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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十六分。
在刘卯和任昊的心脏都悬在嗓子眼儿的时候,那条原本平静的波段开始震动起来。成功了!成功了!!在波段发生震动之前,刘卯都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能超越美国物理研究所站在世界的领先水平上,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研究出引力波在地球上分布规律的人!他不敢想象,自己天马行空的猜测竟然是正确的,自己竟然带领中国的物理研究所走向了巅峰!
刘卯拍了拍狂跳的心脏,忍住想要欢呼的心情,努力把心思全部放在那条飞速跳跃的波段上。按照之前对其他地方出现的引力波的分析,引力波的持续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那么这次的探测时间,也绝对不会太长。
然而就在刘卯兴奋到难以附加的时候,波段却突然中止了!原本雀跃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故障黄灯在闪烁……探测雷达出现了故障!
刘卯急忙打开前车灯,只见原本应该结实的填埋在地下的雷达竟然被狂风连根拔起,完全翻到在地!“不好!雷达倒了!”
刘卯推开车门就要往下冲,而任昊却突然拦住了他:“别动!你在这里继续观测!我下去扶住它!刘卯,别慌!”任昊目光坚定,说罢便冲下了车,冒着狂风将雷达按住,检查了刘卯之前交代过的几个零部件,全部完好无损。
很快,刘卯这里的信号就恢复了正常,刚刚沉寂下来的波纹再次跃动起来。
虚惊一场。
刘卯叹了口气,连忙对探测过程进行了录制和记录,同时将引力波的变化数据与自己的研究结果进行对比,情况完全符合。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屏幕上波段的运动幅度逐渐放缓,最终重归平静。刘卯放下笔,冲外面的任昊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回来了。
任昊打开车门,还带着沙尘的土腥味道。仅仅在外面呆了不到十分钟,任昊的脸上,头发上,甚至睫毛上都粘了一层灰尘。刘卯正准备向任昊表达实验完全成功的兴奋,可是在看到任昊低垂的睫毛时却愣了愣,不知不觉的伸手想要擦掉他睫毛上散落的灰尘。直到他的手已经摸到任昊的眼睛,温热的触感才告诉他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你……你脸上都是灰。”刘卯觉得自己的手现在拿开也不是,继续抚摸任昊的睫毛也不是,只好僵硬的呆立在任昊脸上。
任昊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刘卯,眼神亮的人心烫。
刘卯被看的有些尴尬,刚想要抽回那只惹祸的手,却突然被任昊捉住。他的手心很烫,干燥而柔软,似乎带着一股令人心燥的力量,直戳刘卯的心底。
“你……你干什么?”刘卯想要抽回手,低着头不敢看他。
刘卯没有看到任昊的表情,只觉得他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复而又彻底松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刘卯一边低头整理材料,一边装作不经意的抬眼看他。只见任昊一边掸着头上的灰,一边抽出纸巾擦脸,没有一丝的不自然。
“结果怎么样?”任昊一边擦眼睛,一边问道,并没有给刘卯任何眼神交流。
刘卯看了他一眼,故作轻松的咧开嘴笑道:“很成功!虽然中间出了一点小差错,但是并不会影响实验结果!刚刚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不用谢。”任昊笑了笑,表情平静的好像刚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刘卯竟然有些失落。任昊那种无所谓的表情就像一把利刃,生生的砍断了他心底的那一份期盼。刘卯的右手很凉,左手却烫的惊人。尤其是刚刚被任昊摸过的手背,像是要着起火来似的。
刘卯不禁在心底嘲笑自己,而那火辣辣的手背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嘲讽。明明知道这个人不是那个曾经对他温柔对他关心的无微不至的人,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向他靠近。
没错,刘卯可以肯定,自己一定爱上任昊了。不是记忆中那个任昊,一笑都会让他心动的任昊。盒搜而是现在就在他面前的,一鉴”我们回去吧。”刘卯收拾好仪器和材料,转过脸望向窗外。狂风依旧在呼啸,而他的心却比这风还要无奈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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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突变
第二天刘卯和任昊便回到了x城,虽然两人都很累,但毕竟成功的喜悦太令人振奋,所以在詹中山提出要接风洗尘的时候,两人还是如约而至了。仍然是上次那家酒店,还是他们三个人,而处境却大不相同。这次的主角是刘卯,为研究所立了赫赫战功的英雄。詹中山这次为了犒劳刘卯可谓是大费周章,特地点了刘卯爱吃的菜,叫了车去接刘卯,一度让刘卯觉得……这好像是最后的晚餐了似的。
“刘卯,累了吧?一会儿我请你和任总监去捏个脚?”詹中山一边给刘卯夹菜,一边笑眯眯的说道。
刘卯打了个哈欠:“吃完饭我要回去睡觉。”
詹中山碰了一鼻子灰,又给任昊夹菜:“任总监呢?刘卯不去我陪您去怎么样?”
任昊也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刚下飞机是挺累的。”
詹中山用胳膊肘碰了碰刘卯:“刘卯,你劝劝任总监呗,人家大老远的陪你去甘肃,多辛苦啊……”
刘卯继续打哈欠:“我劝也没用。”
詹中山顿时觉得颜面尽失,凑到刘卯耳边低声道:“你小子好歹给我个台阶下!不就是没和你一起去甘肃么,用得着记仇到现在么!”
“我不记仇。”刘卯也学着詹中山的样子凑到他耳边道,“研究所副所长出马都不管用,我一个小喽啰能顶什么用?”
詹中山脸色绿了绿,拽着刘卯袖子小声道:“我……我这不是一直没顾得上告诉你嘛,而且……我晋升了你难道不应该替我感到高兴吗?”
