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动,安然无恙。只是有一块碎石落进了脖子里,老头伸手去捞。年轻人托着一个盘子,沿圈开始收钱。有铜钱不断扔进盘子里,也有撒落在地上的,也有些人忙着朝外挤,不愿掏钱。
万氏嫫兴趣盎然,继续沿街朝前走。一群老奶穿着彝族服饰,颠着一双小脚在跳乐。万氏嫫认得这是一种烟盒舞,山里的农民农闲时常跳的,想不到昆明城的老奶也跳得这么好。
者龙山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又不好发火,只好站在一边搓着手,干着急。
蓦地有一群马队驶来,迅疾地从青石街面上“哗哗”奔过。挂了铁掌的马蹄将青石板踏出一溜白痕,掀起一片灰尘。路中间的行人和小贩,惊慌地躲向两边,有成堆的香蕉、桔子来不及搬,筐被碰倒,红红黄黄地满地滚,一些被马蹄踏碎了,脓血一样洒满一地。
慌乱过去,又慢慢恢复了街的正常,有人惊异地望着远去的马队,小声议论:“者家兵又出动了,八成是追沐天波去的。”
一人附合说:“沐天波太不成气候了,竟一夜让者家兵端了老窝了。”那人说:“不是沐天波不成气候,是者家兵太厉害。听人说,者家的主母更厉害,杀人如砍柴,不眨眼睛的。”
万氏嫫听了,微笑着,退到街面的一棵老榆树下。一个驼背的老头正弯下腰,拾捡着散落在地上的水果。老人边拾着地上的水果,一边叹着气:“唉,啥时候能够太平。今天者家兵,明天不知啥家兵呢。”
万氏嫫脸上的微笑冻住了,者龙山表现出一种怒容。跟在身后的者家兵抄起了家伙,准备收拾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驼背老头。万氏嫫摇了摇头,止住了他们。
逛街的心情完全被破坏了,万氏嫫吩咐大家回府。
当晚是者龙山特意为万氏嫫安排的一次宴会,宴会的热烈和隆重让万氏嫫灰色的心情重又放出光彩。昆明的大财主、大土司、大人物能到的几乎全到了,没到的,也派人送来了礼品。四十多辆八抬大轿,百十匹骏马,停在原沐府门前。大门口特意挂上了两盏直径八尺的大红宫灯,宫灯里的蜡足有人的小腿肚子一般粗。门口的两边,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的小姐,她们一律穿着粉红色的裙子,在昆明暧呼呼的阳光下婀娜着,多姿着。客人们走近大门时,小姐们一齐弯腰施礼,脸上的笑令人感觉宛若香气氤氲的山茶花,简直是美妙绝伦,无以伦比。
绝###人(24)
这是一次壮观的豪华的、辉煌的、令众人满意的宴会,菜的品种令人眼花缭乱,山林中美丽的飞禽,野蛮的野猪,白白胖胖长满巢窝的蜂子,随处生长的野菌……全被端上了餐桌。以往沐天波用于观看花灯戏的舞台,被者龙山从临安请来的洞经乐队占领,随着轻松愉快的音乐,人们开怀畅饮,喝着远从贵州运来的茅台,吃着烤乳猪和抚仙湖独有的沧浪鱼。
人们的眼睛更多的是被万氏嫫所吸引。完全有理由相信,不少女人有点恨她这天的打扮,短头发,好看的衣服,讲究的两寸高玫瑰灰丝绸鞋。她显得更高了,是那种丰韵的少妇的身材。她的美貌超过了所有年纪相仿的妇女,相形见拙几乎到了不复存在的地步。男人们向她偷偷投来惊羡的目光,万氏嫫看了看四周,她想知道当她以优美的姿态炫人眼目地步入这间屋子,那些雄孔雀们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万氏嫫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一个仆人告诉她说,今天来的客人有许多是从昆明之外花了数天的行程赶来的,甚至有的还从更远的山头上赶来。万氏嫫听着仆人的述说时,瞥了一下,她看到贵宾席上的确人数不少。而她感到相当得意的是,贵宾席上的人有很多很明显都知道了她。他们通常对她指指点点,并在他们的随伴耳边喃喃低语。
