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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女孩跪坐在徐笛的身旁,一只手轻轻地扯着自己的衣角,另一只手紧紧攥住徐笛左手上的衣袖说什么也不放手,就像她一旦放开,徐笛就可能化成飞灰消失在她面前一样,“少将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种声音,与其说是对徐笛的鼓舞,不如说是对她自己的安慰。烟。
徐笛与烟的故事,实在不可能用美好来形容。因为烟,甚至不是平民。这几乎成了六家中公开的秘密,尤其是穹风家,更把这件事彻底当成了谈资,这也直接导致穹风家与华筝家的关系恶化,导致徐笛和江瓷诚决裂。
在异乡一个最阴暗潮湿的角落,尚年幼却一身华服的徐笛,遇见了同样年幼,却早已无依无靠的烟。那天起,烟就一直跟着徐笛,作为他的贴身女仆,也一直充当他的玩伴。
之后不知怎的,烟竟成了徐笛的女友,那时的人们才注意到,徐笛身边有个漂亮女孩。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一度成为明耀帝学院的热点。接着,关于烟的一切也被好事者抖了出来,烟在念力系的治愈分支里学习,有些沉默,但是笑起来确实是很漂亮。不过,这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他们关心的是,烟是什么时候认识徐笛,为什么会认识。但有关这件事,徐笛不说,烟也不说,就一度成谜。这时,他们才想起,每个月回家的时候,一直有人穿着一席黑色风衣,戴着风帽的人来接烟,而这个人的轮廓,与徐笛重合。
“烟。”徐笛几乎是用着耳语,有气无力地吐字,“你走吧。就当徐笛死在十三城外了。”
“不!烟不走!”
“军令。”
“那就把烟按军法处置吧!”
烟的心一横,带着泪光喊了出来。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想把懦弱的眼泪让徐笛看见,而泪珠却不受控地一粒粒落下。
门外的人轻叹一声,这时两人才发现门口江瓷诚已经等候多时。
“徐笛,果然你没看错人。”
“是你?哈哈?”徐笛嘲讽地笑了一声,脸上木然的表情丝毫不易,“谁在以前一直说烟儿根本就是一个巫女?谁在以前说她只会媚术?”
“不是我,你别误会。这些都是爷爷和大伯放出的消息。说实话,我也很反感,现在澜走了,我感觉我彻底被孤立了。”
“呵。”徐笛轻蔑道,“你们现在没有制约了,华筝也散了,只要你们随便挑个差不多的时候出兵,他们别太感激……说不定以后穹风就是第一家了。”
江瓷诚再次轻轻地叹气。近几年,穹风和华筝两家由于各种原因,让这两个在旧时亲密如手足般的青年都蒙上了阴影,渐渐产生了隔阂。不下十次,徐笛碰见了江瓷诚竟都短兵相接。
“你怕是不知道家主把澜赶走了,一连几天,杳无音讯,人间蒸发一样,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为这件事我既不回家也不回学校……”
“所以呢?找我干嘛?”
“……唉。我是真心想请你帮忙啊。”
“我已废,帮的了你什么?”
“我的那些线人,在你的军队里,把他们想办法弄出来。”江瓷诚推了推单片眼镜,言语间的不满溢于言表,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穹风家非要把江瓷诚与世隔绝,“他们搞什么搞。感情这是要断了我消息,线人全用各种理由发配前线,他们是要干什么。”
“问什么?澜公主?我也找不到她。”
听到“澜公主”,江瓷诚无言,唯有自嘲地一笑。燕澜的沧流公主之名,任何一个明耀人都知道是讽刺多于尊敬的。
“不仅是她……也有岐人的问题想问。”
最终,烟抛来一枚令牌,并不是徐笛的,而是她自己的,刻着“一命准行”,带着一句“接住”。江瓷诚感激地望去,烟只是对他点点头,意在让他快走。
海鳞军队。已在十三城防线内的他们攻下帝都指日可待,整个军营大开庆功宴,成百上千坛烈酒纷纷见底。飞马枪械团与神鹰组的主要成员们在各处奔走,有的回国报喜,有的就在军营中演说,这宴会比最盛大的节日办得更隆重。
“青隆元帅英明!彦亲王英明!”
“这一碗敬元帅!”
“属下敬亲王!”