“我是挺为你高兴的,”刘卯摸着下巴,不再控制嗓门儿,“你应该更高兴吧,能继续使唤我这个免费劳动力?”
“满嘴胡说八道!”詹中山讪笑着捂住刘卯的嘴巴,低声道,“你丫小点声,任总监还在这儿呢!你……你不是说你不记仇的么!”
“我骗你的。”刘卯冲詹中山翻了个白眼,然后问任昊,“任总监,我想问问您我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能给我升职吗?比如说当个所长之类的……”
“你小子活腻歪了是吧!”詹中山怒发冲冠的拍了刘卯的后脑勺一下,也不顾什么面子了,“乌鸦还知道反哺呢,老子辛辛苦苦带了你三年,让你帮我干点活儿怎么地了?”
刘卯扒着领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要我哺您吗?”
詹中山:“……”
“你们师徒俩关系真好。”任昊笑眯眯的看着刘卯。
刘卯突然觉得有点脸红,自己一直和詹中山没大没小惯了,即使他上了年纪,也从没和他注意过什么礼节。虽然嘴上总和詹中山抬杠,但却还是打心眼儿里崇敬他的。毕竟如果没有他的引导,自己就不能真真正正的投入到物理研究中。要是说詹中山是个单纯没心机的科学怪人的话,那么自己在别人眼里恐怕就是一个情商捉急的技术宅了。
然而生活却不可能一直按照刘卯的低情商发展下去,往往会给人以致命的打击。比如这顿晚餐。一如刘卯所料,这似乎真的成为了最后的晚餐,而他的心情……似乎比耶稣犹大还要沮丧忐忑。
就在詹中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提出想要看看刘卯的观察报告的时候,令刘卯几欲崩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存在他电脑上的引力波段图,对比观察报告等等所有的资料,全部不见踪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原本喜悦兴奋的氛围急转直下。刘卯发疯似的拍打着电脑,甚至把包里的所有文件都翻找了个遍,凡是和昨天实验相关的东西,都不见了。就好像昨晚的观测是一场梦,除了存在于刘卯脑中记忆,再没有任何证据。
“我……我的天哪!”刘卯抱着头,“东西……东西全都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詹中山按住刘卯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放到别的行李里了?”
“可是电脑里的东西都不见了!”刘卯吼道,“所有动态图,音频和视频资料都没了!怎么办啊詹老师,怎么办!我明明都存在电脑里了!明明都在啊!”
詹中山也觉得不可思议,把刘卯的电脑搬过来,从头到尾搜索了一番,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不小心删掉了?”
刘卯都快哭出来了:“怎么可能!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删掉!”
如果资料不存在,那么刘卯的一切研究结果都是口说无凭。没有证据的案件只能叫做推理,而推理是无法站住脚跟的。将近一个月的研究和整整四天的奔波,都会变成无用功。
“一定是电脑出问题了!”刘卯喘着粗气,抱起电脑就准备往外冲,“我去找人做一下系统恢复,丢失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找得到!”
“刘卯!”任昊喊住他。
刘卯回过头,表情焦急而慌张,眼睛都有些发红。而任昊却平静的看着他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不要再骗自己了。”
“骗……骗自己?”刘卯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任昊站起来,表情认真的让人无法怀疑:“你根本就没有探测到引力波。”
“什么?!”刘卯觉得任昊一定是疯了。“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任昊看着刘卯的眼睛,“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面对的。即使你逃避,又能怎样?刘卯,你该清醒清醒了,我以为你只是暂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而已,没想到你竟然自欺欺人到了这种地步……”
“你到底在说什么!”刘卯恨不得冲上来打任昊一拳,让他好好清醒清醒,“我明明探测到了,你当时就在我旁边的……难道说……是你删了我的资料?”
“我为什么要删掉你的资料?”任昊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始终坐在一旁的詹中山道,“詹教授,你……或许该带刘卯去医院看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詹中山拧着眉。
任昊看了刘卯一眼,眼中满是同情:“刘卯的精神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我发现他似乎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经常想象出来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刚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可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样。”
“我们在戈壁进行的探测实验根本没有成功,在狂风里吹了一晚上,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刘卯从那个时候起就一直很消沉,不愿说话,甚至连动也不愿意动。我开导了他很久,他也没有什么反应。直到他睡了一觉之后……就变了。他觉得他好像成功了,很兴奋,很快乐,甚至还兴冲冲的给你打电话报喜,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所以……我才觉得他似乎有些问题。我没有拆穿他,就是怕他再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你信口雌黄!”刘卯不可置信的看着任昊,他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从任昊嘴里说出来的。明明从星期四踏上征途开始,就是他和任昊一起进行所有行动的。计划,准备,探测所有的事情都历历在目,狂风下的戈壁滩,埋在土里的探测雷达,还有探测中断时任昊冲下车的勇往无前都不可能是假的。可是……任昊为什么要诋毁他?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搞得这么混乱?
“这么说……根本没有试验结果?”詹中山表情很凝重。
“是的。”任昊看了刘卯一眼,冲詹中山点了点头,“不知道刘卯以前有没有过什么异常?毕竟……他现在的情况还比较严重……”
詹中山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看向刘卯:“刘卯,上次……你说你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是真的吗?”
詹中山也在怀疑他。刘卯觉得自己已经万念俱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即便自己有过心理问题,即便大学四年和自己同寝的任昊是他想象出来的,而这次的事情却根本没有任何根据啊!刘卯盯着任昊的脸,想要从他的脸上中发现什么,却一无所获。他沉着冷静,表情没有一丝慌张,好像他所陈述的事情完全就是事实一样。
可是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任昊要这样污蔑自己,让自己背上精神病的包袱?