在吃饭时,者龙山讲了话,无非是一些客套有加的话。但让万氏嫫心悦的是,者龙山特别突出了她。这使她更加成为一颗耀眼的明星,许多人鼓着掌,呼唤着“主母,主母”这两个字。
万氏嫫陶醉了。
从此,在昆明的大街上,人们经常可见并乘八抬大轿的总府和主母。他们遍访缙绅,游山玩水,过上了一生中最得意的幸福生活。
对于雄心勃勃的者龙山而言,这样的幸福过上几天就够了,幸福的对面是不幸,如果一味沉迷于其中,结局将是很危险的。幸福过后的云南,在顺治三年的正月,又很快进入了一个新的凄凉时代。在初春纷飞的柳絮中,一个火炮营,用牛马拖着十门火炮,沿着狭窄的古驿道,呼隆隆地开往了楚雄。紧随其后的是齐刷刷、劲抖抖、威凛凛的者家马队,神彩飞扬的者龙山和万氏嫫各骑乌云马走在中央。路边的树该绿的都绿了,野草举着鲜花,营造出一种夹道欢迎的场面。又是一年好春光。
52、者家兵开进楚雄城下时,明金沧道副使杨畏知正坐在城墙上赏春
楚雄地处康滇地轴南段的偏西一方,属云贵高原西部,滇中高原的主体部位。东靠昆明市,西接大理,南连思茅,北临四川攀枝花和大凉山,西北隔金沙江与丽江相望。地势大致由西北向东南倾斜,其间山峦叠嶂,诸峰环拱,谷地错落,溪河纵横,素有“九分山水一分坝”之称。乌蒙山虎踞东部,哀牢山盘亘西南,百草岭雄峙西北,构成三山鼎立之势;金沙江、元江两大水系各奔南北,形成二水分流之态。楚城处在群山环抱之间,城墙坚固高大,易守难攻。
者家兵开进楚雄城下时,明金沧道副使杨畏知正坐在城墙上赏春。杨畏知是陕西宝鸡人,崇祯三年庚午解元,很有文采。十三年前以特用升为云南金沧道副使。所谓“道”,即兵备道。明制于各省重要地方设整饬年代备之道员,称兵备道。金沧道所辖区域,包括永昌府永昌、腾冲二卫,以及楚雄、大理、姚安、蒙化、鹤庆、武定、景东、丽江、顺宁、镇沅11府。
在不久前的日子里,沐天波还驻在这里,听说者龙山借捉沐天波之名来攻楚雄,便力劝沐天波西走永昌了。楚雄城防空虚,显然不堪一击。是为了自保,也是老奸巨滑的杨畏知的一条缓兵之计,而且,沐天波居永昌,可以形成犄角之势,首尾牵制者龙山。现在他坐在城墙上,目光深遂,精神焕发,因为美好的春色,那颗悬着的心也变得欢愉起来。然而者家兵的出现,使他的心一下子又吊在半空。他不知者龙山夫妇是不是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智勇双全。
现在,他们已经站在了城下,城下的士兵都在春日的阳光里眨巴着眼睛,望着城墙上优哉游哉的瘦高男人。春天的空气因为他们的到来变得紧张。
“城下来的可是者总府、万主母否?”杨畏知将身子探出城墙的垛口,扯着公鸡嗓子问道。
万氏嫫满脸怒气,说道:“杨副使怕是明知故问吧,这旗帜上斗大的‘万’字难道认不得吗?”
杨畏知说:“恕杨某眼拙,确实不知。”
者龙山扬了扬马鞭,大声喝道:“少费话,我们是来拿反贼沐天波的,要么速速将沐贼缚了送来,要么出城撕打,别大姨娘一样的婆婆妈妈。”
杨畏知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点头哈腰地说:“沐天波不在楚城,已西下永昌去了,总府可率兵前去捉拿。”
万氏嫫猛然怒道:“老家伙,咱家男人已代沐氏镇守云南,为什么还不开城迎接,莫非是缓兵之计吗?”
杨知畏的脸吓得苍白。他几乎是哭着说:“主母圣明。虽然总府夺了昆明,但朝命未下,顺递未分,我怎好出城礼见?总府主母不如先拿沐贼,平定永昌。那时,朝命也下了,一切顺理成章了,我再大开城门,礼迎二位,岂不是更好?”