……
讴歌声此起彼伏,彻夜不绝。但这场庆功宴却独缺两个最重要的人——青隆与彦,竟然以不同的理由,推辞掉了这一场盛大的筵席。青隆借口要研究帝都的地形战术,彦则声称一连几天没能休息好,她想休息了。
坚持屏退所有人,两人面对面,不说半句话地对坐,对帐外那些嘈杂喧闹的叫喊声庆祝声充耳不闻。
青隆自顾自地给自己灌酒,尽管他从前并不喝酒,几乎不上三杯就会头昏眼花,但一反常态地,今天这几十度的烈酒宛若一坛坛白水,一碗一碗地下肚,不知是真是未醉,还是早被酒精麻痹了。
“青隆,少喝点。你不会喝酒。”彦的面前亦摆着一碗清酒,倒映着她精致却苍白的面目,双眉紧蹙,见青隆无休止地给自己灌酒,忍不住终于叫了停。那属于彦的酒,她不曾动过一滴。
“啊,彦。来,一起喝!这些都是难得的美酒!酒官很给我面子,那么多酒,都是上等品!”循声又见一碗酒入喉。
“不,我不喝。”彦终于再也忍不住,用力地打掉了青隆手中的瓷碗,“别喝了!”
瓷碗与碗中的酒同时落地,化成一地的碎片和水花。
青隆一怔,很久才恢复说话能力。
“彦……我们做的对么……”
河边哭泣的女孩,一会喊着“爹”一会喊着“娘”的少年,备好了饭食却已无人可等的老妪……只隔一道河,就是他们的亲人,却永远不能再渡过那条河回来了。因为对面已经成为了血流成河、枯骨遍地的修罗场,他们的亲人,早就倒在那一片战场之上。而作俑者,正是青隆和彦。
“彦……我们是不是错了。”积蓄的醉意一触即发,青隆重重地瘫倒在桌上,接着立刻像触电般地坐起,将胃里翻江倒海似的搅动着的浊物全吐了出来。
“我讨厌战争……”直到他吐完,才接着说下去,每一个字都带着昏昏沉沉的醉意,“老师如果知道,我把向他学的,全用在研究武器、战争上的话,会被气疯的吧……不知这个罪名,用人头够不够抵……”
“吾师,亦厌战争。吾无颜面吾师。”彦喃喃道,瞥向帐外依然在欢庆的众人,觉得一切离她都那么远,她和一切都那么远。
逼着一个人,接受一种荣耀,成为一个闪着光的人,去领导一群人拿起武器,真的是很残忍的一件事。因为那时开始,他再也不是自己,更做不回他自己,他必须被人操纵,时时刻刻受制于那牵线木偶的线一样的规则制约。渐渐地,他的本心会被碾成粉末,理智被片片蚕食,最终被这种酷刑剥夺一切,只剩下那份虚假的荣耀。可最恐怖的不是如此。他们最后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恶魔,他们逼着另一些人戴上枷锁,接受酷刑,只能带给别人灾难,而自己早就失去了基本的知觉。
“老师……快来杀了我……我真的不想杀人了!”
军帐中死一般的寂静,与军帐外的喧嚣,就像分属于两个世界。
见“一命准行”如见烟本人一样,烟作为副长,有权调度人马,可江瓷诚却一筹莫展,他根本找不到他要找的人,最终只得无奈返回去打搅徐笛。
烟依旧维持跪坐的姿势,双腿早就已经麻木也不起身。
“徐笛,线人呢?”
“大概是跟父亲一样,永远留在十三城了吧。”
“江先生,他们很可能在六部直属编队!”一直沉默着的烟开了口,声音清脆,落地有声。
“烟,别给他信息。”
“少将!”
江瓷诚无奈地摇了摇头,徐笛一直对他有敌意,于是只能打着圆场:“徐笛,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意见……我道歉……”
“何止是有意见?巴不得砍了你。”
徐笛的话语颇为直接,既无掩饰又无遮拦,更没有表情的变化,只是双目中的怒光分毫不减。
“那我告辞……到时候令牌还给烟姑娘之后,我就去参军。符的新式军队需要人。对了,符,她说你有个兄弟,特地从伊尔斯赶回来,帮我们的,他是机械师。”
“告辞。”
这分明是一道逐客令。江瓷诚只得无奈回一句“告辞”后匆匆离去。
“烟,你怎么看?”确认江瓷诚的脚步声消失,徐笛才问道,“是不是父亲从前说的徐笙?”
