭的焦急模样。

“小姐,您别只顾着停在这儿,沁芳亭那边还有更好的菊花呢!”瑞珠心里着急,有些沉不住气。

“是吗?”她的视线仍停留在万寿菊上,笑着嗔怪道:“我看啊,要我出来看菊花是假,你自己想看宝少爷才是真的。”现在是贾宝玉不在沁芳亭,她才愿意停留在这里,若是见他在沁芳亭,那她肯定会往反方向而去。

“小姐……”瑞珠小脸一垮,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您可别冤我,您也看到啦,这菊花的确是开得很好嘛!而且天气这么好,不出来走走多可惜呀!

再说您这位仙女一出现在花园啊,这些花花草草就更有颜色了。”她语气一转,又变得聪明伶俐起来。

她对这些恭维只是不以为然地摇头笑笑,目光的焦点则转向另一株菊花。

宝珠虽然也是心神不定,但是比起瑞珠则沉稳多了,她见不远处有块大石头,便道:“小姐,我看您也累了,不如我们到那块石头上坐着歇息吧!”

“嗯,还是宝珠好,时时刻刻惦记着我这个主子,你啊,脑袋里一天到晚就装着宝少爷。”

“小姐!”瑞珠娇嗔着,羞窘地为自己辩驳:“我不是忘了自己的本分,光想着宝少爷,而是……您也知道,我跟宝珠从小被买进来跟着少爷一块儿长大的,除了宝少爷,还有宝少爷身边的侍从,贾仁贾义兄弟,他们也都是跟我们一样,我们感情如同一家人嘛!多日不见,总是难免想念……”

秦可卿优闲地摇着绢扇,心里虽然也很乐意放她们走,她好一个人静下来想些事情,但表面上她还是得维持主子的架式,因为瑞珠这个直率的丫头,得意起来有时会忘记自己是个婢女;她倒是无所谓,但贾老夫人以及贾夫人可就不允许丫头这么放纵了。

“我知道你们俩一旦出来,心就往沁芳亭那儿跑了,我看这会儿宝少爷不在沁芳亭,你们也是魂不守舍,心思都在大观园里寻找他的踪影;也好,你们去找他吧!找着了顺便替我问候一声。可是切记,主子是主子,丫头是丫头,我虽然纵容你们,我的头上还有许多人,你们别给我惹麻烦,知道吗?”

两人一听喜出望外,瑞珠已是迫不及待,宝珠则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们俩都走了,谁来伺候小姐呢?”

宝珠一张嘴虽然没有瑞珠灵巧,心思倒是非常细腻,为了减轻她的愧疚,她放柔目光,绽出一抹温煦的笑容道:

“行啦,我就在这儿坐着,赏花看蝶,用不着怎么伺候的,你们俩平常也够辛苦了,就趁今天秋高气爽,放你们一天假吧!”

“那,多谢小姐。”

两人欣喜地一福,挽着手臂就往沁芳亭的方向去了。

直到两个淡紫色的身影过了桥,绕过沁芳亭,消失在沁芳亭的另一端,她才把视线重新放回满园的秋色。

其实想想,她们做奴婢的也真可怜,天天在主子面前转来转去,没有自由也就算了,比较倒霉的,遇上脾气差的主子,三天两头地挨骂,那做奴婢的就更是辛苦了。

还是现代人好,像她,从小衣食无缺,一路念到大学,想上哪儿便上哪儿,拥有完全的个人自由,相较之下,古代女子就可怜多了。

出生时命运操纵在自己父母手上,一旦嫁人了,就变成操纵在丈夫手上,运气好的,一辈子安安稳稳,荣享富贵,就像认养她做孙女儿的贾老夫人一样;运气不好的,就像瑞珠跟宝珠,做人家的婢女,将来要被安排嫁人那是福气,要是犯了错,得罪了主子,那就被转手卖出也不一定。

所以呢,成全她们一时的快乐,也算是做一件好事吧!

秋风恰人,她一件淡黄对襟帔,上绣菊花与翩翩飞舞的彩蝶,鲜艳妩媚,宛若花中仙子。

她以自己特有的慵懒节奏慢慢地观赏菊花,浑然不觉沁芳亭里有一双眼正噙着微笑,把她当成花园里最美丽的光景在欣赏。

直到游移的目光慢慢地又转回沁芳亭,这才发现那儿站着一个男子,束腰白衣长袍,束发结冠,手上一柄折扇轻扇,姿态雍容儒雅,俨然也是富豪或贵族子弟模样;他往自己坐的方向凝视,不知道这样看着她多久了。

原本的闲情逸致顿时消散,那双既柔又深,带着几分朦胧的美目一敛,冷冰冰地看着那人。

沁芳亭下的阴影很巧妙地遮住了他的容颜,秦可卿看不真切,只依稀辨出是个年轻男子;相对之下,自己位于初秋亮丽的阳光下,容貌想必是给他瞧得一清二楚了吧。

她心里一阵不快,这人怎么如此大胆,目光直盯着她不放呢?

她干脆站了起来,摇着绢扇,一双冷澈的眸子也丝毫不客气地往那人身上打量,这在古代其实是相当大胆的行为,可她来自现代,没道理给人瞧透了却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

沁芳亭那人明显地笑了,折扇一收,向她弯身行礼,她脸上的神情则更冷了,连礼也不回,举足便往与沁芳亭相反的方向走。

她走,他也走,两人的视线遥遥相望,那人目不转睛,痴痴地只是向她凝望,丝毫不留意自己的脚步,终于“咚”的一声,额头撞上了沁芳亭的木柱。

他痛叫一声,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搔着后脑,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睛仍痴痴地锁住秦可卿。

她怔了一怔,这种蠢样可跟他外表的潇洒一点都不相称,她掩着嘴笑了出来,不知这个见了美色便浑然忘我的呆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她本想走过去看看那人到底是谁,贾宝玉的声音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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