杨畏知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出色的表演技巧最终赢得了者龙山的信任。万氏嫫虽然是将信将疑,但也说不出什么。者家兵调头向永昌开进。坐在城楼上的杨畏知望着消逝在远方的滚滚尘灰,脸上挤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走在永昌的路上,万氏嫫的心里总觉得吊吊的,这是一种不安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不祥的感觉。是担心阿迷吗?不,那里有心腹大将把守着,是不会有事的。是担心昆明吗?昆明的人马也极为可靠,应该没什么问题。那么,是那个环节出问题了呢?万氏嫫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路上的积水有一脚脖子深,越往前路越难走了。者龙山下了马,蹲在地上吸了一袋水烟筒,疲倦的眼神立即焕发出一种光芒。一只鸟落在马背上,受了烟油的毒辣,精神大受刺激,猛地叫了一声飞走了。这时,细作匆忙赶来,报告了这样几条消息:一是杨畏知将附近百姓大量移入城内,调兵集饷,赶修工事。二是永州土司禄永命、石屏土司龙在田厉兵秣马,侍机出击。
万氏嫫听了,猛然醒悟,一路上担心的事情原来在这里。她揪住细作的耳朵,凶狠地问:“景东、姚安的明军有没有动静?”细作咧着嘴说:“正在集合人马……”
者龙山怒骂道:“日他祖先的,杨畏知这个老匹夫,原来给老子来缓兵之计,看我不扒他的皮。”随后,命令部队火速转回楚雄。
经过数天充分准备的楚雄,杨畏知自信像者龙山、万氏嫫这样的魔头是没有办法打进来的。杨畏知向来十分自信,他最爱听别人说他足智多谋了。他还请工匠做了一个木头人,涂了油彩,样子极像真人的他自己。他把木头人放到城墙上端坐着,面前摆着茶碗、茶壶,给人一种很悠闲的印象。安排好这一切,杨畏知差点被自己的计谋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者家兵开过来了,火炮被狠狠地装满了炸药。者龙山怀着羞怒、愤恨的心情,下令火炮营的英雄们狠狠地向坐在城墙上的杨畏知、向工事里的明军进行轰击。刹时,火炮巨响,砖瓦横飞。巨大的气浪将城楼上的一块匾额掀落在地,一只来不及回窝的鸭子被砸了个稀巴烂。腾飞的灰尘、硝烟遮住了娇艳的阳光,天色一片灰蒙蒙的。被炮火震得耳朵几乎失灵的者龙山欣喜地想到,杨知畏这匹夫必死无疑了。然而,当硝烟散去,者龙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看到,清瘦的杨畏知依然端坐在城墙上,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鄙夷的微笑。者龙山被惊得差点跌下马来。对于炮火的威力,他向来是自信的,竟何以炸老匹夫不死呢?他扭头准备询问万氏嫫,却发现她也呆得成了一只冰冻的鸭子了。这时,队伍里传出骚乱声。
炮手甲哆哆嗦嗦地说:“俺的奶奶的,怕是天神啊,炸不死的。”
炮手乙说:“不是天神就是鬼了,看他的眼睛怪红的。”
炮手丙说:“听说300年前这楚雄就出过怪事,人死后,穿上了寿衣,又跳下地复活了。”
者龙山忧心忡忡听着队伍里这种可怕的关于鬼神的传言。这种传言就像一种传染病一样迅速向全部队蔓延。万氏嫫气瘪了一样说:“怎么办呢?”者龙山的内心里正波浪滔天,也没什么好主意,只好传令:“暂时收兵、扎营。”
然而,还未来得及收兵,一队人马在杨畏知的带领下却突然冲出城来,者家兵惊悸未定,然而此时哪还有什么战斗力。一时间,者家兵四处乱窜,都表现出了一种爱惜生命的精神。杨畏知的人马乘势大开杀戒,者家兵死伤甚多。
这时,处于混乱状态的者家兵猛然听到一声怒喝:“大家别怕,城墙上的杨畏知是假的,没有鬼,也没有神。”大家闻声往城墙上看去,那个杨畏知果然仍还在上头端坐着,这就怪了,再加上率兵出来的这个杨畏知,怎么可能有两个杨畏知呢?
怒喝一声的是主母万氏嫫,她也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现这一假象的。这时大家看到万氏嫫已取过一把强驽,以极其优美的姿式向墙头上的“杨畏知”射出了一箭,黑亮的箭头呼啸着,划过初春的阳光,牵着人们圆睁的眼睛,扎在了“杨畏知”的胸脯上。“杨畏知”依然端坐着,似乎一种宁死不屈的样子。但者家兵却看出来了:那是一个木头人。
恼羞成怒的者家兵以虎狼之势向杨畏知的人马反扑过来。者龙山用一杆铁枪,连捅数人,枪头扎在肚子里,像伴凉韭菜一样再搅几下,流出一些粘稠的糊状物。杨畏知见势不妙,急切收兵入城,关上了城门。
这扇城门一关就是三个月。任凭者家兵怎么叫喊、辱骂,杨畏知只是坚守不出。转眼到了夏天,太阳恶毒起来,蚊虫多得像密集的雨点。者龙山感到烦闷、愤恨、焦灼和茫然。
万氏嫫望着心烦意乱的男人说:“在这里久围不下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背后尚有龙在田、禄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