“想来应该是他。少将或许有救了。”
“烟……”徐笛欲言又止,抬起左臂轻轻抚摩女孩的长发,“别这样唯唯诺诺的了……你早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上校。”一名“岐人”士兵走到军营中,卸下盔甲,赫然是一名信使,从袖间取出一封打了封印的信,恭恭敬敬地递上,“您的信。”
上校很年轻,眉宇间满写着英气,一头海蓝色的短发就像海面的波纹。上校将念力缓缓注入封印,秘术封印随即解开,褪去,接着迫不及待地撕掉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信是用牛皮纸写的,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写的极为仓促,字体都有些变形,涂的十分潦草。
“你们终于有回信了?”年轻的上校自言自语。柔和的外貌轮廓遮不住他眼神中深藏的锋利的剑,不时地电射光芒。阅读完信,上校隐约地一笑,左手手掌凝聚念力,氤氲的浅蓝色光芒浮动,刹那间将纸张冻成一片薄冰,轻而易举地粉碎。
“很好,我明白了。你回去吧,免得生疑。”
“是,殿下!”
信使居然改了口,那上校立刻作了噤声的手势。但听见“殿下”两个字时,嘴角浮起的笑意根本无需掩饰。信使重披战袍,衣着更替间,信使右手手套上的徽章露了出来,居然是——穹风家。
“青隆,给我等着,我会抢回来。我才是皇子。”——令人比较的奇怪是海鳞国,早就连国王都没有了,早和明耀一样,成为了一个共和国。
“徐笛!”符推开病房大门,带着一丝激动冲到徐笛面前,然后看了看略有惊愕之意的烟,对她点了点头以示问候,“你有救了!我找到了一个医生!”
“……符,不用安慰我了。我的念力需要琴,现在哪个医生能让我继续弹琴。”
一旁的烟不住地向符使眼色。
“以游侠真名的名义起誓,以上绝非虚假。”听到“游侠真名”,两人都不觉有些诧异,那是锦画家的最高信仰,被神化了的游侠,开国元勋之一——真名。符用锦画家的信仰起誓,就说明是真的有了希望。
门外走进一位白衣公子,无风自动的衣衫猎猎作响。若非胸前佩戴着象征着伊尔斯公爵身份的勋章,腰间系着一支萧,他就真的很像一位医生。
“见过兄长。”白衣公子行了一个标准的伊尔斯礼仪,“在下徐笙,伊尔斯公爵,亦是机械师兼乐师。兄长可介意,使用义肢?”
“机械师?”烟悄悄地打量徐笙,与徐笛没有半分相似。
“这位医生可令你满意?”符有些炫耀的意味。
“青隆把我的手都弄断了,也行?……”徐笛依旧心灰意冷,直到听见“机械师”,心中才有些震动,燃起了微弱的希望。
徐笙听见“青隆”,略微皱眉,轻轻地“切”了一声:“花羽老师还不被他气死……。”
“你认识青隆?”徐笛惊问。
“何止认识,我们算是熟人了吧。我们本来同在花羽老师门下学习,但他学了一年,就有什么原因回海国去了,从此他就再也没出现在伊尔斯过。说起青隆,我和他比试一共二百零六场,我赢了他一百零三场。”
“那和青隆一起出现的是不是叫‘彦’?”符当然知道另一个人叫“彦”,这只是她的试探而已。
“是啊?怎么了?”
徐笛却警戒起来,冷言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怎么?你们很熟?”
“是很熟啊,我刚刚说了。青隆是同门,彦是青隆的……好吧我也讲不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彦是念力系的,她话很少,表情也少,好像有点,怎么说呢,自闭症。别人她都爱搭不理,就是跟青隆说话的时候才像正常人。以前学院里流传着一句话,‘有彦的地方就有青隆’,其实海鳞本身是召彦回去,跟青隆没什么关系,青隆是跟着去。学院里以前有两拨人,一拨觉得他们是兄妹,另一拨觉得他们是情侣。不过,我觉得都不是。”
“打住,那其他的呢,我没兴趣听你的学院生活。”徐笛的脸色略有缓和,双目变得有神起来,“他们回去之后呢?怎么样了?”
“那时候开始,海鳞的科技水平突飞猛进,一举成为机械国——对于一个伊尔斯人,我只能说,太逗了。一举?这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